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燎原。
李治一点没防备,渐浓的酒意,和着两人湿热的鼻息,像一根火把丢到了干草堆上,瞬间燃起了一团火焰。
他一伸手,将谢小冉搂在了怀里。
咣当
一个空啤酒瓶子倒了下去,在台桌上滚动着。
李治的双手不自觉地向下滑动,停在了纤细结实的小蛮腰上。
他的指尖微微抖动。
掌心里一片饱满。
只听谢小冉轻轻喊了一声,像暗夜之中藏在树丛里的一只小野猫。
李治的手越发不老实起来,待要进一步动作时,谢小冉却猛地推开了他。
李治身前一空,心里也空落落的。
“李哥,看你猴急的”谢小冉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只要你帮我办成了这事,你什么时候想要都行”
李治扶起还在桌上滚来滚去的空酒瓶,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笑。
“李哥,你生气了?”
谢小冉将白色短袖t恤朝下拉了拉,侧着脸瞧着李治。
“没,没”
李治轻咳一声,心虚地向周围看了看。
灯光半明半暗,摇曳不定。
一张张模糊的脸。
渐渐弥散的酒意里,荷尔蒙的味道越来越浓。
旁边,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秃顶男人,正抓着一个二十几岁、穿着暴露的女子的手,啃猪蹄一样咬来舔去。
不远处的角落里,一男一女如橡皮泥一样拥在一起,动也不动。
各人忙各人的事。
——挺好。
李治暗暗松了一口气。
“李哥,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一般人。”谢小冉说,“教育局这座小庙,装不下你这个大神,嘻嘻。”
“小谢,别瞎说!”李治脸一红。
“李哥,其实我一直喜欢你”谢小冉的目光热辣辣的,似乎要把人融进去,“可惜你早有了女朋友,我”
一直喜欢我?!我怎么一直没感觉出来。李治盯着谢小冉翕动的红唇,蓦地想起了刘梅。
他的脸色变了变。
难道都是一样的女人?李治两手狠狠在脸上搓了几把,站起身来。
他可不想做汪正贤。
“小谢,不好意思,我该回去了。”
“李哥,急什么?还没看到我给你的惊喜呢,嘿嘿。”
谢小冉暧昧地一笑,伸手按住了他。
惊喜?
惊吓吧。
这小妮子,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慢慢坐回去,摩挲着酒杯,低头不语。
或许潜意识里,今晚李治的确很渴望和谢小冉发生点什么。
他已经和刘梅分了手,已是“自由之身”,和谢小冉交往,算不上“劈腿”;可是以解决编制为前提,总感觉怪怪的,仿佛干净的白纸涂上了难看的污迹。
六月天突来的一场急雨,是蓦然回首的邂逅,还是刻意的相遇?
李治很快冷静下来,他尴尬地笑笑,松开了手。
“小谢,我看差不多了,结束吧。”
李治垂眼看着桌下,轻声道。
谢小冉坐回去,似是无意将领口向下扯了扯,胳膊肘支在桌角,一手托腮,微微喘息地望着他。
眼前的女人面泛桃花,媚眼如丝,仿佛楼上倚窗枯望的潘金莲看见了楼下回首寻春的西门庆,风情无两。
“李哥,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再喝点嘛。”
谢小冉又把两人的酒杯倒满。
李治想了想,吞了一下口水,抓起酒杯,一仰脖子,把酒喝干。
“好了,走吧。”
“李哥,我还要喝”
谢小冉又倒满了酒。
她好像成心要把自己喝醉,七八瓶啤酒,一个人喝了大半。
“好了,李哥,现在我把惊喜给你”
终于,谢小冉放下空杯,妩媚笑着。
只见她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轻轻推到李治跟前。李治愣了愣:难道是钱?
可看那信封薄薄的,不像是装了钞票。
大概是银行卡。
看那样子,很像。
赤裸裸的利益交换。看来谢小冉也不能免俗,李治悄然叹了一口气,很是失望。
“李哥,我先走了,”谢小冉说,“你好好想想,我等你啊。”
说完,她背起挎包,冲李治挤挤眼,径自走了出去。
李治一头雾水,搞不懂谢小冉唱的哪一出。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他才疑惑地拿起那个信封。
薄薄的,很轻。用手捏了捏,硬硬梆梆的,里面果然有一张卡。
不知这卡上存了多少钱?
李治小心打开信封,把那张卡拿了出来。他揉揉发涩的眼睛,凝神看去,不由呆了一下。
那不是银行卡,是一张房卡。
——浮山宾馆,502房间。
原来这小妮子早开好了房等着呢,李治浑身燥热起来。他把房卡使劲握在手里,一颗心怦怦乱跳。
去,还是不去?
谢小冉那张俏丽如花的脸在眼前晃动。手掌间那销魂的圆润感觉似乎还在,更叫人心痒难耐。李治把剩下的半杯酒一口喝完,攥着房卡,面红耳热地走了出去。
街面吹来的风,已有些许凉意。
李治站在路口,脑子立时清醒了不少。一辆空驶的出租车从身旁经过,他抬抬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
我去干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爽一次。
那么,之后呢?
我要娶谢小冉做老婆吗?
她会为了一个编制,同别人上床,这跟刘梅有什么分别?
李治的心渐渐凉了下来。
算了,还是回去吧。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去县政府报到。
李治拿定主意,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刚上车还没坐稳,就听“叮”得一声,手机上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他忙点开一看,是谢小冉发过来的。
“我洗好了,等你。”
再打开图片,是一个裹着白色浴袍的丰润身子,露出两条白皙如玉的大腿。
“这位老师,你要去哪?”
司机从后视镜里瞅着李治,见他好一会没动静,忍不住问道。
“去”李治扶住靠背,朝前看了看,犹豫了。
“老师,你到底要去哪啊?”
那司机手抚在档位上,等了好一会还不见他说话,有些不耐烦了。
“你,你先往前走吧到时我再跟你说。”
不知为什么,李治心里有些发慌。
“神经病”那司机低声嘟囔了一句,迟疑了一下,还是发动起车子。
车子在空阔的大街不紧不慢行驶着,司机神色警觉,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看李治。
“好了,就在这里停吧”
当车子经过浮山县宾馆,李治叫停司机,磨磨蹭蹭下了车。
他站在台阶下,仰头看了看楼顶流动的霓虹招牌。
夜色阑珊,灯红酒绿。
房卡在掌心蠕动,仿佛女人光滑的胴体。那透着灯光的窗户背后,是怎样不安的心?
风中渐渐有了凉意,吹得李治额前头发乱舞。
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脑子里忽然跳出柳青《创业史》里的那段话:
“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要紧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有些岔道口譬如政治上岔道口,个人生活上的岔道口,你走错一步,可以影响人生的一个时期,也可以影响人生。”
走错一步,影响一生。
李治在心里默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