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景沉默不语。
他忽然想到昨夜,一身匪装的人站在船头,举手投足间的市井气息浑然天成,今日她虽换了装,也不过是一袭青衣裹身、半旧薄裘遮寒,甚或多年前曾见的那一面,她身上穿的也是一袭布衣他竟从未见过她盛装的模样。
毕竟是皇女的身份,这般简素,她那傅母委实该死!
自然了,大皇姊容颜绝世风姿超群,便是穿一袭布衫也不会叫人看轻半分,但
穆元景垂眸,只道:“天色尚早,大皇姊稍事梳洗,用完膳再去祭拜母亲。”
长华确实饿了,奔波了一日一夜,她早已疲累不堪,但未能祭拜完卢贵妃,她怎能安心吃饭?就摆手道:“祭祀事大,容我更衣净面,便去娘娘陵前进香。”
穆元景见她神色坚决,也不多说,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门外,卢瀚凝正与蒙夜小声说话。
“殿下请了慧成大师为娘娘诵经超度,慧成大师不肯坐马车只愿步行,与一干小师父还落在后面,郎君你安排一下人手迎候。”
卢瀚凝奇道:“怎是慧成大师?”
他是知道穆元景与慧智禅师的关系的,故而有此问。
蒙夜将慧智禅师下山出诊的事说了,还将他与殿下在藏经阁听到的也都说了出来,气愤道:“那何氏女好不要脸,慧成大师都拒绝随她下山了,她偏要赌什么约!”
卢瀚凝哼了一声,倒是放下心来。
《法华经》译本全本哪里那么好找,慧成寻了这些年也未寻到,或许早已毁于战火了,何洛珺去哪儿寻?
再说便是寻到又如何?大不了再去寻慧智禅师。
他不再理会,又问道:“殿下祭拜完先帝后,却不回来,便是去请人的?”
“嗯。”蒙夜爽快点头。
卢瀚凝却是越发纳罕:“昨夜去皇陵拜祭也算情有可原,何故今日又去法华寺耽搁至今?”
凭殿下与慧智禅师的师徒情分,为姑母诵经超度这种事,只需一封手书便可,延宕一日的功夫,实是不必,莫不是还有别事?
蒙夜也不清楚,但他知道大公主最着紧的那个汤媪在那里,他直觉这事似乎不可多说,就摇头:“不知。”
卢瀚凝看他一眼,只见蒙夜眼神清澈,整个一懵懂无知,便转了话:“大公主为何同来?”
“她来祭拜母亲。”
穆元景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卢瀚凝与蒙夜抬头,就见人站在门口,轻描淡写地道:“路上遭遇匪贼,我便叫她随我一道。”。
蒙夜正犯愁怎么答,听了这话连忙点头。
卢瀚凝与穆元景关系亲近,以往都是不必见礼的,但今日他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而后笑道:“难怪昨夜贺剑与颜许俱出动了,是去剿匪?”
“是。”
卢瀚凝顿了顿,心知穆元景不愿多说,却仍旧道:“战况如何?”
穆元景抬眸看了一眼,见表兄关切之状一如从前,可双目之中隐藏的小心翼翼,却也实实在在,他不禁垂眸,没有立时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