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学后,赵扶莹便去南山堂陪老夫人用膳。
老夫人笑问她:“孙先生今日教的什么?”
“回祖母,先生说,不学礼无以立,所以第一堂课教的是五礼中的祭祀之礼。”赵扶莹规规矩矩的回答道。
“以前我总以为礼是知书达礼,今日才知道,礼有五礼,各不相同,却包括了人从出生到死亡的所有人生大礼。”
老夫人听了,笑眯了眼:“大夏以礼安邦,所以礼乃六艺之首,别看孙先生是女子,她可不输给任何一个男子。”
“先生说,君子六艺她胜祖母一筹,但是女子八雅,祖母则更胜一筹。”赵扶莹满脸崇拜,“先生教我君子六艺,祖母教我女子八雅,我将两个最厉害的女子典范的技艺都学会的话,岂不是我最厉害?”
“贪心的丫头!”老夫人宠溺的点了点赵扶莹的脑袋,“这才刚开始跟着孙先生学君子六艺,就开始惦记我的女子八雅。”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则其不善者而改之。”赵扶莹笑盈盈道,“祖母跟孙先生都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我当然要好好学习你们的长处了。”
“小马屁精!”老夫人笑着点了点赵扶莹的脑袋,原本她对教养赵扶莹是没有把握的,才会请了孙娘子来教她们姐妹。
一来是希望借助孙娘子的手段,将赵明月的性子扳正过来,二来是借助她的声望为两人造势,希望两人及笄后,都能嫁个好人家。
“我才不是马屁精,我说的是事实,是孙先生说的,祖母曾是京都第一才女,引得无数才子为您折腰。”
“多少年前的事了,不值一提。”
“那我能跟祖母学习女子八雅了吗?”赵扶莹期待的问道。
“我不是一直在教你吗?”老夫人好笑道,“女子八雅分别为琴棋书画诗酒花茶,你点茶的手艺已经可以出师了。”
“还有其他的呢,祖母什么时候教我?”
“饭后,陪我手谈一局吧。”老夫人温声说道,赵扶莹的字原本写的一般,但是她每日练习,勤以补拙,已经颇见成效。
“那祖母先让我三子。”
“这还没开始,你就要我让你三子,这般没信心?”
“祖母你也太为难我了,我不会下棋呀,要不,还是让我十子吧,不然我怕我在您手中走不了十子。”
老夫人被逗的哈哈大笑,屋中的丫鬟婆子见了,都跟着笑:“小小年纪,就会耍赖了,哪有这般让子的?”
“祖母棋艺高超,让我十子,我才能多走几步。”赵扶莹饭后主动将棋盘摆上,“我执黑先行。”
老夫人笑着应了:“下棋,要心静,走一步看三步,所谓三思而后行。”
赵扶莹落下一子:“祖母,走错了,能悔棋吗?”
老夫人轻轻敲了赵扶莹一个爆栗:“都说下棋见人品,落子不悔,如何能言而无信。”
赵扶莹摸了摸脑袋:“可我想岔了,落错了子,会导致我满盘皆输,悔一子,便能反败为胜,为何不悔?”
老夫人抬头看着她,语重心长的说道:“棋子走错了可以撤回,人若走错了路,却无法撤回,这也是为什么会说,一步错,步步错,最终满盘皆输。”
“所以,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做之前,都要想到最坏的结果是否是自己能承受的,如果能,再去做。”
赵扶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了,祖母,今日在课堂上,我发现明月好似听不懂先生讲的课,是否要请先生私下为她补课?”
老夫人落子的手一顿,似乎没有想到赵扶莹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赵明月对她向来是不假辞色,张氏更是处处刁难于她。
“若是她需要补课,自会去寻孙先生,你无需担心。”
赵扶莹蹙眉:“我就怕她拉不下脸来去求先生,她一向不服输,更不喜欢输给我,我怕她从一开始跟不上又怕被人知晓,一直憋着不做声,到后面愈发听不懂先生的课。”
“扶莹,你不生明月的气吗?”老夫人好奇的问道,泥人尚且有三分性子,更何况人。
“祖母,牙齿跟舌头这般要好,不还有打架的时候,更何况是两姐妹?”赵扶莹一边落子一边道,“但是我俩再怎么不合,也只是姐妹间的小矛盾。”
“作为姐妹,我们可以不合,但是作为赵氏女,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我们俩都学的好,人家会夸永定侯府教女有方。”
“若是我学习好,她学习却极差,人家不会夸我厉害,只会说,永定侯府厚此薄彼,苛待庶女。”
“父亲为侯爵,却无实权,名声于他颇为重要,二叔又外放为官,若是侯府名声坏了,只怕会影响二叔的考评,三叔在白鹿学院求学,待学成归来,是要下场科考的,我们更不能拖他后腿。”
老夫人听了这话,心里顿时觉得熨帖无比:“稍后我着人去问一问张氏,是否要请个人替明月补课。”
“多谢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