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裹挟着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涌进来。苏梦瑶提着个竹编果篮站在门口,鹅黄色连衣裙衬得她皮肤雪白,脸上挂着精心练习过的甜美笑容,眼角眉梢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姐姐,你醒啦?”她踮脚走进来,果篮把手在指尖轻轻打转,“医生说你低血糖晕倒了,我特意去买了些草莓和葡萄,都是你爱吃的呢。”说话间,她已经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弯腰时发尾扫过手背,姿态亲昵得仿佛两人真是相亲相爱的姐妹。
“对不起啊姐姐,”她忽然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声音低得像怕惊扰了谁,“早上真的是我不好,就因为你多喝了半杯牛奶,我就跟你闹脾气,还推了你一把……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晕倒住院。”
这番话听起来情真意切,连站在一旁的林婉都忍不住叹了口气,正要开口打圆场,却见苏清鸢躺在床上没动,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苏清鸢的视线落在苏梦瑶那双白皙纤细的手上。就是这双手,前世在高楼上推了她一把;就是这双手,锁死了父母被困的那间小屋的门;就是这双手,在她濒死时还抚过她的脸颊,笑着说“姐姐你看,爸妈最后还是只念着你呢”。
腐烂的腥臭仿佛又钻进鼻腔,尸潮涌动的嘶吼在耳边炸开。苏清鸢猛地攥紧床单,指节泛白才压下喉咙口的腥甜——那是被丧尸啃噬时尝到的自已的血味。
“牛奶。”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像冰锥敲在玻璃上,“我没兴趣。”
苏梦瑶脸上的笑容僵了半秒,像是没听清般眨了眨眼:“姐姐你说什么?”
“我说,”苏清鸢缓缓坐起身,被子从她肩头滑落,露出苍白却挺直的脖颈,“牛奶谁爱喝谁喝。但有些东西,是我的,哪怕我扔了、砸了,也轮不到别人碰。”
她的目光扫过苏梦瑶微微泛红的眼眶,掠过她攥紧果篮把手的手指,最后定格在她颈间——那里空荡荡的,还没有戴上那只本该属于她的玉镯。
前世这个时侯,苏梦瑶已经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玉镯的下落了。她会装可怜,会撒娇,会在父母面前故意摔碎自已的发卡,然后红着眼眶说“要是有姐姐那样的玉镯就好了,肯定不会碎”。
那时的自已有多蠢?为了讨父母欢心,为了所谓的“姐妹和睦”,竟然真的把外婆留的唯一念想摘了下来,塞进了苏梦瑶手里。
“姐姐你……”苏梦瑶的眼眶彻底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往下掉,“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可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她转向苏建明夫妇,哽咽着说,“叔叔阿姨,你们快劝劝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林婉果然动了恻隐之心,刚要迈步,却被苏建明拉住了。他看着大女儿眼中从未有过的锐利,又看看小女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苏清鸢掀开被子下床,动作不快,却带着一股不容阻拦的气势。她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到苏梦瑶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
“收起你那套把戏。”苏清鸢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苏梦瑶,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从今天起,离我远点,离我爸妈远点。”
她的眼神像寒冬的冰湖,深不见底,却能瞬间冻结人心。苏梦瑶被她看得浑身一哆嗦,竟忘了继续哭,只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爸,妈,我们回家。”苏清鸢没再看她,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林婉还想说什么,却被苏建明用眼神制止了。他走上前扶住苏清鸢的胳膊:“我去办出院手续。”
三人走出病房时,苏梦瑶还愣在原地,眼泪挂在睫毛上,脸上的表情一半是委屈,一半是错愕。直到病房门在身后关上,苏清鸢才听到她压抑的哭声重新响起,夹杂着故意弄掉果篮的脆响——她又在演给走廊里的人看了。
“清鸢,刚才是不是有点太冲了?”林婉忍不住轻声说,“瑶瑶毕竟还小……”
“妈,”苏清鸢打断她,抬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六月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等过一个月,您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她抬手按了按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日期——六月十三号。
距离末世爆发,还有三十三天。
距离苏梦瑶露出獠牙,还有三十三天。
距离她亲手了结所有恩怨,也还有三十三天。
苏清鸢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这场战争,从她重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打响,而她,绝不会再输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