宇文月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将头深深地埋进膝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绝望的呜咽。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输得这么惨,这么彻底。
他明明是天之骄子,是众星捧月的相国公子,是前途无量的朝廷新贵。
而谢宁,不过是一个刚刚崭露头角的幸运儿。
可为什么,自己在他面前,却像一个三岁的孩童一般,被玩弄于股掌之间,毫无还手之力。
他不甘心。
可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马车外的神策军骑兵们,对车厢里的动静充耳不闻。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将这个人活生生地押解回建安。
为首的队率,回头看了一眼那在晨光中愈发显得雄伟的云州城,又看了看远方那通往建安的漫漫长路,眼中闪过一丝冷漠。
这位宇文副使的归乡之路,注定不会太平。
伯爷虽然没有明说,但他们都懂。
这一路上,该有的意外,该受的苦头,一样都不会少。
要让他活着回去,但绝不能让他舒舒服服地回去。
建安城,相国府。
书房内,香炉里燃着上好的安神香,但宇文太极的心,却怎么也安不下来。
他站在窗前,负手而立,望着院子里那棵已经开始泛黄的银杏树,眉头紧锁。
距离宇文月抵达云州,已经过去了十几天。
按理说,早就该有消息传回来了。
可至今,他派出去的信使,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一种不祥的预感缠绕在他的心头。
他了解自己的儿子。
宇文月虽然才华有余,但心高气傲,性子急躁,又缺乏真正的历练。
让他去跟谢宁斗,宇文太极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他真正的后手,是早已安插在使团中的人,和在燕国那边布下的暗棋。
他原本的计划,是让宇文月在明面上吸引谢宁的注意力,然后由他的人,在暗中制造混乱,将卫通被劫的锅,死死地扣在谢宁头上。
只要谢宁任务失败,被革职查办,那宇文月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使团,哪怕最后拿不下云州,只要能稳住局势,也算是大功一件。
可现在,似乎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他感觉,自己仿佛在跟一个看不见的对手下棋,而对方,似乎总能提前预判到他所有的棋路。
“老爷。”
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宇文太极收回思绪,沉声道。
管家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神色。
“老爷,宫里来人了。”
“陛下派人来的?”宇文太极心中一动。
“不不是。”管家摇了摇头,“是闻太尉府上的人。”
“闻仲?”宇文太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那个老匹夫,跟自己斗了一辈子,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派人来做什么?
“他说什么了?”
“他他给府里送来了一份请柬。”管家说着,将一份制作精美的烫金请柬,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