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犁地的明军士兵先是一愣,随即发出惊恐的尖叫。有人扔下犁耙去捡长矛,有人慌不择路地往卫所跑,田埂上的甲胄被踩得东倒西歪。张赣在马背上猛地回头,看到那片黑色的洪流,脸色瞬间惨白——他终于明白,那些“迷路”的牧民,是瓦剌人的先锋。
“列阵!快列阵!”张赣嘶吼着拔出佩刀,可混乱已经像瘟疫般蔓延。校场上的士兵还没来得及披甲,警戒的哨兵被冲得七零八落,三千屯田兵手无寸铁,只能在田地里四散奔逃。
瓦剌骑兵的弯刀已经劈了下来,鲜血溅在刚播下种子的土地上,染红了湿润的黑土。阿失帖木儿一马当先,浑铁枪挑飞一个明军小旗,枪尖上的鲜血滴落在青灰色的土地上,很快被泥土吸收——这场关乎国运的决战,就在这片春耕的沃土上,猝不及防地拉开了序幕。
洪熙十二年三月初的河套平原,晨雾还未散尽,瓦剌骑兵的马蹄声已如闷雷般碾过草地。三千铁骑如黑色旋风席卷而来,马蹄裹着的麻布早已扯去,铁蹄敲击冻土的声响震得大地发颤,连黄河的流水都似被这股杀气惊得放缓了流速。
哨所的哨兵刚抓住铜锣绳,三支狼牙箭已穿透他的胸膛。箭头带着倒钩,从后背穿出时带起一串血珠,他瞪圆了眼睛倒在瞭望塔下,铜锣“哐当”落地,在空荡的原野上发出最后一声闷响。远处的胡杨树下,几个掷骰子的警戒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上前的瓦剌骑兵一刀枭首,头颅滚落在骰子堆里,血珠溅在骨牌上,红得刺眼。
“杀!”阿失帖木儿的怒吼撕破晨雾,浑铁枪在手中划出一道寒光。瓦剌骑兵如饿狼扑入羊群,弯刀劈砍的脆响、战马的嘶鸣、明军的惨叫瞬间填满了整个平原。田垄间,正在播种的屯田兵们茫然抬头,铁犁还插在土里,就被飞驰而来的马蹄踏碎了胸膛。有个年轻士兵刚娶了榆林镇的媳妇,怀里还揣着新做的鞋垫,此刻却被一刀从肩劈到腰,鲜血混着内脏流进刚翻好的黑土地里。
最前排的明军步卒试图结阵抵抗,可他们刚举起长矛,就被瓦剌骑兵的冲击力撞得七零八落。战马踏过倒地的士卒,铁蹄将肋骨踩得粉碎,有人死死抓住马缰,却被骑手一脚踹烂了脸。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执勤的数千明军就被冲成了碎片,有的往黄河边跑,却被追来的弓箭射成刺猬,尸体顺流漂去,在水面上浮起一片暗红;有的往卫所里钻,却被拥堵在营门口,成了瓦剌人砍杀的活靶。
第一轮屠杀过后,阿失帖木儿勒住马缰,猩红的目光扫过满地尸体。他的玄色披风上沾满血点,浑铁枪的枪尖还在滴着血:“马不卸鞍,直扑屯营!”瓦剌骑兵立刻调转马头,铁蹄踏过刚抽芽的秧苗,嫩绿的新芽混着泥土飞溅;火把如流星般掷向辕门外的稻种堆,那些晒得饱满的谷粒瞬间燃起大火,浓烟滚滚冲上云霄,像一根黑色的柱子,在晴空下格外刺眼。
卫所校场上,一千名操练的士卒刚列好方阵,甲胄还堆在一旁。听到外面的惨叫,校尉正嘶吼着让士兵披甲,瓦剌骑兵已撞开营门,如潮水般涌了进来。最前排的明军举着盾牌抵抗,却被战马撞得连连后退,盾牌上瞬间布满刀痕。有个百夫长刚穿上半边铠甲,就被一刀削掉了耳朵,鲜血糊住了眼睛,慌乱中被自己的士兵绊倒,转眼就被马蹄踏成了肉泥。
张赣在乱战中被亲卫死死护住,他的枣红马被流矢射中脖颈,轰然倒地时,两名亲兵立刻扑上来用身体垫在他身下。老守备挣扎着爬起,腰间的佩刀已经砍卷了刃,铠甲上嵌着三支箭矢,却依旧嘶吼着指挥:“结圆阵!长矛手在外,刀盾手在内!”可混乱中,能听到命令的士兵已不足千人,圆阵刚结到一半,就被瓦剌骑兵撕开了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