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阮文不想碰感情,更不想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
婚姻于她而言,就是一座华丽的坟墓,她好不容易才从里面爬出来,怎么可能再傻乎乎地跳进去?
“为什么?因为我治好了爷爷的病,在靶场上给你长了脸,还是因为我做的饭合你的胃口?”
她把一切都归结于利益交换,因为样才能让她心安。
陆璟珩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眉头就皱了起来,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悦和委屈:“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肤浅的人?就因为这些?”
“难道不是吗?”阮文反问。
“当然不是!
”陆璟珩被她气得差点跳脚,声音也拔高了几分,“我承认,你治好爷爷的病,我很感激,你在靶场上拿了还算数。”
阮文缓缓抬起头,看着男人副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大狗一样,既失落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就软了一下。
她轻轻摇了摇头。
陆璟珩的心,跟着她这个动作,沉到了谷底。
“这件事太突然了。”阮文的声音在清冷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清晰,“我这辈子,没想过这事。”
她顿了顿,迎上陆璟珩瞬间黯淡下去的目光,继续道:“让我想想。”
说完,她将手里那瓶已经捂得温热的药膏,又往他手里推了推,然后便站起身,绕过他,径直回了屋。
“砰”的一声,房门被轻轻关上。
陆璟珩一个人站在门外,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不是直接拒绝!
巨大的狂喜瞬间将他淹没,他低头看着手心里那个小小的瓷瓶,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那模样,傻气又满足。
夜里,阮文破天荒地失眠了。
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陆璟珩那句当真正的夫妻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不去。
她从不信什么真正的夫妻。
上一世,霍国安也说过,要和她好好过日子。
可转过头,他就能抱着别的女人,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被掉包,甚至在她死后,连一滴眼泪都吝于流下。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可陆璟珩
阮文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那个男人,跟个铁憨憨似的,说不出什么漂亮话,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像只等着主人发号施令的大型犬。
他跟霍国安,是不一样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阮文狠狠掐灭。
不一样又如何?
人心隔肚皮,谁又能保证今日的情真意切,不会变成明日的穿肠毒药。
她好不容易才从地狱里爬出来,不想再赌了,也赌不起了。
第二天一早,阮文是被院子里一阵乒乓的响动吵醒的。
她推开窗,看见陆璟珩穿着件白背心,正在院子里劈柴,动作大开大合,木屑纷飞,汗水顺着他结实的臂膀往下淌,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用不完的力气。
只是,那眼神总是不受控制地往她窗户这边瞟。
见她看过来,陆璟珩劈柴的动作一顿,随即又跟没事人一样,抡起斧头,劈得更起劲了,仿佛那木头桩子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阮文没理他,转身去洗漱。
等她下楼时,一股浓烈的焦糊味从厨房里飘了出来,还夹杂着秦岚气急败坏的吼声。
“陆璟珩!你给我滚出去!你这是煎鸡蛋还是炼钢?我新买的锅!”
阮文走到厨房门口,就看见陆璟珩被他亲妈拿着锅铲赶了出来,高大的男人一脸灰败,手里还端着一盘黑乎乎、看不出原材料的东西。
看见阮文,他耳朵尖瞬间就红了,有些狼狈地把那盘黑暗料理藏到身后。
“我我就想给你做个早饭。”他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秦岚从厨房探出头,看见阮文,立马换上一副笑脸,指着自家儿子告状:“文文你看看他,跟个二百五似的,好好一个厨房,被他搞得跟遭了贼一样,快,别理他,过来吃饭,我给你煮了面条。”
陆勇杰坐在饭桌前,一边乐不可支地看报纸,一边还不忘补刀:“我看他是想献殷勤,结果拍马腿上了。”
一顿早饭,在一家人对陆璟珩明里暗里的调侃中吃完了。
阮文始终安安静静的,没多说一句话,但眼角眉梢染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饭后,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信。
是给阮文的。
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寄信地址是西北的一个小县城。
阮文的心,猛地一沉。
她回到房间,关上门,拆开信封。
信是她之前拜托的那个街道办的王干事写的。
信里说,阮郁赞已经安顿下来了,那边条件确实艰苦,但他身体还算硬朗,就是人清瘦了不少,精神头也不太好,时常一个人发呆,信里还隐晦地提了一句,阮郁赞总念叨着对不起一个叫淑芬的女人。
刘淑芬。
阮文捏着信纸的手,指节泛白。
都到了那个地步,她那个糊涂爹,心里念着的,还是那个骗了他半辈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