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血腥味到傍晚还没散尽。
王坤和黑T恤壮汉的尸体被拖到了储藏室最里面，用旧报纸盖着没人敢在“红眼”盯着的窗口久留。
张会计吓破了胆，缩在304房间不敢出来，李娜抱着那盒没开封的黄桃罐头，坐在楼梯口掉眼泪，罐头表面的血迹被她蹭得花花绿绿。
陈默把找到的压缩饼干分给众人，自己留了两块，就着林溪递来的矿泉水嚼着。
赵虎靠在墙上打磨消防斧，斧刃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他的胳膊恢复得很快，已经能活动自如，只是伤口处的皮肤还泛着青紫。
“王坤死了，他的201室空着。”赵虎突然开口，“那房间在二楼楼梯口对面，今晚说不定会出事。”
陈默点头。王坤死前抢占了201室，把那里当成新据点，还拉了两个幸存的男人当小弟。
一个是做汽修的老黄，一个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小吴，两人早上还跟着王坤耀武扬威，下午就吓得脸色惨白，缩在301和李娜作伴。
“得提醒他们。”林溪把最后一点碘伏收进背包，“201室的门牌号我看过，‘1’字被凿穿了，没找到隐藏数字，可能根本没有安全密码。”
陈默起身往301走，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的争吵。
老黄正对着小吴低吼：“你怕个屁！坤哥虽然死了，但储藏室的物资肯定还有剩！等今晚过去，我们再去搜搜，说不定能找到好东西！”
“可……可陈默说那里危险……”小吴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懂个屁！”老黄嗤笑，“也就是运气好，发现了个破规律，真遇到事，还不是得靠我们自己？
“我跟你说，今晚我们去201室守着，那里离储藏室近，明天一早就去抢物资！”
陈默皱了皱眉，推门进去：“201室不安全，没有安全密码，敲门人来了躲不过去。”
老黄回头瞪他：“又来装好人？我看你就是怕我们找到物资！滚蛋，别在这碍事！”
小吴犹豫着站起来：“陈默哥，真的……很危险吗？”
“是。”陈默看着他，“那房间正对着楼梯口，门轴坏了，锁也不结实，一旦出事，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少他妈危言耸听！”老黄猛地站起来，推了陈默一把，“要不是你早上嚷嚷着危险，坤哥能死？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一个个把我们都害死！”
陈默没理他，只是看着小吴：“你自己选。要么留在301，李娜知道安全密码；要么跟他去201，后果自负。”
小吴看看老黄，又看看陈默，最后咬了咬牙：“我……我跟黄哥走。”
老黄得意地笑了：“算你识相！我们走！”说着，拉着小吴就往二楼走。
陈默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贪婪和侥幸，有时候比“红眼”和敲门人更致命。
夜幕降得很快，楼道里的灯泡比前两晚更暗，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每个房门的影子都像张着嘴的怪物。
陈默回到302，把纸箱重新顶在门后，林溪和赵虎也过来了他们决定今晚凑在一起，互相照应。
“赵虎的303隐藏数字是8，安全密码是308，但308的人已经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林溪在门板上写下“302”和“308”，“保险起见，我们都写上对方的房间号。”
赵虎把消防斧放在门边：“我刚才去二楼看了，201室的灯亮着，老黄和小吴在里面说话，声音很大，生怕‘东西’听不见似的。”
陈默靠在门上，透过猫眼盯着二楼的方向。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风灌过储藏室窗口的呜咽声，像有人在哭。
23点30分。
远处传来“咚、咚”的声音，很轻，像是有人在敲地板，从四楼一路往下，越来越近。
“来了。”赵虎握紧斧头，声音低沉。
林溪关掉手机屏幕，房间里瞬间陷入黑暗。
陈默的心跳开始加速，眼睛死死盯着猫眼他想看看，那个敲门人到底长什么样。
“咚、咚、咚。”
敲门声到了三楼，和前两晚一样，敲完301敲303，李娜的房间里传来细微的响动，大概是躲进了衣柜。赵虎的303也响起敲门声，他屏住呼吸，没出声，门板上的“308”清晰可见。
敲门声停顿了几秒，慢慢往下走。
23点50分。
敲门声到了二楼，停在了201室门口。
陈默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贴在猫眼里。
只见201室的门缝里透出灯光，里面传来老黄的吼声：“谁啊？半夜三更敲门，找死啊？”
小吴的声音带着哭腔：“黄哥，别、别说话……规则说不能回应……”
“怕个屁！”老黄似乎喝了点酒（不知道从哪找到的），语气嚣张，“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鬼东西在装神弄鬼！”
他竟然真的走到了门边！
透过猫眼，陈默看清了敲门人的轮廓。
很高，瘦得像根竹竿，穿着件破烂的黑色风衣，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脸。
最诡异的是他的身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在滴水，走廊的红地毯上很快洇出一片深色的水迹，还带着股腥甜的铁锈味。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这次更重，门板都在震动。
“妈的，敢吓唬老子！”老黄大概是喝多了，竟然伸手去拧门把，“看老子不劈了你！”
“黄哥！别开门！”小吴尖叫着去拉他。
就在这时，敲门人突然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片漆黑，没有五官，只有一团模糊的影子。
他伸出手，那只手苍白浮肿，指甲缝里还嵌着些黑色的泥，直接按在了门板上。
“救……救命……”小吴的声音突然变得凄厉。
陈默看见201室的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死死抓住了小吴的胳膊，那只手的皮肤湿漉漉的，像泡烂了的纸。
小吴被一点点拖向门缝，他拼命挣扎，指甲抠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啊——！”
一声短促的惨叫后，一切归于平静。
老黄大概是吓傻了，愣在原地。
敲门人慢慢转向他，虽然没有脸，但陈默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老黄。
老黄突然反应过来，尖叫着往后退，撞翻了椅子，连滚带爬地冲进里屋，“砰”地一声锁上了里屋的门。
敲门人站在原地，没再敲门，只是静静地站着，风衣上的水滴答滴答落在地毯上，像在倒计时。
过了大约五分钟，敲门人转身，缓缓走向楼梯口，消失在黑暗里。
楼道里的灯泡闪了闪，亮了起来。
陈默看见201室的门板上多了一道长长的抓痕，从门把一直延伸到地面，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开的。
门缝里渗出一点暗红色的液体，慢慢洇开，和地毯的红色混在一起。
手机屏幕亮了。
【参与者确认：5人。】
陈默慢慢后退，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还在狂跳。
他终于看清了敲门人没有五官，浑身湿漉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尸体。
而他的手，和赵虎伤口里的纸灰碎屑完全吻合那根本不是手，是用湿透的纸扎成的。
“老黄……活下来了？”林溪的声音带着颤抖。
“暂时。”陈默低声说，“但他把自己锁在了里屋，明天早上未必出得来。”
赵虎握紧斧头：“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陈默想起小林手机里的报纸照片，想起林溪找到的日记，想起那些纸灰和湿漉漉的纸手。
“是怨念。”他缓缓开口，“是以前死在这栋楼里的人，他们的怨念没散，被某种东西困住了，变成了敲门人，变成了‘红眼’，变成了影子……”
窗外的风声更响了，像是有无数人在哭。
陈默看着门板上的“307”，突然意识到，他们找到的安全密码，可能不是保护，而是某种标记，标记出谁是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