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以一种极其荒诞的方式,作为一缕幽魂,参加自己的葬礼。
哀乐低回,黑压压的人群中,我看不到一张为我悲伤的脸。
我的父亲,宁振邦,正红光满面地接受着宾客的慰问,那姿态不像痛失爱女,倒像在庆祝公司上市。
我的母亲,挽着他的手臂,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眼底却是我从未见过的轻松和释然。
而我的未婚夫,林叙,那个曾对我许下无数海誓山盟的男人,此刻正站在角落里,将我的堂妹宁柔半圈在怀中。
宁柔靠在他胸口,娇滴滴地开口:叙哥哥,姐姐就这么走了,公司怎么办呀
林叙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放心,有我在。你忘了,伯父早就答应,等我们结婚,就把宁晚的公司交给我打理。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与我父亲对上,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我感觉不到心痛,毕竟鬼魂没有心。
我只是觉得,眼前这一幕,比我生前看过的任何一部黑色喜剧都要讽刺。
我,宁晚,二十八年的人生,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个为家族披荆斩棘,最终被家族弃如敝屣的工具。
葬礼进行到一半,司仪开始致悼词。
那些虚伪的、歌功颂德的词句,从他口中念出来,让我几欲作呕。
宁晚小姐,是一位杰出的企业家,她善良、勇敢……
我飘到宁柔身边,听见她不屑地轻嗤一声。
善良她就是个不择手段的女魔头。叙哥哥,幸好她死了,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
林叙安抚地拍着她的背,眼中满是算计:好了,别说了。等拿到遗产,我们就出国,再也不回来了。
我看着他们紧紧相拥的身体,灵魂都在叫嚣着愤怒。
我生前怎么就瞎了眼,没看出这对狗男女的龌龊心思
就在这时,一道颀长落拓的身影,推开人群,一步步走了进来。
是沈既白。
我的死对头,那个和我从大学斗到商场,抢了我无数个项目,让我恨得牙痒痒的男人。
他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却掩不住满身的颓唐和憔悴。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一双桃花眼布满血丝,猩红得吓人。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我父亲的脸色沉了下来,上前一步拦住他:沈总,这里不欢迎你。
沈既白像是没听见,目光死死地盯着灵堂中央我的黑白照片,仿佛要将那张薄薄的相纸望穿。
他绕开我父亲,踉跄地走到墓碑前。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整个灵堂,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沈既白粗重的呼吸声,和他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一遍遍描摹着照片上我的眉眼。
宁晚……
他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还没赢过你一次,你怎么就先走了。
你起来啊……起来再跟我斗啊……
他喃喃自语,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我飘在半空中,怔怔地看着他。
这个男人,在我面前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胜券在握的模样。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如此脆弱。
林叙皱着眉,走上前,语气不善:沈既白,你闹够了没有今天是晚晚的葬礼,你别在这里演戏博同情!
沈既白缓缓抬起头,那双猩红的眼睛里,是淬了冰的恨意。
他猛地站起身,一拳狠狠地砸在林叙的脸上。
林叙被打得一个趔趄,嘴角瞬间见了血。
宁柔尖叫着扑过去扶住他:沈既白你疯了!
滚。
沈既白的声音冷得掉渣,他死死地盯着林叙,一字一顿地说:你不配站在这里。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只是深深地望了一眼我的照片,然后转身,决绝地离去。
那背影,萧瑟得像一棵在寒风中凋零的树。
葬礼结束后,我跟着父母回了家。
那个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如今却让我感到无比陌生和寒冷。
他们没有丝毫悲伤,甚至连伪装都懒得伪装。
母亲指挥着佣人,将我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准备扔掉。
这些衣服,都烧了吧,晦气。
还有这些书,一点女孩子家的样子都没有,看着就心烦。
我生前最珍爱的那些绝版书籍,被她像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我父亲则坐在客厅里,和林叙商量着公司的事。
我已经召开董事会,任命你为公司的代理CEO,你要尽快稳住局面,把宁晚留下的那些核心技术和客户资源,都转移到我们自己的新公司里。
林叙恭敬地点头:伯父放心,我一定办好。
宁柔腻在他身边,撒娇道:爸,那我呢姐姐的那些珠宝首饰,还有衣帽间,是不是都归我了
我母亲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你这丫头,少不了你的。
一家人其乐融融,仿佛在庆祝一场盛大的胜利。
我飘在天花板上,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会赚钱的工具,我的死,是他们瓜分盛宴的开始。
也好。
看清了,就不再有任何留恋。
夜深人静,我离开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家,漫无目的地在城市上空飘荡。
不知不觉,我飘到了沈既白的公司楼下。
整栋大楼都陷入了黑暗,只有顶层的总裁办公室,还亮着一盏灯。
我穿墙而入。
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沈既白一个人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脚下散落着十几个空酒瓶。
他没有开灯,月光透过玻璃,在他身上投下一片清冷的银辉。
他手里拿着一个相框,正看得出神。
我凑过去一看,愣住了。
那是一张我和他的合照,背景是在大学的辩论赛上。
照片里的我,意气风发,正唇枪舌战,而他站在我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神里有我从未读懂过的复杂情绪。
那时候,我们是对手,是敌人。
我从没想过,他会把这张照片留存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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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晚,你这个笨蛋……
他喝了一口酒,对着照片喃喃自语。
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悔恨。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我恨了十年的男人,竟然是唯一一个,真心为我的离去而感到痛苦的人。
第二天,林叙正式入主我的公司。
他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召开高层会议,宣布要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所谓的改革,不过是为他掏空公司做准备。
他要将我一手建立起来的技术壁垒和核心团队,全部转移到他和他父亲控制的空壳公司里。
那些跟着我打拼多年的老员工,纷纷站出来反对。
林总,您这样做是违法的!这是在窃取公司资产!
宁总尸骨未寒,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林叙坐在总裁椅上,就是我生前坐的那张,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各位,这是董事会的决定。公司需要新的发展方向,跟不上时代的人,注定要被淘汰。
他的无耻,刷新了我的认知。
我气得魂体都在发抖,恨不得立刻现身,将他那张伪善的脸撕碎。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林叙准备强行通过决议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沈既白带着他的法务和财务团队,走了进来。
他换下了昨天那身颓唐的黑西装,一身银灰色高定西服,衬得他身姿挺拔,气场全开。
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是冷的。
林总好大的威风。他勾了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不过,这家公司,恐怕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林-叙脸色一变:沈既白,你什么意思
沈既白没有理他,径直走到主位前,将一份文件甩在桌上。
从现在开始,我,沈既白,是这家公司最大的股东。我宣布,罢免林叙代理CEO的一切职务。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林叙拿起那份文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股份
沈既白拉开椅子,闲适地坐下,姿态慵懒,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我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林叙身上,语气冰冷:现在,请你带着你的人,从这里滚出去。
林叙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沈既白在暗中收购了公司大量的散股,加上他原本就持有的部分,已经超过了我父亲和林叙的总和。
他成了公司新的主人。
林叙不甘心地嘶吼:沈既白!你别得意!你以为你赢了吗宁晚已经死了!你得到她的公司又怎么样你永远也得不到她!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了沈既白的心里。
我看到他放在桌上的手,瞬间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林叙最终还是灰溜溜地走了。
会议室里,我公司的那些老员工,看着沈既白,眼神复杂。
他们不知道,这个曾经的敌人,如今是敌是友。
沈既白没有解释,只是下达了第一条指令。
封存公司所有核心资料,暂停一切与林氏集团的合作。另外,成立专案组,彻查公司近三年的财务往来,尤其是与宁董和林叙有关的项目。
他的每一个指令,都精准地打在了林叙和我父亲的七寸上。
他不是在摧毁我的公司。
他是在保护它。
我开始寸步不离地跟着沈既白。
看着他雷厉风行地整顿公司,将林叙留下的烂摊子一一收拾干净。
看着他每天工作到深夜,靠着咖啡和香烟提神,清瘦的背影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孤寂。
他也接手了我的办公室,但里面的一切陈设,都保持着我离开时的原样。
他会坐在我的椅子上,拿起我用过的钢笔,摩挲很久。
有时候,他会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轻声说一句话。
宁晚,你看,我帮你守住了。
我飘在他身边,很想告诉他,我看见了。
谢谢你,沈既白。
通过他调查公司财务的行动,我发现了很多我生前忽略的细节。
林叙和我父亲,早就开始暗中转移公司的资产,他们甚至在我负责的几个重大海外项目里做了手脚,给我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我的那场意外,也越来越清晰。
我死前,正在调查一笔去向不明的巨额资金。
而负责那笔资金流动的,正是林叙。
我的车祸,来得太过巧合。
我开始怀疑,那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蓄意的谋杀。
我迫切地想要找到证据。
我回到了宁家,像个幽灵一样,在每一个角落里搜寻。
终于,在宁柔的房间里,我找到了线索。
她正在和她的闺蜜视频通话,炫耀着林叙新给她买的限量款包包。
闺蜜羡慕地说:柔柔,你现在可是人生赢家了。不过,你姐死得也太巧了点,该不会……
宁柔的脸色瞬间变了,她警惕地看了一眼房门,压低了声音:你胡说什么!她那是意外!开车不小心,掉下山崖,谁也没办法。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和心虚。
我死死地盯着她。
不对劲。
我跟着她,看着她挂断电话后,拿出另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吗那个修车工,没留下什么把柄吧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放心吧,钱给足了,他嘴严得很。再说了,刹车失灵这种事,死无对证。
刹车失灵。
死无对证。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灵魂里。
原来如此。
我的亲堂妹,我的未婚夫,为了我的家产,联手制造了一场车祸,将我置于死地。
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我这缕虚无的魂魄撕裂。
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我不知道鬼魂能不能流泪。
我只知道,那一刻,我的世界一片冰冷,充满了无边无际的恨意。
我冲出宁家,疯狂地想要找到沈既白。
我要告诉他真相!只有他能帮我报仇!
我赶到公司时,沈既白正和他的特助在办公室里谈话。
特助将一份调查报告递给他:沈总,我们查到了,宁总出事的那辆车,在事故前三天,曾在林叙名下的一家汽修厂做过保养。
沈既白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查那个修车工。
已经查了,那人拿了一大笔钱,已经跑路了。
沈既白沉默了片刻,眼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他不仅怀疑,他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心中那股狂暴的恨意,竟然奇迹般地平复了一些。
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有一个人,在为我奔走,在为我寻求真相。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拉扯力。
我的魂体开始变得透明,周围的景物也开始扭曲、模糊。
我惊慌地伸出手,想要抓住沈既白,却只穿过了一片虚无。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前,我最后看到的,是沈既白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是惊痛和不敢置信。
他好像,看见我了。
滴——滴——
刺耳的仪器声,将我的意识从混沌中唤醒。
我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鼻尖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
我……没死
我动了动手指,僵硬的触感和轻微的酸痛,真实得不像话。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过来,看到我睁着眼睛,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宁小姐!你醒了!这真是个医学奇迹!
他语速飞快地解释着:您当时被送来时,心跳和呼吸都已停止,我们一度宣布了临床死亡。但沈先生坚持不放弃,用全球最顶级的生命维持系统保着您。没想到,您的大脑活动竟然在三天前开始恢复,今天就醒过来了!
沈既白……
又是沈既白。
我躺在床上,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
假死,葬礼,林叙和宁柔的背叛,沈既白的眼泪……
一幕幕,如同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
原来,我不是鬼魂,而是灵魂出窍。
我的身体,一直被那个男人,用最昂贵的方式,守护着。
房门被推开,一个小护士走了进来,看到我醒着,也激动不已。
宁小姐,您可算醒了!沈先生要是知道,一定会高兴坏的!
她一边帮我检查,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您都不知道,沈先生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他每天都来,就坐在您床边,一坐就是一整天,跟您说话,给您读新闻。公司的文件都搬到这里来处理。我们都说,没见过这么深情的男人。
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又酸又胀。
傍晚的时候,沈既白来了。
他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桔梗,推门进来时,脸上还带着未及褪去的疲惫。
当他看到坐在病床上,正看着他的我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手里的花束,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震惊、狂喜、和一种近乎胆怯的不敢置信。
我们就这样对视着,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良久,他才试探着,迈出了一步。
宁晚……
他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
我看着他眼下浓重的青黑,和消瘦的脸颊,心中百感交集。
我对他,露出了有生以来,第一个不带任何敌意和戒备的,真心的微笑。
沈既白,我说,好久不见。
他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一手掀起腥风血雨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红着眼睛,一步步走到我床前,然后,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心,滚烫,带着细微的颤抖。
欢迎回来。他说。
我醒来的消息,像一颗炸弹,瞬间引爆了整个宁家和林家。
第二天,我的父母,带着林叙和宁柔,出现在了我的病房门口。
他们的脸上,再也没有了葬礼上的喜悦和轻松,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惊骇。
晚晚……你……我母亲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我没有理他们,只是平静地看着窗外。
沈既白替我倒了一杯水,递到我唇边,动作自然而亲昵。
他甚至没有看那四个人一眼,只是淡淡地开口:警察应该已经在楼下了。
他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是那个修车工的忏悔。
……是林叙和宁柔小姐,他们给了我一百万,让我在宁晚小姐的车上动手脚……
林叙和宁柔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爸!妈!救我!宁柔尖叫着扑向我父母。
而林叙,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我看着他们丑态百出的模样,心中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漠然。
一切,都该结束了。
林叙和宁柔因蓄意谋杀被捕,证据确凿。
我那对所谓的父母,也因参与掏空公司资产,被卷入了漫长的商业犯罪调查。
宁家,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而我,在沈既白的悉心照料下,身体一天天康复。
他为我请了最好的康复师,营养师,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只是,我们的相处模式,变得有些奇怪。
那个曾经与我针锋相对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笨拙的、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关心的沈既白。
他会因为我多吃了一碗饭而高兴半天,也会因为我皱了一下眉而紧张不已。
他将公司的所有权,全部转回到了我的名下。
这本就是你的。他把文件递给我,眼神有些闪躲。
我没有接。
我靠在床头,看着他,故意挑了挑眉:沈总,商场如战场,你凭本事赢过去的公司,现在又想拱手相让传出去,你的脸面往哪儿搁
他被我问得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
想让我拿回来也行。我顿了顿,学着他以前的样子,勾起唇角,在商场上,再赢我一次。
熟悉的挑衅,熟悉的眼神。
沈既白看着我,也笑了。那笑容里,是如释重负,是失而复得,是压抑了十年的深情。
好。他说,一言为定。
出院那天,沈既白亲自来接我。
我们没有回宁家那个冰冷的牢笼,而是直接去了公司的顶楼。
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城市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
我们并肩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片我们曾经厮杀过的商业版图。
我建这个商业帝国,是想让你看到我。沈既白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认真,我想站在和你一样的高度,让你能正眼看我一次。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紧张,耳根微微泛红。
它本来……是想当做聘礼送给你的。
我转过头,看着他俊朗的侧脸,在夕阳下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这句话轻轻地击中了。
我笑了起来,发自内心地,前所未有地轻松。
沈既白,你这个傻子。
我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想娶我,直说不就好了。
他愣住了,随即,狂喜淹没了他。他反客为主,紧紧地将我拥入怀中,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他才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呼吸滚烫。
宁晚,他声音嘶哑地问,嫁给我,好吗
我看着他眼中的星光,故意逗他:那要看,你以后肯不肯在谈判桌上输给我了。
他笑了,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笑容,明亮得像是驱散了所有阴霾的太阳。
做梦。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却在我唇上,落下了一个温柔的,许诺一生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