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电梯门快要合拢的瞬间,我将印着自己名字和照片崭新的工牌小心翼翼地挂在了胸前。
这时,原本要关闭的电梯门却因一只手的伸入而又缓缓打开,心里默念着闺蜜林萱瑶传授的职场菜鸟生存法则第一条：少看,少听,少说话。
因此,我将头低了下去,可一股沉稳的木质沉香气息,不容分说地侵占了鼻腔。紧接着,一双油光铮亮的褐色皮鞋映入眼帘。
你们都出去吧,等下一班电梯。
这声音低沉悦耳,听得我的耳朵如沐春风一般。是我喜欢的那种男子声音,不由得,心跳便微微加速。
今日,是我满了一月训练后第一天前往墨轩娱乐报到的日子,我是K大文学系毕业的应届生,原本应聘的是墨轩娱乐的编剧,可谁知人事部却告诉我,我被艺人经纪部所录取。
我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林萱瑶劝导我：这墨轩娱乐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既然目前去不了编剧部,但不代表将来不行呀,不如先入职,等将来再调部门。
我也觉得林萱瑶的建议很好,毕竟现在学文学的很难找到对口的工作。
因此,一个月前,我便怀着忐忑的心前往了墨轩娱乐的人事部报到。
要说我为何一直坚持要做一名编剧,这还要从大学时期在社团的时候说起。
大学的时候,我加入了话剧社团,并不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去学话剧,而是因为我是为话剧团写剧本的。
那时,我才刚刚大一,对爱情充满了懵懂,于是便写下了一篇关于校园青涩爱情故事的剧本。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的剧本居然被校草霍曜霆选中,并且他还演绎了故事中的男主角。
霍曜霆是我们学校表演系的学霸,他在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就被全国第一的娱乐公司金立华盛签约。
在他大二的时候就参演了著名导演章导的电影,因精湛的演技,在第二年上映之时便一举拿下最佳新人奖,至此便成为娱乐圈中一颗耀眼的星星。
他是我们话剧社团的名誉社长,但是却很少参与社团的活动,只有在特定的一些日子才会出席或者参与话剧团的表演。
可我第一次交上的剧本就被大名鼎鼎的学长霍曜霆选中,这无疑的鼓励了我,更让我立誓将来一定要成为我的偶像柳希悦学姐一样出色的编剧。
电梯叮的一声,让我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之中,此时的我依旧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小白鞋,静待穿皮鞋的男士先出电梯。
可是,这人却并未离开电梯,他的脚轻轻一转,鞋尖便对着我的鞋尖,那沉香的味道更是迎面而来。
袁晓伊。
一个声音响起,甚至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微哑,可这声音却像带着某种无形的磁场。
闻声,我惊讶地抬起头来,心中疑惑我认识的人当中没有这么好听的男生呀。
可当我抬头仰望之时,不由自主的瞪大双眼。
他深邃的眉骨投下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得近乎凌厉,下颌线绷着一个冷淡而完美的弧度。
他微微垂着眼睑,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扫出小片安静的阴翳。
他斜靠在电梯轿厢上,身材挺拔。
黑色的西服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钻石,与他那如同星辰般的眼眸遥相呼应,同色系的长裤勾勒出修长的腿线。
修长的手指将电梯的门挡着,使其不会马上关闭。
这,这不是影帝霍曜霆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昨日的娱乐新闻中,他不是还在法国参加国际电影节吗
我像个被钉在原地的木头人,就这般呆呆的看着他,他微微挑起嘴角,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我因为紧张而紧贴在胸前的工牌上。
工牌照片里,我努力挤出职业化的微笑,名字袁晓伊三个字印得清晰无比。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电梯门因感应到障碍物,发出嘀嘀的警告声。
这时,他却附身朝我近了一步。
那股清冽的沉香气息,瞬间变得浓郁而具有压迫感,将我严密地包裹其中。
我甚至能看清他那定制的钻石西服上制出的丝丝纹理,以及,他垂在身侧骨节分明的手指。
他微微俯身,缩短了那点身高带来的天然距离,目光从我的工牌上抬起,重新落回我的眼睛。
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深棕色瞳孔里,自己呆若木鸡的模样。
接着,一个淡淡的,却足以在我心底掀起滔天巨浪的笑容,在他唇边漾开。
袁晓伊
他又念了一遍我的名字,尾音带着一种近乎愉悦的玩味。
名字很好听！
电梯的嘀嘀声还在固执地响着,如同我快要失控的心跳伴奏。
然后,他再次微笑,转身潇洒的走出了电梯。
这时,手机的提醒音适时的响起,我赶忙甩了甩头,快速地冲出电梯,朝着人事部奔去。
人事部与公司的会议室乃是对门,当我大步踏入人事部之时,余光瞥见霍曜霆正优雅坐在沙发上,手中是一叠文件。
袁晓伊,这里这里！
我闻声看去,原来是与我一同面试之时认识的方蔓欣,她倒是如愿的进入了编剧部,而我却……
我快步的走到她的旁边,她低声问道：你怎么才来脸还红红的,遇到什么事了
我总不能告诉她,我脸红是因为在电梯里碰见了影帝霍曜霆吧,于是随便找了一个皮肤敏感的借口搪塞了过去。
这时,人事部主管的办公室门打开了。
祝菱,那我先带蔓欣去编剧部了。
说话的是编剧部的主管杨阳,她可是墨轩娱乐的顶梁柱,更是学姐柳希悦的得力助手,若是能跟在她的身边,想想都好美好。
方蔓欣悄悄地对着我挥了挥手,便跟在杨阳的身后走了,留下一脸羡慕的我。
这时,人事部主管祝菱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袁晓伊进来。
此时我的心七上八下,紧张极了,小心翼翼的走进办公室之后,只见办公室里有两人,一位是人事主管祝菱,一位是艺人经纪部的主管莫青。
莫青的目光虽然和善,却还是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接着对祝菱笑道：那我先带她过去了
祝菱笑着点了点头：嗯,今日柳总不在,你亲自带过去吧。
她们二人的对话,让我更在疑惑,这是要带我去哪听着话语中的含义,若是柳学姐在的话,还会亲自带我过去的意思。
莫青缓缓起身对着我点了点头：晓伊跟我走吧。
我立即点了点头,对着祝菱鞠了一躬,便跟在了莫青的身后。
可,莫青并未带着我前往艺人经纪部,反而是进入了对门的会议室。
莫青为何会带我前去霍曜霆所在的会议室此时我的满脑子都是问号。
莫青轻轻地叩了叩会议室的门,霍曜霆头也不抬的说道：进来吧。
霍总好,我是艺人经纪部的主管莫青。
霍总
霍曜霆将手中的文件夹合上,放在了茶几之上,缓缓抬眸透过莫青看向我。
莫青接着说道：这是我们部门新来的同事袁晓伊,柳总交代过,她不在之时公司的大小事宜都由霍总代劳。
霍曜霆听罢点了点头：可是给她安排艺人了
莫青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打算让她跟着林霄。
林霄霍曜霆微微皱了皱眉,林霄可是一个新人
是的,才签约了半年的新人。
霍曜霆立即摇头：新人跟新人怎么能行,给林霄配一个熟手,至于袁晓伊……
他看了看我,我居然在他的眼神之中捕捉到了一丝戏谑的神色。
袁晓伊便跟在我身边吧,我如今正缺一个助理。就让她当我的专属助理吧！
什么
让我跟着霍曜霆
专属助理……霍曜霆的专属助理
此刻我脑子一片空白,震惊、疑惑、难以置信,似乎还夹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动,让我彻底僵在原地,只能傻傻地看着他。
这上班第一日我是怎么度过的,浑然不知。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就我这新来的菜鸟怎么会被霍曜霆钦点成为其专属助理
伊伊！伊伊！这边！林萱瑶的声音穿透人群,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像只欢快的小鸟。
终于到了午休时光,我几乎是朝着林萱瑶飘过去的,脚底下如同踩着棉花一般。
墨轩娱乐一楼的员工休息区,落地窗外是繁华街景,室内光线明亮,咖啡的香气混合着新装修的淡淡气味。
怎么样报道还顺利吗人事部那个祝菱姐没为难你吧林萱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连珠炮似的发问,我分到萧绾姐的服化组了！天啊,她本人比电视上还要有气质！
我机械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霍曜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和他那句石破天惊的专属助理反复冲击着我的神经。
瑶瑶……
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飘忽,我……我好像撞见鬼了。
啊
林萱瑶一愣,随即噗嗤笑出来：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呢！难不成撞见老板了柳总听说她超有范儿的,编剧女王转行做老板,妥妥的传奇！
不是柳总……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图组织语言,是……是霍曜霆。
霍曜霆！
林萱瑶的声音猛地拔高八度,瞬间吸引了旁边几个正在低声交谈的同事的侧目。
她赶紧捂住嘴,凑近我,眼睛瞪得溜圆,压低了声音：你说谁影帝霍曜霆！依依你确定你没眼花他不是金立华盛的摇钱树吗怎么可能在我们这小庙
千真万确！
我用力点头,感觉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我先是在电梯里碰到他,后来莫青姐带着我去跟他报到,莫青姐喊叫他一声霍总,然后…..然后….他….
后面那句当他专属助理实在太过惊悚,我卡在喉咙里,一时竟说不出口。
林萱瑶倒抽一口冷气,随即,八卦、兴奋以及巨大好奇的光芒在她眼中点燃。
我的天！惊天大瓜啊！霍影帝跳槽到了墨轩为什么啊难道……那些八卦是真的
这时,她神秘兮兮地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声：最近小道消息都传疯了,说他跟咱们柳老板……嗯哼她暧昧地挑了挑眉。
柳希悦,是墨轩娱乐的创始人,在K大的时候就是知名的编剧了,经她手出来的剧,没有一部不是大爆的,如今转型做了老板。
在大学的时候,曾经有幸见过她一面,那时的她就是干练、漂亮,气质卓然。
就如林萱瑶所说,霍曜霆会离开一手将他培养起来的金立华盛,支付巨额违约金,而后加盟名不见经传的墨轩。
除了是为了柳希悦,似乎真的找不出第二个更合理的解释。
这个认知像一盆带着千年冰水,迎头浇下,瞬间浇熄了我心底那点,因为近距离接触影帝而生出的慌乱与悸动。
是啊,还能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会是为了我袁晓伊
一个刚刚入职,连脚跟都没站稳的隐形小助理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肯定是了！林萱瑶斩钉截铁,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柳老板才华横溢,又有能力,霍影帝那种级别的,眼光肯定高啊！强强联合,啧啧啧……
她撞了撞我的肩膀,挤眉弄眼：伊伊,你近距离观察过霍影帝,是不是帅得惨绝人寰真人气场怎么样是不是生人勿近那种
帅……那是毋庸置疑的。
那种冲击力,远非隔着屏幕可比。
生人勿近
电梯里那低沉微哑的嗓音,那精准叫出我名字的瞬间,那俯视下来带着玩味的眼神……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甩甩头,试图把那张帅得惨绝人寰的脸赶出脑海。
就……就那样吧。
我含糊其辞,端起桌上林萱瑶帮我点的意式浓缩,一口干了下去。
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将我的拉回了一点神志。
然后低声嘟囔了一句：反正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也是哦,林萱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托着腮,眼神迷离,那种云端上的人物,看看就好啦。不过依依,你说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墨轩有什么大项目非他不可
还能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柳希悦呗！这答案呼之欲出。
我心里那点莫名的,连自己都没搞清楚的失落感,被这个合理的答案给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片苦涩之感。
也好,这样也好。
认清现实,摆正位置。
他是高高在上的影帝,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
专属助理
或许只是像他那样的大人物才会用的特殊词汇吧！
管他呢,我放下咖啡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话虽如此,可手指却还是无意识地蜷紧,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
袁晓伊在吗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出现在休息区入口,他的手里拿着一份名单,目光正扫视着人群。
我的心咯噔一下。
在！我下意识地站起身,举了举手。
开朗的阳光大男孩看着我微微一笑,大步走来。
我是霍曜霆的经纪人,肖珏。霍先生指定你作为他的个人生活助理,请跟我来。先熟悉一下霍先生的工作习惯和禁忌清单。
整个休息区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瞬间安静。
刚才还在低声议论八卦的同事们,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我身上,惊讶、探究、羡慕、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林萱瑶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无声地言道：我的天！居然是真的！
我呆愣地站在原地,感觉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脑子里的嗡鸣声再次响起,比刚才在电梯里还要剧烈。
这专属助理,貌似并非戏言。
霍曜霆,他好像是认真的。
在肖珏的引导下,我来到了霍曜霆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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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办公室在公司的十三楼,竟然占据了墨轩大厦顶层视野最好的一片区域,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天际线,阳光毫无遮挡地照射进来,看上去,一切都是那么的梦幻。
空气里弥漫着独属于他的那种清冷沉香,以及高级皮革的气息。
此时,安静得能听到中央空调细微的气流之声。
肖珏笑盈盈地将一份厚厚的文件夹塞进我怀里,这一堆文件直抵我的下巴。
这是霍先生的生活习惯、饮食禁忌、行程偏好、合作方禁忌清单。
他的手指指向了文件中红色的地方：红色标注的是绝对红线,黄色是需谨慎提醒。
说完,他抬头看着我继续说道：这些资料你一定要背熟。霍先生对助理的要求是‘零失误、零借口、零存在感’。
工作时间,你的手机必须调至静音,震动也不允许。
非紧急情况,不得主动与霍先生进行工作外的交谈。他的指令,执行第一,疑问第二。
听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我抱着那沉甸甸的文件夹,感觉像抱着一颗定时炸弹。
很好。
肖珏说完之后,便引着我走向最里面一间紧闭的办公室。
霍先生今天下午的安排是《时尚》杂志的封面拍摄。你的主要任务是确保他的行程衔接顺畅,处理一切可能干扰到他的琐事。
包括但不限于：提前确认场地、准备他需要的物品清单、应对媒体和粉丝的突发状。当然,大部分由安保团队负责,你只需及时通报。
他看着我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霍先生此时正在里面休息。你记住,非召唤,不得入内。有任何问题,先联系我。
肖珏交代完之后,便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走廊另一头,那速度甚至让我感觉他在生存大逃亡。
而我却呆呆地抱着厚厚的文件夹,不知所措的站在门前。
没想到,这专属助理的第一天,竟然会是在这样一种高度紧张、如履薄冰的状态中度过。
我像个上紧了发条的木偶,严格按照肖珏的指示和文件夹里的
圣旨行事。
约莫两点半左右,厚重的木门终于打开了,他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我,打着哈欠。
我立即将圣旨中写道的无糖、100克脱脂奶、三块冰的意式冰咖啡递到了他的手中。
他看了看窗外的风景,低沉慵懒的声音响起：咖啡不错。车到了吗
我立即点了点头：车已经在负三层的地下车库了。
霍曜霆将手中的咖啡塞入我的手中：走吧,下楼。
下午的杂志拍摄在市中心一个专业的摄影棚。
现场人更多,也更嘈杂。
灯光、布景、造型师、摄影师、服装师等等,所有人都在高速运转。
霍曜霆换上了拍摄需要的服装,在造型师的巧手下,整个人显得更加矜贵耀眼,如同聚光灯下最完美的艺术品。
闪光灯噼啪作响,他对着镜头,眼神瞬间切换,或深邃,或疏离,或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蛊惑人心的笑意,精准地完成着摄影师的每一个指令。
我站在外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手里紧紧攥着肖珏给的清单：
备用的衬衫要熨烫平整,他惯用的无香型湿巾、保温杯里的陈皮白茶水,需每半小时更换一次。
可我的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看他流畅地摆出各种姿势,看他偶尔低声与摄影师交流时专注的侧脸。
拍摄进行到一组需要体现野性张力的主题时,霍曜霆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解开两颗纽扣的黑色蚕丝质地的衬衫,脖颈上散着一条与衬衫同系的丝带。
灯光师调整角度,一束强光打在他侧身,勾勒出紧实流畅的胸腹线条,布料下隐约可见起伏的肌肉轮廓。
这时,周围立即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声以及兴奋的窃窃私语声。
我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火辣辣的,赶紧移开视线,慌乱地低头假装检查清单上的物品,心脏在胸腔里毫无章法地乱撞。
袁晓伊。
一个清冷的声音穿透背景的嘈杂,清晰地响起。
我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你过来。
我木讷的将手中的资料放在一旁朝着他走去。
接着,他将那条黑色的丝带两端递到了我的手中,转过头对着摄影师说道：她的手指及手腕将丝带缠住,然后食指轻轻挑起我的下颚,你觉得如何
摄影师听完,瞬间双眸一亮：这个想法不错呀！够极致的！
而我,却呆呆的不知所措。
霍曜霆眉梢轻挑：还发什么呆呢是不会
他那清冷的声音瞬间让我回神,我立即按照他的指示,将挂在他脖子上那黑色柔软光滑的丝带,缠于手上,食指轻轻地挑起他的下颚。
而他,却是用一种深情且迷离的眼神看着我。
一瞬间,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似乎它快要飞出来了一般。
就一分钟不到的拍摄,我却恍若千年,当摄影师说收工之时,我才缓缓地喘了一口气,松开了泛麻的指尖。
而霍曜霆,我竟然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玩味,不过那神色一闪而过,我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没有了脖颈上的圈固,霍曜霆站直了身子,清冷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水。
是！马上！
此时他的声音与之前拍摄之时暧昧的眼神完全不同,我像被针扎了一下,立刻手忙脚乱地跑去拿放在旁边小推车上的保温杯。
指尖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拧开杯盖时差点失手打翻。
我深吸一口气,稳住手,快步走到他面前,双手将杯子递过去,头垂得低低的,视线只敢停留在他那双漆黑的皮鞋上。
他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我的手背。
那触感微凉,带着一点薄茧的粗粝感,却像带着电流,瞬间窜过我整条手臂。
我触电般猛地缩回手,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他喝了一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似乎在我低垂的发顶停留了一瞬,很短暂,快得像是错觉。
然后,他随手将杯子递还给我：安排车。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在一种奇异的张力中滑过。
霍曜霆似乎完全遵循了他那圣旨要零存在感的要求,在公开场合、在拍摄现场以及在公司,他皆是对我视若无睹。
下达的指令,永远是那般的简洁冰冷,或通过肖珏,或直接一个眼神示意我需要做什么。
我就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AI机器人,高效且沉默地运转着,努力消化着那些繁杂的禁忌和琐碎的日常要求。
端茶倒水,熨烫衣物,整理行程,应对各种突发需求。
然而,这份零存在感的要求,似乎只存在于他的规则里。
他总能精准地找到我,然后丢下一个足以让我忙得脚不沾地的指令。
袁晓伊,我想吃城东紫萱阁的酸酪,一小时后要出现在我休息室。
他一个电话,在我刚坐下准备吃午饭时打来。从城西到城东,横跨整个市区,且还是在京市的午后高峰。
袁晓伊,这份文件,我需要影印版,手写批注,字迹清晰,下午两点前。
厚厚一叠剧本,他刚用红笔龙飞凤舞地划完,在我准备下班时递过来。
最过分的一次,是某个凌晨三点。手机在寂静的床头柜上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着霍总二个字,简直就像是午夜凶铃。
我挣扎着从睡梦中惊醒,心脏狂跳,摸索着接起电话。
喂,霍总
电话那头背景音有些嘈杂,隐约有音乐和人声,像是在某个会所。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更低哑,带着点微醺的懒散,却依旧清晰得不容置疑：解酒药。半小时内,送到夕岚的S888号房间。
夕岚是京市中最顶级的私人会所,VIP会员制,距离我的出租屋……
唉,开车不堵车也要四十分钟。
且还是在凌晨三点！
我紧握着手机,睡意瞬间被冰冷的现实驱散,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愤怒涌上来,堵在喉咙口。
凌晨三点！
解酒药！
他把我当什么
24小时待命的万能机器
还是故意刁难
我轻咳了两声：霍先生,现在太晚了,而且夕岚……
地址发你了。
我的话还未说完,他便直接打断,那语气简直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感觉,半小时。迟到后果自负。
说完,电话干脆利落地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我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胸口剧烈起伏。
后果自负
扣工资
开除
好像,是他那种人,绝对做得出来的事。
巨大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
我猛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深呼吸,再深呼吸。
我咬着牙,用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抓起手机便冲出门去。
凌晨的冷风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硬生生的疼。
空旷的街道只有零星车辆飞驰而过。
我站在路边,等着网约车,而心里却把那座冰山影帝翻来覆去骂了一万遍。
当我终于气喘吁吁、头发凌乱地赶到夕岚那奢华得晃眼的大门口时,却又被穿着考究制服的门卫盘问了半天,才被允许进入。
好不容易找到S888号包厢,我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厚重的雕花木门。
门开了。
开门的竟然是肖珏！
这大半夜的既然肖珏在,他干嘛要我来呢
我心中满是怨气地走进了包厢,只见霍曜霆就斜倚在正对门口的宽大丝绒沙发里,姿态慵懒。
他脱掉了外套,只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色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清晰的锁骨线条和小片紧实的胸膛。
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他似乎喝了不少,眼尾染着一点薄红,平日里那种冰冷的疏离感被一种危险的、近乎妖孽的慵懒所取代。
他抬眸看向门口的我,眼神带着点迷离的雾气,唇角却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那笑容,在迷幻的光影里,居然带着毫不掩饰的一丝得逞的愉悦。
小朋友,他的声音被酒精浸染得沙哑低沉,像羽毛搔过心尖,却又带着致命的戏谑,来得挺快的,不怕黑吗
最后几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像个小钩子。
我穿着皱巴巴的卫衣牛仔裤,头发被夜风吹得乱七八糟,手里紧紧攥着一盒解酒药,像是一个误入大人世界狼狈不堪的孩子。
此刻我脸颊烧得滚烫,屈辱和愤怒几乎将我淹没。。
我死死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忍住没有把那盒药砸到他挂着戏谑笑容的脸上。
我僵硬地走上前,将药盒放在他面前的矮几上,声音绷得紧紧的,像拉满的弓弦：霍总,您的药。
放下药,我转身就走,一秒也不想多待。
谁知刚一转身,手腕却被他滚烫的大手抓住。
喂我。
我惊诧地瞪大双眼看着眼前的影帝,他让我喂他吃药
他真的是喝多了脑子糊涂了吧！
霍曜霆瞧着我一直未曾动,便将解酒药放在了我的手中,再次重复了一遍：喂我。
我深呼吸提醒自己莫要对自己的金主生气,为了将来一定要忍。
于是我,微微一笑：好。
霍曜霆打趣的眼神看着我拧开矿泉水瓶盖,又将解酒药取出,他挑嘴一笑：啊。嘴张开了。
我好脾气的将药放进他的口中,接着又喂上矿泉水,只见他喉结滚动,看来药是咽下去。
这时,他突然问道：你不生气
这句话他居然问的出口,我怎么不生气,我此时气得想原地爆炸,气得七窍生烟,气得想将他先蒸再炸！
可我,毕竟是他的专属助理,靠着他给我发工资才能过活,对于金主大大,我又怎能生气呢！
于是,我抿了抿唇,牵强地扯出一个绝对超级难看的笑容说道：不生气,为霍总做事应该的。
可是,我没有生气这事,貌似他却不高兴了。
他松开了抓着我手腕的手,又收回了脸上那戏谑的笑容,接着转成冰块脸：哦,那你回去吧！
我乖巧的点点头：霍总那我先走了,您玩开心！
当我走出夕岚之时,凌晨冰冷的夜风灌进肺里,我一拳打在了梧桐树干上。
该死的霍曜霆！他绝对是故意的！送什么解酒药,分明就是在耍我罢了！
我气呼呼的打开手机,打了一个网约车,赶回家里,扑进被窝,闷头继续睡觉！
如果说凌晨送药是明晃晃的戏弄,那第二天下午在片场发生的事,则更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捉弄。
那是一场与新晋小花苏婉怜饰演的女二之间的感情爆发重头戏。
剧本里,霍曜霆饰演的男主在经历重大背叛后,与女二在天台上发生激烈争执,最终情绪失控,强吻了女二,结果却被女一看到了的场景
而这这部戏的重大转折点。
片场里气氛凝重,导演反复强调着情绪的递进和爆发的张力。
霍曜霆和苏婉怜都进入了状态。
镜头推近,特写,霍曜霆的眼神从压抑的痛苦到濒临崩溃的疯狂,极具感染力。
他猛地抓住苏婉怜的手腕,力道大得对方踉跄了一下。
然后,他俯身,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绝望,狠狠吻了下去。苏婉怜的挣扎和呜咽被堵在唇齿间。
镜头里,两人身影交叠,气氛紧绷而充满侵略性。
监视器后面的导演屏住呼吸,没有喊停,看来导演很满意这个镜头！
而我,作为霍曜霆的助理,自然是按照圣旨要求,必须全程在导演身后待命,随时准备处理影帝的任何突发需求。
此刻,我的目光却无法从监视器画面上移开。那个吻,粗暴、绝望、带着毁灭的气息,虽然是演戏,却真实得让人心惊肉跳。
霍曜霆扣住苏婉怜后颈的手背青筋隐现,那是一种带着侵略又完全掌控的姿态。
此刻的我,心跳莫名地有些失序,喉咙发干,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堵在胸口,闷闷的。
Cut——！
导演终于满意地喊出声,非常好！这条过了！情绪非常到位！铭昊,婉怜,你们辛苦了！
片场凝固的气氛瞬间松弛下来,灯光师开始调整,工作人员走动。
苏婉怜捂着嘴,脸颊绯红,眼神还有些惊魂未定,被她的助理迅速围住。
霍曜霆也直起身,他脸上刚才那种狂乱绝望的神情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恢复了平日的疏离冷感,仿佛刚才那个在镜头前激烈释放的人只是幻影。
他甚至没看苏婉怜一眼,便径直走向休息区,边走边随意地用指腹抹了一下唇角,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拂去一点灰尘。
我刚松了一口气,准备去给他拿水,就见他脚步一转,目标明确地朝我这个方向走来。
瞬间心头警铃大作。
果然,他在我面前站定,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我笼罩。他垂眸,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冷意。
刚才,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朵,带着一种冰锥般的质问,为什么不喊停
我一愣,完全没反应过来：什么喊停
你是我的助理。
他微微俯身,靠得更近了一些,那股清冽的沉香气息混合着刚才演戏时沾染上苏婉怜甜腻的香水味,形成一种复杂而极具压迫感的气息。
剧本你看过。就刚才那场戏,吻戏部分,NG了三次。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前两次,导演喊卡是因为苏婉怜情绪不到位。第三次,时间过了。我所有的吻戏,按规定不可超过五秒,你作为我的助理,应该及时提醒导演喊停。
听罢,我彻底懵了。
这……这也算我的工作范围
剧本规定时长我怎么可能掐着秒表去算影帝吻了多久
而且,导演都没喊卡,我一个助理冲上去喊停这不是找死吗
霍总,我……
我试图解释,声音因为荒谬感而有些发颤,导演觉得那条很好,所以我……
所以,你觉得导演的判断高于我的要求
他打冷冷地断我,眼神骤然锐利,那目光带着强大的威压,让我瞬间噤声,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还是说,你看得很投入,忘了自己的职责
最后那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根烧红的银针,狠狠扎进我的神经。
我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不是羞的,是气的！
巨大的委屈和荒谬感冲垮了理智。
霍总！
我猛地抬起头,第一次直视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我只是您的助理,不是导演助理,更不是片场的计时器！
导演没有喊停,说明那条戏在他那里是合格的！
您对表演有要求,应该直接和导演沟通！
您不能把这种莫名其妙的责任强加给我！
我终于不想忍了,豁出去了,大不了被开除！
这憋屈的助理,谁爱干谁干！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几个离得近的工作人员都停下了动作,震惊地看着这边,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助理敢这么顶撞霍曜霆。
霍曜霆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愉悦神情的波动,快得像是错觉一样。
他没有立刻发火,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他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上翘的弧度,笑
很好。他憋出了两个字,终于像个人了。
说完,他不再看我一眼,转身走向专属休息室,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砸懵了。
什么叫终于像个人了他什么意思！
——————
柳总来了！
柳总下午好！
一阵带着恭敬和热情的问候声从门口传来,打破了办公室略显凝滞的空气。
我正埋头在工位上,对着电脑屏幕上一堆需要整理的报销票据,努力把昨天片场受的憋屈强压下去。
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抬起头。
柳希悦在一众高管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露出优美的天鹅颈和线条清晰的下颌。
妆容精致,气场强大,带着掌控全局的从容。
她脸上带着职业化恰到好处的微笑,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办公区。
这就是传说中的柳老板,我的学姐,亦是我的偶像。
她编剧出身,白手起家创立墨轩,手腕、魄力、眼光都堪称一流。
想必这也是霍曜霆跳槽过来的原因。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而她径直走向霍曜霆工作室的方向。
我的心莫名地提了起来。
果然,霍曜霆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深棕色木门开了。
他走了出来,依旧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但对着柳希悦,他周身那种生人勿近的冰寒气场似乎微妙地收敛了一些。
柳总。霍曜霆微微颔首,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平淡,却少了平日里的那种命令式的冷硬。
柳希悦展颜一笑,那笑容明媚自信,带着熟稔：铭昊,打扰你几分钟关于《十月》那个本子,有几个点想跟你再碰一下。她的语气自然,透着一种合作伙伴之间的默契。
好。霍曜霆侧身,示意让她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办公室,厚重的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
啧啧,看到了吧旁边工位的同事李惠娜凑过来,压低声音,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柳总亲自来找霍影帝谈项目,这关系,还用说吗肯定不一般！
就是啊,就是啊！
另一个同事也加入八卦,霍影帝对柳总的态度,明显跟对其他人不一样！虽然还是冷冷的,但感觉……嗯,好像柔和那么一点点
强强联合嘛！柳总才华横溢,霍影帝眼光独到,绝配！
对了,我听说柳总为了能签下霍影帝,亲自飞了好几趟国外呢！诚意满满！
可不是嘛,不然霍影帝怎么可能离开一直待他不薄金立华盛,来我们这儿肯定是为爱奔赴啊！
周围的窃窃私语像细密的针,不断扎过来,每一句都在印证那个合理的答案。
我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到一片冰凉的湖底。
昨天因为顶撞他而涌起的那点孤勇和愤怒,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只剩下一种空茫的疲惫和认命般的酸涩。
原来是这样的……
柳希悦出现时他细微的态度变化,两人之间那种旁人无法介入的熟稔氛围。
一切都指向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那些凌晨三点的折腾,片场莫名其妙的刁难,动不动就扣钱的威胁。
这哪里是冲着我袁晓伊
分明只是影帝大人心情不佳,或者单纯觉得我这个新来的小助理碍眼又碍事,顺手拿来消遣罢了。
我算什么一个无关紧要的、随时可以被替换的背景板。
我用力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逼退那点没出息的酸意,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重新拉回电脑屏幕上。
那些票据上的数字模糊又清晰。
专心工作,袁晓伊,专心工作。拿到工资,养活自己,这才是正经事。
至于霍曜霆……
他和柳老板是神仙眷侣还是商业联姻,都跟我没有一毛钱关系。
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彻底划清了界限。
自那天起,我更加严格地执行零存在感的圣旨原则,工作时间,我把自己彻底缩进一个无形的壳里。
霍曜霆在场的地方,我尽量退到最边缘的角落,视线绝不主动搜寻他。
他下达指令,我以最快的速度、最简洁的是或收到回应,绝不废话,眼神也尽量回避。
需要进入他办公室送文件或物品时,我会提前深吸一口气,敲门,得到许可后迅速进入,目不斜视,放下东西立刻退出,整个过程力求在十秒内完成。
因此,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且冷漠的默契。
他继续着他的影帝生活,拍戏、访谈、商业活动,光芒万丈。
我则像他庞大机器上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无声地运转,处理着一切他不愿费心的琐碎。
只有在那些突如其来带着明显刁难性质的指令下达时,我才能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转瞬即逝的、近乎不悦的阴沉。
比如,当我成功地在午高峰跨越半个城市买到他最喜欢吃的酸酪时,他打开食盒,只瞥了一眼,便冷淡地说：不想吃了！,然后整盒推到了一边。
比如,当我熬了大半夜将他手写批注的剧本一字不差地誊抄整理好,准时放在他桌上时,他拿起翻了翻,眉头微蹙：字太丑。随手丢进了抽屉深处。
每一次,我都只是低下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说一句：对不起霍总,我下次会注意。
然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把委屈和愤怒狠狠嚼碎了咽下去。
这磋磨的日子,便在无声的对抗和冰冷的距离中滑过。
直到那场大型的粉丝见面会。
那是霍曜霆加盟墨轩后的首次大型公开活动,意义非凡。
场地选在市中心的万人体育馆,场面盛大,安保级别提到最高。
场内座无虚席,山呼海啸般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屋顶,荧光棒汇成一片璀璨的海洋,写着他名字的灯牌如同星辰一般的闪耀。
我作为他的贴身专属助理,穿着统一的黑色工作服,戴着工作证,守在后台通往舞台的通道口附近。
这里是后台与前台的交界处,相对安静一些,但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前台山崩海啸般的热情。
我的任务很简单：确保霍曜霆上下台的通道畅通无阻,以及能应对他可能随时发出的指令。
霍曜霆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将他笼罩,如同神祇降临。
他游刃有余地回答主持人的问题,偶尔一句随意的调侃,便能引发全场震耳欲聋的尖叫。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台下无数人的心跳。
随着活动进行到尾声,是例行的粉丝互动环节。
主持人随机抽取座位号,被抽中的幸运粉丝可以上台与偶像近距离接触、签名合影。
因此,气氛被推向了最高潮。
B区！3排！17座！主持人兴奋地报出号码。
一个穿着印有霍曜霆Q版头像T恤的年轻女孩尖叫着从座位上跳起来,激动得满脸通红,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由工作人员引导着,小跑着奔向舞台。
我站在通道口阴影处,看着那女孩兴奋又紧张地跑近。
就在她即将踏上台阶时,异变陡生！
斜刺里猛地冲出另一个女孩！
她速度极快,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运动装,帽檐压得很低,脸上戴着一黑色的口罩,眼神近乎扭曲的狂热和怨毒！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星巴克的大纸杯,里面是满满一杯深褐色的液体,正腾腾冒着热气！
周世杰（霍曜霆上一部戏的角色名字）！你这个大骗子！负心汉！她尖利地嘶吼着,声音刺破喧嚣,带着疯狂的恨意,你去死吧！
话音未落,她手臂奋力一挥,将那杯滚烫的液体狠狠泼向舞台中央的霍曜霆！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惊呼声、尖叫声瞬间炸开！
安保人员反应过来扑上去已经慢了半拍！滚烫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冒着热气的抛物线,直逼霍曜霆！
此时的我,大脑一片空白,但身体比意识快一步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我想也没想,便朝着霍曜霆的方向猛扑过去,试图挡在他身前！
那瞬间的想法简单到愚蠢：他是影帝,他不能受伤！这是我的工作！
然而,就在那滚烫的液体即将泼到霍曜霆身上,甚至已经飞溅出几滴灼热的液体,刺痛了我裸露的手腕皮肤之时。
一道更快,带着巨大力量的身影猛地将我向后一拽！
天旋地转！
我惊呼一声,猝不及防地撞进一个坚硬而温热的怀抱。
这是我熟悉的,带着清冽的沉香的气息,瞬间将我包裹。
是霍曜霆！
他用一种近乎蛮横的力道将我整个人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同时猛地侧身,用自己的背部和手臂迎向了那泼洒而来的滚烫液体！
哗啦！
滚烫的褐色液体大部分泼在了他挡出的手臂和半边肩膀上！
嗯……
一声压抑的闷哼从我的头顶传来。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整个体育馆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那泼在地上的液体还在冒着微弱的热气。
数万双眼睛惊恐地聚焦在舞台中央。
我被霍曜霆死死地箍在怀里,脸颊紧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隔着薄薄的演出服布料,能清晰感受到他心脏狂野的搏动,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击着我的耳膜。
他身上的沉香气息混合着浓烈的咖啡焦糊味,还有……
一丝极其细微的、令人心惊的铁锈般的血腥气！
血腥气！
我猛地挣扎着抬头,入目是他紧绷的下颌线,线条锋利得如同刀刻。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眼底翻涌着从未有过的骇人风暴。
而他挡在我身前的那条手臂,从手背到小臂,裸露的皮肤上,一片刺目的红！
滚烫的咖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白皙的皮肤上灼烧出大片的红肿,边缘迅速鼓起几个狰狞的水泡,甚至有一道细细蜿蜒的鲜红正顺着他紧握的拳峰缓缓渗出,然后,滴落。
啪嗒。
一滴温热的、粘稠的液体,不偏不倚,正落在我的工作服裙摆上。
鲜红刺目,瞬间洇开一小朵触目惊心的花。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而放大。
血！
他流血了！
霍……
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抖得不成样子。
霍曜霆却仿佛感觉不到手臂上的剧痛,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如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钉在那个已经被安保死死按在地上的疯狂女孩身上。
那眼神,冰冷、暴戾,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近乎实质的杀意。
整个体育馆的空气都因为这道目光而冻结了。
最终,在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镜头疯狂的闪烁中,霍曜霆收回了那恐怖的目光。
他低下头,看向怀里还在发抖、脸色惨白的我。箍在我腰间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收得更紧,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态,将我牢牢锁在他的气息范围之内。
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极其自然地轻轻拂开我额前因为惊吓和挣扎而凌乱的碎发。
这轻柔的动作,与他此刻阴沉暴戾的气场形成诡异的反差。
他的视线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扫过那些闪烁不停的镜头,最终,落回我写满惊恐和茫然的脸上。
很快,救护人员便来了,在医疗救护车里,我担忧的看着他被烫伤的手臂,眼神之中尽是自责之色。
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帮他挡下的,可是却是他帮我挡下了,因此还受了伤。
疼吗我的声音之中带着些嘶哑,以及颤抖。
他伸出手,摸了摸的头：不疼。
我那不争气的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下来了：对不起,霍总,真的对不起。
霍曜霆柔软的指腹轻轻的抚上我的脸颊,缓缓地将我脸上的泪水拭去。
怎么还哭了,乖,不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霍曜霆柔声的安抚,让我此时的心绪慌乱不已,他不是讨厌我的吗
可为什么现在,他的眼神却是无比的温柔
我疑惑地凝视着他,他从衣兜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剥开外壳,塞进了我的口中。
袁晓伊,你还记不得的你小时候给过一个男孩一根棒棒糖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棒棒糖
他无奈的抿唇一笑,薄唇轻启,声音低沉沙哑：在我十岁那年,父母离异,他们将我送到了姥姥家里。
那时的我以为自己被父母抛弃了,因此偷跑出来,迷了路。
我蹲在地上,偷偷的哭着,这时,有一个五岁的小女孩,递给了我一根棒棒糖,她笑起来很好,她说,棒棒糖甜,吃了就不会哭了。
我疑惑的看着她,谁知她却径直将棒棒糖塞进了我的口中。
原本那苦涩之感,因着棒棒糖的丝丝甜意,瞬间冲淡了不少。
小女孩笑盈盈的看着我,她问我为什么要哭。
我说我的父母不要我了,这个世界没有人喜欢我的。
她说,我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没人喜欢。
她还说,如果没有人要我,她要我。
而她,叫袁晓伊。
听罢,我静待的看着霍曜霆,瞪大的双眼之上还挂着盈盈泪珠。
在我愣神了片刻之后,缓缓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你说的袁晓伊是我
他笑着点了点头：越桥巷5号转角处的那家伊伊小卖部,是不是你家的
我张着大嘴,点了点头。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大四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话剧的本子,作者便是袁晓伊。因此我选择了那个剧本。
可是,我本想与你见上一面的,奈何家中安排好了飞机,在演完的当晚,我便离开了国内,这一走就是三年。
当我回国之时,你还没有毕业,但是将柳希悦作为了榜样,因此,我便猜想,当你毕业之时,一定会到她的公司墨轩就职。
所以,一年前,我便与金立华盛开始了分割,直至你毕业面试之时,我才彻底成为了自由人,又以股东的身份入资了墨轩。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提前做好的准备,而我却一无所知,我疑惑的问他：那我原本应该去编剧部,也是因为你,才到的艺人经纪部
他笑着点了点头。
瞬间,我心中的愤怒便被点燃：既然让我做你的专属助理,可你为什么老是折磨我！
听着我带着怒气的话语,霍曜霆居然笑了,并且笑的很灿烂！
我记忆中的袁晓伊可是活力满满的,而不是天天站在我身边像个AI机器人的袁晓伊。
说完,他握住了我的双手,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深情：我‘作弄’你,只是想看着你带点人气,在我面前不需要那么拘谨的。
我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他接着说道：袁晓伊,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做我女朋友完成当年的承诺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我的脑子瞬间宕机,他喜欢我
救护车里的温度突然感觉有些上升,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我不知道,我先去透透气。
说完,我快速的将手抽了出来,一跃跳下了救护车。
霍曜霆在车内等了我约莫十多分钟,却丝毫没有见到我返回车上,他微微蹙眉：肖珏,袁晓伊呢
站在车外的肖珏噗呲一笑,探出头来：我的霍大影帝,你的小助理跑了,快去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