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就不必了,我没放在心上。”阮文手上动作没停,头也没抬,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
“不,我必须要道歉。”顾青羽走到她面前,咬着嘴唇,“那天是我不对,是我小人之心,我不该说那些话,璟珩哥哥都骂我了,他说如果我再让你不高兴,他就不认我这个妹妹了。”
一边说,一边还不忘偷偷观察阮文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反应,又继续道:“阮妹妹,我知道你瞧不上我,觉得我刁蛮任性,可我跟璟珩哥哥从小一起长大,我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我只是怕你对他不好,怕你这种资本家大小主,不懂得怎么照顾人”
闻言,阮文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目光平静地看着顾青羽,忽然就笑了,“顾姐姐,你说的对,我的确是资本家小姐。”
“但是,我这个资本家小姐,现在是陆璟珩名正言顺的妻子,是陆家户口本上的人,而你。”阮文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语气轻飘飘的,“一个外人,跑到我们家门口,对着我这个女主人,口口声声说怎么照顾我丈夫,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吗?”
“我”顾青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还有。”阮文往前走了一步,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总拿从小一起长大说事,那只能证明你们有缘无分,也别总想着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机,没用,有这个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给自己找个好人家。”
说完,阮文退后一步,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顾姐姐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我要忙了。”
顾青羽浑身发抖,指着阮文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最后只能跺跺脚,哭着跑开了。
阮文看着她狼狈的背影,眼神没有丝毫波澜。
她不会主动惹事,但谁要是惹到她头上来,她也绝不会客气。
傍晚,陆璟珩哼着军歌,心情极好地回到家,一进院子,就看见阮文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摆着一堆瓶瓶罐罐,正在捣鼓着什么。
“又在研究什么新药方?”他走过去,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
“给你做的。”阮文将一个小瓷瓶递给他。
陆璟珩接过来,打开闻了闻,一股清凉的药香钻入鼻腔。
“这是什么?”
“治跌打损伤的药膏。”阮文淡淡道,“看你天天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身上总有些磕碰,备着点,有用。”
陆璟珩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攥了一下,又酸又软。
看着手里那瓶药膏,又抬头看看身边这个嘴上说着合作,却处处为他着想的女人,喉结滚了滚,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阮文,那个约法三章,我们撕了吧。”
阮文捏着那个小瓷瓶,指尖冰凉,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像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冲击,嗡嗡作响。
撕了?
这两个字像钉子一样狠狠楔进她的脑海里,她几乎是瞬间就竖起了全身的防备。
前世那些被欺骗被抛弃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瓷瓶。
他要反悔?
因为自己如今在陆家站稳了脚跟,没有利用价值了?
还是说,顾青羽又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让他觉得自己这个资本家小姐的身份,终究是个麻烦?
“什么意思?”
阮文恢复了冷静,抬起头直视着陆璟珩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此刻凝结着一层冰霜。
陆璟珩被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看得一愣,心里那点刚鼓起来的勇气瞬间就泄了气。
不过,当看到阮文眼底的警惕和疏离,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的太突兀,让她误会了。
“不是!”他急得往前一步,又怕吓着她,硬生生停住脚步,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最后只能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短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要赶你走!”
男人越急越乱,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哪还有半点靶场上那个沉稳果决的陆营长的样子。
“我的意思是。”陆璟行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心,目光灼灼地盯着阮文,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沙哑,“我的意思是,咱们别搞什么合作,也别管那约法三章了,就就正儿八经过日子,当真正的夫妻,行不行?”
真正的夫妻?!
这五个字,像一道惊雷,在阮文的耳边轰然炸开。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上一世,霍国安也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在她费尽心力帮他升官后,他抱着她,温柔地道:“文文,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结果呢?
结果他转头就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还将她的亲生骨肉调包,让她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为仇人养了十年的孩子。
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阮文的嘴唇微微颤抖,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陆璟珩看着她骤变的脸色,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慌乱地解释道:“阮文,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挺好的,我爸妈喜欢你,爷爷也离不开你,大院里的嫂子们也都敬佩你,我”
他说半天,那句最关键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一跺脚,豁出去似的道:“反正,我觉得你挺好的,我不想跟你当什么合作的邻居,我就想跟你当两口子,过一辈子!”
说完,就跟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似的,紧张地盯着阮文,连呼吸都忘了。
阮文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从那段痛苦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她看着陆璟行那副紧张又笨拙的模样,不像是在说什么情话,倒像是在做战前动员报告,又直白又愣头青。
他跟霍国安,是不一样的。
霍国安的温柔是精心算计的伪装,而陆璟珩的笨拙,却是发自内心的。
可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