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霍国安的视线。
顾青羽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狂跳。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带来的那个小包袱,里面只有两件换洗的衣服,还是匆忙之下胡乱抓的,早就皱成了一团咸菜干。
她嫌恶地撇了撇嘴,从里面挑了一件稍微平整些的衬衫。
换衣服的时候,她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这间屋子里的另一套女性用品——那个挂在脸盆架上,颜色灰暗的旧毛巾,和一块用到快看不出形状的肥皂。
那是孙兰兰的东西。
顾青羽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胜利感。
孙兰兰那个蠢货,现在估计正在劳改吃苦呢,而她的丈夫,却在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
她用指尖沾了一点霍国安刚买来的雪花膏,小心翼翼地涂在脸上。
茉莉的香气清新淡雅,瞬间驱散了屋子里那股若有若无的陈旧气息。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忽然觉得,离开顾家,或许是她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霍国安回来了。
他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搪瓷碗,里面是两个白面馒头和一点咸菜。
“委屈你了,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你先垫垫肚子。”他把碗放在桌上,眼神里带着歉意。
顾青羽摇了摇头,心里却是一暖。
在家里,她吃的都是特供的米面粮油,可父亲只会逼她吃不爱吃的菜,陆璟珩更是连她吃没吃饭都懒得问一句。
这两个冷冰冰的白面馒头,却比她吃过的任何山珍海味都让她觉得熨帖。
她拿起一个馒头,小口小口地咬着,一边吃,一边偷偷打量着霍国安。
他靠在桌边,正低头看着她红肿的脚踝,眉头紧锁,像是在为什么天大的难题发愁。
“青羽。”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你不能一直待在我这里。”
顾青羽心里一紧,手里的馒头也觉得没味了。
他他要赶自己走吗?
霍国安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要赶你走,我这里太简陋,又人多眼杂,你父亲肯定在到处找你,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你一个女同志,总住在我这儿,对你的名声不好。”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而坚定:“你听我说,下乡是绝对不能去的,我们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既能让你不用去受那个罪,又能让你父亲消气,堂堂正正地回家。”
顾青羽呆呆地看着他,脑子已经完全不会转了,只能下意识地问:“什么什么办法?”
“釜底抽薪。”霍国安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你父亲之所以逼你去下乡,无非是觉得你闯了祸,丢了他的脸,想给陆家一个交代,可如果,陆家自己出了更大的乱子,自顾不暇了呢?那时候,谁还会在意你这点小事?”
“陆家能出什么乱子?”顾青羽不解。
霍国安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阮文,她就是陆家最大的乱子,你想想,一个成分不好的资本家大小姐,嫁给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营长,这本身就是个炸药桶,只要我们想办法,把这个炸药桶点燃,到时候,别说你下乡的事,整个陆家都得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