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月隐星稀。
断魂涧谷口,万籁俱寂,只有山风刮过崖壁的呜咽声。谷内更是漆黑一片,所有人屏息凝神,只留下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临时壁垒后,阴影仿佛凝聚成了实质。高顺一身玄甲,覆面甲遮掩下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光泽的眼眸。他身后,是五十名精挑细选、气息宛如磐石死寂的陷阵精锐!每个人都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猛兽,蓄势待发。在他们脚边,放着几罐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粘稠液体——那是林战集中了谷内所有能找到的动物油脂,混合部分桐油(声望商城兑换)制成的简易燃烧物!
“高将军,一切小心!”林战压低声音,将最后三个“疑兵”烟雾弹塞到高顺手中,“此物引爆后,能生成浓烟,混淆视听。得手后立刻掷出,掩护撤退!”
“主公放心!”高顺的声音透过覆面甲传出,沉闷而坚定。他握紧了烟雾弹,如同握住了复仇的利刃。摧毁陷阵车,不仅是任务,更是他洗刷耻辱的执念!
“出发!”高顺一挥手,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五十名陷阵精锐紧随其后,悄无声息地从预留的狭窄通道滑出壁垒,瞬间消失在谷外的黑暗与嶙峋怪石之中。他们的动作轻盈得不可思议,沉重的铠甲仿佛失去了重量,只有细微的砂石摩擦声被风声完美掩盖。
林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着那片黑暗。赵云也已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夜行衣,银枪暂时收起,如同蛰伏的猎豹,等待着高顺行动的信号。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息都无比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幻觉,又仿佛是真实。
轰隆!!!
一声沉闷至极、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怒吼,猛地撕裂了寂静的夜空!紧接着,刺目的火光骤然从吕布大营陷阵车停放的区域冲天而起!几乎在同一瞬间,又是两声更加狂暴的爆炸轰鸣!
轰!轰!!!
火焰如同三条狂舞的赤色巨蟒,瞬间吞噬了三辆庞大的陷阵车!炽烈的光芒将漆黑的夜幕撕开巨大的口子,映照出周围士兵惊恐扭曲的面孔!巨大的木质车架在油脂和桐油的助燃下疯狂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包裹的生牛皮被烧得卷曲焦黑,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那巨大的尖锐撞角,在烈火中迅速变得通红、扭曲、变形!
“敌袭!敌袭!”
“着火了!陷阵车着火了!”
“快救火!啊——!”
“什么东西炸了?!有埋伏!”
吕布大营瞬间炸开了锅!凄厉的警报声、惊恐的呼喊声、慌乱的奔跑声、马匹的嘶鸣声、火焰燃烧的爆裂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海洋!无数士兵如同没头的苍蝇般乱撞,救火的、找武器的、躲避的乱成一团!
吕布中军大帐被猛地掀开!一身锦袍、尚未卸甲吕布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冲了出来!他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那三团冲天而起的巨大火球,看着自己倚重的攻城利器在烈火中化为扭曲的焦炭,一股狂暴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中炸开!
“废物!一群废物!谁干的?!给老子滚出来!!!”吕布的咆哮声如同雷霆,震得周围亲兵耳膜嗡嗡作响,却压不住营中的混乱!
“是西凉军!一定是胡轸那狗贼!”一个被爆炸气浪掀翻在地的并州军侯连滚爬爬地冲到吕布面前,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西凉军营地火光,声嘶力竭地喊道,“刚才小的看到有黑影往西凉军方向跑了!还有这火!西凉军最擅长用火油!”
“胡轸!!!”吕布眼中喷出噬人的凶光,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老子要活劈了你!!!”
然而,就在吕布暴怒,注意力被高顺的袭击和西凉军的“嫌疑”完全吸引的刹那!
一道融入夜色的灰色身影,如同鬼魅般贴着地面,借着混乱阴影的掩护,以惊人的速度掠向营地侧后方——张辽陷阵营的驻地!
正是赵云!
他眼神锐利如鹰,身形灵动似猿,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混乱奔跑的士兵和摇曳的火光。张辽的营地距离陷阵车停放处稍远,虽有士兵被爆炸惊动,略显骚乱,但整体军纪尚存,并未像主营那般彻底失控。
赵云如同壁虎般贴在一顶帐篷的阴影处,目光扫过营地。张辽本人并不在帐中,显然也被爆炸惊动,前往查看或约束部下了。时机正好!
他手腕一翻,几样东西悄无声息地落在营地边缘几处显眼又不易被立刻清理的位置:一支沾染着暗红“血迹”(其实是某种植物汁液混合泥土)、明显是西凉军制式的三棱破甲箭簇;几片被撕扯下的、带着西凉军标识的粗布碎片;还有一张揉皱的、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胡轸大人敬上,时机已至!”的破布条!那字迹粗糙不堪,像是匆忙间用左手所写。
做完这一切,赵云没有丝毫停留,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烟,迅速撤离,消失在营地外围的黑暗中。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神不知鬼不觉。
与此同时,在谷口方向。
轰!轰!轰!
三团更加浓烈、范围更广的灰白色烟雾猛地爆开!瞬间笼罩了陷阵精锐撤退的路径!正是高顺掷出的“疑兵”烟雾弹!
“咳咳!烟雾!有毒!”
“小心埋伏!别追了!”
“快禀报将军!敌人在烟雾里!”
追击的并州士兵被浓烈的烟雾呛得剧烈咳嗽,视线完全受阻,慌乱地停下脚步,朝着烟雾中胡乱放箭,却如同石沉大海。高顺和陷阵精锐借着烟雾的掩护,如同滑溜的泥鳅,迅速摆脱纠缠,悄无声息地退回了谷口壁垒之内。除了几人轻伤,无一阵亡!
“高将军威武!”谷内响起压抑的欢呼!亲眼目睹陷阵营精锐如同幽灵般出击,在吕布大营核心区域制造如此惊天动地的破坏后又全身而退,所有士兵看向高顺和陷阵士兵的目光,充满了狂热的崇拜!这简直是神兵天降!
高顺摘下覆面甲,脸上没有得意,只有一丝大仇得报的冰冷快意和对主公计策的敬佩。他向林战躬身:“主公,幸不辱命!毁陷阵车三辆!”
“辛苦了!高将军!”林战用力拍了拍高顺冰冷的肩甲,心中大定!第一步,完美达成!
谷外,吕布大营的混乱仍在持续。
吕布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在营中咆哮着斩杀了两名救火不力的倒霉军官,勉强压制了混乱。但三辆陷阵车彻底化为焦炭的损失,让他心都在滴血!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部下信誓旦旦指证的“西凉军”!
“来人!给老子点齐兵马!老子要去扒了胡轸那老狗的皮!”吕布怒吼着,就要点兵出击。
“将军息怒!”一名谋士模样的文官(陈宫不在,吕布身边多是阿谀之辈)连忙上前劝阻,“胡轸老贼阴险,此刻必有防备!且我军新遭袭击,军心不稳,贸然出击恐中奸计!当务之急是稳住营盘,查明真凶!若真是胡轸所为,再兴雷霆之师不迟!”
吕布虽然暴怒,但也并非完全无脑,闻言强压怒气,赤红的眼睛扫视着狼藉的营地:“查!给老子彻查!每一个角落都要翻遍!找出西凉狗留下的证据!”
就在这时——
“报——!!!”
一名张辽麾下的陷阵营军侯(低级军官)神色惊惶、手中紧紧攥着几样东西,连滚爬爬地冲到吕布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将军!将军!大事不好!我…我等在张文远将军营地附近…发现了…发现了这个!”
他颤抖着将手中的东西高高举起:一支沾着“血迹”的西凉军箭簇!几片西凉军服的碎片!还有那张写着“胡轸大人敬上,时机已至!”的布条!
嗡——!
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
整个中军大帐前瞬间死寂!所有将领、亲兵的目光都死死盯住了那军侯手中的“证据”!空气仿佛凝固了!
吕布脸上的暴怒瞬间僵住,瞳孔猛然收缩!他死死地盯着那几样东西,尤其是那张布条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一股比陷阵车被毁更加冰冷、更加暴虐的怒火,如同来自九幽的寒流,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随即又化作焚尽一切的烈焰!
“张——文——远——!!!”
吕布的声音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嚎,充满了被背叛的狂怒和冲天的杀意!他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帅案!巨大的力量让厚重的木案瞬间四分五裂!
“好!好一个张文远!好一个吃里扒外的狗贼!老子待你不薄,你竟敢勾结胡轸老狗,毁我军械!断我臂膀!!”吕布的咆哮声震四野,狂暴的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来人!给老子把张辽和他的狗屁陷阵营!统统拿下!老子要亲手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