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光积蓄买了套法拍房,丈量时却发现少了4平米。
法院说手续齐全,前房主是破产后失踪的。
我找人砸墙,想把面积给砸出来。
墙体里,竟然藏着一部还在充电的手机。
我划开屏幕,里面只有一段视频。
一个女人惊恐地对着镜头说:他把我关在这里,如果你看到这个,快跑!
他已经知道你发现这里了!
话音刚落,我的房门响了。
01
咚……
咚……
咚……
敲门声不大,却像三颗沾着冰水的石子,精准地砸在我狂跳的心脏上。
一下,一下,又一下。
规律,平稳,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耐心和笃定。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刚刚砸墙的灰尘还弥漫在空气里,呛得我喉咙发紧,却一声都不敢咳出来。
手里的手机烫得像块烙铁,屏幕上,那个女人的脸还定格在最后的惊恐中,嘴唇微张,仿佛下一秒就要溢出无声的尖叫。
他已经知道你发现这里了!
这句话不是预言,是宣判。
而门外的敲门声,就是刽子手落下的第一刀。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那件为了省钱自己动手装修而沾满灰尘的T恤,此刻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又湿又冷。
我死死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的颜色。
我不敢呼吸,不敢移动,甚至不敢眨眼,全部的感官都汇聚到了那扇薄薄的防盗门上。
透过猫眼,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被鱼眼镜头扭曲得有些诡异。
那人影没动,似乎很有耐心。
我慢慢调整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是陈默,一个29岁的程序员。
坚韧,细致,这是我对自己最骄傲的评价。
我能为了一个BUG熬三个通宵,也能为了给相恋多年的女友一个家,掏空自己和父母的所有积蓄,买下这套别人眼里的不祥之屋。
我不能慌。
我再次凑近猫眼,这次看清了。
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微胖,头发有些稀疏,脸上堆着过分热情的笑容,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看起来十分和善。
小伙子,在家吗
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种刻意的、想要拉近关系的熟络。
我是住你对门的老李啊,刚才听见你家叮叮咣咣的,响得厉害,过来看看是不是需要帮忙
老李。
对门的邻居。
我搬来时见过一面,他当时也是这样,笑呵呵地帮我提了一箱东西,还说远亲不如近邻,有事尽管开口。
一个热心肠的邻居
我悬到嗓子眼的心脏,稍微落下了一点。
砸墙的声音确实太大了,整栋楼都可能听见,邻居过来问问,合情合理。
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哦,是李叔啊,没事没事。
我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把手里的手机塞进口袋。
我找了装修公司,在……在拆一面非承重墙,动静大了点,不好意思啊。
我拉开了门,只开了一道缝,用身体挡住大部分视线。
老李的笑容更深了,他探着头,视线越过我的肩膀,似乎想往里看。
哦哦,装修啊,大工程。年轻人有想法,不像我们老人家,就喜欢老格局。
他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我身后那面被砸开大洞的墙壁方向,虽然只是一瞬,但我捕捉到了。
那不是好奇,而是一种确认。
我的头皮瞬间又麻了。
那行,你忙,我就不打扰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喊一声啊。
老李笑呵呵地摆摆手,转身回了自己家。
我飞快地关上门,反锁,甚至把安全栓都插上了。
整个人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双腿一软,滑坐在地上。
心脏在胸腔里像疯了一样擂鼓,咚咚咚,比刚才的敲门声还要响。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
刚才,老李的眼神……
我掏出手机,想要删除那段视频,毁掉这个证据。
可就在我解锁屏幕的瞬间,屏幕上方弹出来一条新的短信。
来自一个未知号码。
内容只有一句话。
邻居,只是开胃菜。
轰的一声,我大脑里最后一根名为侥幸的弦,彻底崩断。
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浑身的血液都像是被冻住了。
他知道!
他不仅知道我发现了密室,还知道我刚刚和老李的对话!
那个摄像头,就在猫眼上还是门外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房门,仿佛那后面藏着一只正在狞笑的魔鬼。
不。
不对。
我再次点开那段视频,把音量调到最大,一遍遍地回放。
女人的脸因为恐惧而扭曲,但她的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除了绝望,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在视频的最后,她说快跑!
但她的嘴型说完这两个字后,并没有立刻停下。
她的嘴唇还在无声地蠕动。
我把视频放慢到0.5倍速,死死盯着她的口型。
不是快跑。
她说的,是三个字。
别信他。
然后,她的眼神,疯狂地朝着镜头的左下方瞟。
那个方向……
我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那面被砸开的墙壁。
墙洞里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陈旧的霉味。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照了进去。
这就是消失的4平米。
一个逼仄、压抑的活人墓穴。
手机就掉在地上,屏幕还亮着。
我小心翼翼地捡起它,发现手机连着一根极细的充电线,线的另一头,像一条黑色的毒蛇,深深埋进了墙体里,最终汇入了整栋房子的主电源线路。
这不是临时起意的囚禁。
这是蓄谋已久,精心设计的牢笼!
我的第一反应是报警。
必须立刻报警!
我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颤抖着,几乎要按不下110这三个数字。
就在这时,屏幕又亮了。
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报警,游戏立刻结束。
你和你的未婚妻,都会是输家。
短信的下面,附着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我家楼下的那家咖啡馆。
我的未婚妻,林月,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微笑着搅动着面前的拿铁。
阳光洒在她柔顺的长发上,画面美好得像一幅画。
照片的右下角,有时间水印。
就是现在。
我的软肋,被他死死地攥在了手里。
他不仅在监视我,还在监视我最爱的人。
我颓然地放下手机,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恐惧感,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以为我买下的是一个家,一个未来的希望。
没想到,我亲手把自己送进了一个狩猎场。
而我,就是那个新的猎物。
02
跑不掉了。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死死缠住了我的心脏。
恐惧过后,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不甘,反而让我冷静了下来。
我是个程序员,我的世界由逻辑和代码构成。
越是复杂的局面,越需要冷静的分析。
既然跑不掉,那就应战。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这个诡异的密室里。
我必须找到线索,找到那个魔鬼的破绽。
密室大约就是消失的4平米,狭长,刚好能容下一张单人床垫和一个简易的马桶。
墙壁是粗糙的水泥,摸上去冰冷刺骨。
头顶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被巧妙地隐藏在中央空调的出风口格栅后面,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与整栋房屋融为一体的活人墓穴。
我拿着手机,一寸一寸地扫过墙壁、地面、天花板。
终于,在床垫旁边的墙角,我发现了一些极淡的划痕。
像是用指甲,或者别的什么尖锐物,在无尽的绝望中刻上去的。
我蹲下身,用手机光照着,那些划痕组成了一行不规则的数字和字母。
A3B8-7G4E-9C1D。
像某种产品序列号,或者是一串加密的编码。
这是她留下的。
那个视频里的女人,苏雅。
她没有只留下绝望的快跑,她还留下了武器。
我将这串编码用手机拍下来,退出了密室。
我需要知道,我面对的敌人,到底是谁。
前房主,王海涛。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疯狂地搜索关于他的一切。
信息并不难找。
王海涛,35岁,海涛科技的创始人。
一个在智能家居领域小有名气的企业家,媒体口中的青年才俊。
照片上的他,总是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笑容温文尔雅,看起来风度翩翩。
在他所有的公开照片里,身边几乎都站着同一个人——他的妻子,苏雅。
也就是视频里那个女人。
新闻报道里,王海涛是出了名的爱妻人设。
他不止一次在采访中说,他创业的灵感,就是为了给妻子苏雅打造一个最舒适、最安全的家。
他的公司,海涛科技,主打的产品就是一套名为守护者的全屋智能安防系统。
讽刺吗
用最顶级的安防系统,打造了一座最完美的牢笼。
一年前,海涛科技突然宣布破产清算,王海涛和妻子苏雅也一同人间蒸发。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欠下巨额债务,跑路了。
所以这套倾注了他心血的房子,才会被法院拿来拍卖。
我往下翻着搜索结果,信息越来越少,大多是些陈年旧闻和商业通稿。
这些光鲜亮丽的表面之下,藏着的才是魔鬼的真面目。
我换了几个关键词,开始搜索一些更隐秘的角落——科技论坛、技术博客、匿名社区。
终于,在一个早就停止运营的、界面古早的智能家居技术论坛里,我找到了一个线索。
一个匿名ID,发表于五年前的帖子。
帖子的标题,让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如何打造一个100%服从的完美爱人》。
我点开了帖子。
发帖人,用一种极度冰冷、客观、不带任何感情的笔触,详细论述了如何通过环境隔离、信息茧房、心理暗示、以及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依赖,来彻底控制一个人的意志。
他把这套理论,称之为宠物养成计划。
他把被控制的人,称之为作品。
帖子的最后,他写道:
理论终究是纸上谈兵。真正的伟大,源于实践。我正在将我的家,改造成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完美的‘作品集’。她将在我的世界里获得永生,成为完全属于我一个人的收藏品。这是我能给予她的,最扭曲,也最极致的爱。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
这个匿名ID,就是王海涛。
这栋房子,就是他的作品集。
苏雅,就是他扭曲变态的收藏品。
而我,这个闯入者,打扰了他的艺术创作。
我强忍着恶心,把目光重新投向了墙上那串编码。
A3B8-7G4E-9C1D。
结合王海涛的背景,我立刻有了一个猜测。
这串编码,很可能和他公司的技术有关。
我猛地想起,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房产中介提过一嘴,说这套房子是王海涛亲自设计的,是海涛科技对外宣传的全屋智能样板间,里面所有的线路和设备都是定制的。
我冲到玄关,拉开了墙上的总电源控制箱的盖子。
里面的景象,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密密麻麻的电线,红的、蓝的、黄的,像纠缠在一起的血管和神经,布满了整个电箱。
这根本不是标准的民用电路布局。
里面有大量非标准的、后期改装过的模块和控制器,上面甚至还有海涛科技的LOGO。
王海涛把他的公司,搬进了这面墙里。
他把这栋房子,变成了一个活的、会呼吸的、由代码和电路构成的怪物。
而我,正住在这只怪物的肚子里。
恐惧之中,一丝微弱的希望却在心底燃起。
我是程序员。
只要是系统,就一定有逻辑。
只要有逻辑,就一定有漏洞。
苏雅留下的编码,就是我找到那个漏洞的钥匙。
03
我必须假设,这栋房子里无处不在的眼睛,正在盯着我。
我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王海涛尽收眼底。
从现在开始,我不能再有任何大的动作。
我必须像一个在雷区里排雷的士兵,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我关掉了客厅的主灯,只留下一盏昏暗的落地灯。
然后,我开始用最微小的动作,排查这个看似正常的家。
我假装在打扫卫生,用抹布擦拭着每一个可能的藏匿点。
客厅吊灯上,那几颗晶莹剔透的装饰水晶里,有一颗的折射率不太对劲。
我用手指轻轻一拨,那颗水晶的背面,露出了一个针孔大小的黑色镜头。
书房天花板正中央的烟雾报警器,那个红色的指示灯,按理说应该间隔闪烁,但它一直熄灭着。
我搬来椅子,踩上去,用螺丝刀撬开外壳。
里面根本不是烟雾感应器,而是一个集成了红外夜视功能的广角摄像头。
就连主卧卫生间的马桶水箱里,我都用一根铁丝,勾出来一个用防水胶带缠得严严实实的小方块。
拆开胶带,又是一个摄像头。
这些摄像头的红外指示灯,全都被物理破坏或者用软件关闭了。
它们在黑暗中,像一只只沉默的眼睛,贪婪地窥视着这栋房子里发生的一切。
砸墙,或许根本不是我的偶然发现。
而是他故意留下的一个bug,一个邀请函。
他想看看,这个新来的租客,要花多久才能发现他的游戏。
我想起了对门的邻居,老李。
他的出现,太巧合,太刻意了。
我需要验证我的猜测。
我换了身衣服,拿上一袋垃圾,假装要出门。
打开门,我故意在楼道里停留了几秒钟,整理了一下鞋子。
同时,我悄悄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利用屏幕的反光,偷瞄对面的猫眼。
就在我低头的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对面老李家的窗帘,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有人在窗帘后面。
老李,就是王海涛安插在这里的眼睛。
他负责监视这栋房子外部的一切,和我这个新主人进行物理接触,甚至,可能负责处理一些意外。
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被一张看不见的网,从里到外,彻底包裹住了。
我走进电梯,按了下楼。
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拿出手机,大声地给我未婚妻林月打电话。
喂,月月,睡了吗
房子这边出了点问题,装修队说墙体结构有隐患,不建议大改,我感觉这房子有点邪门。
对,我在考虑要不要退掉,明天我找个律师咨询一下,看看法拍房的流程能不能退。
我的声音很大,语气里充满了烦躁和懊悔,足以让任何可能的窃听设备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试探,也是烟雾弹。
我要让他以为,我被吓住了,我想退缩,我想逃离。
我要让他放松警惕。
挂了电话,我并没有真的下楼,而是按了上一层的按钮,然后从楼梯悄悄走回了家。
我像个小偷一样,用钥匙轻轻打开房门,闪身进去,再次反锁。
屋子里一片死寂。
我靠在门后,静静地等待着。
不到一分钟,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还是那个未知号码。
别耍小聪明,律师救不了你。
游戏已经开始,你没有退出的选项。
玩下去,或者死。
冰冷的文字,像淬了毒的刀子,扎进我的眼睛里。
我彻底明白了。
他根本不在乎我是否害怕,是否想逃。
他享受的,就是这种将猎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绝对的掌控感。
他要的不是我死,他要的是我恐惧,是我挣扎,
是我在他的规则里,一步步走向他设计好的结局。
好……既然你们想玩,
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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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拿起了手机。
我第一次,主动给他发了信息。
你想怎么样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毫无表情的脸。
对方几乎是秒回。
很简单。
找到苏雅留下的下一份‘礼物’。
时限22小时。倒计时,现在开始。
否则,你和你未婚妻,都会成为我的新作品。
短信的最后,是一个笑脸的表情符号。
那笑脸在我眼里,比任何恐怖的画面,都更让人不寒而栗。
04
下一份礼物。
22小时。
王海涛把这变成了一个限时解谜游戏。
我没有时间恐惧,没有时间愤怒。
我所有的脑细胞,都必须投入到这场解谜中。
我回到那间阴冷的密室,再一次审视墙角那串编码。
A3B8-7G4E-9C1D。
苏雅留下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明面上的线索。
下一份礼物的线索,一定也藏在这里面。
我盘腿坐在地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将这串编码输入进去。
我是一个程序员,我习惯用程序员的思维去解决问题。
如果这是一个加密信息,那加密的规则是什么
我开始疯狂地搜索海涛科技所有的产品型号、技术专利、甚至内部的开发代号。
我将那串编码,与我能找到的所有海涛科技相关的数据进行交叉比对。
一个小时过去了,毫无头绪。
两个小时过去了,依旧没有进展。
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像催命的鼓点。
我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越来越焦躁。
冷静。
陈默,你必须冷静。
王海涛是个极度自负的人,他的加密方式,一定与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有关。
他最引以为傲的是什么
是他的守护者系统。
我重新打开海涛科技的官网,找到守护者系统的技术白皮书。
在长达上百页的技术文档里,我找到了一个关于设备ID生成规则的章节。
他们的设备ID,采用的是一种混合了十六进制和自定义算法的加密方式。
我立刻将苏雅留下的编码,代入到这个规则里进行反向破解。
A3B8…
7G4E…
不对,字母G并不在十六进制的编码规则里。
我被卡住了。
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游移。
最后,我的视线落在了客厅那架气派的三角钢琴上。
这架钢琴是买房时就有的,据说是前房主留下的,因为太贵重也太难搬,就随房子一起打包拍卖了。
钢琴…
钢琴键…
黑键,白键…
二进制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
如果这串编码,不是一个整体,而是需要转换的呢
我立刻将编码中的字母,按照字母表的顺序,转换成数字。
A=1,
B=2,
C=3…
G=7…
然后,我将这串新的数字序列,输入到一个二进制转换器里。
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长串由0和1组成的二进制代码。
我看不懂这串代码。
但我知道,电脑能看懂。
我将这串二进制代码,复制粘贴到一个文本转换工具里。
回车。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单词。
PIANO。
钢琴!
我像被电击了一样,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向客厅那架黑色的三角钢琴。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琴盖上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很久没人碰过了。
我掀开琴盖,露出下面整齐排列的黑白琴键。
线索就在这里面。
我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指,从左到右,一个一个地敲击琴键。
Do,
Re,
Mi,
Fa…
清脆的琴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显得格外突兀。
我敲得很慢,很仔细,用指尖感受着每一个琴键下沉和回弹的触感。
就在我敲到中央C右边的一个G调琴键时,我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这个琴键下沉的感觉,有些松动,回弹也带着一丝不正常的黏滞感。
我停下来,用指甲插进琴键的缝隙,轻轻往上一撬。
琴键应声而起。
下面,不是想象中的琴弦和机械结构。
而是一个小小的、被挖空了的凹槽。
凹槽里,静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的U盘。
找到了!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我拿着U盘,冲回书房。
我不敢用自己的电脑。
谁知道王海涛有没有在我的电脑里也植入了后门程序。
我拿起了那部从密室里找到的、属于苏雅的手机。
用数据线连接上U盘。
手机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加密的文档。
需要密码。
密码是什么
我下意识地输入了王海涛的生日,错误。
苏雅的生日,错误。
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还是错误。
我把所有能想到的、与他们有关的数字和字母组合都试了一遍,全部失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我到底忽略了什么
我瘫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无意间,我的目光瞥到了手机屏幕。
那段视频,还停留在暂停的界面。
苏雅那双充满恐惧和暗示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我。
快跑。
她无声的口型,再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快跑…
K…U…A…I…P…A…O…
这会不会就是密码
一个最危险的警告,同时也是最安全的钥匙
我的手指颤抖着,在密码框里,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输入了kuaipao。
点击确定。
文档,解开了。
屏幕上出现的,是苏雅的日记。
2022年3月15日,晴。
海涛今天很开心,他拿到了天使轮投资。他说,要为我打造全世界最安全的城堡。我相信他。
2022年8月2日,阴。
海涛最近变得有些奇怪。他不让我出门,说外面不安全。他更换了家里所有的门锁和窗户,他说,这是‘守护者1.0’版本。
2023年1月10日,雨。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金丝雀。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智能的,窗帘、灯光、音乐…它们都听海涛的话。有时候我感觉,我也变成了他设定好的程序。我提出想回娘家看看,他第一次对我发了火。他的眼神好可怕,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物件。
2023年5月21日,无。
我发现他一直在对我撒谎。公司根本没有那么忙,他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我偷偷看过他的电脑,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家里的,甚至…我卧室的。他叫那套系统‘牢笼之心’。他说,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2023年9月7日,无。
我逃跑失败了。他把我关进了墙里。他说,这是我逼他的。他说,只有在这里,我才能完全属于他。他说,这是爱。我好冷。
2023年10月3日,无。
他告诉我,公司破产了,他要带我离开这里,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我知道,他想杀了我。我假装顺从他。我偷偷在他的‘牢笼之心’系统里,留下了一个后门程序的代码片段。我不知道有没有用。我还把主控台的物理位置和密码线索藏了起来。如果有人能找到这里,如果有人能看到这篇日记…请你,一定要毁掉它。毁掉这个魔鬼的作品。
日记的最后,苏雅写下了最关键的一条信息。
主控台,就在书房的墙壁里,一个保险柜后面。
密码,与他最自负的‘作品’有关。
05
书房。
保险柜。
主控台。
苏雅的日记,像一把钥匙,为我打开了通往地狱核心的大门。
我来到书房,那面挂着一幅山水画的墙壁前。
根据日记里的描述,保险柜就在这幅画的后面。
我摘下画,露出了后面冰冷的墙壁。
我用手轻轻敲击,果然,在墙壁的下半部分,传来了空洞的回响。
我找来一把螺丝刀,撬开了一块伪装成墙纸的薄板,一个黑色的电子保险柜赫然出现在眼前。
密码。
王海涛最自负的作品。
是什么
是他的海涛科技
还是那套变态的宠物养成计划
不。
都不是。
对于一个自恋到极致的偏执狂来说,他最得意的作品,永远是那个最能体现他控制欲和造物主心态的东西。
就是这栋房子。
这个他亲手打造的,名为家的牢笼。
我伸出手指,在密码盘上,缓缓输入了这套房子的门牌号。
3201。
咔哒一声。
清脆的解锁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宛如天籁。
保险柜的门,开了。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金钱、珠宝。
只有一个东西。
一个平板电脑。
它被固定在保险柜的底座上,屏幕亮着幽幽的蓝光。
我拿起它。
屏幕上显示的,是整个房屋的3D结构图。
客厅、卧室、厨房、卫生间…甚至包括那个4平米的密室。
结构图上,布满了密密麻麻、闪烁着光点的控制节点。
摄像头图标、门锁图标、电源图标、煤气阀图标、通风系统图标…
每一个节点,都可以被单独点击和控制。
这就是牢笼之心。
王海涛的上帝控制台。
我看到了所有摄像头的实时画面。
我自己的身影,正呆滞地站在书房里,举着平板电脑。
对门老李家里的客厅,也有一个监控画面。
老李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他对面的一个屏幕。
那个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我家客厅的监控!
而在老李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对讲机,他正在对着对讲机,低声汇报着我的动向。
老板,目标已进入书房。
他找到了主控台。
对讲机里,传来一个经过处理的、沙哑的电子音。
很好。继续监视。
那个声音,就是王海涛!
我压抑住内心的狂喜和愤怒,开始飞快地研究这个系统。
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局域网,物理上隔绝了外部网络。
王海涛用这种方式,确保了他的牢笼绝对安全。
但是,苏雅在日记里提过。
她曾试图利用系统的漏洞发送求救信号,并且留下了一个后门程序的代码片段。
我立刻在这个系统的后台文件里搜索。
果然,在一个极其隐蔽的日志文件夹里,我找到了一个被标记为corrupted(已损坏)的文件。
打开它,里面是一段不完整的代码。
这就是苏雅留下的后门!
只要我能补全这段代码,我就能利用这个后门,将牢笼之心连接到外部网络,向外界求救!
我的手指在平板上飞快地敲击着,大脑高速运转。
我的专业知识,在这一刻,成了我唯一的武器。
一行,两行,三行…
代码在我的手下被迅速补全。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就在我即将敲下最后一个字符,完成连接的瞬间——
平板的屏幕,突然一黑。
紧接着,屏幕又亮了起来。
但这一次,出现的不是系统界面。
而是一张放大的、带着微笑的脸。
王海涛。
他通过系统的主摄像头,在和我进行视频通话。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背景似乎是一个装修考究的房间。
他看着我,缓缓地、一下一下地鼓着掌。
恭喜你,陈默。
他的声音,不再是经过处理的电子音,而是充满了磁性的男中音,温和,却又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
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也比苏雅,更聪明。
你找到了我的控制台,这意味着,新手教学关卡结束了。
欢迎来到,游戏的正篇。
我的心脏瞬间沉入谷底。
我以为我找到了王座,没想到,王座上一直坐着魔鬼本人。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他缓缓地举起一根手指,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主动走进那间密室,从里面锁上门,成为我的新藏品。我可以保证,你会得到和苏雅一样的待遇。
或者…
他顿了顿,似乎在欣赏我脸上血色褪尽的表情。
我启动房屋的‘净化程序’。
话音刚落,我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是煤气!
厨房里的煤气阀门,被远程打开了!
与此同时,屋子里所有的门窗,都发出了沉重的哐当声,那是电磁锁自动锁死的声音。
我被彻底封死在了这个钢铁牢笼里。
平板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倒计时。
10:00。
09:59。
09:58。
王海涛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愉悦的疯狂,从平板里传来。
来吧,陈默,做出你的选择。
是窒息,还是臣服
我很期待你的答案。
06
窒息,还是臣服
浓烈的煤气味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大脑因为缺氧,开始阵阵发晕。
平板上,王海涛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他那双带笑的眼睛,像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戏剧。
我没有选择走进密室。
走进那里,就是彻底的放弃,是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死亡。
我要活下去。
我必须活下去!
我的大脑在缺氧的状态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苏雅的日记,后门代码,牢笼之心的系统结构图…
无数的信息碎片在我的脑海中碰撞、重组。
一个漏洞!
我发现了一个致命的,却又充满了生机的漏洞!
王海涛在设计这套净化程序时,为了防止被囚禁的猎物通过引爆煤气来终结游戏,他在程序里设置了一个安全冗余。
那就是,在打开煤气阀门的同时,系统会默认关闭所有通风系统,包括中央空调和排气扇。
煤气阀和通风系统,是两个独立的控制模块!
而我,就在系统被他完全接管前的最后一秒,利用那短暂的控制权,给中央空调的通风模块,发送了一条延迟执行的指令!
我赌他不会注意到这个微小的操作!
我赌他的自负,会让他忽略这个细节!
我用尽全身力气,冲进离我最近的主卧浴室。
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浸湿了一条毛巾,死死堵住浴室门的缝隙。
然后,我整个人趴在地上,拼命呼吸着地缝里残存的、还未被煤气污染的空气。
倒计时还在继续。
08:30。
07:15。
06:40。
我开始感到头晕目眩,视线也变得模糊。
王海涛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像魔鬼的低语。
想清楚了吗,陈默
时间不多了。
臣服于我,你将得到永生。
去你妈的永生!
我在心里怒吼。
倒计时,5分钟。
我的意识开始涣散,肺部火辣辣地疼。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失去意识,快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
呼——
头顶的通风口,突然传来一阵强劲的风声!
中央空调的通风系统,在我设定的时间,启动了!
新鲜的空气,像救命的甘泉,疯狂地涌了进来!
我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但我活下来了。
我从王海涛的净化程序里,活下来了!
平板电脑里,王海涛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那双总是带着玩味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我能在他设计的必死之局里,找到一线生机。
他没想到,我能利用他引以为傲的作品,反过来将他一军。
我扶着墙,慢慢站起来,走到摄像头前。
我看着屏幕里那张僵硬的脸,第一次,露出了一个充满挑衅的、冰冷的笑容。
王海涛。
我的声音因为缺氧而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你的‘作品’,有BUG。
王海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的玩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冒犯的、暴虐的怒火。
他没有说话,直接切断了视频通话。
我知道,这只是短暂的安全。
暴怒的魔鬼,接下来一定会发动更疯狂、更致命的报复。
我没有时间庆祝。
我必须在他下一次出手前,彻底夺取这个牢笼的控制权。
我回到书房,拿起那台平板电脑。
王海涛已经锁死了最高权限,我无法再通过常规操作控制系统。
但是,我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苏雅留下的那个后门代码。
这一次,我的目标不再是连接外网。
连接外网,就等于向王海涛暴露我的意图,他会立刻物理切断这里的网络和电源。
我要做的,是给他制造一个假象。
一个虚假的系统镜像。
我要利用苏雅的后门,编写一个病毒,在牢笼之心的主系统下,创建一个完全由我控制的子系统。
在这个子系统里,我要让他看到他想看到的一切。
我要让他以为,我依然是那个被困在笼子里的、惊慌失措的猎物。
我要让他以为,他依然是那个掌控一切的上帝。
而我,将躲在这个镜像世界的背后,成为真正的,操盘手。
07
时间,是我现在最宝贵的东西。
我争分夺秒地在平板上编写着代码。
系统镜像的构建,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我需要截取并循环播放所有摄像头的录像片段,伪造一个陈默被困在屋里,惊慌失措的假象。
我需要模拟正常的系统数据流,让他无法从后台察觉到异常。
这无异于在高速行驶的汽车上,给它换掉整个引擎。
任何一个微小的失误,都会让我前功尽弃,万劫不复。
两个小时后。
我终于完成了系统镜像的最后一行代码。
点击运行。
平板的界面闪烁了一下,分裂成了两个。
一个,是王海涛能看到的、我预设的循环录像。
画面里,我正颓废地坐在客厅地毯上,双手抱着头,一副绝望等死的样子。
另一个,是隐藏的、只有我能看到的、真正的系统控制台。
我成功了。
我从王海涛的眼皮子底下,偷走了一段宝贵的时间。
但这还不够。
我一个人,被困在这个铁屋子里,就算拿到了控制权,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我需要一个帮手。
一个能从外部,打破这个僵局的人。
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林月的脸。
不行。
我不能联系她。
王海涛连她在咖啡馆喝咖啡都知道,我任何试图联系她的举动,都可能被他提前察觉,给她带去危险。
我需要一个更安全,也更意想不到的棋子。
我的目光,落在了监控画面里,对门那个正在悠闲看电视的身影上。
老李。
王海涛的眼睛。
我要让这只眼睛,为我所用。
我打开了牢笼之心的设备控制列表。
王海涛的智能家居系统,不仅控制了我家,为了方便监视,他还入侵并控制了老李家的一部分智能设备。
其中,就包括客厅里的那个智能音箱。
一个计划,在我脑中迅速成形。
我打开电脑里的音频编辑软件,录下了一段我自己的声音。
然后,我用变声器,将我的声音处理成充满了电流杂音的、断断续续的电子音,模仿王海涛之前用对讲机跟我通话的那个声音。
他…失控了…
系统…异常…
快来…书房…检查主控台…
我将这段处理过的音频,通过我刚刚夺来的系统权限,远程发送到了老李家的智能音箱上。
监控画面里,老李正打着瞌睡,突然响起的、酷似他老板声音的指令,让他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他脸上露出了困惑和紧张的表情。
他拿起茶几上的对讲机,试图联系王海涛,但对讲机里只有一片沙沙的杂音。
我已经切断了他和王海涛之间的通讯。
老李果然上当了。
他以为是王海涛的系统出了问题,而王海涛本人又联系不上。
他急得在客厅里团团转,最后,他一咬牙,拿起钥匙,走出了家门。
他要亲自来我的书房,检查那个主控台。
鱼儿,上钩了。
我立刻在控制台上,修改了自家大门的门锁权限。
我听到了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门开了。
老李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陈默
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我躲在卧室里,没有出声。
他见屋里没动静,便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就在他踏入书房的一瞬间,我按下了平板上的一个按钮。
哐当一声。
书房的门,被我远程反锁了。
监控画面里,老李听到声音,猛地回头,发现门被锁上,脸上瞬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他疯狂地扭动门把手,用力地撞门,但那扇被加固过的门,纹丝不动。
我从卧室走出来,来到书房门口。
我没有理会里面传来的撞门声和叫骂声。
我走过去,捡起了老李因为慌乱而掉在门口的手机。
现在,我有了与外界联系的、绝对安全的工具。
我没有选择报警。
警察的介入,可能会打草惊蛇,让狡猾的王海涛提前逃跑,或者…伤害苏雅。
我必须一击致命。
我翻开老李的手机通讯录,找到了一个没有备注,但通话记录最频繁的号码。
我知道,这就是王海涛的号码。
我没有打过去。
我打开短信,给我最好的朋友,一个在网络安全公司工作的技术大神,发了一条信息。
大飞,我被卷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十万火急。
帮我定位一个手机号码的实时位置,还有,查一下这个IP地址的物理位置。
我将王海涛的手机号,以及我从牢笼之心系统后台找到的、他的远程访问IP地址,一并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我静静地等待着。
我知道,决战的时刻,就要来了。
08
等待的时间,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书房里,老李的撞门声和叫骂声渐渐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绝望的哀求。
我置若罔闻。
对于帮凶,我没有任何同情。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的手机,也就是老李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大飞的回信。
我靠,阿默,你惹上谁了
这个手机号用了虚拟基站,无法追踪。但是这个IP地址,我查到了!
地址在本市东郊的一个废弃的化工厂里。
我还顺手黑进了那个工厂片区的电力系统后台,发现了一个用电量异常的独立房间,24小时恒温恒湿,安保级别极高。这他妈不是关人就是藏尸啊!
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我报警
看到恒温恒湿这四个字,我的心猛地一跳。
苏雅!
苏雅还活着!
王海涛那个变态,并没有杀死她,而是把她像一件珍贵的藏品一样,囚禁在那个废弃工厂里!
巨大的狂喜和希望,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恐惧和压抑。
我立刻给大飞回信。
别报警!听我的!
把我接下来发给你的所有东西,用匿名邮箱,同时发给市公安局的官方邮箱,和《都市前沿》的调查记者李欣然!
李欣然,一个我一直很敬佩的、以报道深度社会案件闻名的记者。
我相信她。
然后,我将手机里所有的证据,包括苏雅留下的那段求救视频、她的日记照片、我被囚禁和反击的全部经历描述、王海涛的个人信息、老李是帮凶的证据、以及那个废弃工厂的定位信息,全部打包,发给了大飞。
做完这一切,我删除了手机里所有的通讯记录。
我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刺耳的汽车刹车声。
紧接着,是车门被用力甩上的声音。
王海涛,到了。
他发现老李失联,发现他精心布置的监控画面只是一个循环播放的骗局,他终于被彻底激怒了。
他失去了耐心。
他要亲自来,收回他的作品,处理掉我这个不听话的bug。
我没有逃跑。
也无处可逃。
我要在这里,在这个他最引以为傲的牢笼里,用他的作品,亲手终结他。
我拿起那台平板电脑,将牢笼之心的最高权限,彻底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现在,这栋房子,是我的堡垒。
我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王海涛,像一个国王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走了进来。
他还是视频里那副打扮,黑色的高领毛衣,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
但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阴鸷和暴怒。
他环顾四周,似乎在寻找我的身影。
我按下了控制台上的一个按钮。
屋内的所有音箱,同时发出了我的声音。
王海涛。
欢迎回家。
09
我的声音,像一颗炸雷,在寂静的客厅里响起。
王海涛的身形猛地一滞。
他脸上的暴怒,瞬间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
他迅速转过头,看向客厅正中央的那个摄像头,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镜头,看清背后操纵一切的我。
陈默
他开口,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随即,那份震惊就变成了一种病态的、扭曲的狞笑。
看来,我真的小看你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着。
他想用他手机里的备用最高权限程序,重新夺回牢笼之心的控制权。
但他很快就失望了。
没用的。
我的声音,再一次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一丝嘲讽。
你引以为傲的‘牢笼之心’,所有的外部端口,都已经被我封死了。
现在,这里,我说了算。
话音刚落,我启动了我的欢迎仪式。
客厅、餐厅、走廊…屋内所有的灯光,开始以一种极不规律的频率疯狂闪烁。
刺眼的白光和瞬间的黑暗交替出现,让人眼花缭乱,心神不宁。
与此同时,所有的音箱里,开始播放出我事先录制好的、混合了高频电流声和金属摩擦声的刺耳噪音。
这是一种心理学上被称为感官剥夺的审讯技巧。
通过摧毁一个人的视听环境,来瓦解他的心理防线。
王海涛果然被激怒了。
他捂住耳朵,脸上露出了痛苦和烦躁的表情。
他放弃了用手机夺权,转身就想冲向书房,去抢夺那个物理控制台。
哐!
他面前的通道上,一扇隐藏在天花板里的金属防火门,轰然落下,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想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绕过去。
哐!
又是一扇门落下。
我像一个玩迷宫游戏的孩子,将他一步步地,逼向我为他设计好的终点。
他彻底疯狂了。
他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开始用身体猛烈地撞击那扇金属门。
但他那点力气,对于工业级的防火门来说,无异于以卵击石。
你不是很喜欢玩游戏吗
我用他当初的口吻,悠悠地嘲讽他。
你不是很喜欢看猎物在你的规则里挣扎吗
现在,轮到我了。
感觉怎么样
我停止了噪音和灯光,屋子里恢复了死寂。
我打开了消防喷淋系统。
冰冷的水雾,从天花板上喷洒而下,瞬间将他淋成了落汤鸡。
狼狈,不堪。
那个永远保持着优雅和从容的造物主,此刻,形象尽毁。
我一步一步地,将他引向了客厅的那面墙。
那面被我亲手砸开的,通往地狱的墙。
我打开了密室的门。
里面那部属于苏雅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开始循环播放那段她留下的,最后的求救视频。
他把我关在这里…快跑…
他已经知道你发现这里了…
王海涛看着视频里苏雅那张惊恐绝望的脸,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脸上的疯狂和暴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痴迷的、近乎于虔诚的迷恋。
苏雅…
他喃喃自语着,像被蛊惑了一样,一步一步地,朝着那个黑洞洞的密室走了进去。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屏幕里那个他爱到扭曲的女人。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头顶的墙体里,一道厚重的金属门,已经蓄势待发。
就在他整个人完全踏入密室的瞬间。
我按下了平板上,那个红色的,最终的指令。
轰——
一声巨响。
那扇由特种钢材打造的、厚达二十厘米的金属门,从墙体上方轰然落下。
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烟尘。
将密室的入口,彻底封死。
严丝合缝。
这道门,是王海涛为苏雅准备的,最后一道保险。
是他防止他的收藏品被任何人发现和夺走的,最终的壁垒。
现在,它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亲手为自己,打造了一座永远无法逃脱的坟墓。
游戏,结束了。
10
由远及近的警笛声,划破了城市的夜空。
我打开了被我封锁的所有门窗,走到了大门口。
我打开了房门。
明亮的楼道灯光照了进来,驱散了屋内的最后一丝阴霾。
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进来,为首的队长看到安然无恙的我,显然松了一口气。
陈默先生我们接到了匿名举报。
我点了点头,指了指里面。
人都在。
警察们冲了进去,在我的指引下,他们先是在被反锁的书房里,找到了已经吓得瘫软如泥的老李。
然后,他们面对着那扇封死了密室的金属门,动用了专业的破拆工具,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切开了一个小口。
里面的王海涛,面对着手电筒的强光,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和咒骂,最终在铁证面前,彻底崩溃。
与此同时,另一队警察,根据我提供的定位信息,突袭了东郊的废弃化工厂。
他们在一个伪装成配电室的房间里,成功解救了被囚禁多日、身体虚弱但还活着的苏雅。
第二天,我被带到警局做笔录。
我见到了赶来的林月,她冲过来,不顾一切地抱住了我,哭得泣不成声。
我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和熟悉的香气,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了下来。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我们身上。
我第一次觉得,这栋我用尽所有买来的房子,原来可以如此明亮和温暖。
案件因为证据确凿,加上媒体的介入,很快就审理结案。
王海涛,因为非法囚禁、故意伤害等多项罪名,被判处重刑。
他的帮凶老李,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苏雅在医院里醒来后,第一时间委托她的律师,向我转达了最深的感谢。
律师告诉我,苏雅决定将这套房子,无偿赠予给我。
她说,是我给了这栋房子和她,第二次新生。
我成了媒体口中的智慧英雄、现实版肖申克。
但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想保护自己和家庭的普通人,一个在绝境中,被另一个勇敢的女人所拯救的幸存者。
法院最终裁定,由于王海涛的严重犯罪行为,附着在这套房产上的所有银行债务,全部由王海涛的个人资产进行清偿。
作为案件的关键破案人和受害者,我还获得了一笔数额不菲的精神赔偿金。
更让我意外的是,警方在清理王海涛那个牢笼之心系统时,通过他留下的交易记录,发现了他利用加密货币,在海外藏匿了巨额非法资产的线索。
根据相关法规,作为重大线索的提供者,我获得了其中一部分的奖励。
一夜之间,我从一个为了婚房而掏空家底的苦逼程序员,变成了一个拥有净资产房产和一笔足够我躺平半辈子存款的富翁。
我和林月商量后,卖掉了那套房子。
我们用那笔钱,在另一个城市,买了一套阳光充足的顶层复式。
搬家那天,我站在宽敞明亮的阳台上,看着楼下公园里嬉笑打闹的孩子,和远处城市的车水马龙。
林月从身后抱住我,把头靠在我的背上。
在想什么呢
我笑了笑,转过身,握住她的手。
我在想,幸好当初,我没有放弃。
是啊。
幸好,没有放弃。
阳光之下,再无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