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已悄然立着一位身着状元红袍的年轻男子。
他面容俊朗,静静地看着这场中闹剧。
来人正是今科真正的状元郎!
话落,只见苏珩步履从容地走进来。
他先是对着我和大太监的方向躬身行礼,随后缓缓转向瘫在地上的陆远。
“苏珩前来接旨,听见兄方才控诉科举不公,堵死寒门之路,此言大谬。”
他正说着,陆远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苏珩,带着怨毒的心虚。
果然,只听苏珩继续开口。
“陆兄多次落榜,非关家世门第,实乃咎由自取。”
“三年前春闱,陆兄夹带小抄入场,被巡查吏当场查获,若非念你初犯,早已除名,终身禁考。”
“两年前秋闱,你因妒忌邻座考生文思泉涌,趁其如厕,恶意损毁其试卷墨迹,致其名落孙山。”
“此事虽未当场抓现行,但事后勘察痕迹,考官未予深究,却也记录在案,影响了你的评卷。”
“至于今次”
苏珩微微一顿,目光锐利地看向陆远。
“你因试前饮酒,竟误了入场时辰,按律当取消资格。”
“陛下最初拟定的状元名单上,本无你名。后来的其中缘由,想必你最是清楚。”
苏珩的话让陆远几乎浑身颤抖,面对无数指责的视线,他只敢深深低头。
而我听完一切,却瞬间如坠冰窖。
原来如此
根本没有所谓的被权贵子弟调换试卷,没有所谓的被考官刻意打压欺凌!
他那些诉苦,那些愤懑,那些让我心疼不已的“不公”,竟然全都是谎言!
难怪父皇在答应我加一个状元名额时,沉默了那么久,眼中带着深深的忧虑。
他早就知道陆远的底细,却知道我生性倔强,怕我误会他恶意拆散。
而我这个被蒙蔽的傻子
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卑劣小人,一次次忤逆父皇、推迟归期,甚至不惜动用公主的特权!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巨大的悔恨淹没了我,心脏不受控制的钝痛。
“别这样阿沅,你听我解释,我会改的!”
陆远看到我流泪,仿佛又看到了一丝渺茫的希望,他再次抓住我的裙摆。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没有我你早就死在荒郊野外了!阿沅!你该救我的!”
“救命恩人?”
苏珩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打断了陆远的哭嚎。
话落,他又眼神复杂的看向我,带着一种隐隐的痛惜。
“公主殿下,您可还记得,三年前初春,京郊十里亭外,您遭遇伏击重伤昏迷?”
我的心猛地一跳,这正是我被陷害出宫的日子!
苏珩继续道,声音清朗又清晰。
“那日臣途经十里亭,发现您重伤倒在血泊之中,臣略通医术,立刻为您止血包扎。”
“可因您伤势过重,急需上好伤药,臣便安顿好你,快马加鞭赶回城中抓药。”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地上如遭雷击的陆远,带着冰冷的审视。
“而陆远就住在草庐附近。他趁臣离开后将您带走,臣多方寻找,可当找到您时”
苏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
“那时您已醒来,却只认得陆远一人,对他依赖至极。臣见虽心有不甘,却也不忍扰您安宁,只能黯然离去。”
“现在臣得见公主,才知您身份,请公主见谅。可若臣将你带回府中,公主的记忆定会当场恢复!”
真相如同惊雷,那个模糊记忆中为我包扎止血的人影,终于与眼前之人重合。
而陆远,虽确实对我照顾有加,却改变不了他不愿为我求医,甚至顶替功劳的事实。
“不是的对不起阿沅,我骗你是我不对,可我对你真的是真心的啊!我对你一见钟情!”
陆远在触及我眼中滔天的厌恶时彻底慌了,只能语无伦次地哭喊。
“我是怕你被坏人再找到才带走你的,我只是,只是想让你依赖我一个人,我真的”
“你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自己趋炎附势的变心事实!我也是现在才想明白”
“你说守了我三天三夜,却从未替我寻过医师。你所谓的一见钟情,是在我非累赘的前提下!”
“我”
所有的遮羞布落下,陆远彻底噤声,只余满脸的廉价泪痕。
我心下了然,眼里再没了一丝温度。
“方才,他们是如何商议处置本宫的?”
小太监立刻心领神会,腰弯得更低,尖声道。
“回禀公主殿下!这逆贼陆远与那敌国细作阿依娜,方才竟敢当众叫嚣,要将殿下您游街示众!”
“很好。”
我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面无人色的陆远和阿依娜,随后宣判了他们的结局。
“那就依他们所想。男的扒光外衣。女的,就这么穿着她的‘寝衣’。即刻押去游街示众。”
“不——!!!”
话落,我不再理会身后的求饶,转身朝早已前来接应我的皇家仪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