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截头骨,眼眶瞬间红了。他亲手将白骨放入特制的木盒,又把铠甲叠好,对身边的邓白道:“送回京师,奏请父皇厚葬,追封谥号。”木盒被盖上的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张赣战死前的怒吼,那声音混着风声,在空旷的平原上回荡。
接下来的三日,明军士兵们在废墟中收拢尸骨。他们用铁锹铲起散落的残骸,有的尸骨已经与泥土融为一体,只能连土带骨一起装进棺木。最终,近五千具遗骸被安葬在河套卫的旧址旁,朱瞻基亲手为墓碑题字:“大明忠魂,永镇河山”。下葬那天,他点燃了数面缴获的瓦剌战旗,火焰吞噬着狼头图案,黑烟直冲云霄;又将瓦剌人的弯刀、铠甲堆在碑前,声音响彻平原:“弟兄们,我们赢了,为你们报仇了!”
而瓦剌士兵的尸体,则被拖到黄河边焚烧。骨灰被装进麻袋,扔进湍急的河水中,朱瞻基站在岸边,看着骨灰被洪流卷走,冷冷道:“这是你们欠大明的血债。”
尽管打退了也先,朱瞻基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深夜的军帐里,他对着地图发呆,手指反复划过河套与大同之间的路线。“瓦剌人只是北撤,并未伤筋动骨。”他对连夜赶来的张辅、朱勇说,烛光映着他年轻却凝重的脸,“他们一定会再来。”
张辅捋着胡须,指着地图上的大同:“太子说得是。榆林有备,他们下次定会选大同——那里靠近草原,骑兵来去方便。”朱勇也点头:“末将探得,也先在漠北收拢残部,恐怕正盯着大同的边防线。”
三人彻夜议事,烛火燃尽了三根,却始终驱不散大帐内紧张的氛围、热烈的讨论。
在争论、辩驳、斟酌良久后最终定下计策。次日清晨,朱瞻基下令大军调转方向,向大同进发。十五万明军拔营时,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甲胄上的霜花在阳光下闪烁。朱瞻基勒马站在河套的墓碑前,深深一揖,随即调转马头,长枪直指北方:“大同见。”
马蹄声再次响彻平原,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要主动布防,等着瓦剌人自投罗网。黄河的流水依旧湍急,仿佛在为这支大军送行,也在预示着——真正的决战,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