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在县人民医院的特护病房里,李治正坐在病床边,看着赵大勇的老婆喂他喝米粥。
赵大勇脑袋缠满绷带,面庞有些浮肿,不过精神还好。
“李秘书,多谢谢你了。”赵大勇喝了几口粥,微微侧过头来,哑着嗓子说道。
李治嘴唇动了动,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幸好送医院及时,加上病情还不算很严重,手术也很成功,赵大勇这才捡回一条命。
“老赵,到底咋回事?无缘无故的,你咋就撞到暖气片上了?”等了一会,李治往跟前挪了挪,轻声问道。
赵大勇喝完了半碗米粥,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一点血色。
“李秘书,他们把我从信访局带到派出所,说我寻衅闹事,扰乱政府办公秩序,把我关进一间没有人的空房间,两手拷在暖气管子上”
李治的心跳了一下,想起自己和苟学武冲突,被带到城东派出所的那个晚上。
“一开始,有一个民警看着我,不让我乱动,也不给我水喝;后来来了两个人,穿的衣裳不是警察制服,一进来就把我拖起来,一顿拳打脚踢,打得我口鼻出血。之后解开我的手铐,让我在一份保证书上签名”
“什么保证书?”李治忍不住问道。
“保证不再举报,不再上访”赵大勇喘了一口气,“我不答应,他们就逮住我又打;我气不过,跟他们动了手,被其中一个壮汉抓住衣领一摔,头刚好撞在了暖气片上”
赵大勇说完,止不住咳嗽起来。
赵大勇老婆慌忙扶起他,把一个枕头垫在背后,回过头来望望李治,两眼泪水汪汪。
“我早跟他说过,别心高妄想的,在家种种地,养养羊,吃饱穿暖就行了。他偏不听,非要逞能包什么水库的大工程。你也不想想,那些城里人脑子转得多快,咱们乡下人怎么玩得过人家?你看看,叫我说着了吧。干了两年多的活,不光一分钱拿不到,还把老本都搭进去了”
这个老实的乡下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撩起衣襟,不住擦抹着眼角的泪。
“滚一边去!你一个娘们家,懂得什么!”赵大勇忽地挺起身子,冲着老婆一瞪眼。
没等那女人说话,他又嘶嘶吸着气,两手捂着头躺了下去。
“你看看,他都这个样了,还跟我凶”女人心疼地看了赵大勇两眼,一脸委屈,眼里的泪终于滚了出来。
“嗨,你知道什么?”赵大勇咳了两声,“那可是周围好几个村,几百个老少爷们的血汗钱啊。就算我的不要了,那剩下的人怎么办?那可是好几十万块钱哩,我不吃不喝,几辈子也挣不到!”
女人不说话了,走过去,悄默声地坐在床脚的板凳上,低着头,只顾抹眼泪。
“李秘书,你跟县长熟,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把钱要回来?哪怕不能全要回来,要回一半也行啊。”
赵大勇抬起肿胀的眼皮,可怜兮兮地望着李治。
李治想了想,正要说话,忽听门外脚步声急促;紧接着,病房的门猛地被推开,一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闯了进来。
“大勇伯,不好了,柱子叔领着人去派出所了!”
“东子,你说什么?”赵大勇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柱柱子叔,他,他带着虎子哥他们一伙人去、去派出所了”
东子两手扶住膝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赵,怎么回事?”李治吓了一大跳,看了东子一眼,问赵大勇。
“我是我家老二,可能带着人去派出所闹了”
赵大勇哭丧着脸,答道。
“大勇伯,他们都拿着棍子,还有菜刀”
李治脑袋嗡得一声,这要是真闹起来,还不成了流血事件。
“东子,他们在哪?你快带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