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东省，省城济州。
省委大院的梧桐树叶，在秋风里沙沙作响，像一沓沓被反复翻阅的旧文件。
周副书记的秘书，小李，抱着一叠待签批的文件，快步穿过走廊。
他桌上那个普通的牛皮纸快递袋，是半小时前由前台送来的。
没有寄件人信息，只写着“周副书记亲启”。
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按规定本该直接销毁。
小李掂了掂，里面似乎只有一个小硬物，很轻。
鬼使神差地，他拆开了封口。
一个黑色的u盘，静静躺在里面。
小李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走到墙角一台从不连接内部网络的旧电脑前，将u盘插了进去。
屏幕上只跳出一个文件。
《关于鲁东建设集团及其关联方涉嫌围标、偷税及向于正林亲属进行利益输送的初步调查报告》。
标题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小李的太阳穴上。
他颤抖着手点开文件，只看了几眼，额头就渗出了冷汗。
他拔下u盘，几乎是撞开了书记办公室的门。
周启明正在练字。
他手腕悬空，笔走龙蛇，一个“静”字即将收尾。
小李的闯入，让他最后一捺微微抖动，在宣纸上留下一个刺眼的墨点。
周启明放下笔，抬起头，眼神平静无波。
“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书记”小李的声音发紧，他双手捧上那个u盘，“您，您必须看看这个。”
周启明接过u盘，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看着自己秘书煞白的脸。
他什么也没问，将u盘插入自己的专用电脑。
当那个标题出现在屏幕上时，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他沉默地阅读着，办公室里只剩下电脑风扇的低鸣。
小李站在一旁，连呼吸都刻意放缓，大气不敢出。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周启明终于滚动到了文件的末尾，那张巨大的关系网图，像一张捕食的蛛网，在他的眼底铺开。
他没有说话，只是取下眼镜，用绒布慢慢擦拭。
许久，他戴上眼镜，看向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
“这份礼，太重了。”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小李身上，锐利如刀。
“这件事，从现在开始，只存在于你我的脑子里。”
“明白，书记。”
“出去吧，把门带上。”
小李躬身退出，轻轻关上门，后背已然湿透。
办公室里，周启明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于正林。
这个盘踞鲁东多年的政敌，这个处处与自己作对的笑面虎。
他知道于正林不干净，却从未想过，对方的根已经烂到了这种地步。
这不是政见之争，这是国贼。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内线号码。
“老陈，是我。你手上的事，先放一放。”
“帮我查几家公司，查它们的税务和招投标记录。对，要快，要绝对保密。”
他报出报告中三家最外围的空壳公司的名字。
他要先验证这把刀的锋利程度。
一旦确认，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刀捅进于正林的心脏。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京城。
一座戒备森严的四合院里，茶香袅袅。
秦老坐在书桌后，面前的保密终端上，显示着与周启明电脑里一模一样的内容。
他的表情，比周启明更加凝重。
周启明看到的是政敌的把柄，而他看到的，是肌体上一块巨大的腐肉。
以及腐肉之下，那个被称为“灰袍”的，更深层次的感染源。
他知道韩萧为何要走两步棋。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锐气和急切。
他想用省内的力量，快刀斩乱麻，防止夜长梦多。
秦老端起茶杯，吹开浮沫，却没有喝。
他拿起另一部颜色深沉的电话。
电话接通得很快。
“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