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百味讲书 > 第1章
大学跳楼案后,李信开始被镜中少女纠缠。
他追着她走上天台,却差点自己跳下去。
朋友陈忠救了他,画出少女模样:清秀短发,左眼下有颗泪痣。
公安系统查无此人,西川女中校服却成唯一线索——可那学校十年前就倒闭了。
在废墟,少女再次出现,引李信走向天台边缘。
陈忠妻子突然说:“这女孩我认识,就住李信楼下。”
“不可能,”陈忠声音发抖,“她上个月死了。”
物业打开4102房门,灰尘扑面而来。
墙角蜷缩着一具骷髅,长发缠绕着朽烂的校服领口。
陈忠用手电照亮死者证件照:清秀短发,左眼下有颗泪痣。
欢迎收看《镜中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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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警官,最近成了警局里的一个笑话。
镜子,成了他的死穴。
巡逻车里,挡风玻璃映出他疲惫的脸。下一秒,那张脸扭曲了,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弧度,玻璃深处,一个穿着褪色校服的影子无声尖叫着,猛地扑向玻璃内面!李信的心脏像被冰冷的铁钳狠狠攥住,方向盘失控地向右猛打,轮胎发出濒死的尖叫,橡胶摩擦地面的焦糊味瞬间刺入鼻腔。车头擦着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惊魂未定地冲过斑马线,婴儿的啼哭撕心裂肺。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制服。后视镜里,那个校服影子消失了,只剩下他自己惨白如纸的脸,还有女人惊魂未定、充满愤怒和后怕的眼神,死死烙在他的视网膜上。
“李信!”副队长陈忠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李信猛地一缩脖子。会议室里冷气开得很足,但他额角的汗却蜿蜒而下,流进衣领,冰得刺骨。局长坐在长桌尽头,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钉在他脸上,那眼神里有审视,更多的是冰冷的不耐烦。他正在强调西城那个连环入室案的侦破方向,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李信紧绷的神经上。
“……尤其是老旧小区,监控盲区,要投入更多便衣力量……”局长的声音嗡嗡作响,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李信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局长身后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在光洁的玻璃上流淌。光影晃动,模糊扭曲,像投入石子的水面。渐渐地,那晃动的光斑凝聚起来,勾勒出一个单薄、摇摇欲坠的轮廓——一个少女。
她穿着那身该死的、洗得发白的西川女中校服,背对着他,站在窗外虚空的高度。长发被高楼的风吹得狂乱飞舞。李信甚至能“听”到那呼啸的风声,灌满耳朵。然后,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头。
那张脸!
青白,死气沉沉。左眼下方,一颗小小的、暗红色的泪痣,像一滴凝固的血珠。空洞的眼睛穿透玻璃,穿透会议室凝重的空气,死死地锁定了李信。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没有声音,却有一种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悲伤和怨恨,如同实质的海水般汹涌灌入李信的胸腔!
“呃啊——!”一声短促、嘶哑的惊叫不受控制地冲破了李信的喉咙。他像被电击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椅子腿在光滑的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锐响。桌上的茶杯被带倒,褐色的茶水泼了一桌,浸湿了摊开的卷宗。
死寂。
整个会议室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像无数根探针,刺得他体无完肤。局长那张铁板似的脸彻底沉了下去,黑得能拧出水。陈忠猛地站起来,一把按住李信剧烈颤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他按回座位里。
“李信!”陈忠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坐下!”
李信像一截失去支撑的木桩,重重跌坐回去,双手死死抠着桌面边缘,指关节绷得发白。他能感觉到自己牙齿在格格打颤,冷汗浸透了衬衫,紧紧贴在冰冷的脊背上。
“散会!”局长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跳了一下。他站起身,看也没看李信,径直走出会议室。其他人也纷纷收拾东西离开,投向李信的视线里充满了困惑、同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会议室很快空了,只剩下李信粗重的喘息和陈忠紧锁的眉头。
陈忠拖了把椅子坐到李信对面,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李信布满血丝的眼睛,那里面只剩下惊魂未定的恐慌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信子,”陈忠的声音放缓了,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今天差点撞人,现在又……局长那边,我给你挡了,但下次呢?你……你得休息。去看看医生,认真的。”
他顿了顿,眼神里是抹不开的忧虑:“兄弟,别硬扛。算我求你。”
李信喉咙干涩得发痛,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颓然地点了点头。巨大的疲惫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立感,像冰冷沉重的淤泥,彻底淹没了他。
市立精神卫生中心候诊区的消毒水味,浓得化不开,钻进鼻腔,带着一种强制性的“洁净”感,却反而让李信胃里一阵翻腾。惨白的墙壁,冰冷的金属排椅,头顶日光灯管发出低沉的嗡鸣,一切都像是某种精密仪器内部,缺乏生机,只有程序化的冰冷。
他坐在角落,背脊僵直,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周围很安静,只有电子叫号系统单调的提示音偶尔响起。每一次开门,走廊深处隐约传来的模糊交谈或压抑的啜泣声,都让他神经末梢猛地一跳。
他强迫自己盯着对面墙上那幅巨大的、色彩刻意明快甚至有些虚假的风景油画——一片金黄的麦田。阳光,麦浪,本该是温暖的意象,落在他眼里却扭曲成一种诡异的、令人眩晕的图案。麦穗的线条似乎在蠕动、变形。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一抹异色。光滑如镜的诊室门板上,映着对面那幅画扭曲的倒影。而在那片晃动的金黄麦浪倒影边缘,一个模糊的、穿着校服的身影,悄然浮现。
李信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疯狂擂动起来,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的声响。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刺骨的寒意。他猛地闭上眼,用力甩了甩头。
幻觉!一定是幻觉!是压力太大,是太累了!他拼命给自己催眠。
当他再次睁开眼,鼓起勇气看向那扇门时,倒影里的麦田似乎恢复了正常。那个影子……好像不见了?不,不对!它没有消失,它只是……移动了!像水中的倒影被投入石子,一圈涟漪荡开,那个校服身影竟从门板的倒影中“走”了出来,清晰地映在旁边一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上!
她就站在窗外。背对着他,站在离地几十米高的虚空之中。那身洗得发白的西川女中校服,在窗外灰蒙蒙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刺眼。长发被高空的风吹得狂乱舞动。
李信的呼吸彻底停滞了。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勒得他无法呼吸。他眼睁睁看着玻璃窗上那个虚幻的身影,开始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转过了头。
青白的面孔,空洞的眼窝,左眼下方那颗暗红的泪痣,如同烙印般清晰。
“不……不要……”李信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身体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不受控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双腿僵硬,像灌满了铅,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不由自主的急切,朝着那扇映着恐怖景象的落地窗,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候诊区里稀稀落落的几个人,目光被这个举止怪异的男人吸引,带着惊疑和不解。
他眼中只有那扇窗,窗外的虚空,和那个即将完全转过身来的、死寂的侧影。
玻璃窗上,那张青白、死寂的脸已经完全转了过来。空洞的眼窝“看”着他,左眼下那颗暗红的泪痣像凝固的污血。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没有声音,却有一股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绝望感,穿透玻璃,狠狠攫住了李信的心脏。
走!离开这里!跟着她!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疯狂滋长,瞬间压倒了所有残存的理智。李信猛地转身,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朝着消防通道那扇沉重的绿色安全门,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他撞开了一个抱着文件夹的护士,文件夹里的纸张雪花般飞散,护士的惊呼被他甩在身后。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指令:上天台!她在那里!她需要他!
推开沉重的天台铁门,城市喧嚣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带着钢筋混凝土和汽车尾气的味道。空旷的天台,巨大的冷却塔发出低沉的嗡鸣。阳光刺眼,李信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寒冷。
她就在前面!
就在天台边缘那道低矮的水泥护栏之外!背对着他,站在悬空的水泥沿上,脚下是几十米深的、令人晕眩的虚空。风更大了,疯狂撕扯着她单薄的校服和长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撕碎,卷入深渊。
“别跳!”李信嘶吼出声,声音被风吹得破碎不堪。他所有的恐惧都在这一刻被一种更强烈的、近乎本能的冲动淹没——救她!他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忘了脚下就是深渊,眼中只剩下那个在风中摇摇欲坠的背影。他像疯了一样,用尽全力向前冲刺,张开手臂,不顾一切地扑向护栏边缘那个虚幻的身影!
就在他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飘荡的校服衣角的瞬间——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勒断他肋骨的力量,猛地从身后死死箍住了他!
“李信!你他妈疯了?!!”陈忠的咆哮声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带着极度的恐惧和愤怒。巨大的冲力让两人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李信被陈忠死死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他剧烈地挣扎着,眼睛死死盯着刚才那个身影所在的位置。护栏外,空空如也。只有灰蒙蒙的天空和远处火柴盒般的楼宇。那个穿校服的少女,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放开我!她……她在那里!她要跳下去了!”李信的声音嘶哑扭曲,充满了绝望和难以置信。
“谁?!那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陈忠死死压着他,手臂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汗水从他额角滚落,滴在李信脸上,滚烫。他喘着粗气,后怕像冰冷的潮水冲刷着他,“你他妈刚才差点就跳下去了!李信!你看清楚!下面是水泥地!几十米高!你跳下去就粉身碎骨了!”
李信所有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他停止了挣扎,瘫软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条离水的鱼,只剩下剧烈而痛苦的喘息。天旋地转,陈忠的脸在视野里模糊晃动。恐惧的余烬在身体里冰冷地燃烧着,然而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和荒谬感,如同湿透的棉被,沉沉地压了下来,将他彻底淹没。刚才那不顾一切的冲动,那奋不顾身想要抓住的“拯救”对象,原来只是将他引向地狱的幻影。一股冰冷的呕吐感直冲喉咙。
医院的消毒水味再次浓郁起来,混杂着陈忠身上浓重的烟味和汗味。单人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李信粗重未平的喘息和输液管里液体滴落的微弱声响。他躺在病床上,脸色灰败得像蒙了一层尘土,眼神空洞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仿佛魂魄已经离体。
陈忠拖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眉头拧成一个死结。他递给李信一杯温水,李信机械地接过,水杯在他手里微微颤抖,水面晃动着细碎的波纹。
“信子,”陈忠的声音异常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告诉我,你到底看见什么了?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节。那个……那个‘东西’,长什么样?”
李信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焦距艰难地落在陈忠脸上。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女的……很年轻……学生……校服……洗得快发白了……西川女中……”
“脸!她的脸!”陈忠追问,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住李信涣散的瞳孔。
李信闭上眼,眉头痛苦地拧紧,仿佛在努力从一片混沌的恐惧中打捞记忆的碎片。那青白的面孔,空洞的眼神,还有……那颗痣!
“头发……不长,齐肩……脸……很白,青白色……眼睛……很空……”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梦呓般的飘忽,“左眼……左眼下面……这里……”他用颤抖的手指,点了点自己左眼睑下方靠近颧骨的位置,“……一颗痣……暗红色的……像……像一滴血……”
每一个特征从他口中艰难地挤出,都让病房里的空气更冷一分。陈忠不再追问,只是迅速从随身的警用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空白纸,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笔。他不再看李信,目光紧紧锁定在纸面上,笔尖随着李信的描述飞速滑动,发出沙沙的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飞速移动,发出急促的沙沙声,像某种啮齿动物在啃噬寂静。陈忠的眉头紧锁,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全部心神都凝聚在笔尖。李信靠在冰冷的床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每一个关于那张脸的细节描述,都像从他灵魂深处硬生生撕扯出来,带着粘稠的血和冰冷的恐惧。
“……齐肩发……下巴尖……嘴唇很薄,没什么血色……鼻子……挺小……”李信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飘忽,仿佛随时会断掉。
陈忠的笔却越来越稳。线条在纸上飞快地组合、勾勒。先是一个模糊的头部轮廓,接着是发丝柔顺地垂落肩头。下颌的线条被清晰地强调出来,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瘦弧度。然后是五官——眉骨略低,衬得眼睛的位置显得格外幽深;鼻梁小巧挺直;嘴唇的线条被刻意画得单薄而缺乏生气。最后,笔尖在那张脸的左眼下方,极其郑重地、用力地点下了一个小小的、醒目的圆点。暗红色油墨洇开一点,如同凝固的血珠。
“是……这样吗?”陈忠的声音有些发紧,他停下笔,将那张画纸小心翼翼地举到李信眼前。
纸上的少女,清秀却透着死气。齐肩的黑发柔顺,脸庞清瘦,五官清晰。最刺目的,是左眼下方那颗用红笔重重圈出的泪痣,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空洞的眼神透过纸面,直直地“看”了过来。
李信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钉在那颗暗红的泪痣上。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让他头皮发麻,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近乎窒息的抽气声,手指猛地蜷缩抓紧了被单。
“是……是她!就是她!”李信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变了调,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确认。他猛地抬手,似乎想打掉那张画像,指尖却在触碰到纸面之前剧烈颤抖着停下,仿佛那纸上附着致命的瘟疫。他死死盯着那颗泪痣,眼神里翻涌着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惧,像是终于确认了纠缠自己的并非虚幻的梦魇,而是某种冰冷、确凿的、来自彼岸的凝视。
陈忠的心也沉了下去。他收起那张画像,纸张在他手中仿佛有千斤重。“信子,你好好休息。这事,交给我。”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试图在这片绝望的冰冷中,注入一丝微弱的支撑。
警局内网的荧光屏映着陈忠疲惫而凝重的脸。键盘敲击声单调而急促,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调出权限内能访问的所有人口数据库,输入关键词:女性,年龄范围设定在十六至二十二岁(根据校服推测),面部特征关键词“左眼下泪痣”,地域范围扩大到全市乃至全省关联数据。
屏幕上的进度条缓慢地爬行,像一只垂死的蜗牛。每一次刷新,弹出的要么是“无匹配记录”,要么是几张模糊不清、特征明显不符的陈旧证件照。那颗暗红色的泪痣,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在这个庞大而冰冷的电子海洋里留下任何涟漪。
陈忠的眉头越锁越紧,指节因为用力按压键盘而微微发白。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脏。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手边那张手绘的画像上。少女空洞的眼神仿佛穿透纸面,带着无声的嘲讽。
他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技术科一个熟识的老技侦的号码,语气带着恳切:“老张,帮个忙。我这边有个特殊协查……对,面部特征比较明显,左眼下有颗泪痣,红痣……帮我用图像系统再深度筛一遍,时间跨度拉大点,十年内?不,十五年……所有关联库,失踪人口、无名尸、户籍变更……都过一遍。对,非常重要,画像我马上扫描发你……谢了兄弟。”
放下电话,陈忠将那张手绘画像小心地放入扫描仪。机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光线扫过少女青白的面容和那颗刺目的泪痣。等待结果的时间里,每一秒都格外漫长。他踱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灯,城市的脉搏依旧在跳动,却丝毫无法驱散他心头的寒意。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打破了压抑的沉默。陈忠几乎是扑过去抓起听筒。
“喂?老张?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老技侦的声音带着困惑和一丝无奈:“忠子,你确定信息没错?系统深度扫描比对,人脸特征点,尤其是那颗泪痣的位置和形态……完全匹配的记录,零。近十五年的数据库里,找不到任何符合你描述的人。画像上的人,就像……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三个字,像三根冰锥,狠狠扎进陈忠的耳朵里。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握着话筒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喉咙发干,半晌才挤出一句:“……知道了,谢了老张。”
他慢慢放下电话,目光再次落回桌面上那张画像。少女空洞的眼神,此刻更像是一个来自虚无的、冰冷的嘲笑。警局强大的数据库,覆盖千万人的信息网,竟然找不到一个如此特征鲜明的人?这太诡异了。要么是信息有误,要么……这“人”本身,就超出了数据库的范畴。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队长赵铁峰沉着脸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他扫了一眼陈忠桌上显眼的画像和电脑屏幕上未关闭的查询界面,眉头拧得更紧。
“陈忠,”赵队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李信的事,我听说了。天台的事,影响很坏。技术科那边协查结果也到我这儿了。”他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查无此人。这说明什么?”
陈忠想开口辩解:“赵队,信子他……”
赵铁峰抬手打断了他,眼神锐利:“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我们是警察!讲证据!他现在的情况,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出现严重幻觉和自毁倾向!强行留在岗位上,是对他自己、对同事、更是对群众生命安全的不负责任!”他把那份文件重重拍在陈忠桌上,“给他批长假!无限期!让他立刻、马上去接受系统治疗!彻底查清楚他精神问题的根源之前,警徽,给我收好!”
命令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陈忠看着赵队转身离开的冷硬背影,又低头看着桌上那张在惨白灯光下显得愈发诡异的少女画像,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和更深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警局的资源大门,在李信面前,砰然关闭。
傍晚的城市笼罩在一种疲惫的铅灰色调里。陈忠拖着同样沉重的步子回到家,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滞涩。推开门,家里温暖的灯光和饭菜的香气短暂地驱散了一丝他心头的阴霾。
妻子林月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李信怎么样?”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毛巾擦着手走出来。
“唉,别提了。”陈忠把公文包随手丢在玄关柜上,重重地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麻烦大了。赵队给他批了长假,无限期。”他疲惫地闭上眼,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还是那张画像上空洞的眼睛和刺目的泪痣。
林月倒了杯温水走过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顺势坐在他旁边,关切地问:“到底怎么回事?我看你脸色很不好。李信他……真看到什么了?”
“邪门得很!”陈忠睁开眼,从公文包里拿出那张折叠起来的画像,动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烦躁,“喏,他说的,纠缠他的那个‘东西’的样子。我画的。查遍了所有系统,屁都没有!跟个鬼似的……”他把画像展开,递给林月。
林月疑惑地接过那张纸,目光落在画像上少女清秀却死气沉沉的脸上。起初是困惑,随即她的眼神微微一凝,眉头轻轻蹙起,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她的目光在那张脸上停留了几秒,尤其在那颗暗红色的泪痣上多停留了一瞬。
“咦?”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带着不确定的惊疑,指尖无意识地点了点画像上那颗泪痣的位置,“这个姑娘……看着有点眼熟啊?”
陈忠猛地坐直了身体,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眼熟?你认识?!”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锐。
林月被他吓了一跳,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仔细看了看画像:“嗯……说不上来具体在哪见过。但感觉……好像不久前还见过似的?”她努力思索着,手指轻轻敲着额头,“啊!对了!昨天!昨天下午我不是回娘家拿我妈腌的咸菜吗?”
她的语速快了起来,带着一种终于抓住记忆线头的兴奋:“就在咱家小区门口那条路,往李信他们那栋楼拐角的地方,我好像就碰到过一个姑娘!侧脸,发型,还有下巴的轮廓,跟这画上挺像的!当时她还对我笑了一下,挺有礼貌的,我就想着可能是李信他们楼里的新租客吧?当时阳光有点晃眼,没太看清正脸,但感觉……气质有点像?”
陈忠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死死盯着妻子,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了调,嘶哑地低吼出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昨天看到的?她……她上个月就死了!”
“死……死了?!”林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手里的画像像烫手的烙铁一样飘落在茶几上。她惊恐地捂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上个月?谁死了?你说清楚!”
陈忠只觉得一股寒气包裹了自己。妻子昨天“看见”了画像上的女孩?就在李信楼下?而那个女孩……他猛地想起李信在天台崩溃时喊出的那些零碎信息,想起技术科冰冷的“查无此人”……一个荒谬绝伦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闪电般击中了他:那个跳楼的大学女生!李信幻觉的源头!
他一把抓起那张飘落的画像,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挤出来的:“李信……李信他最开始,就是被大学里一个跳楼女生的案子缠上的!他看到的……很可能就是那个跳楼女生的鬼魂!而你说你昨天……在我们家门口……看到了她?!”他猛地站起来,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冰冷感让他头皮发麻,“她住在李信楼下?!4102?4103?”
“我……我不知道门牌号!”林月也吓得站了起来,声音发颤,“就在李信那栋楼!我当时……当时她好像是往楼门洞走的……”
“走!现在就去!”陈忠抓起车钥匙,脸色铁青,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他必须立刻去确认!这个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邻居”,这个技术库都找不到的“不存在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色浓稠,像化不开的墨汁,沉沉地压在老旧小区的楼宇之间。几盏昏黄的路灯有气无力地亮着,在坑洼的水泥地上投下模糊摇曳的光斑,非但没有带来光明,反而将扭曲的树影拉得老长,如同蛰伏的鬼魅。空气粘滞,弥漫着一股陈年垃圾和潮湿苔藓混合的、若有似无的腐败气息。
李信和陈忠站在李信所住单元楼的入口阴影里。李信的状态更差了,仅仅几天的“休息”似乎抽干了他最后一丝生气。眼窝深陷,颧骨突出,脸色在昏暗中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败,嘴唇干裂起皮。他裹在一件过于宽大的旧外套里,身体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仿佛正承受着刺骨的寒风。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黑洞洞的单元门入口,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恐惧,更像是一种被逼到绝境、濒临崩溃的疯狂,混杂着孤注一掷的绝望探寻。
“陈队……嫂子她……真的看清了?是……是她?”李信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
陈忠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像石头。他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拍了拍李信冰冷颤抖的肩膀,然后深吸一口气,率先走向了旁边挂着“物业管理处”牌子的低矮平房。门没锁,里面亮着一盏惨白的节能灯,一个五十多岁、穿着褪色保安制服的男人正歪在椅子上打盹,鼾声断断续续。
“老刘!”陈忠提高音量,敲了敲敞开的门板。
老刘一个激灵,猛地惊醒,浑浊的眼睛看到穿着警服的陈忠和他身后形销骨立的李信,立刻站了起来,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却也掩饰不住一丝紧张:“哎呦,陈警官!这么晚了……还有李警官?有事您吩咐?”
陈忠掏出证件晃了一下,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查一下住户信息。李警官楼下,4102室的租客,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入住的?”
“4102?”老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挠了挠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透出明显的困惑和思索,“李警官楼下……四楼?4102……嘶……”他皱着眉,努力在记忆里翻找,手指无意识地搓着保安服的衣角,“陈警官,您……您没记错门牌号吧?那间房……那间房好像空了很久啊!”
陈忠的心猛地一沉,语气更冷了几分:“空了很久?多久?登记册!把登记册拿出来查!”
“哎,好,好!”老刘被他的语气慑住,连忙转身,在一个堆满杂物、落满灰尘的文件柜里翻找起来。柜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他抽出一本封面油腻、边角卷起的厚厚登记簿,吹了吹上面的灰,手指沾着唾沫,哗啦啦地翻动着发黄脆弱的纸页。
“四楼……四楼……”老刘嘴里念念有词,浑浊的眼睛费力地在模糊的字迹上搜寻。翻页的沙沙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小锤子敲在李信紧绷的神经上。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凝固了。终于,老刘的手指停在某一页靠近边缘的位置,他用粗糙的手指用力点了点:“喏!找到了!4102!”他凑近仔细辨认着上面模糊褪色的蓝黑墨水字迹,“租客……王……王一心!登记日期……嚯,这可有些年头了!我想想……是……对!是十年前!应该是……十年前的夏天登记的!租期三个月!”
他抬起头,脸上的困惑更深了:“没错!就是这个王一心!租了三个月!后来……后来就没续租了,人也没影了,东西也没拿走干净,欠了点水电费,打电话也停机了。再后来……这房子就再也没租出去过!一直空着!对!一直空着!快十年了!没错!”
“空着?十年?!”陈忠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李信的身体猛地一晃,差点摔倒,被陈忠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老刘,眼里的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开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一种世界彻底崩塌的荒谬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李信嘶哑地低吼,猛地挣脱陈忠的手,像一头濒死的困兽扑向那本登记册,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瞪裂,“王一心……王一心……”他疯狂地用手指戳着那个名字,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是她!就是她!跳楼的那个!我查过她的名字!她死了!上个月死的!怎么会……怎么会十年前租在这里?!”
老刘被他疯狂的样子吓得后退一步,脸色发白:“李……李警官……您冷静点!这登记册白纸黑字……就一个租客叫王一心!十年前租的!后来就一直空着!真的!我在这小区干了快二十年了,这点事不会记错!那房子……邪门得很!一直没人敢租!”
“邪门?”陈忠一把抓住老刘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对方龇牙咧嘴,“说清楚!怎么邪门?为什么没人敢租?”
老刘疼得直抽冷气,结结巴巴地说:“就……就说不清!反正……反正就是没人租!也有人看过房,进去没一会儿就脸色发白地跑出来,说……说感觉不对!阴森森的!后来……后来就传开了,说那屋子不干净……再后来,就彻底没人问了!”他咽了口唾沫,看着状若疯魔的李信,声音带着恐惧,“李警官……您……您是不是……也……”
“钥匙!”陈忠厉声打断他,脸色铁青得可怕,“4102的钥匙!现在!立刻!马上!”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近乎狂暴的决绝。冰冷的怀疑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已经攫住了他。十年空置?无人敢租?不干净?这一切和林月昨天的“偶遇”、技术科的“查无此人”以及李信被纠缠的幻觉,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最终都指向了那扇紧闭了十年的门。
老刘被陈忠眼中骇人的厉色吓住了,手忙脚乱地在一大串锈迹斑斑的钥匙里翻找,叮当作响。“有……有备用钥匙……备用的……”他终于哆嗦着找出两把最旧、铜绿最厚的钥匙,上面缠着写有模糊房号的胶布,其中一块胶布上的数字已经难以辨认。
陈忠一把夺过钥匙,紧紧攥在手里,金属的冰冷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看了一眼几乎站立不稳、眼神涣散的李信,一咬牙,架起他的胳膊:“走!上去看看!”真相,无论多么恐怖,都必须被挖出来。那扇门后,尘封十年的,究竟是什么?
楼道里的感应灯早已罢工多年,只有手机电筒惨白的光束刺破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光束晃动,照亮剥落的墙皮、蛛网和厚厚的积尘,在墙壁上投下扭曲变形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霉味、灰尘味,还有一种更深沉的、难以名状的陈腐气息,像是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缓慢地腐烂了十年。
陈忠架着李信,一步步走上四楼。李信的身体像没有骨头一样沉重,脚步虚浮踉跄,全靠陈忠支撑。他的呼吸粗重而混乱,喉咙里发出断续的、意义不明的呜咽,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无尽的黑暗,瞳孔放大,里面只剩下纯粹的、凝固的恐惧。手机光束扫过门牌:401、402……终于,光束定格在左侧一扇锈迹斑斑的、布满灰尘的防盗铁门上。
门牌模糊不清,隐约能辨认出“4102”的痕迹。门把手和锁孔都被厚厚的灰尘覆盖,门缝边缘甚至结着蛛网,无声地宣告着这里久无人迹。
陈忠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放开李信,后者立刻像一滩烂泥般软倒在冰冷的楼梯台阶上,蜷缩着,身体筛糠般颤抖。陈忠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带着浓重尘埃和腐朽味道的空气呛得他肺叶生疼。他举起手机,光束仔细扫过门锁,然后拿起那把最旧的钥匙,对准锁孔。
钥匙插入时发出艰涩、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陈忠用力转动,锁芯内部的锈蚀和积垢顽固地抵抗着。“咔哒……咔哒……”干涩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楼道里回荡,如同垂死者的呻吟。汗水从陈忠额角渗出,他咬着牙,手臂肌肉贲起,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咔哒——嘎吱!”
一声沉闷的、仿佛金属断裂般的异响后,锁芯终于艰难地转动了!陈忠用力一推——
“吱呀——哐啷!”
沉重的铁门发出刺耳悠长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呻吟,猛地向内敞开!一股难以形容的、积压了十年的、混合着浓烈霉味、灰尘味、以及一种更深层的、如同干涸血液和朽烂有机物般的腐朽恶臭,如同实质的浪潮,汹涌澎湃地扑面而来!
那气味如此浓烈、如此污秽,带着死亡和时间停滞的冰冷气息,瞬间灌满了陈忠的口鼻,呛得他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几乎窒息!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猛地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起来。
手机电筒的光束,因为手臂的颤抖而剧烈晃动,像一把狂乱挥舞的光剑,猛地刺入洞开的黑暗门扉内部!
光束扫过之处,是漫天飞舞的、如同灰色雪片的厚重尘埃!它们在光柱中疯狂地翻滚、旋转,形成一片混沌的尘幕。
光束穿透尘幕,首先照亮了地面。厚厚的、如同灰色绒毯般的积尘上,清晰地印着他们闯入的凌乱脚印。光束上移,照亮了房间内部。空荡。极致的空荡。没有任何家具,没有任何生活的痕迹。墙壁斑驳,墙皮大片剥落,露出下面灰黑的砖体。窗户被厚厚的灰尘和污垢糊死,透不进一丝天光。
光束继续移动,扫向房间最深处的角落——
那束晃动、惨白的光,如同舞台追光,最终死死钉在了墙角!
那里,一堆同样覆盖着厚厚尘埃的、模糊不清的杂物轮廓旁边,一个蜷缩的人形物体,在光束下显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
不是完整的躯体,而是……骨架!
一具完整的、呈现出一种扭曲蜷缩姿态的人体骨骸!
光束清晰地照亮了那森白的头骨。颅骨上,几缕干枯、纠结、沾满灰尘的黑色长发,如同肮脏的水草,缠绕在骨缝之间。光束下移,照亮了那副骨架的躯干部分。一件早已朽烂不堪、颜色几乎无法辨认的衣物残片,像一层污秽的皮肤,勉强覆盖在部分肋骨上。但那衣物的领口样式,在厚厚的尘埃和腐烂物之下,依然能隐约看出一点轮廓——窄小的、方形的领口,边缘似乎有一道褪色的滚边。
西川女中校服的领口样式!
陈忠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握着手机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光束在那森白的骨骸上疯狂跳跃。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的轰鸣声!死……死人了!一具被尘封在此至少十年的骸骨!
就在他心神剧震,几乎要叫出声的瞬间,身后瘫坐在楼梯上的李信,喉咙里突然爆发出一声非人的、凄厉到极点的惨嚎!那嚎叫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崩溃,瞬间撕裂了楼道的死寂!
“啊——!!是她!是她!王一心!就是她!!”李信指着那墙角蜷缩的骨骸,身体像触电般剧烈地痉挛,涕泪横流,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而完全变了调,尖锐刺耳,“跳楼!她跳下去了!我看见了!我看见她跳下去了!就在那大学!上个月!不……不对……是这里!是这里!她一直在这里!她一直在我楼下!!”他的精神彻底崩溃了,语无伦次,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狂乱。
“闭嘴!李信!冷静!”陈忠被他的惨叫惊得回神,厉声喝道,试图阻止他的崩溃,但自己的声音也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他强迫自己冷静,职业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不再看那具骨骸,也顾不上崩溃的李信,颤抖着手掏出警务通,准备拨号呼叫支援和法医。
就在他低头操作的瞬间——
手机电筒的光束,因为手臂无意识的移动,扫过了靠近门口内侧那布满灰尘的斑驳墙壁。
光束下,墙壁上似乎钉着一个不起眼的、同样落满灰尘的塑料框。
鬼使神差地,陈忠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那是什么?住户信息?还是什么告示?
他下意识地将光束聚焦过去,强光刺破了塑料框表面的尘埃。
那是一张被塑料膜覆盖着的、褪色发黄的……证件照!
照片很小,只有一寸大小,嵌在一个廉价的塑料证件夹里,像是某种工作证或者学生证的一部分。
光束清晰地照亮了照片上的面孔。
一张年轻女性的脸。
清秀,短发齐肩。脸庞清瘦,下巴微尖。嘴唇很薄。
而最刺目的,是左眼下方,靠近颧骨的位置——
一颗小小的、清晰无比的、暗红色的泪痣!
如同凝固的血珠,在惨白的光束下,死死地“盯”着陈忠!
陈忠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恶寒,瞬间攫住了他!他握着警务通的手僵在半空,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那照片上的脸……那清秀的轮廓,那齐肩的短发,那薄薄的嘴唇,还有那颗如同烙印般的、暗红色的泪痣……
和他亲手画出的那张画像上的少女……
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