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审室的铁门在身后合拢，那股消毒水和绝望混合的气味被彻底隔绝。
韩萧走在看守所空旷的走廊里，脚步声回荡，清晰而稳定。
金彪最后那充满报复快感的眼神，像一簇火苗，点燃了他脑海中那张名为“鲁东”的地图。
他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驱车回了自己的临时住所。
拉开窗帘，云州市的夜景铺陈开来，万家灯火，璀璨如星河。
可在这片繁华之下，藏着一个怎样吞噬光明的巨兽？
韩萧拿出手机，没有翻找通讯录，直接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对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只有一片安静的电波。
“玥姐。”韩萧的声音很低，也很稳。
“说。”秦玥的声音一如既往，简洁，不带任何情绪。
“帮我查一个公司。”韩萧走到窗边，看着远方，“鲁东建设集团。”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名字在电波中传递。
“我要它的一切。它和于正林主政过的所有地区的政府项目中标记录，详细到每一次的投标方和最终金额。”
“我要它的股东构成，从成立之初到现在所有的股权变更，追查到每一个自然人股东的背景。”
“最关键的，查它和于正林妻子家族的所有资金往来，任何一笔超过五十万的转账，无论通过多少个账户，都要给我挖出来。”
韩萧的语气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他提出的要求，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市委书记的职权范围，甚至触及了金融监管和跨省调查的灰色地带。
但他知道，秦玥有这个能力。
“要快，要绝密。”他补充了最后一句。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
韩萧能想象到秦玥在那头，或许正用手指在另一部设备上飞速敲击着什么。
“收到。”秦玥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给我三天时间。”
电话挂断。
韩萧放下手机，房间里重归寂静。
三天。
他不能只等。
第二天一早，市委书记办公室内，气氛严肃。
赵立德站在韩萧的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份刚整理出来的卷宗。
“韩书记，这是根据您的指示，我们协同市纪委，对金彪在云州所有项目的初步梳理。”
韩萧没有去看卷宗，他看着赵立德的眼睛。
“立德，这份梳理还不够。”
赵立德愣了一下。
“我要你换个方向。”韩萧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把所有卷宗重新过一遍，重点关注一个名字，‘鲁东建设集团’。”
“鲁东建设？”赵立德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又有些耳熟。
“对。”韩萧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去查，金彪的这些项目里，哪些有这家公司参与过。无论是作为总包方，还是分包商，甚至只是材料供应商，任何形式的合作，都给我找出来。”
“然后，以市纪委的名义，成立专项调查组，就查这些项目。查它们的招投标程序有没有瑕疵，工程质量有没有问题，验收流程是否合规。”
韩萧的目光变得锐利。
“金彪这棵树已经倒了，我要你顺着他留在地上的根，给我挖出另一条藤。”
“高层的情报网需要时间，但我们不能干等着。我要你在云州本地，先给我撕开一道口子。”
赵立德瞬间明白了韩萧的意图。
这是双线作战。
一条线从京城高空俯瞰，锁定战略目标；另一条线在云州本地掘地三尺，寻找战术突破口。
“我明白了！”赵立德重重点头，眼神里燃起了火焰，“我马上去办！”
两天后，赵立德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压抑着激动。
“韩书记，找到了！”
“城南，有个叫‘观澜国际’的烂尾楼盘，是金彪八年前开发的。”
“我们查到，这个项目最初的承建方，就是鲁东建设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