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阮蕴玉平静地闭上眼,侧过脸不再看他。
仿佛刚才那声谢谢已经耗尽了阮蕴玉的力气,也隔绝了所有后续交流的可能。
病房瞬间恢复了一片寂静。
她就如此不想看到他吗?
陆砚清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慢慢直起身,将水瓶放回柜子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沉默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再次将两人淹没。
最终,还是陆砚清率先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站直身体,目光沉凝地落在阮蕴玉苍白的侧脸上,声音低沉而郑重,“这次的事情”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一定彻查到底,律所这边,也会全力”
“我要报警。”阮蕴玉打断了陆砚清。
她没有睁眼,只是嘴唇微微张开,声音依旧嘶哑微弱。
这四个字,她说得异常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陆砚清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向阮蕴玉。
阮蕴玉依旧紧闭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看不到任何情绪。
可陆砚清清楚感觉到那份决绝。
病房里的空气瞬间冻结到了冰点。
陆砚清紧盯着阮蕴玉苍白而平静的侧脸。
他沉默着。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口。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在白色的被单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
几秒钟后。
“好。”
陆砚清终于开口,带着一种沉重的,尘埃落定的意味。
没有犹豫,没有解释,只有一个字。
这个“好”字刚落下,病房的门就被人猛地从外面推开。
“我不同意!”周衡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隐隐跳动,显然是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他几步冲到病床前,目光在阮蕴玉和陆砚清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了陆砚清身上,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焦躁和反对,“不能报警!”
“砚清,你疯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猛地转向病床上的阮蕴玉,语气急促,带着一种“你太不懂事”的责备,“阮蕴玉,你也冷静一点!”
“我知道你受了伤,受了惊吓,但没必要报警吧!”
“律所会承担你的全部医药费,推你的人律所也会找到,直接开除”看到阮蕴玉没说话,周衡急了,“律所也会给你一笔丰厚的”
陆砚清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了周衡,“你给我闭嘴!”
周衡来回踱了两步,试图用逻辑说服陆砚清,“砚清,警方一旦介入,立案调查,询问笔录,现场勘查这么大的动静,那些闻着血腥味就能扑上来的媒体会不知道?”
“到时候新闻都是什么,你知不知道呢?”
“‘知名律所团建,女员工离奇坠崖’,‘职场霸凌?情杀疑云?’他们会怎么写?”
“用不了半天,砚清律所就会变成全城的舆论风暴眼!”
周衡见还说服不了陆砚清,猛地停下脚步,双手撑在病床尾的栏杆上,身体前倾,盯着陆砚清的眼睛,试图让他看清后果的严重性,“我们律所现在什么处境?你知道吗?”
“‘天晟’那个百亿并购案正在关键节点,竞争对手虎视眈眈!”
“这个时候爆出这种负面新闻,客户怎么看?合作方怎么想?”
“‘天晟’还会信任一个内部管理混乱,员工人身安全都保障不了的律所吗?”
“这案子要是黄了,律所声誉扫地,损失无法估量!”
“所有合伙人的心血,下面那么多同事的饭碗”
“砚清,你想过这些吗?”
陆砚清沉默了。
阮蕴玉睁开眼,挑眉,看着周衡,冷冷说了一句,“周律师,我只是个打工的,你说的一切都和我无关。”
“我报警,是维护我的权益!”
“再说了,我办不报警”
“你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