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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柴房里待了三天。
滴水未进。
他们似乎真的想饿死我,或者,饿到我屈服。
身体的虚弱,反而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
我不能死在这里。
更不能以这样屈辱的方式。
我开始在柴房里摸索。
这里堆放着一些废旧的灶具。
我摸到一根沉甸甸的烧火棍,又从一个破烂的风箱上撬下一片薄而韧的铁皮。
夜里,我握着铁皮,像握着匕首一样,凭着记忆中拆解机关的手感,一点点探入门锁。
这是一个磨人心志的活儿,每一点细微的转动,都消耗着我本就不多的力气。
第四天夜里,锁被我撬开了。
我推开门,外面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几个巡夜家丁的灯笼在晃动。
我知道,我的盔甲,我的佩剑,所有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肯定都被他们收走了。
我不能就这么冲出去。
我离京之前,曾和我的副将老张有过约定。
若我归家后三日内,没有用我们之间的密语联络他,他便立刻启动紧急预案。
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我需要做的,不是逃出去,而是等待,同时,搞清楚他们到底还有什么后手。
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柴房,并把锁恢复原样。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凭着记忆,摸到了我爹的书房。
他向来谨慎,重要的东西都放在这里。
我贴着墙根,避开巡逻的护院,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书房里,一灯如豆。
爹不在。
我迅速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书案上。
那里摊开着一封信,墨迹未干。
我凑过去,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我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信是写给边关守将的,内容是命令他们,将我手下那支最忠心的亲兵,调往与犬戎人交战最激烈、号称“绞肉机”的峡谷。
这封信一旦送出,我的兄弟们,必将有去无回。
好狠毒的计策。
这不仅是要我的命,还要断了我的根。
我将信纸紧紧攥在手里。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得逞。
既要让这军令失效,又不能打草惊蛇。
我强迫自己冷静,仔细研究这封书信各细节。
我提起笔,模仿着爹的笔迹。
在信中一些容易忽视的地方,添上了一些只有我和副将才懂的军中暗号。
这道催命符,
变成了废纸一张。
做完这一切,我准备离开。
刚翻出窗户,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是我爹和我哥。
“她怎么样了?肯服软了吗?”是我爹的声音。
“还没,一声不吭。不过估计快了,她也没什么力气了。”云澈的声音里难掩得意。
“那就好。再晾她两天,不怕她不低头。李尚书那边催得紧,大后天就是纳征的日子,不能再拖了。”
“爹,您放心。她一个女人,还能翻出天去?”
“嗯。你去看看她,别真饿死了,回来就出事,不好交代。”
我心里一紧,迅速隐匿在黑暗的角落里。
云澈提着灯笼,朝着柴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