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际会,盐引库之谋
李修文离开后,屋内再度被沉默笼罩。宋诚缓缓踱步至窗边,目光透过窗棂,凝视着都察院那高耸的围墙。此刻,他的内心仿佛被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所压,异常沉重。冷月的离奇失踪,红绡身份的扑朔迷离,王显与张猛的虎视眈眈,以及李嵩父子态度的高深莫测……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让他愈发觉得,这盘棋局远比自己最初想象的更为复杂。
“你似乎极为担心冷月?”李嵩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打破了这份寂静。
宋诚缓缓转过身,神色坦然,直言道:“她是知晓账册确切位置的唯一之人,同时也是张诚案的关键证人。无论如何,她都绝不能出事。”
李嵩微微点头,没有再多追问,只是重新拿起桌上的毛笔,在卷宗上沙沙地书写着什么。阳光透过窗棂,细碎地洒落在他花白的胡须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如同一位普通的老者,平静而祥和。然而,宋诚心里明白,眼前这位看似平凡的老者,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背后,实则藏着洞察一切的深邃智慧。
三日后即将前往盐引库,宋诚心里清楚,这注定会是一场不平静的行程。
而就在此时,在城南一处偏僻的废弃破庙里,冷月正虚弱地靠在墙角。她的右手紧紧捂着左臂的伤口,鲜血透过指缝不断渗出,缓缓染红了身下的稻草。她的怀里,还紧紧揣着那个绣花绷子,绷子的边缘硌得她胸口隐隐作痛,却让她在这慌乱的处境中,莫名地寻得了一丝安心。
破庙的门“嘎吱”一声被缓缓推开,一个身着粗布裙的女子悄然走进来,手中提着一个药箱,正是红绡。
“你果然在这里。”红绡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她走到冷月身边,轻轻放下药箱,从中拿出金疮药和绷带,准备为冷月处理伤口。“宋诚让都察院的人四处找你,你为何不跟他们走?”
冷月缓缓抬起头,黑色的眼眸中带着深深的警惕,冷冷道:“我信不过都察院,更信不过李嵩。当年江南盐引案,就是他亲手将其压下的。”
红绡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继续为冷月包扎伤口,一边说道:“那你信我吗?”
冷月紧盯着她,没有说话,眼神中满是审视。
红绡轻轻笑了笑,声音轻柔如风:“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李嵩确实疑点重重,但你或许不知,他儿子李修文,乃是赵大人的门生。”
冷月的瞳孔骤然收缩,显然这个消息让她极为震惊。
红绡一边熟练地包扎着伤口,一边继续说道:“三日后户部将清点库银,李修文会跟随前往盐引库。这,便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冷月紧紧盯着红绡,突然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红绡包扎的手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看向冷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转瞬又被她惯有的慵懒笑意所取代:“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让那些罪有应得的人血债血偿。”
说罢,她低下头,继续为冷月包扎伤口,动作轻柔且利落。破庙外,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无数双耳朵在暗中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冷月下意识地握紧了怀里的绣花绷子,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不知道红绡所言是真是假,但此刻的她,已然没有了其他退路。
三日后的盐引库,必将成为最终的战场。
在都察院的暂押房里,宋诚跷着二郎腿,悠然地躺在硬木床上。他的指尖轻轻转动着那枚神秘的铜钥匙,钥匙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就在这时,李修文推门而入,正巧看见宋诚用钥匙尖挑开了床脚的一根木刺,那眼神里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桀骜之气。
“父亲让我来询问盐引库的布局。”李修文说着,将手中的食盒往小几上一放,语气中还残留着昨日的疏离。
宋诚闻言,翻身坐起,手中的钥匙在掌心巧妙地一转,稳稳扣住。“西库第七排,靠近北墙左三砖缝,那里藏着张诚的账册。”他说得简洁明了,没有半句多余的铺垫,仿佛这根本不是什么机密要事,而只是随口提及的街坊间的寻常琐事。
李修文不禁愣住了,满脸狐疑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猜的。”宋诚微微挑眉,拿起一个肉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毕竟能让王显和张猛吓破胆的重要之物,即便藏得再隐秘,也总得留下个能让自己人找得到的记号——张诚还没那么蠢。”
他的语气里毫不掩饰地带着嘲讽之意,李修文听后,眉头微微皱起:“明日清点,周平的人定会寸步不离,你未必有机会动手。”
“周平?”宋诚不屑地嗤笑一声,指尖在桌上轻轻敲了敲,“不过是王显养的一条狗罢了,给他扔块骨头就会摇尾巴的货色。”
【技能:基础人心洞察(初级)触发】
【目标:李修文】
【核心欲望:证明自己】
【潜在反应:被轻视时会格外较真】
宋诚敏锐地察觉到李修文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反而微微一笑:“怎么?李文书觉得我在说大话?要不我们赌一把?明日我不仅能顺利拿到账册,还能让周平亲自把我们送出库门。”
李修文果然被激起了好胜之心,脱口问道:“赌什么?”
“赌你腰间那枚玉佩。”宋诚的目光落在李修文腰间刻有“李”字的玉佩上,“要是我输了,这铜钥匙就归你;要是你输了,玉佩借我把玩两天。”
那玉佩乃是李修文的生辰礼物,对他而言意义非凡。他盯着宋诚眼中那股张狂的劲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次日清晨,户部大门前。王显满脸堆着谄媚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目光在宋诚身上上下打量,带着一丝探究:“这位是?”
还没等李嵩开口,宋诚便抢先拱手,语气半是调侃:“都察院文书宋诚,听闻王侍郎把盐引库守得如同金库一般严密,特来开开眼界。”
王显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显然没想到这年轻文书竟如此无礼。李嵩见状,眉头一皱,正要出声斥责,却被宋诚一个眼神拦下——那眼神里分明写着“看戏”二字,带着一股让人莫名信任的笃定。
众人来到西库前,周平伸手拦住宋诚,一脸严肃:“非公职人员不得入内。”
宋诚不慌不忙地掏出都察院的临时腰牌,在周平眼前晃了晃,语气轻佻:“校尉大人是眼神不好使,还是故意要刁难我?您瞧瞧,这牌子够不够格?”
周平脸色瞬间铁青,手不自觉地按在刀柄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王显见状,赶忙出来打圆场:“既是都察院的人,那就让他进去吧。”
库门缓缓打开,一股陈旧的霉味扑面而来。宋诚率先迈步入内,目光迅速扫过一排排木架,最后落在第七排的一个空架子上,故意提高声音:“哟,这里怎么是空的?难道真如传闻所说,三年前那场大火把‘要紧东西’都烧得一干二净了?”
王显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厉声呵斥道:“宋文书慎言!”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王侍郎何必如此着急?”宋诚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直直地盯着王显,“还是说,这里面真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李嵩适时开口打圆场:“查账吧。”
随后,李修文开始仔细核对文册,周平的手下则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宋诚却装作一副悠闲的样子,慢悠悠地踱步到北墙下,假装饶有兴致地看着墙上的霉斑,指尖在砖缝上轻轻敲了敲。果然,左三的那块砖块有些松动。
他正要动手,周平突然大声喝问:“你在做什么?”
宋诚转过身,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块从地上捡起的碎银,他轻轻掂了掂:“校尉大人,我看这墙潮湿得厉害,恐怕随时都有坍塌的危险。不如这样,你让我随便看看,这块碎银就归你——拿去买壶酒喝,总比在这儿当睁眼瞎强些。”
周平又惊又怒:“你竟敢贿赂朝廷命官?”
“贿赂?”宋诚轻笑一声,将碎银扔了过去,“这叫体恤下属。再说了,你真以为王侍郎给你的那点俸禄,够你养家糊口?”
【技能:基础人心洞察(初级)触发】
【目标:周平】
【核心欲望:养家(近期急需用钱给母亲治病)】
【情绪波动:被说中心事时会短暂失神】
周平下意识地接住碎银,手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就在这短暂的失神瞬间,宋诚已经迅速撬开砖缝,摸出了那个用油纸包着的账册,眼疾手快地塞进了袖袋。
“你!”周平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拔刀就要冲上前去。
宋诚却突然提高声音,冷笑道:“校尉大人何必如此动怒?难道我说错了?听说你母亲卧病在床,王侍郎许诺给你母亲治病的医药费,好像已经拖欠了三个月了吧?”
周平的刀停在半空,满脸的震惊——这件事他从未跟外人提起过!
宋诚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跟着这种言而无信的主子,又有什么前途可言?不如……”
“够了!”王显厉声打断宋诚的话,他生怕宋诚再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赶紧对周平使了个眼色,“还不退下!”
周平脸色一阵青白交加,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收起刀,退到了一边。
这时,李修文“恰好”发现账册对不上,李嵩顺势说道:“王侍郎,看来得请你回都察院把事情说清楚了。”
王显顿时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宋诚走上前,拍了拍周平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校尉大人,送我们出去?还是说,你想等会儿王侍郎的人来杀人灭口?”
周平浑身一颤,默默地让开了路。
众人走出盐引库,李修文盯着宋诚的袖袋,低声问道:“账册拿到了?”
“你说呢?”宋诚扬了扬眉,嘴角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别忘了你的玉佩。”
李修文哼了一声,解下腰间的玉佩扔给宋诚。宋诚伸手稳稳接住,掂量了两下,突然笑着说道:“逗你的,拿着吧——下次可别这么容易就被人激怒,不然成不了大事。”
李修文愣住了,看着宋诚转身离去的背影,那股狂傲却不失沉稳的姿态,让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位神秘的文书,或许真的不简单。
而宋诚摸了摸袖袋里的油纸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王显、张猛,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人,他知道,他们的死期,已然不远了。
(第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