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刚降临，位于小城东郊的“午夜酒吧”已热闹起来。男男女女，人来人往。闪烁的霓虹灯影里，晕开一天迷离的夜色。
李治下了出租车，在街边的梧桐树下站了一会，才快步走了进去。
酒吧里灯光昏黄。满耳都是克莱德曼的那首《秋日私语》，悠长缠绵，让人的心也变得安静。
李治侧着身子挤过幽暗的通道。远远的，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里，他看到了正翘首张望的谢小冉。
“李哥，这里”
谢小冉挺起身子，轻轻招手。
李治小心避开端着盘子不时从身旁经过的服务生，走到跟前，刚要说话，忽然眼前一暗。
一个人影从谢小冉对面的座位上闪了起来。
李治吓了一跳，扭脸看时，那人也恰好回头。两人目光相碰，他顿时拉长了脸。
——是杨大为！
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顷刻间，李治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张张嘴，有些恼怒地看向谢小冉。
“小李治同志，”杨大为抢先开了口，“我我是特地来向你道歉的”
“小谢，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李治却看也不看他，转身就要走。
“哎，这是咋说的？我走，我走就是了”
杨大为抓起台桌上的棕色手包，恨恨地盯了李治一眼，晃晃脑袋，黑着脸走了。
“呵呵，我说吧，”谢小冉扑哧一笑，“不让他来，他非要跟着，怎么说也不听。”
原来是杨大为自己要来的，李治的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哎，李哥，还愣着干啥？坐呀！”谢小冉白了他一眼，将脑后马尾辫轻轻一甩，径自坐了下来。
瞧着谢小冉嗔中带娇的模样，李治心里像有一只小猫在不停抓挠，痒痒的。
“干嘛？我脸上有花啊？”
见李治还傻傻地站着不动，谢小冉有些奇怪，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脸颊。
“没没事。”李治的脸红了红，赶紧移开目光，在她对面坐下。
服务生送来了啤酒。
“来，李哥，祝贺你脱离苦海，咱们干一个！”
谢小冉高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啊？干”
李治还有点没回过神来，见谢小冉已经喝完，忙抓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口气灌了下去。
“李哥，你和沈县长到底啥关系，现在可以说了吧？”
谢小冉往前凑了凑，嘴巴几乎要碰到李治鼻尖了。
温软湿热的气息，混着淡淡的酒味，迎面扑来。
一只春天的小猫偷偷爬上了夜晚的树梢。
“哎，小谢，”李治向后张了张身子，“我没骗你，我和沈县长真的没啥关系，我以前也不认识他”
“哼，还不跟我说实话！”谢小冉拉长了脸，“要是你和沈县长没啥关系，他怎么放着选好的秘书不用，非要你去？”
“啊，是吗？”李治一愣，“听沈县长说，是有人向他推荐了我”
“噢，怪不得。”谢小冉点点头，“那人，是谁呀？”
“我不知道。”李治摇摇头。
“唉，你不愿说就算了。”谢小冉脸色一暗，随即笑笑，“来，咱们喝酒！”
“好，喝酒”
李治张张嘴，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无论怎么解释，谢小冉大概也不会相信。她认准了他和沈县长肯定有某种关系。
两人都不再说话，闷头喝酒。
很快，八瓶啤酒见了底。
“小谢，少喝点，明天还要上班。”
李治见谢小冉一杯接一杯的，简直跟喝白开水一样，有点担心。
“没事，李哥，今天高兴。”谢小冉说着，一扬手，“服务员，啤酒！”
“小谢，别喝了吧，”李治一把抓住她的手，“一会我还得早点回去”
“李哥，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谢小冉的脸红扑扑的，眼中似要滴出水来。
“没有！怎么会？”
李治连连摇头。
“哼，还说不是！”谢小冉用力挣脱开，“我知道，局里好多人在背后议论我，骂我不要脸，一个陪酒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李治慌忙摆手，“我从没听说过！”
这小妮子，受啥刺激了？认识谢小冉这么久，还从未见她这个模样。
“李哥，你当我是朋友吗？”谢小冉两只亮晶晶的眸子盯住李治。
“那当然”
“那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帮忙？咳咳”李治一口酒呛在了嗓子里。
“对！”
“什么忙？”李治喉结滚动几下，放下酒杯。
“李哥，你把我调进县教育局，好不好？”
谢小冉嘴巴贴到李治耳边，轻声说道。
“我，把你调进县教育局？”李治愣住了，“你本来不就在局里吗？”
“李哥，我可能不知道，”谢小冉说，“我是借调的，我的编制还在乡镇教委”
“啊，这样啊”
“当初跟我说得好好的，半年内解决我的编制问题，可现在都一年多了，还没个影。”
“你没找找赵局长？”
“当然找了，”谢小冉说，“他嘴上答应着，可就是拖着不给办”
“为什么呀？”
“还不是因为”
谢小冉忽然打住，不说了。
“因为什么呀？”李治不解。
“赵永志那个老色痞，他他要我”
谢小冉使劲咬住嘴唇，脸涨得通红，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胸脯不住起伏。
“小谢，你怎么啦？”李治吃了一惊。
“他他要我做他的情人”
做他的情人？！
李治呆了一下。
兔子不吃窝边草。赵永志这个老家伙，居然对局里的女同志下手。他那把年纪，做谢小冉的爹都嫌大了。
“那，你答应了？”李治颤声问。
“你说呢？”谢小冉瞟了他一眼，嘴巴撅得老高，“我要是答应了他，还用得着来求你呀？”
“嗯，那倒是。”李治点头，又摇摇头，“可你求我也没用啊，我又办不了。”
“以前当然办不了，”谢小冉说，“可你现在当了县长秘书，还能办不了？”
“这”李治低下头，不说话了。
谢小冉这事，以前他还真不知道。别说他还没去县政府，即便是去了，这违反原则的事也不能干。
“怎么，李哥，不想帮我啊？”谢小冉眉毛跳了跳。
“小谢，”李治说，“我在县政府只是个小秘书，不是组织部长，教育局的人事安排不归我管，我没那么大权限”
“哎呀，我说的又不是现在。”谢小冉有点不高兴了,“以后也行。”
“小谢，实在不好意思。”李治还是摇头。
“李哥，你听我说，”谢小冉声音软软的，眼睛似乎更亮了，“只要李哥肯帮忙，你想我都听你的”
说着话，隔着台桌，谢小冉一探身子，伸手摸了摸李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