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最后一位看完的阅卷官从《破阵子》的场景拉回现实,忍不住感叹:
“此等作品,至少是鸣州级别。”
“是啊,竟能将我等心神直接拉入诗中场景,这这确实是鸣州之作才有的异象。”
至公堂内,其余阅卷官们纷纷点头附和,显然每个人都经历了那场幻境。
又一位阅卷官忍不住开口点评,眼中满是赞叹:
“此诗的解法,当真另辟蹊径,跳出了窠臼。”
“考题要求,是激发士卒死志,引动天地异象,可它并未流于俗套,反而以醉态起笔,借挑灯看剑,写报国之心,显决死之志。”
“以醉写斗志,而非颓靡,反而衬托出悲壮。”
“妙,当真是妙绝!”
其余阅卷官闻言,皆是深以为然。
“说得对,常规的思路,无非是写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绝,方才那三首达府之作,走的也都是这个路子。”
“可此词,却反其道而行,于战前写孤独,于暴风雨来临前写宁静,那种山雨欲来的窒息感,反而更能反衬出那股滔天的战意。”
“真正的决死之心,从来都不需要呐喊。”
又一位阅卷官点头,开口补充道。
“我方才试着以才气激发,此词的异象,远不止一处!”
“‘挑灯看剑’,可在夜间强化士卒兵刃,更能使其获得夜视之能。”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更是能直接提升骑兵与弓兵的战力。”
“此词,至少有四重异象加持,这在鸣州战词之中,也属上上之品,若是传唱得广,得军中煞气蕴养,日后未必没有晋升镇国之阶的可能!”
标准的鸣州战词,能引动两到三重异象,便已是难得。
而这首《破阵子》,竟有足足四重异象。
这已是鸣州战词中的顶尖之作。
这时,吴连深也终于从冲击中回过神来。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中满是庆幸。
“此词文采风骨皆为上乘,气魄胸襟更是直追中古霸王。”
“以武将的视角,写出了文人的风骨,不虚美,不隐痛。”
“若非真正在边塞苦寒之地走过一遭,饮过冰,卧过雪,如何能写得出此等字字泣血的佳作。”
点评完后,吴连深话锋一转,皱着眉头扫视全场,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可此等惊世之作,为何会出现在废卷之中?”
“你们当中可有谁,曾看过这份考卷?”
他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有问出口。
到底是当真没看到,还是看过了,却装作没看到?
这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有人在故意隐藏?
这话明面上是问责堂内众人,实则更是说给一旁的陈大人听的。
此事若是单纯的遗漏,那只是临安府阅卷官们能力不足,识人不明。
可若是被人觉得是故意隐藏,那性质可就严重得多了,那是态度问题。
是公然与内阁的意志相悖,明着唱反调。
吴连深之所以发问,就是要摆脱这个嫌疑,以当朝首辅如今权倾天下的威势,哪怕被认责为庸官,丢了脑袋上的乌纱帽。
也比站在宴大人的对立面,丢了脑袋来得强。
陈大人闻言心里冷笑一声,吴连深的意思,作为一个浸淫官场数十年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
要是自己没有闲来无事,手痒翻了翻这堆所谓的废卷。
恐怕这会儿,府试的榜单都已经刻好了。
刻意隐藏这等佳作,到底是为何?
难不成真如自己所想,学政魏长青掌控不了临安府?
心里满是疑问的陈大人,皮笑肉不笑开口道:
“既然发现了一张例外。”
“那便劳烦诸位,把这剩下的废卷,再重新仔细看一遍吧。”
“最好是意外。”
“如果不是意外”
“呵呵呵。”
陈大人的话没有说完。
可阴冷笑声,却给了吴连深极大的压力。
额角冷汗一下就冒了出来。
虽然陈大人官职品级不过正四品,文位也低于吴连深,可他代表的不是个人,而是礼部和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