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李薇盯着陈默领口那根不属于她的栗色长发,心像被毒蝎蛰了一下。
加班她冷笑,眼前闪过咖啡厅里他和陌生女人的谈笑风生,好,我让你加个够。
掏出手机,她点开了置顶闺蜜苏晴的对话框——这个决定,将让她悔到骨头发青。
第一章
李薇把咖啡杯往桌上一顿,发出清脆的响声。亲爱的,今天公司新来了个实习生,长得特水灵,叫小雅,正好分到你们部门。
陈默头都没抬,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嗯,知道了。
哦就这反应李薇凑近他,带着审视的目光,人家小姑娘刚毕业,你可得多照顾照顾。
陈默终于停下手里的活儿,抬眼看向李薇,眼神平静无波：工作上的事,该照顾的我会照顾。你操心这个干嘛
李薇撇撇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像被猫爪挠了一下。陈默的反应太正常了,正常得让她有点……不舒服。
陈工,早！一声清脆又带着点怯生生的问候在陈默工位旁响起。
陈默抬头,一个穿着清爽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旁边,笑容腼腆,手里抱着个崭新的笔记本,正是实习生小雅。
早。陈默点点头,算是回应,目光很快回到电脑屏幕上,你的工位在那边,张姐会带你熟悉工作流程。
好的,谢谢陈工。小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失落,抱着笔记本走了。没一会儿,李薇的微信就来了。
【怎么样小雅说跟你打招呼,你都没理人家人家小姑娘刚来,多可怜。】
陈默皱眉,飞快打字：【我在工作。该安排的都安排了。】
【木头！一点不懂怜香惜玉！】后面还跟了个气鼓鼓的表情包。
陈默无奈地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他总觉得李薇最近有点不对劲,特别关注他身边出现的女性,旁敲侧击的话也多了起来。
几天后的下午,茶水间。陈默正埋头在咖啡机前捣鼓,小雅端着杯子也走了进来。
陈工,冲咖啡呢小雅的声音离得很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嗯。陈默应了一声,没回头。
您…您领带好像有点歪了。小雅说着,手已经伸了过来,指尖几乎要碰到陈默的胸口。
陈默猛地后退一步,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撞到身后的橱柜。他眼神锐利地看向小雅,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谢谢提醒,我自己来。
小雅的手僵在半空,脸瞬间涨得通红：对…对不起,陈工。她慌乱地接了点水,几乎是逃出了茶水间。
晚上,陈默刚进家门,李薇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探究的笑：今天怎么样小雅跟我说,她不小心碰到你,你反应可大了,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到了
陈默脱下外套,语气平淡：她越界了。我提醒了她。
李薇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人家也是好心嘛,看你领带歪了。你至于那么凶
李薇,陈默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这是职场,不是过家家。分寸感很重要。我对她没有、也不会有任何超出同事界限的想法。
李薇被他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嘟囔道：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原则性强。她转身去厨房,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陈默的拒绝干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这证明了他的忠诚吗可为什么,她心里那点不安反而像野草一样,烧不尽,吹又生他的坚定,反而让她更想试探那个底线到底在哪里。
第二章
陈默的冷淡没能让李薇安心,反而让她心里的那根刺扎得更深了。一个星期后,公司有个重要的项目需要和合作方对接,对方派来的负责人是个风情万种的成熟女性,林曼。
听说那个林经理,特别有手段,长得也漂亮,你可把持住了啊。李薇一边给陈默整理领带,一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陈默捉住她的手,眉头微蹙：李薇,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总是说这些没影儿的事。
李薇抽回手,故作轻松：没什么啊,提醒你嘛。快去上班吧,别迟到了。
项目会议开了一整天,气氛紧张。林曼确实如传闻中一般,精明干练,言语犀利,在谈判桌上寸步不让。陈默作为技术核心,同样针锋相对,两人为了一个技术参数争得面红耳赤。会议结束已是华灯初上,双方都有些疲惫。
陈工果然名不虚传,专业素养令人佩服。林曼主动伸出手,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眼神里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
林经理过奖,职责所在。陈默礼节性地与她握了握,一触即分。
一起喝杯咖啡有些细节我还想再跟你沟通一下,后续推进也顺畅些。林曼发出邀请,笑容得体。
陈默看了一眼手表,没有丝毫犹豫：抱歉,时间不早了。后续沟通可以邮件或者明天工作时间再约。我答应了我太太回家吃饭。他说得极其自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无需考虑的事情。
林曼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陈工真是顾家。那好,明天再详谈。她看着陈默收拾东西,大步流星离开会议室的背影,眼神里那点欣赏变成了彻底的、毫无杂质的尊重。
晚上,陈默刚推开家门,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李薇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状似无意地问：今天跟那个林经理,谈得怎么样听说她很厉害。
嗯,是挺厉害,谈得有点费劲。陈默换着鞋,语气平常。
哦那…谈完之后呢没一起吃个饭什么的李薇凑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包。
没有。我说要回家吃饭。陈默换好拖鞋,径直走向餐桌,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饿了。
李薇看着他坦然的侧脸,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又升腾起来。他拒绝得太干脆了！干脆得让她找不到一丝缝隙可以钻进去质疑。这反而让她更加抓狂。她精心安排的两次试探,都被他像铁壁一样挡了回来。他的忠诚像个完美的标本,展示在她面前,可这标本越是完美无瑕,她就越想把它摔在地上,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颜色。
她需要一个更亲近、更有说服力的人。一个陈默无法轻易用同事、合作伙伴这种身份搪塞过去的人。一个她自认为绝对信任、也绝对能掌控的人。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她和苏晴——她最好的闺蜜——下午刚拍的亲密合照。苏晴温婉的笑容,此刻在李薇眼中,带上了一种别样的意味。
第三章
李薇把手机啪地一声扣在茶几上,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苏晴的电话。
晴晴,在干嘛呢……出来坐坐有事想请你帮忙……对,很重要。
一小时后,市中心那家她们常去的、灯光昏黄暧昧的咖啡馆角落。
什么你让我去……去试探陈默苏晴听完李薇压低声音的请求,漂亮的杏眼瞬间瞪圆了,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薇薇,你疯了吗他是你老公！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就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信你啊！李薇急切地抓住苏晴放在桌上的手,眼神里是近乎偏执的焦虑,晴晴,你不知道,我试过了,两次！一次是实习生,一次是合作方那个女经理,他都拒绝了,一点都没犹豫！可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没底,越觉得不真实！我就想看看,如果是你……如果是你这样的,他是不是还能把持得住
苏晴的手冰凉,她试图抽回,却被李薇紧紧攥住。这太荒谬了！薇薇,信任不是这样测试出来的！你这是在玩火！苏晴的声音带着恳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最后一次！晴晴,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李薇的眼神近乎哀求,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就当帮帮我,帮我确认一下,让我彻底安心,好不好求你了！你就约他出来聊聊,装作不经意地……表示一下好感,看看他的反应就行！我保证,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认了！
苏晴看着好友眼中那近乎崩溃的执拗,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她太了解李薇了,钻了牛角尖,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如果自己不答应,她恐怕会想出更离谱的办法。而且……一个隐秘的、被她强行压抑在心底角落的念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悄然泛起了涟漪。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瞬间翻涌的情绪,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李薇几乎要再次开口哀求时,她才几不可闻地、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好。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陈默刚结束一个冗长的电话会议,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苏晴的名字。他有些意外,苏晴很少单独联系他。
喂,苏晴
陈默哥,是我。苏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刻意的轻快,但细听之下,又有些紧绷,下班了吗那个……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刚忙完,你说。陈默靠在椅背上。
是这样……我最近工作上遇到点麻烦,挺头疼的。薇薇最近心情好像也不太好,我怕跟她说了更添堵。想来想去,就……就想听听你的意见毕竟你经验丰富嘛。苏晴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无助和依赖,你……你现在能出来坐一会儿吗就在你们公司楼下那个‘转角’咖啡厅不会耽误你太久。
这个时间点,这个地点,这个理由……陈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李薇最近的反常,苏晴作为她最好的闺蜜不可能不知道。他心中掠过一丝警惕,但苏晴语气里的恳切又不像作假。他看了一眼手表：好吧,二十分钟后见。
转角咖啡厅里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苏晴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衫,衬得她温婉可人。看到陈默进来,她立刻局促地站起身,脸上挤出一个笑容：陈默哥,你来了！真不好意思,麻烦你跑一趟。
没事。陈默在她对面坐下,点了一杯美式,工作遇到什么麻烦了
苏晴双手捧着温热的拿铁杯子,眼神有些飘忽,没有立刻回答工作的问题。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抬起眼看向陈默。咖啡厅柔和的光线落在她脸上,让她看起来有些脆弱,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陈默哥……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黏稠感,其实……其实我一直……她顿住了,似乎难以启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一直都很欣赏你。从第一次在薇薇家见到你开始。
陈默端着咖啡杯的手顿在半空,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冰冷。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晴,那目光像手术刀一样,似乎要剥开她所有精心准备的伪装。
苏晴被他看得心慌,但话已出口,如同开闸的洪水,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她避开他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微微侧过脸,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声音更轻更柔,带着刻意的诱惑：薇薇她……她有时候太任性了,不懂得珍惜。陈默哥,你这么好的人……值得被更温柔、更体贴地对待……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陈默的反应,见他依旧沉默,只是眼神更冷,她咬了咬下唇,终于抛出了那个直白到近乎赤裸的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没有薇薇,你会不会……考虑我
空气仿佛凝固了。咖啡的香气,舒缓的音乐,周围低低的谈笑声,在这一刻都消失了。陈默缓缓放下手中的咖啡杯,陶瓷杯底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轻微却清晰的咔哒一声。
他看着苏晴,那眼神里没有任何被诱惑的波动,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结冰的失望和……了然。他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反而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极其讽刺、极其冰冷的笑容。这笑容让苏晴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苏晴,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字字清晰,这话,是李薇让你来问的吧
苏晴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像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精心准备的所有台词、所有姿态,在他这洞穿一切的目光和冰冷的诘问下,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无处遁形的狼狈和恐慌。她的沉默,就是最确凿的答案。
陈默眼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苏晴面前投下一片沉重的阴影。他没有再看失魂落魄的苏晴一眼,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冻土：
替我转告李薇,她的‘测试’,很精彩。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离开了咖啡厅,留下苏晴一个人僵在原地,仿佛一尊失色的雕像。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被看穿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看着陈默决绝离去的背影,一股强烈的、带着毁灭气息的冲动猛地冲上头顶——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这样践踏她的心意凭什么他要这样高高在上地审判她就算这是李薇的试探,可她苏晴的心意,难道就一文不值吗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绕住了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第四章
陈默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家。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李薇蜷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明明灭灭。听到开门声,她几乎是立刻抬起头,眼神里混杂着紧张、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
回来了苏晴……找你聊得怎么样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陈默没开大灯,径直走到沙发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他没有回答,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在昏暗的光线里深不见底,像两口冰封的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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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你说了李薇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强撑着又问了一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的边缘。
说了。陈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没有一丝波澜,她把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
任务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像两颗冰雹砸在李薇心上。李薇的脸色瞬间变了,心虚被戳破的慌乱让她猛地站起来：陈默,你听我解释！我只是……
只是什么陈默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压抑了一整晚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像沉寂的火山轰然爆发,只是不信任我！只是需要一次又一次地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验证你的丈夫是不是一条对你摇尾乞怜的狗！
他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得李薇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沙发靠背上,脸色惨白如纸：我不是……我没有……
没有什么李薇,看着我！陈默逼近一步,眼中的风暴几乎要将她吞噬,实习生小雅,合作方的林曼,现在是你最好的闺蜜苏晴！下一次是谁嗯你还要安排谁来试探我的‘忠诚’！你到底要把我对你的感情践踏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李薇被他吼得浑身发抖,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是恐惧,也是被彻底撕开遮羞布后的难堪：对不起…陈默…我知道错了…我就是害怕…我控制不住……她语无伦次地道歉,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
陈默却猛地甩开了她的手,动作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那眼神里的冰冷和失望,比任何怒吼都更让李薇心胆俱裂。
害怕控制不住陈默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讽刺,李薇,你的‘害怕’,亲手把我们之间最后一点信任,彻底碾碎了。他不再看她,转身大步走向卧室,用力摔上了门。巨大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震得李薇耳膜嗡嗡作响,也彻底震碎了她最后一丝侥幸。
她瘫软在地毯上,冰冷的触感从膝盖蔓延到全身。眼泪汹涌而出,却不是因为委屈,而是灭顶的后悔和恐惧。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她亲手点燃了一把火,烧毁了她最珍视的堡垒。门内一片死寂,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成了她永远无法跨越的天堑。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苏晴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冷清的公寓。陈默那洞穿一切的眼神和最后那句冰冷的替我转告李薇,她的‘测试’,很精彩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反复凌迟着她仅存的自尊。羞耻、愤怒、不甘,还有那份被压抑多年、此刻被彻底点燃又无情踩灭的隐秘爱意,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
她灌了大半瓶红酒,酒精非但没有麻痹神经,反而像汽油浇在了心头的邪火上。她抓起手机,手指因为愤怒和酒意而颤抖,屏幕上刺眼的光映着她通红的眼睛。她翻到陈默的号码,那个她偷偷存了多年却几乎从未拨出过的名字。
她不是李薇的工具！她的感情也不是可以随意被利用、被践踏的筹码！凭什么陈默可以那样高高在上地审判她凭什么他连一丝犹豫和动摇都没有难道她苏晴在他眼里,就如此不值一提
一个疯狂到极致的念头,在酒精和屈辱的催化下,如同藤蔓般死死缠住了她的理智。报复！她要报复李薇的自私和愚蠢！更要报复陈默那该死的、无动于衷的忠诚！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绝,拨通了陈默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他不会接时,才被接通。
喂陈默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彻骨的疲惫和冰冷的疏离,背景一片死寂,显然他还在那个封闭的房间里。
苏晴的心脏狂跳起来,酒精和疯狂的念头让她几乎窒息。她握紧手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种扭曲的平静和……诱惑：
陈默哥,是我,苏晴。她顿了顿,不给对方任何打断的机会,语速飞快,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生气,很失望,对薇薇,也对我。我打这个电话,不是替她解释什么,也不是道歉。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尖锐和挑衅：
我就想问你一句！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李薇她这样一次又一次地试探你、羞辱你、把你当成她疑心病发作的试验品！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婚姻,你陈默,还要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压抑的呼吸声透过电波传来。苏晴能想象到陈默此刻铁青的脸色和紧抿的嘴唇。这沉默像一把钝刀,切割着她紧绷的神经。就在她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死寂的压力时,陈默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那声音低沉沙哑,失去了所有的温度,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玉石俱焚的冰冷和……疯狂。
苏晴,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问,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你,敢不敢
第五章
苏晴握着手机,指尖冰凉,血液却像岩浆一样在血管里奔涌沸腾。陈默那简短冰冷的四个字——你,敢不敢——像一道炸雷劈开了她混沌的意识,也彻底点燃了她心中那簇名为报复和毁灭的火焰。
敢不敢
她有什么不敢！李薇把她当棋子,陈默把她当尘埃！她受够了！她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敢！这个字从苏晴喉咙里迸出来,带着一种嘶哑的、破罐破摔的狠劲,陈默,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不用。陈默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决绝的行动力,带上你的身份证。三十分钟后,民政局门口见。
民政局三个字像重锤敲在苏晴心上,让她瞬间清醒了一瞬,巨大的荒谬感和随之而来的、更加汹涌的疯狂席卷了她。领证和刚刚才撕破脸的陈默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可这疯狂的念头却像毒药一样,带着致命的诱惑力——这是对李薇最彻底、最响亮的耳光！是对陈默那坚不可摧的忠诚最辛辣的讽刺！
好！苏晴几乎是吼出来的,挂了电话。她冲到镜子前,看着镜中那个双眼通红、头发凌乱、被疯狂扭曲了面容的自己,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颤抖着拉开抽屉,翻出身份证,抓起外套冲出了门。夜风冰冷,吹在她滚烫的脸上,却丝毫无法冷却她脑中熊熊燃烧的烈焰。她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民政局三个字时,司机从后视镜里投来怪异的一瞥。
另一边,陈默猛地拉开卧室的门。客厅里一片狼藉,李薇还瘫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眼睛红肿,脸上泪痕未干,惊愕地抬头看向他。
陈默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向玄关的衣帽架,取下外套,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毁灭性的平静。
陈默这么晚了你去哪李薇的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安。
陈默穿上外套,拿起玄关柜上的车钥匙,这才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像淬了毒的冰棱,直直刺向李薇。
去给你想要的答案。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一个绝对‘忠诚’、绝对‘经得起考验’的答案。
说完,他拉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防盗门砰地一声关上,那沉重的回响如同丧钟,狠狠敲在李薇的心上。她浑身冰冷,巨大的、灭顶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挣扎着爬起来,扑到窗边。楼下,陈默的车灯划破夜色,像一道决绝的流星,没有丝毫犹豫地疾驰而去,消失在街道尽头。
三十分钟后。民政局那庄严的大门早已紧闭,只有门口冰冷的石阶在路灯下泛着青白的光。夜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更添几分萧瑟和荒诞。
一辆出租车急刹在路边。苏晴推开车门冲下来,夜风吹得她单薄的外套猎猎作响。她一眼就看到了台阶上那个挺拔的身影。
陈默靠在冰冷的石柱上,指尖夹着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夜色里明明灭灭。他穿着白天那件深色的衬衫,领口微敞,头发有些凌乱,周身笼罩着一层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和一种近乎暴戾的沉郁。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起头。
四目相对。没有言语,没有质问,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走向毁灭的决绝。苏晴在他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疯狂,那是一种被彻底逼到墙角、不惜拉着所有人一起坠入深渊的疯狂。这眼神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让她心头那股邪火烧得更旺。
陈默掐灭烟蒂,丢在地上,用鞋尖狠狠碾碎。他直起身,什么也没说,只是朝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跟上。然后转身,迈着大步,走向旁边一条亮着24小时灯牌的街道——那里有一家通宵营业的照相馆。
冰冷的闪光灯下。摄影师是个打着哈欠的中年男人,看着眼前这对深夜来拍结婚照的男女,眼神充满了职业性的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男的英俊却脸色铁青,眼神像要吃人；女的长得温婉漂亮,此刻却面色潮红,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亢奋的孤注一掷。没有甜蜜,没有羞涩,只有一种诡异的、紧绷的、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
靠近一点……先生表情放松一点女士头稍微偏一点……摄影师机械地指挥着。
陈默面无表情,手臂僵硬地搭在苏晴身后的椅背上。苏晴挺直脊背,对着镜头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僵硬扭曲,比哭还难看。
咔嚓。快门按下,定格了这荒诞而冰冷的一幕。
从照相馆出来,两人手里拿着那两张还带着机器余温的登记照。照片上的他们,眼神空洞,嘴角紧绷,不像是要缔结连理,倒像是赶赴刑场。
现在怎么办苏晴的声音在夜风里有些抖,不知是冷还是后怕。
陈默看着照片上自己那张死气沉沉的脸,扯出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等天亮。
他走向停在路边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没有招呼苏晴。苏晴犹豫了一瞬,一咬牙,也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狭小的车厢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和他身上散发出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两人沉默着,像两个等待执行死刑的囚徒,在死寂中煎熬着,等待民政局开门宣判的那一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车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深蓝,再渐渐透出灰白。当第一缕晨光艰难地刺破云层时,民政局那扇沉重的大门,终于在工作人员疑惑的目光中,被缓缓推开。
清晨八点整。李薇一夜未眠,像只困兽般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手机被她攥得发烫。无数个电话打给陈默,都是冰冷的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打给苏晴,同样石沉大海。巨大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
就在她濒临崩溃的边缘,手机突然叮咚一声,屏幕亮了。
是苏晴发来的微信。
没有文字。
只有一张图片。
一张高清的、刺目的、背景是大红色的——结婚证内页照片。
照片左边,是陈默那张她无比熟悉、此刻却冰冷陌生的脸。右边,是苏晴！是她最好的闺蜜苏晴！照片下方,是清晰打印的登记日期：就在今天！
李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彻底抽空！她死死地盯着那张图片,身体像被瞬间冻僵,然后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手机从她完全失去知觉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脆响,狠狠摔在大理石地砖上,屏幕瞬间碎裂,如同她此刻彻底崩碎的世界。
第六章
碎裂的手机屏幕像一张狰狞的蛛网,映着李薇惨白如鬼的脸。她死死盯着地上那张依旧亮着的、刺目的结婚证照片,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抽气的声音,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扭曲,色彩褪去,只剩下那张大红的、带着钢印的证件,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烫进她的灵魂深处！
不——！！！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在死寂的客厅里炸开,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和不敢置信。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双腿一软,整个人重重地向前扑倒,膝盖咚地一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剧痛传来,却丝毫比不上心口那被生生撕裂的万分之一。
她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爬向那碎裂的手机,颤抖的手指如同濒死的蝴蝶,拼命地、徒劳地想要把屏幕上那张让她肝胆俱裂的照片抹掉、抠掉！指尖被碎裂的玻璃划破,渗出殷红的血珠,滴落在屏幕上,模糊了那刺眼的红色和那两个让她恨入骨髓的名字。
假的……是假的！是P的！是你们在骗我！！她嘶吼着,像一头受伤绝望的母兽,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头发黏在脸颊上,狼狈不堪。她抓起手机,用尽全身力气,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陈默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女声如同复读机。
她又疯狂地拨打苏晴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啊——！！！李薇发出崩溃的哭嚎,狠狠将手机再次砸向地面！这一次,屏幕彻底黑了下去,连同那张恶魔般的照片一起,陷入了死寂的黑暗。
巨大的、灭顶的绝望终于彻底将她吞噬。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沙发,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抽搐着。悔恨如同千万只毒蚁,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是她！都是她！是她亲手把陈默推给了苏晴！是她用那愚蠢透顶的测试,亲手毁掉了她拥有的一切！
她想起了第一次试探后陈默平静的眼神,想起了第二次试探后他理所当然的回家吃饭,想起了昨晚他摔门前那冰冷彻骨、充满失望和厌恶的注视……每一个细节都变成了淬毒的匕首,反复捅进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
我错了……陈默……我真的错了……求你……回来……她蜷缩起来,脸埋在膝盖里,发出压抑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眼泪汹涌而出,打湿了裤腿,却洗刷不掉半分那蚀骨的悔恨和绝望。整个世界在她周围轰然倒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冰冷。她终于明白了悔不当初四个字的真正分量——那是足以将她灵魂都碾碎的灭顶之灾。
与此同时,民政局旁边的早点摊,油腻的塑料桌椅旁。
陈默和苏晴面对面坐着,桌上放着两杯几乎没动过的豆浆和几根冷掉的油条。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那两本簇新的、还带着油墨味道的结婚证,像两块烧红的烙铁,被随意地扔在油腻的桌面上。
苏晴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最初的疯狂和报复的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冰冷刺骨的现实和巨大的空虚恐惧。她看着结婚证上自己那张强颜欢笑、眼神空洞的照片,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真的就这么……把自己和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甚至可能恨着自己的男人绑在了一起为了报复李薇值得吗
她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陈默。他靠在廉价的塑料椅背上,眼神放空地望着远处车水马龙的街道,侧脸线条绷得死紧,下颌骨咬得棱角分明。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死寂的、毁灭性的气息,比昨晚的暴怒更让她心惊胆战。他像一座沉默的火山,内里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岩浆,却死死压抑着,只等一个爆发的临界点。
陈默哥……苏晴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们……接下来……她说不下去了。接下来怎么办这荒唐的婚姻,该如何收场
陈默像是没听见,依旧望着远处。过了许久,久到苏晴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桌面上那刺眼的红本上。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荒芜的死寂。
你自由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极致的疲惫,这场闹剧,到此为止。
苏晴的心猛地一沉,同时又诡异地升起一丝解脱：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陈默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自嘲和冰冷的讽刺,李薇想要的‘测试结果’,我们给她了。这场戏,演完了。他拿起属于他的那本结婚证,看也没看,随手就塞进了外套的内袋里,动作带着一种毫不在意的、近乎粗暴的随意。
至于这个,他用指尖点了点桌上属于苏晴的那一本,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张废纸,你随时可以去换一个颜色（指离婚证）。或者,留着当个纪念,纪念我们联手送给她李薇的这份‘大礼’。
他的话,像冰锥一样刺穿了苏晴最后一丝侥幸。没有爱,没有恨,甚至连愤怒都没有了。只有一片冰冷的、彻头彻尾的利用和交易后的漠然。她在这场疯狂的报复里,扮演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丑,一个被利用来打击李薇的工具。而陈默,这个她曾经隐秘爱慕过的男人,此刻在她眼中,陌生得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被彻底掏空的虚脱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抓起桌上那本属于自己的结婚证,像抓着一块滚烫的烙铁,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陈默,你混蛋！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悲凉。说完,她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赶,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慌乱而急促,很快消失在清晨嘈杂的街头。
陈默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端起那杯冰冷的豆浆,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团焚毁一切的业火。他看着苏晴仓皇逃离的背影,眼中没有任何波澜。他的目光越过喧嚣的街道,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那个此刻想必已经崩溃的家里。一丝极其复杂、混合着毁灭性快意和无尽悲凉的情绪,终于在他死寂的眼底一闪而逝。
第七章
李薇不知道自己在地上瘫坐了多久。眼泪流干了,只剩下干涩的刺痛。喉咙嘶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张刺目的结婚证照片在反复灼烧。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尖锐而急促,像催命的符咒。
李薇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聚焦了一瞬。是陈默他回来了他后悔了巨大的、卑微的希冀如同回光返照般在她死寂的心头燃起。她连滚爬爬地冲向门口,甚至顾不上膝盖的疼痛和满身的狼狈。
她颤抖着手,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不是陈默。
是林曼。那个合作方的女经理。她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和……怜悯
李小姐林曼看着眼前这个双眼红肿、头发凌乱、脸上还带着泪痕和血迹（被手机屏幕划破的手指留下的）、如同疯妇般的李薇,眉头紧紧蹙起。
是你李薇眼中的希冀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麻木的绝望和一丝被外人看到狼狈的难堪,你来干什么看笑话吗她的声音嘶哑难听。
林曼没有在意她的敌意,目光扫过她身后一片狼藉的客厅,最后落回李薇那张惨不忍睹的脸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我想,关于你丈夫陈默,有些事你需要知道。关于……你之前安排的,对我的那次‘试探’。
李薇的身体猛地一僵。
林曼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清晰而冷静地开口：那天会议结束后,我确实邀请他喝咖啡谈后续。他拒绝了,理由是你等他回家吃饭。当时我确实有点意外,但更多的是尊重。一个能在工作场合守住原则、对家庭有责任感的男人,值得尊重。
她顿了顿,看着李薇瞬间惨白如纸的脸,继续说道：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就在今天凌晨,我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邮件里,是你和李小姐——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认了一下名字,——和苏晴小姐,在咖啡馆见面的照片。拍摄角度很刁钻,但能清晰看到你们交谈的神态,以及……苏晴小姐当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她和陈默的通话记录界面,时间就在你们见面之后不久。
林曼调出手机,将一张放大的照片举到李薇眼前。照片里,咖啡馆昏暗的灯光下,李薇正急切地对苏晴说着什么,而苏晴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陈默的来电记录,时间戳清晰可见。
邮件里还有一段文字,大意是：想知道你丈夫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吗看看你的好闺蜜做了什么吧。林曼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李薇早已脆弱不堪的心防上。
匿名邮件……苏晴……李薇喃喃自语,混沌的大脑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所有被愤怒和绝望掩盖的细节瞬间串联起来！苏晴那天的欲言又止和眼底深处那丝被她忽略的异样……咖啡馆后苏晴迅速联系陈默……还有那张凌晨发来的、精准打击的结婚证照片！
是她……是她故意让你知道的！李薇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怒和难以置信,她想干什么！
她想让你知道,你自认为的‘测试’,从一开始,就被她利用了。林曼收起手机,目光锐利地看着李薇,她在咖啡馆里扮演着被你逼迫的无奈角色,转头就主动联系了你丈夫。那张照片,那个时间点,以及现在这封指向明确的匿名邮件……李小姐,你还不明白吗
林曼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审判：你的闺蜜苏晴,她根本就不是你计划里被动的棋子。她对你的丈夫,早就有心思。而你,她看着李薇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亲手递给了她一把捅向你心脏的刀,还替她打开了通往你丈夫身边的大门！你的愚蠢和疑心,成了她达成目的最好的掩护和武器！
轰——！
林曼的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李薇摇摇欲坠的世界。她踉跄着后退,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她以为自己在导演一场测试忠诚的戏码,却不料自己才是戏台上那个被耍得团团转的小丑！苏晴！她最信任的闺蜜！竟然早就觊觎着她的丈夫,利用她的测试作为接近陈默、甚至最终捅她致命一刀的跳板！
悔恨、愤怒、被至亲之人背叛的剧痛……无数种情绪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吞噬！比得知陈默和苏晴领证时更加剧烈、更加绝望的痛苦席卷了她全身！她死死抓住门框,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如同窒息般的声音,眼前一阵阵发黑。
噗——一口腥甜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咙,她再也控制不住,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一口鲜血直接喷在了玄关冰冷的地砖上！刺目的鲜红,如同她彻底崩毁的人生。
第八章
城市的霓虹在夜幕下流淌,喧嚣与孤独交织。陈默推开一家僻静清吧沉重的木门,里面流淌着低沉的蓝调布鲁斯,空气里混合着酒精、烟草和一种颓靡的气息。他径直走到吧台最角落的高脚凳坐下,把车钥匙随意扔在台面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老样子酒保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似乎对他很熟悉。
陈默疲惫地点点头,扯了扯勒得他有些透不过气的领口。很快,一杯加冰的单一麦芽威士忌推到了他面前。琥珀色的液体在冰块间晃动,折射着吧台迷离的灯光。他端起杯子,没有喝,只是盯着那晃动的液体,眼神放空,仿佛要透过这杯酒,看穿自己这荒唐透顶的一天。
哟,这不是我们新晋的已婚人士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新娘子呢
一个带着明显戏谑和几分醉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陈默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周涛,他大学死党,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今天干了什么惊天动地大事的人。
周涛端着杯啤酒,毫不客气地在陈默旁边的空位坐下,挤眉弄眼：哥们儿,你这闪婚速度,火箭都追不上啊！苏晴真行！平时闷声不响的,下手够快够狠！李薇那边……啧啧,天崩地裂了吧他话里带着调侃,眼神却仔细地观察着陈默的脸色。
陈默没理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威士忌。冰凉的液体混合着浓烈的灼烧感滑入喉咙,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头的冰冷和麻木。
说话啊默哥！周涛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你这演的是哪一出啊报复也太狠了吧直接领证玩这么大李薇那女人是疑心病重得离谱,是该给她点教训,可你这……
教训陈默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自嘲。他晃着杯子里残余的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酒架上琳琅满目的瓶子。
涛子,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没等周涛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弧度,不是她找人来试探我。一次,两次……我忍了。我觉得她只是没安全感,是我做得不够好。
他又灌了一口酒,辛辣感直冲头顶,却让他的声音更加清晰,带着一种残忍的冷静：最可笑的是,当她搬出苏晴的时候……当苏晴坐在我对面,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说出那些话的时候……
陈默的声音顿住了,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他闭上眼,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再睁开时,眼底是一片荒芜的赤红。
那一瞬间,我他妈居然觉得……恶心。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像压抑的兽吼,不是对苏晴的恶心,是对我自己的恶心！是对这整个被当成傻子一样摆弄的局面的恶心！是对‘忠诚’这两个字被她们拿来当筹码、当游戏一样反复掂量的恶心！
他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不再是死寂的冰,而是压抑的熔岩。
她李薇要测试是吧好啊！我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测试结果’！陈默猛地将杯子重重顿在吧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琥珀色的酒液溅了出来,她要看看我能不能把持住那我就用最极端的方式告诉她——我能！我能为了守住她所谓的‘忠诚’,干出比背叛更疯狂的事！我能把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这答案,够不够‘忠诚’！够不够‘经得起考验’！啊！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低沉的音乐背景中显得格外突兀,引得旁边几桌客人侧目。周涛脸上的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一丝担忧。他第一次在陈默这个永远冷静自持的男人身上,看到如此失控的、毁灭性的情绪。
陈默吼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重新跌坐回高脚凳上。他抬手抹了一把脸,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悲凉和自嘲：
涛子,你说得对,狠。对自己更狠。我他妈亲手把自己推进了火坑,就为了证明一个……一个从一开始就不该被怀疑的狗屁事实。他苦笑着,眼神空洞,感情这东西……呵,真他妈脆弱。脆弱到,根本经不起任何试探。你伸出一根手指去戳,以为能试出它的硬度,结果呢轻轻一碰,它就……粉身碎骨了。连带着你自己,一起炸得血肉模糊。
他不再说话,只是盯着杯壁上缓缓滑落的水珠,仿佛那里面映照着他支离破碎的过往和一片狼藉的未来。酒吧里低沉的蓝调依旧在流淌,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周涛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陈默紧绷的肩膀。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这场由猜忌点燃、以疯狂告终的闹剧,没有赢家,只有三个在灰烬里痛苦挣扎的输家。
第九章
冰冷的夜风从未关严的窗户缝隙钻进来,卷动着窗帘,带来楼下模糊的车流声。李薇蜷缩在客厅角落的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泥塑。
地板上,那摊刺目的暗红色血迹已经干涸发黑,凝固成一片丑陋的污渍,散发着淡淡的铁锈腥气。碎裂的手机屏幕依旧黑着,如同她此刻的心境。
林曼早已离开,留下的话语却像淬毒的针,深深扎在她的脑子里,反复凌迟。
……你亲手递给了她一把捅向你心脏的刀……
……你的愚蠢和疑心,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苏晴的脸,那张她曾经无比信任、觉得温婉无害的脸,此刻在脑海中扭曲变形,如同最恶毒的魔鬼。她想起大学时苏晴看向陈默时偶尔闪过的、被她忽略的羞涩眼神；想起自己每次抱怨陈默不解风情时,苏晴总是温柔地劝慰,说陈默哥这样的男人可靠；想起咖啡馆里,苏晴那看似无奈顺从下,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让她莫名不安的亮光……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原来蠢钝如猪的是她自己！她像个跳梁小丑,不仅把自己的丈夫当成试验品,还亲手把觊觎者送到了他的身边,甚至为他们制造了机会！
哈哈哈……一阵嘶哑、破碎、带着浓浓自嘲和绝望的笑声从李薇喉咙里挤出来,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比哭更难听。她笑着,眼泪却再次汹涌而出,顺着干涸的泪痕往下淌。
她摸索着,从地毯的缝隙里抠出那个屏幕碎裂的手机。指尖被玻璃碴再次刺痛,她却毫无所觉。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按下开机键。屏幕挣扎着亮起,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映照出她憔悴如鬼的脸。她无视所有裂痕,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刷新着微信界面,刷新着那个属于陈默的、一片死寂的对话框。
没有回应。只有她之前无数条带着哭腔的语音和疯狂刷屏的文字,像一场可笑的独角戏。
最后一丝卑微的幻想也破灭了。
她丢掉手机,目光空洞地扫过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如今却冰冷得像坟墓的家。玄关还放着陈默的拖鞋,沙发上搭着他常穿的家居服,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这一切,曾经是她最温暖的港湾,如今却成了对她愚蠢和失败最尖锐的讽刺。
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她后悔自己那该死的疑心病,后悔一次又一次试探陈默的底线,最后悔的,是把苏晴这只披着羊皮的狼引入了她的生活,她的婚姻！
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向卧室。每走一步,膝盖被地砖撞伤的疼痛都尖锐地提醒着她现实的残酷。她拉开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本厚厚的相册。
她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沿,颤抖着手指翻开相册。第一页,就是她和陈默的结婚照。照片上的他们,穿着洁白的礼服,笑容灿烂,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毫无保留的爱意。陈默搂着她的腰,看向镜头的眼神,温柔而坚定。
那时的他,眼里有光。那光,是她亲手熄灭的。
指尖拂过照片上陈默温柔带笑的脸,冰凉的触感。李薇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落在相册光滑的塑封膜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渍。照片上的笑容被泪水扭曲,变得模糊不清,如同她记忆中那些美好的过往,被自己的猜忌和愚蠢彻底玷污、粉碎。
陈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抱着相册,蜷缩起身体,把脸深深埋进冰冷的塑封膜里,压抑的呜咽声在死寂的房间里低回,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车流不息。新的一天终将到来,太阳会照常升起。
但对于蜷缩在这冰冷角落里的女人来说,她的世界,在苏晴发出那张结婚证照片的瞬间,在她终于看清自己亲手酿造的全部苦果的这一刻,已经彻底崩塌,化为一片寸草不生、只有无尽悔恨和刺骨寒意的废墟。尘埃缓缓落定,掩埋了所有过往的甜蜜与期待,只余下灼烫的、足以焚毁一生的余烬,在死寂中无声地阴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