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汇宾楼,已经十点多了。
李治坐在出租车里,望着车窗外渐浓的夜色,想起白天里发生的一切,感觉像在做梦。
这一天里经历的事情,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不知为什么,他忽然对县长秘书这个位子没那么热切了。相反的,心底隐隐生出几分莫名的悔意。
习惯是一种惰性,一种舒适区。
李治不知道,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他还会不会愿意到县政府来上班。
这山望着那山高。李治第一次悲哀地发觉,他更需要改变的是心态,而不是环境。
如果心态不变,哪怕换一个环境,也不过是在另一个地方重复原来的错误。
这样想着,不觉已到了教育局大门口。直到司机出声提醒他,李治才猛然清醒,赶紧付了车费下车。
经过传达室,看门的大爷跟他说,有人在等他。
这么晚了,还有谁来找自己?李治有点纳闷,顾不上再多问,赶紧往单身宿舍楼跑去。
楼前的路灯坏了,楼洞里黑乎乎的。他摸索着上了楼,刚拐过楼梯口,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深更半夜的,谁还在外面喝酒?
李治提了提鼻子,让眼睛略略适应一下黑暗,深一脚浅一脚,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酒味越来越浓,随风灌入鼻腔。李治更奇怪了:这是打翻了酒坛吗?
他一边走,一边掏钥匙,当他的目光落在走廊尽头、自己宿舍门口时,一下呆住了。
借着淡淡天光和从远处撒过来的微弱灯光,李治看到宿舍的门上斜躺着一个人!
“谁?”
他手一哆嗦,差点把钥匙扔了。
那黑影听到声音,微微动了动,嘴里嘟囔着什么。
一股酒味和着微微酸臭直冲过来,李治喉头一阻,差点吐了出来。
他踏步近前,低下头仔细看看,头发长长的,分明是个女人。
她身前的地上歪歪斜斜,躺着一个发亮的酒瓶。地上湿湿的一大片,还在散发着不小的酒气。
“哎,你是谁?醒醒啊!”
李治小心靠过去,轻轻喊了一声。
那人瘫软着身子,仿佛一堆烂泥。听到喊声,她的头抬了抬,口中吧唧有声,胳膊伸了伸,似乎想要爬起来,可随即又垂了下去。
这是什么人?大晚上的喝醉了也没人管?堵在我宿舍门口,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李治有点恼火。
那女人的头深深埋在怀里,头发把脸都遮住了。
此时他已顾不得男女有别,一手捏住鼻子,另一只手揪住她的衣袖,小心将她拽了起来。
那女人挣扎着,慢慢抬起头,长发向两旁散开,露出一张惨白、憔悴的脸,眼神呆滞,犹带泪痕。
李治的脑袋轰的一声,像被门板狠夹了一下,顿时涨大了几十倍。
“哎呀,怎么又是你?你又来干什么!”
他气急攻心,手一松,那女人又倒了下去。
这醉酒倒在他门前的女人,是刘梅。
刘梅头发散乱,神情委顿,一件白色紧身衬衫上都是污迹,裤子也湿乎乎的,浑身上下透着难闻的酒气,完全没了平时的精致妆容。
“李,李治你是李治”
刘梅眼珠转动着,眼底一片暗色的潮红。
她的嘴角带着奇怪的笑意,突然身子向前一趴,两手抱住了李治的双腿,口中喃喃有声。
“李治,你你不是不要我了吗?还来找我干嘛”
“刘梅,你喝醉了。”见她这副样子,李治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无可奈何。
“醉了?我醉了吗?你才醉了”刘梅缓缓仰起头,大睁着双眼,一脸无辜。
“刘梅,起来,我送你回去!”李治强忍住心头的恶心,双手抓住刘梅的肩膀,把她拉了起来。
刘梅身子一张晃,顺势倒在了李治怀里,两手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李治,我我爱你,我爱你”
刘梅海棠春睡,喃喃自语着,像一个被人抛弃了的怨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