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程又回到了当初与我住的那个地下车库。
车库里还留着当年的旧铁床,床板上有我用指甲刀刻下的歪歪扭扭的“宛”字,旁边是他后来补刻的“程”,两个字挨得极近,像当年我们挤在这张床上取暖的模样。
他蹲在床边,手指一遍遍摩挲着那两个字,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知宛,你看,我回来了。”
“你说过这里漏风,等我有钱了就买带暖气的房子,可我有钱了,却把你弄丢了。”
“那天你去见王导演,是不是很怕?你怎么不告诉我?我宁愿留下的是我……”
他絮絮叨叨地说,像在跟我对话,又像在跟十年前的自己较劲。
阳光从通风口钻进来,照在他鬓角的白发上。
不过三十多岁的人,短短几天竟添了这么多白头发。
我飘在他身后,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当年我画婚纱的草稿。
纸边都磨破了,上面的铅笔印却被摩挲得发亮,领口的勿忘我被人用红笔小心翼翼地描了一遍又一遍。
“你设计的婚纱,我后来找了最好的裁缝做了一件,藏在衣帽间最里面,”他把纸贴在胸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给林露露那样的婚礼,穿你设计的婚纱,就是想…想把她当成你…娶你回家…”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又想起从前的我们,心里那些怨怼忽然就轻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尖锐的铃声划破车库的寂静。
他猛地惊醒,手抖着接起电话。
“……好,我知道了,”挂了电话,他指尖还在发颤,眼底却腾起一片冷雾,仿佛结了冰。
城西那块埋我的地上临时搭建了一个仓库,林露露被两个黑衣男人“请”了进来。
她刚从警局出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看见站在阴影里的陆云程时,眼睛猛地亮了。
“云程!”她挣脱开男人的手,踉跄着扑过去,眼泪瞬间涌出来,“我就知道你会救我!那些人都冤枉我,是夏知宛那个贱人自找的!她死有余辜!”
陆云程没动,背对着光,侧脸冷硬得像块石头。
他看着林露露抓过来的手,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微微后退了一步。
林露露的手僵在半空,笑容也凝住了,“云程,你……”
“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陆云程终于开口,声音比仓库里的冷风还凉,“林露露,你太天真了。”
“云程,你什么意思?”林露露身子颤抖着往后退。
“意思就是,”陆云程缓缓转身。
仓库顶上的缝隙漏下一缕光,刚好落在他眼底的红血丝上,“知宛在监狱里受的苦,你欠她的疼,我要你一样一样尝回来。”
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两个黑衣男人立刻上前,拿出粗麻绳将林露露的手腕反绑在身后。
林露露尖叫着挣扎,指甲在地上抓出几道血痕,“陆云程你疯了!你这是犯法的!你不能这么对我!”
“犯法?”陆云程低笑一声,笑得格外凄凉,“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在乎的?”
他走到林露露面前,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她因恐惧而颤抖的脸颊,“你杀了我最爱的人,你得偿命!”
林露露的尖叫瞬间拔高,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着,“不!不要!陆云程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放过我,我告诉你她的眼睛在哪!”
陆云程缓缓转身,抬手,手心里躺着一枚戒指。
是法医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