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的车队几乎是逃离的。
来时的奥迪，走时像被野狗追赶的丧家之犬，车轮卷起泥浆，溅得老远。
云州项目指挥部的办公室里，烟味混杂着廉价茶叶的香气。
窗户开着，排污渠那股若有若无的恶臭，仿佛还黏在空气里。
韩萧坐在办公桌后，手指间夹着一枚小小的黑色u盘。
赵立德推门进来，脚步都带着风，脸上的兴奋压抑不住。
“书记！赢了！这下看他张鸣还怎么嚣张！”
他走到桌前，看着那枚u盘，眼神发亮。
“这东西，直接交给省纪委吧！人证物证俱在，视频录得清清楚楚，够他喝一壶的了！”
韩萧没有说话，只是用指尖轻轻转动着那枚u盘，塑料外壳在灯下反射出冷光。
他摇了摇头。
“交给纪委？”韩萧的声音很平，“然后呢？”
赵立德一愣：“然后就查他啊！这种事，一查一个准！”
“查谁？查张鸣？”韩萧抬眼看着他，“一个顾问，说撤就撤了。再往下查，查到绿源公司，那个刘经理会立刻变成‘临时工’，所有责任一肩扛下。最后，于正林副省长出面做个检讨，说自己用人失察，这事就算过去了。”
韩萧的语气很淡，却让赵立德背上冒起一层冷汗。
他只看到了眼前的胜利，却没想过这背后的惊涛骇浪。
“那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赵立德的声音低了下去，满是不甘。
“算了？”韩萧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锋利，“怎么可能算了。”
他将u盘插进电脑，看着屏幕上弹出的文件夹。
“这颗子弹，不能交给别人来开枪。”韩萧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眼神深邃，“要让所有人都看见，都听见。要让开枪的声音，响彻整个鲁东。”
他没有再多做解释。
赵立德离开后，韩萧打开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界面简洁到只有黑白两色。
他熟练地将视频文件拖拽进去，设置了密码。
对话框里，只有一个代号“玥”。
他没有拨打电话，也没有发送长篇大论。
他只在文件下方，敲下了一行字。
“想办法让鲁东省关心经济和环保口的领导们，都能‘不经意’地看到这段视频。”
没有问她怎么做，也没有提任何要求。
点击发送。
文件上传的进度条走得飞快。
发送成功后，韩萧立刻清除了所有痕迹，拔下u盘，关掉了电脑。
他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支烟。
他不需要去问秦玥能不能办到，他只需要等待结果。
扳倒一个张鸣，就像打掉一只嗡嗡叫的苍蝇，毫无意义。
他要的，是隔空挥出的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于正林的脸上。
要让他痛，让他知道，云州这块地，不是他能随意伸手的地方。
两天后。
鲁东省省会，济东市，万豪酒店国际会议厅。
水晶吊灯璀璨夺目，光线洒在铺着暗红色地毯的地面上。
台下，黑压压地坐着上百名干部，来自全省各个地市、厅局，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姓名牌、笔记本和茶杯。
这里正在召开全省“优化营商环境，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主题会议。
气氛庄重而严肃。
主席台上，常务副省长于正林正站在发言席后，意气风发。
他今天打着一条亮蓝色的领带，声音洪亮，手势有力。
“我们要做的，就是为所有来鲁东投资兴业的企业家，提供一个公平、公正、公开的营商环境！要坚决杜绝吃拿卡要，坚决打击破坏市场规则的行为！”
“对于任何形式的不正当竞争，对于任何企图用盘外招来谋取利益的个人和单位，我们都要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