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
烟味、汗味、还有泡面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种独属于这里的，紧张而亢奋的气息。
张猛赤着膀子，只穿一件黑背心，古铜色的肌肉虬结，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他正趴在一张铺满了案卷和照片的大桌子上，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石大壮那张嚣张的脸。
“妈的，这家伙的嘴还是撬不开！”
他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烟灰缸里的烟头都跳了起来。
“恒生建材，刘振华的妻弟这条线索太关键了，必须挖下去！”
旁边一个年轻刑警递过来一瓶冰水。
“猛哥，歇会儿吧，你都熬了两天两夜了。”
“歇个屁！”张猛拧开瓶盖，咕咚咕咚灌下去半瓶，“韩萧那边等着要结果，这案子不办明白，我睡不着！”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两个穿着白衬衫、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他们身上没有刑警队的烟火气，只有一种冰冷的、公事公办的味道。
为首的那个，扶了扶眼镜，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张猛身上。
“哪位是张猛同志？”
张猛直起身，皱着眉头打量着他们。
“我就是。你们是？”
“县纪委。”男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在他面前展开，“这是县督察总队的同事。”
纪委？督察？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猛同志，我们接到群众实名举报。”纪委的男人声音平淡，不带一丝感情，“举报你在去年五月的一起抓捕行动中，涉嫌暴力执法、刑讯逼供。”
暴力执法？刑讯逼供？
张猛愣住了，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去年五月？什么案子？他一年办的案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鬼才记得那么清楚。
“根据《公安机关人民警察纪律条令》和相关规定，我们现在正式通知你，立即停止一切职务，将配枪和证件上交，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你说什么？！”
张猛的火气“噌”地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他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股凶悍的气势喷薄而出。
“我刑讯逼供？放他娘的屁！我张猛办案子，什么时候用过那种下三滥的手段！谁举报的？让他站出来，老子跟他当面对质！”
他一拍桌子，整个人就要扑过去。
“猛哥！猛哥冷静！”
“别冲动！”
旁边的同事反应极快，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腰和胳膊。张猛像一头发怒的公牛，浑身肌肉绷紧，要不是两三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拼命拉着，他能当场把那两个白衬衫给撕了。
纪委的男人面不改色，只是往后退了半步。
“张猛同志，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我们是按程序办事，你的任何过激行为，都只会让问题变得更复杂。”
“去你妈的程序！”张猛咆哮着，脖子上青筋暴起，“老子在一线跟罪犯拼命的时候，你们这帮孙子在哪儿？现在拿着一封不知道谁写的狗屁信，就来停我的职？我操你们”
“猛哥！少说两句！”一个老刑警冲上来，捂住了他的嘴。
整个场面，乱成一锅粥。
那两个纪委和督察的人，就像两块投进热油里的冰块，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最终，在队长的亲自出面和一众同事的死命拉拽下，狂怒的猛虎，被硬生生摁了下去。
他被人架着，一步步往外走，眼睛里的火焰几乎要喷出来。
经过那两个白衬衫身边时，他停下脚步，死死地盯着他们，声音沙哑得像在磨刀。
“你们等着。”
“我等着。”纪委的男人平静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