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顾以笙脸上的温和淡了几分,他皱起眉,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
“芸雾,你这样真让我很为难。”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柔。
“这房子的产权本来就是我们共有的,清野怀着身孕,身子骨弱,不过是暂住几天,你何必这么和孕妇较真?”
阮芸雾看着他,只觉得自己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面前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
“顾以笙,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直接吗?”
“什么话?”顾以笙挑眉,似乎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而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我们分手吧。”
五个字,像一块冰投入滚油。
顾以笙脸上的笑意凝住了,随即化作一声轻浅的嗤笑。
“分手?就因为清野住进来?芸雾,既然你那么爱我,你就该为我改改你这性子了。”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你看清野,出身林氏名门,却从不骄纵,待人接物总是得体大方。你如果肯多学学她,我平时也愿意多带你参加一些家族聚会什么的,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成年人的世界,总要懂些分寸。”
他伸手想去碰她的脸颊,眼神里满是施舍般的包容。
“滚开!”
阮芸雾猛地偏头躲开,手背狠狠挥开他的手。
她后退两步,脊背挺得笔直。
“顾以笙,我再说最后一次。”
“我们已经结束了!”
她眼底的决绝刺得顾以笙心头一跳,可这微妙的不安随后随即被更深的不耐覆盖。
“芸雾,适可而止吧。”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淡淡的不耐,像在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非要闹到彼此难堪吗?清野还在这里,你就不能体面些吗?”
两人正僵持着,身后的林清野趁着他们不注意,扶着楼梯扶手,脚步轻快地上了楼。
“砰!”
没几秒,二楼传来了一声东西被摔碎的巨响!
这声音使阮芸雾浑身一震,内心萌生出不好的预感。
她几乎是踉跄着冲上楼,林清野刚刚进入的,就是她的房间!
推开门的瞬间,她眼前一黑。
林清野正站在梳妆台前,脚下是碎裂的玉镯。
那是母亲昏迷前最后给她的东西。
“戴着它,妈就一直在。”
她甚至能想起母亲当时枯瘦的手指划过玉镯时,眼里的不舍与牵挂。
可现在,它却成了一地碎片。
“啧啧。”
林清野慢条斯理地踢了踢地上的碎片,嘴角勾着恶毒的笑。
“什么破烂玩意儿,一摔就碎,跟它主子一样廉价。”
她从口袋里摸出枚硬币,弹到碎片堆里,硬币滚了几圈停下,发出刺耳的轻响。
“喏,赔你的。够你买十个八个这种地摊货了。”
“你这个疯子!”
阮芸雾浑身发抖,血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她扑过去,想撕烂那张得意的脸,手腕却被人从身后死死攥住。
随即一股巨力传来,她整个人被甩出去,后背狠狠撞在书桌棱角上,疼得她眼前一黑。
还没等缓过劲,额头又撞上桌沿,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往下淌,糊住了她的眼睛。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张牙舞爪的,哪有女人该有的样子?”
顾以笙冲到林清野身前,将她护得严严实实,“清野怀着身孕,就算有什么不妥,你也该体谅些。”
阮芸雾趴在地上,额头的血糊了满脸,视线里一片红。
她能感觉到血顺着脸颊往下滴,滴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疼吗?疼。
可心口的疼更甚,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密密麻麻,痛到麻木。
她抬起头,看向顾以笙,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一个字。
原来在他眼里,她就是这样一个疯子。
顾以笙的目光落在她流血的额头上,瞳孔猛地收缩。
他想起她以前磕破点皮,都会委屈地扑进他怀里撒娇。
她还是留疤体质,每道伤疤都会留很久。
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顾以笙感觉到一阵心疼。
“芸雾”
他声音发哑,上前一步,蹲下身,伸手想去碰她的额头,指尖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你怎么样?我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你别哭,我马上带你去看医生。”
他的指尖快要碰到她皮肤时,身后突然传来林清野凄厉的哭喊。
“以笙我肚子疼好疼”
顾以笙的手猛地顿住。
“救救我孩子”
林清野捂着小腹,声音气若游丝,眼神却死死勾着顾以笙。
“清野!”
顾以笙像被抽走了魂魄,只犹豫了一秒,他就收回了刚刚伸向阮芸雾的手。
随后,他头也不回地扑到林清野身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里的慌乱几乎要溢出来。
“别怕,我在!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那我呢?顾以笙。”阮芸雾的声音带着哭腔。
而顾以笙抱着林清野的手愈发用力,他在门口顿了顿,随后闭上眼,不再看阮芸雾,而是头也不回地冲下了楼。
房间里只剩下阮芸雾一个人,趴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缓缓闭上眼。
彻底死了,这颗爱了他五年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