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浮山县城汇宾楼三楼的一间豪华包房内,几个人正围桌而坐。
烟雾缭绕。
桌上杯盘狼藉。
桌子底下,七八个空茅台酒瓶横七竖八地躺倒着。
恒力建设公司总经理周浩南已喝得脸红脖子粗,一说话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他,沈沈文强算算个什么东西!不,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县长吗?竟竟敢卡着老子的钱不给!再再他妈不听话,老老子废了丫的”
“嗯就是!”苟永强嘴里叼着烟,口眼歪斜,“他一个外来户,能待几天,还不是说滚蛋就滚蛋!”
刁德义斜靠在椅背上,眯起眼看了看苟永强,把目光转向庄永年。
庄永年红光满面。
他拿起一根牙签,慢条斯理地剔完牙,伸出五指,轻轻梳理着稀疏的头发,抬起头:
“周总,我看这事不能急,毕竟有白纸黑字的合同摆在那儿。期限不到,你不能说要回就要回,除非沈文强签字同意”
聂小天摇摇头:“我上午见过沈文强了,无论怎么讲,他都不同意,还说工程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
“什什么他妈的质量问题?”周浩南嘴里喷着酒气,“只要大坝不塌,就就是没问题”
刁德义皱皱眉:
“周总,桃花村水库大坝建成后,的确出现过不少问题,有些还比较严重。好在当时都及时做了加固、重修,才没酿成大祸。”
“呵,那就是了。反正大坝没事,你们怕什么?之前说调查调查的,不也没事吗?”周浩南很不屑。
刁德义偷偷看了看庄永年,心中暗说:怎么过关的,别人不知道,你姓周的还不清楚?还不都是靠上面的关系和人民币摆平的。
可这话,他没法对周浩南说,只好笑了笑:“周总,不过有些事情,你还是应该考虑一下”
“嗯?”周浩南红着眼,看向刁德义。
“实话讲,这几年县里一直有人上访、举报,反映恒力公司拖欠施工人工程款和供应商货款,还有参加施工的农民工致癌的事件,都很棘手”
“哎,不就是几个乡下泥腿子闲着没事,瞎闹腾吗?放心,出不了乱子!”周浩南说,“我用的材料绝对没问题,有省里权威机构出具的检测报告。至于拖欠工程款和货款,也不能怪我”
刁德义心里直嘀咕:你欠人家钱不给,不怪你,那怪谁?还能怪政府不成?
不料,周浩南果然语出惊人:“这都怪你们浮山县政府”
怪县政府?!几个人一起把目光看向周浩南。
“你们扣着我的钱不给我,我怎么再给人家?”
刁德义没脾气了。
按照当初签订的合同,施工企业必须在开工前足额缴纳工程质量保证金。可恒力公司不仅没有事先缴纳,就连后来的这笔保证金都是以拨付的工程款直接抵扣的。
“你们把钱给我要回啊。要不回来,我拿什么给人家啊?”
周浩南说完,有些生气地瞟着刁德义的脸。
“周少,我看你还是先把拖欠的工程款付了,还有农民工致癌的事,虽说你有省里的检测报告,可这事一时半会摘不清楚,告状的都到了省里了”聂小天说道。
“聂处,我手里没一分钱啊。”周浩南摊开手,“要是有钱,我还能不给?”
看着聂小天探询的眼光,周浩南又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钱都压在省城的几个房地产项目上了,手上哪有多余的现金?我还等着把这笔钱要回去,应应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