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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阳正要应下,林曼茹却拉住他的衣袖,柔声说:
“正阳,算了,沈姐也不是故意的,让她给我道个歉就行了。”
周正阳却皱着眉,一脸心疼地看着她脸上的红印:“道歉?那你不是受大委屈了?”
林曼茹故作坚强:“沈姐是你的妻子,只要她心里能舒坦,我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沈晚星还没开口,周嘉树就抢先一步:“乡下过节时晚辈都要给长辈跪下磕头的!让她给林姨磕头道歉就好啦!”
沈晚星只觉得耳朵里一阵嗡鸣,几乎要站立不住。
她可以不在乎林曼茹的陷害,也可以无视周正阳的偏袒。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竟然要让自己对丈夫的情人磕头!
沈晚星冷笑一声,大声说:“我不跪。我又不是你们的奴隶,凭什么要跪。”
周围的学生越聚越多,都在对着三人指指点点。
周嘉树十分下不来面子,跳脚着用拳头捶她:“你不跪我就不认你这个妈!”
周正阳上前一步,伸手抓她的肩膀:“做错了事还不承认,你怎么这么没教养!”
沈晚星咬着牙奋力挣扎,一个字都不肯说。
林曼茹一边假惺惺地劝着:“正阳,别这样,沈姐她……”
一边身子却直往周正阳身上蹭。
混乱中,一个抱着热水瓶路过的学生被她撞得一个趔趄。
整壶滚烫的热水朝她们泼来。
电光火石间,周正阳一把将沈晚星推开,自己则紧紧地将林曼茹护在身后。
沈晚星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开水泼了满身,手臂和后背甚至传来了皮肉被烫焦的味道。
“啊——”
她疼得跪倒在地,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远处的父女两人正手忙脚乱地围着林曼茹检查。
林曼茹的手背被溅了几滴水,微微泛红。
她虚弱道:“我没事,就是吓到了……哎呀,沈姐她……”
周正阳紧张地捧着林曼茹的手臂:“还想着别人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人是你!”
而沈晚星的胸前和手臂是大片大片的灼伤,却无人在意。
周正阳抱起林曼茹径直离开,临走前,他回头看了沈晚星一眼:“晚星,你太让我失望了。”
学生们乱成一团,有人赶去叫其他老师,有人上来扶她。
泼水的学生吓坏了,一直不停地向沈晚星道歉。
沈晚星摇摇头,撑着墙自己站起来,独自走到校医务室。
等她走到医务室时,被烫烂的皮肉已经和衣服严重粘连。
校医务室环境简单,医生不得不直接将皮肉和衣服掀开:
“怎么烫得这么严重?这得留疤了!这几天必须天天来换药,千万不能碰水。”
医生拿药时,还和她闲聊:“你的家属心也太大了,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刚才周教授也送了个女同志过来,就手背红了一点点,他都紧张得不得了,直接就往市第一医院送了。”
沈晚星没说话,任由他用蘸了药水的棉签擦拭着溃烂的皮肉。
她疼得几乎要晕厥。
然而肉体的疼痛却比不上此刻心痛的万分之一。
……
之后几天,周正阳一次都没有回来。
沈晚星独自一人在宿舍和医务室之间两点一线时,知道了不少关于周正阳和林曼茹的事情。
有人说,周正阳为了给林曼茹买麦乳精和大白兔奶糖,在供销社排了两个小时的队。
有人说,林曼茹想要一块沪市牌手表,周正阳就花光攒了半年的工业票为她买下。
还有人说,为了陪林曼茹看电影,周正阳放弃了评职称最关键的一场答辩。
这是沈晚星第一次,从别人口中认识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周正阳。
他温柔,他护短,他不顾一切……
这些她梦寐以求却从未得到过的珍视和爱护,周正阳全都毫不吝啬地给了另一个女人!
只因她不配。
这天,沈晚星换完药,拖着疲惫的身体路过宿舍楼下的大槐树时,看到了刺眼的一幕。
周正阳正拿着一把小刀,专注地给林曼茹削苹果。
他熟练至极地把长长的果皮连成一串,又无比自然的把苹果切成小块,喂到她的嘴里。
而前世沈晚星痛经到昏厥时,他甚至没有为她倒过一杯热水。
周嘉树坐在另一边,拿着一把蒲扇,卖力地给林曼茹扇着风:“林姨,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呀。”
林曼茹娇笑着咽下水果,忽然叹了口气,状似担忧:
“正阳,嘉树,你们也别光陪着我了,赶紧去看看沈姐吧,她的伤比我重多了。”
周正阳轻笑一声,语气更加柔和:“晚星是乡下来的,结实得很。你才是最要紧的。”
周嘉树也跟着附和:“就是,反正她离了我和爸爸就活不下去,不理她几天也没关系啦。”
林曼茹幽幽叹气:“万一她真的伤心了,要离开你们可怎么办呢?”
周正阳用毛巾一根根擦着自己的手指,语气轻松:
“不会的,乡下女人都是这么逆来顺受的命。再说了,离婚是多大的丑闻啊,更何况她妈临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她嫁给我,就算她丢得起那个人,她敢违背她妈的遗愿吗?”
林曼茹听完后轻笑出声,像是怜悯,又像是嘲笑:“唉,乡下女人,没骨头呀……”
角落里的沈晚星浑身发寒,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原来,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一个可以随意作践的奴隶,而他是她永远的主人。
周正阳,周嘉树,林曼茹。
她发誓,她会把她的大学、她的人生,一样一样从他们手里全部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