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里,一家名为“静心阁”的茶楼,最深处的一个包厢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常务副县长刘振华,面沉如水地坐在主位上。
他面前的紫砂茶杯里,顶级的龙井已经泡得没了颜色,他却一口未动。
他的对面,坐着财政局和建设局的两个心腹。
两人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刘振华的脸色。
“都说说吧,这次,我们为什么会输得这么惨?”刘振华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财政局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结结巴巴地开口。
“县长,主要是主要是我们没想到,他能直接捅到省里去”
“更没想到,省里反应会这么快,支持力度会这么大”
“废物!”刘振华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水溅了出来。
“我问的不是这个!”
他眼神阴鸷地扫过两人。
“我问的是,我们错在哪了!”
两人噤若寒蝉。
刘振华自己拿起一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我们错在,从一开始就跟他玩什么规则,讲什么程序!”
“这小子,就是个泥鳅!你用常规的网去捞,根本捞不住他!他滑得很!”
他吐出一口浓烟,眼神变得狠厉起来。
“他不是有省里当靠山吗?他不是有民意当铠甲吗?”
“好啊,那我们就换个玩法。”
刘振华的嘴角,勾起一抹毒蛇般的冷笑。
“政策和资金上,我们不碰了。李建国现在盯得紧,我们不能往枪口上撞。”
“我们要把矛头,对准他的人,和他的项目执行过程!”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条计策,让他焦头烂额,顾此失彼!”
“第一,派人渗透进他的项目里,给他掺沙子,埋钉子!石头村的公路不是要修吗?模范工程?我让他变成豆腐渣工程!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让他万劫不复!”
“第二,攻击他的盟友!我听说,他跟刑警队的那个愣头青张猛走得很近?这种人,浑身都是破绽,随便找个由头,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断他一臂!”
“第三,”刘振华的眼神愈发阴冷,“也是最重要的一条。这小子不是爱惜羽毛,讲究官声吗?我们就从他的个人品德上,给他泼脏水!那个省报的女记者,不是一直在帮他摇旗呐喊吗?孤男寡女,这里面要是没点故事,谁信?”
财政局长和建设局长听得心惊肉跳,后背阵阵发凉。
这三条计策,一环扣一环,招招都往韩萧的软肋上捅,简直是歹毒到了极点。
刘振华看着两人震惊的表情,满意地笑了笑。
“记住,我们要做得干净,做得像意外,做得像群众的自发行为。”
“要把火烧起来,但不能烧到我们自己身上。”
他掐灭烟头,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他脸上的阴狠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和煦关切的领导派头。
“喂,是石头村的村支书吧?我是刘振华啊。”
“是这样的,我听说县里高度重视你们村的通村公路项目,这是大好事嘛!我作为分管建设的副县长,也得关心关心。”
“项目质量是第一位的,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这样吧,我给你们推荐一位经验丰富的监理工程师,是我一个远房亲戚,叫刘三,在工程上干了一辈子,技术绝对过硬。”
“让他过去帮你们把把关,我也放心。嗯,就这么定了。”
挂掉电话,刘振华的脸上,重新浮现出那抹阴冷的笑容。
那个叫刘三的远房亲戚,在道上的外号,叫“刘三滚刀肉”。
是个出了名的工程流氓,敲诈勒索,偷工减料,无所不为。
现在,这第一颗淬了毒的钉子,他已经亲手钉了下去。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泡上一壶新茶,安安静静地,等着听好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