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立刻来了精神,扛着锄头,踮着脚,乌泱泱地朝着卢家小院摸了过去。
还没靠近,凑热闹的村民们远远就听见李氏哭天喊地的嚎叫声。
“你这个畜生!你还有没有心!”
村民们挤在院门口,伸长了脖子往里瞧。
只见李氏披头散发,正指着跪在地上的大伯破口大骂。
大伯做的那些破事,一桩桩一件件车轱辘似的来回讲。
卢老爷坐在门槛上,手里的旱烟杆抖得厉害,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这个逆子!”猛地一拍大腿,指着大伯的鼻子。
“我卢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大伯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拼命地磕头。
“爹!我错了!可我也是为了咱们卢家啊!”
大伯抬起头,脸上满是委屈,一路跪到卢老爷面前,紧紧抱着卢老爷的大腿。
“爹啊,儿子马上就要县试了,不能在这个时候留下污点啊!”
“儿子在家认真温书备考了这么久,这次十拿九稳啊,也实在没办法,才会写二弟的名字啊!”
“等我考中了秀才,光耀了门楣,这点事算什么?”
“柳家看在我是个秀才大伯的份上,只会更高看璘儿!”
卢老爷闻言气得浑身发抖,一脚把大伯踢倒在地上。
“那你个畜生还想去柳家借钱?你有没有想过,柳家会怎么看璘儿?会怎么看我们卢家!”
大伯又踉踉跄跄地跪着过来,哭嚎着解释。
“爹,我那是没办法啊!”
“同窗都说了,只要送上一份厚礼,这次县试,我必过无疑啊!”
“我都是为了咱们家能出个读书人啊!”
卢老爷仍旧是满脸怒气,但听到大儿子一心是为了卢家出个读书人,心里也隐隐有些松动。
但看到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二儿子,和哭倒在地上的李氏。
一时间只能闭上眼睛吧嗒吧嗒地抽着闷烟。
再睁开时,眼里的火气已经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分吧。”
两个字,轻飘飘地从卢老爷口中吐出来。
院外的村民们顿时议论纷纷。
“唉,这叫什么事啊。”
“卢老二也太憋屈了,自己受了罪,到头来,还得为他大哥的前程让路。”
“可不是嘛,这卢老头的心,真是偏到胳肢窝里去了。”
“换我,我也分!这日子没法过了!”
卢老爷听着外面的议论声,一张老脸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自己亏欠了二儿子,张了张嘴。
“老二,家里家里的田地,你多拿两亩,那几间空着的厢房,也归你”
一直沉默的卢厚,却在这时摇了摇头。
他扶起还在哭泣的妻子,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爹,不用了。”
“之前柳家送来的那些东西,还有那五十两银子,就当是我们二房孝敬您二老的。”
“我们什么都不要。”
“只要村西头那块荒地,我们自己盖两间茅草屋,就够了。”
卢老爷心就像被人掐住了一样,疼得他狠狠地用力多抽了几口。
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气后,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好。”
只一个字,却抽干了他全身的力气。
卢老爷本就疲惫苍老的面庞,看上去又老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