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像是有无数根冰针钻进骨髓,又像是被钝刀生生剐着血肉,苏清鸢的意识在剧痛中沉浮。鼻尖还萦绕着尸潮特有的腥臭味,混杂着腐烂的黏液与血腥气,那气味曾日夜浸泡着末世里的每一寸空气。
她死死盯着苏梦瑶那张脸——平日里总是挂着甜美笑容的继妹,此刻脸上的伪装被彻底撕碎,扭曲的得意从眼底溢出来,像毒蛇吐着信子。“姐姐,别怪我啊,”苏梦瑶的声音轻飘飘的,却淬着毒,“谁让叔叔阿姨偏心你呢?他们不是最疼你吗?怎么不来救你呀?”
话音未落,一股巨力猛地砸在她后背上。苏清鸢像片破败的叶子般坠下楼,耳边炸开母亲林婉撕心裂肺的哭喊:“清鸢——!”
风在耳边呼啸,她看见母亲被苏梦瑶死死拽着,指甲抠进对方胳膊里,却被狠狠甩开撞在墙上。然后,视线里涌来密密麻麻的灰色人影,无数只腐烂发黑的手从下方伸上来,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血垢。
剧痛骤然加剧,意识被黑暗彻底吞没的前一秒,她只有一个念头——若有来生,定要让这对狗男女血债血偿!
“清鸢!清鸢醒醒!”
焦灼的呼唤带着哭腔,像根滚烫的针,猝不及防刺破了无边黑暗。
苏清鸢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她瞬间眯起眼。鼻尖萦绕的不是尸臭,而是消毒水特有的清苦气味,混合着窗外飘来的、属于六月的青草香。耳边是压抑的哽咽声,男人的喉结滚动着强忍的酸楚,女人的啜泣带着几乎要碎掉的颤抖。
“我……”她想开口,喉咙却干得像要裂开,发出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已的,“没死?”
“没死!我的乖女儿怎么会有事!”林婉扑过来抱住她,眼泪滚烫地砸在手背上,几乎要烫伤皮肤,“医生说就是低血糖晕倒了,输液就好,吓死妈妈了……”
苏清鸢僵硬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洁白的天花板,墙上贴着的健康宣传画,还有窗外透进来的、金灿灿的阳光。楼下隐约传来汽车鸣笛,夹杂着小贩的叫卖声——这是末世前的人间烟火气,是她在废墟里渴盼了无数个日夜的声音。
她猛地抬起手,手腕上空空如也。
那只外婆临终前塞给她的羊脂玉镯不见了。玉镯上刻着细密的缠枝纹,是乡下外婆攒了一辈子钱买的,说能“护平安”。前世她刚被接回苏家,苏梦瑶就哭着闹着要,父亲苏建明叹着气劝她“让着妹妹”,母亲也红着眼圈说“瑶瑶从小缺爱”。她磨不过,最终还是摘了下来,却没料到那玉镯里藏着个能储物的空间,更没料到这会成为刺向自已的最锋利的刀。
“妈,”她的指尖抑制不住地发抖,声音里裹着连自已都没察觉的颤音,“今天……几号?”
林婉正用棉签蘸着水擦她的嘴唇,闻言愣了一下,抬手抹了把眼泪:“六月十三号啊,怎么了?你这孩子,刚从乡下回来一个月,是不是连日子都记混了?”
六月十三号。
苏清鸢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骤然狂跳起来,震得胸腔发疼。她记得清清楚楚,末世爆发是七月十五号,一场诡异的红雨过后,半数以上的人变成了茹毛饮血的怪物。而她被苏梦瑶推下高楼,是末世爆发后的第三天。
她……重生了?
目光猛地转向床边的父母。父亲苏建明两鬓已有些斑白,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却依旧挺直着脊背,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母亲林婉眼角有了细纹,可皮肤依旧白皙,握着她的手温暖而有力。
这不是前世最后那两个月的样子。那时他们被苏梦瑶锁在别墅地下室,每天只有一小碗馊水,父亲瘦得脱了相,颧骨高高凸起,母亲的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苏梦瑶就站在铁门外,举着面包和矿泉水,笑着看他们像狗一样争抢。
“清鸢,脸色怎么这么白?”苏建明伸手摸她的额头,掌心带着常年握工具的薄茧,温度却真实得让她鼻酸,“是不是还不舒服?”
温热的触感从额头传来,苏清鸢的眼眶瞬间红了。
她真的回来了。
爸妈也还好好活着。
苏梦瑶,你用我父母的命、我的命换来的苟活,这一世,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那些蚀骨的痛,那些绝望的日夜,我会让你一点一点尝个遍!
深吸一口气,她压下翻涌的情绪,眼底的脆弱被一层坚冰覆盖,只剩下淬了火的坚定。“爸,妈,”她掀开薄被,输液针被她不小心扯动,手背上立刻鼓起个小包,她却像没察觉,“我们回家,现在就回。有件事,必须马上告诉你们。”
她要立刻回家,找到那只藏在书桌抽屉里的玉镯。
她要把末世的真相砸在父母面前,哪怕他们现在觉得荒谬,她也要用剩下的三十三天,让他们看清苏梦瑶的真面目,让他们相信自已。
她要囤货,疯狂地囤货!食物、水、药品、武器……能想到的一切都要囤!空间是她的,生存的底气也该是她的。
这一世,她不会再让任人宰割的羔羊。她要带着爸妈,在这场即将吞噬世界的灾难里,撕开一条血路,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