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是意识回归的唯一坐标。
像一根烧红的铁钎,从灵魂最深处贯穿而出,搅动着每一寸虚无的感知。林靠北的意识,就在这片灼热的剧痛中,被强行从混沌里拖拽出来。
他想呕吐,却没有胃。他想喘息,却没有肺。
他只是一个纯粹的,被禁锢在某个金属壳子里的“想法”。
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气味,滚烫的气流烘烤着他所在的残骸。他尝试调动躯体,回应他的是一阵电火花和金属摩擦的哀鸣。
失败了。
他只能艰难地转动外部的感应器,观察这个陌生的地狱。
暗红色的天空,没有太阳,没有星辰,只有一层厚重的令人窒息的云。大地是龟裂的赭石色,寸草不生。视线所及之处,一根根几十米高的巨大紫色晶簇,像扭曲的骨骼,从地表刺向天空,散发着不祥的幽光。
这里是某个星球的表面。一个荒芜,死寂的星球。
然后,他看见了她。
皇后。
它匍匐在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撞击坑中央,曾经的无头残躯,此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它的体型比之前膨胀了至少三倍,断裂的脖颈处不再是裸露的管线,而是生长出一种类似甲壳的结构,将创口完美地封死。遍布全身的紫金色纹路不再闪烁,而是稳定地亮着,像某种活物的血管,每一次明暗,都散发出宇宙凶兽般沉重的威压。
林靠北尝试链接它。
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动作,是刻印在灵魂里的本能。
链接
失败。
冰冷的反馈,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意识里。不,链接没有完全断开,它还在。但那感觉变了。曾经如同臂使的绝对控制,变成了一条遥远而纤细的线。他能感觉到皇后的存在,却无法下达任何指令。那感觉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看着另一个独立、冰冷、且充满野性的灵魂在沉睡。
他不再是它的“王”。
他成了它的囚徒。
就在皇后的身侧,苏千雪静静地躺在那里。她身上的作战服破损不堪,血迹斑斑,显然受了极重的伤,陷入深度昏迷。一层薄如蝉翼的星光能量护罩,将她和这颗星球灼热的空气隔绝开来。
护罩的能量源,正是来自沉睡的皇后。
是它在无意识地保护她。像野兽守护自己的幼崽。
林靠北的意识疯狂地搜索着,夜枭呢?叶骁那个混蛋呢?没有,什么都没有。除了皇后,苏千雪,和他这个被塞进破铜烂铁里的意识体,这片荒原上再无他物。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空间扰动在他面前产生。
光线扭曲,一个全息影像由虚转实。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男人,脸上挂着灿烂到刺眼的笑容。他拍了拍手,像是为一出精彩的戏剧落幕而鼓掌。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林靠北的意识核心,瞬间绷紧。他驱动着破损的扬声器,发出一连串电流噪音,最终汇成一句嘶哑的质问。
“你是谁?”
“我?”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摊开双手,“我是你的解放者。当然,也可以说是‘你们’的。我叫白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