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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辞程序员张远、失恋的苏雨晴、藏族朝圣者扎西、网红主播李思思,在通往西藏的列车上因一局狼人杀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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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约定共赴林芝赏桃花,却在旅途中遭遇暴风雪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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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扎西高烧不退,众人冒险送医时发现同车旅客竟是被通缉的文物走私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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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者劫持了李思思,驾车冲进冰封的纳木错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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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远启动无人机追踪,扎西吹响骨笛召唤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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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狼群包围越野车的瞬间,湖面冰层突然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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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脚下的信仰之地,此刻正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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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轨撞击的哐当声,像一柄单调又执拗的锤子,敲打着青藏高原边缘的寂静。窗外,青海湖的深蓝在午后阳光下变换着深浅,最终被甩成地平线上一道模糊的绶带。我,张远,刚把写了七年的代码连同福报一起扔进垃圾桶的前程序员,此刻靠在硬座车厢冰冷的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早已没了电脑的膝盖。辞职信发送成功的那个瞬间,心里像被挖空了一大块,此刻却被一种奇异的、陌生的轻盈填满,轻得有点发飘,有点不真实。西藏,这名字本身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走了我过去生活的所有铁屑,也吸来了满车厢形形色色的逃离者或追寻者。
空气里弥漫着泡面、人体热量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期待混合的味道。斜对面,一个穿着冲锋衣的姑娘,苏雨晴,正望着窗外发呆,侧脸线条绷得很紧,眼眶带着未褪尽的微红。她指间无意识捻着一枚小小的银戒指,捻得指节都发白了。失恋,这词儿几乎写在她周身无形的气泡上。过道另一边,穿着时髦、妆容精致的李思思正对着手机前置摄像头巧笑倩兮,调整着自拍杆的角度,声音甜脆:宝宝们看!这就是开往‘世界屋脊’的神奇列车哦!下一站,李思思带你们勇闯天涯!直播弹幕在她屏幕上瀑布般流淌。
车轮碾过道岔,车身轻轻一晃。一个高大、沉默的身影,穿着磨损的藏袍,背着个磨得发亮的旧帆布包,像一座移动的山峦,稳稳地穿过略显拥挤的过道。是扎西。他的目光沉静,带着高原阳光长久炙烤后的痕迹,掠过车厢里形形色色的人,最终落在他手中的一串油润发亮的佛珠上,嘴唇无声翕动。那是一种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的宁静气场,仿佛带着某种使命。
嘿!狼人杀缺人!三缺三,速度!一个洪亮的男声突兀地撕开了车厢的沉闷,来自几个聚在一起的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其中一个正挥舞着一盒卡牌,眼睛闪闪发亮。
这声吆喝像块石头,砸进了各自沉浸的小水洼里。苏雨晴茫然地转过头,眼中还带着未散尽的雾气。李思思的直播被打断,她挑了挑眉,但随即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兴趣盎然的笑容:哇!狼人杀带我一个!直播间宝宝们想看思思carry全场吗弹幕瞬间变成了666和想看主播翻车的海洋。
我犹豫了不到两秒,那点程序员残留的、对规则和逻辑的本能兴趣就占了上风。身体比脑子更快地站了起来:算我一个。声音有点干涩,是太久没大声说话了。
扎西的脚步停住了。他看了看热情招呼的年轻人,又看了看我们几个站起来的陌生人,深邃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也许是好奇的光。他微微颔首,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声音低沉地说:可以,试试。然后在那群大学生让出的空位旁,稳稳地坐了下来,庞大的身躯让小小的折叠桌都显得局促了。
卡牌分发到手。塑料牌面冰凉。
第一局,李思思抽到预言家,开局就娇声娇气地点了我的名:哎呀,我觉得这个程序员小哥面相好正,不像狼人!我验他!结果我正是悍跳预言家的狼人,第一晚就被真预言家苏雨晴抿得死死的。当法官宣布狼人张远,死亡时,李思思夸张地捂嘴尖叫:哇!深水狼!小哥哥你好会骗人!弹幕瞬间爆炸。苏雨晴嘴角抿出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意,像阴霾裂开的一道细缝。扎西则只是默默看着自己的牌,又看看我们,眼神里带着点观察的意味,仿佛在解读另一种语言的密码。
第二局,扎西抽到狼人。他发言极其简短,甚至有些磕绊,但那种沉静和不容置疑的语气自带一股奇特的说服力。当他在最后关头,用几个简单的词成功归票,把真正的预言家票出局时,整个小桌都安静了。大学生们面面相觑,李思思瞪大了眼睛,连苏雨晴都从自己的情绪里短暂抽离,惊讶地看着他。扎西只是平静地收好自己的牌,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像高原岩石上掠过的一丝微风。
牌局成了奇妙的粘合剂。几轮下来,生疏感在刀人、验人的嬉笑怒骂中迅速消融。李思思咋咋呼呼地提议:咱们这么有缘,干脆组队吧!下一站,林芝!桃花沟的桃花听说正开得漫山遍野,美炸了!直播素材有了,大家也有个伴儿!
林芝桃花苏雨晴低声重复,望着窗外飞逝的荒凉山峦,眼神里似乎被这个名字点亮了一丝微弱的光,像寒夜里的星子。
扎西点点头,目光悠远:林芝,‘太阳的宝座’,春天,是神撒下的花瓣。他的描述朴素却带着奇异的力量。
我心里那点对计划的执念松动了。也许代码之外的世界,就该是这样随机的、不由分说的相遇。我迎上李思思期待的目光和苏雨晴那点闪烁的星火:行,一起。声音里有了点久违的轻松。
旅程在高原特有的稀薄空气和逐渐拔升的海拔中延伸。火车换成了摇摇晃晃的中巴,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向上攀爬。车窗外,景色的色彩饱和度被阳光和稀薄的空气调得极高,湛蓝的天幕压着连绵不绝、覆盖着残雪的褐色山脊,荒凉得壮阔。车厢里,李思思的手机镜头贪婪地捕捉着一切,她的解说词充满了惊叹号。苏雨晴的高反来得有些凶,脸色苍白,靠窗闭着眼,眉头紧锁,仿佛身体的不适暂时压过了心里的痛。扎西坐在她旁边,默默递过自己的保温杯,里面是滚烫、气味浓烈的酥油茶。苏雨晴犹豫了一下,小口啜饮,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
快看!雪山!李思思突然尖叫起来,手机镜头猛地对准窗外。
远处,一座金字塔般的雪峰刺破湛蓝天幕,峰顶被阳光染成耀眼的金色,圣洁得令人屏息。那是南迦巴瓦峰,传说中直刺天空的长矛。
太美了!太神圣了!李思思激动得语无伦次,弹幕疯狂刷着太顶了、想去。扎西双手合十,对着神山方向,虔诚地低声诵念。苏雨晴也睁开眼,望着那神迹般的山峰,苍白的脸上似乎被那金光映亮了一瞬,眼神复杂,有震撼,也有一丝渺小的茫然。我下意识地从背包里摸出那台宝贝无人机——大疆
Air
3,黑色机身线条流畅,桨叶安静地折叠着。职业习惯让我本能地想从空中捕捉这难以言喻的壮丽。就在我调试遥控器时,车窗外,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铅灰色云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西边的天际线翻涌着、吞噬着晴空,沉沉地压向我们的必经之路。那云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蛮横,仿佛天空本身正在塌陷。
气氛陡然变了。司机,一个面色黝黑、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低声咒骂了一句藏语,猛地加大了油门。中巴车在陡然变得狭窄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得更加厉害,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车窗外,先是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很快,雨点变成了密集的白色颗粒——冰雹!最后,视野彻底被漫天狂舞的、鹅毛般的雪片填满。风声凄厉如鬼嚎,卷着雪沫疯狂抽打着车身。
坏了!大雪封山!司机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焦灼,死死盯着前方几乎被风雪抹平的道路轮廓,前边垭口肯定过不去了!得找地方停!
绝望像冰冷的雪水,瞬间渗入车厢每一个角落。李思思的直播早已中断,她脸色煞白,紧紧抓着扶手,职业化的笑容荡然无存。苏雨晴捂着嘴,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和高反带来的窒息感。扎西眉头紧锁,望着车外混沌的风雪,眼神凝重。我收起无人机,心沉了下去。林芝的桃花,仿佛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梦,被这突如其来的白色巨兽一口吞噬。
几经艰难跋涉,中巴车最终像搁浅的鲸鱼,被困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有几间低矮土坯房的废弃道班旁。道班唯一能容身的小屋,窗户破了几块,寒风裹着雪粒肆无忌惮地灌进来。空气中弥漫着灰尘、陈年羊膻味和刺骨的寒意。我们一行七人(加上扎西和另外两个同车的陌生背包客),围着一盏光线昏黄、随时可能熄灭的汽灯,听着屋外暴风雪越来越嚣张的咆哮,沉默像冰冷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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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风雪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变本加厉。小屋像个冰窖,呼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我和另一个背包客正费力地用找到的破木板和石块试图堵住窗户的破洞,木屑和冰冷的雪沫簌簌落下。
突然,角落传来压抑的、痛苦的呻吟。
是扎西!
他蜷缩在冰冷的地铺上,厚实的藏袍也无法阻止他身体的剧烈颤抖。借着汽灯微弱摇曳的光,能看到他黝黑的脸上泛着极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干裂,额头上全是冷汗,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沉重的嘶鸣。他紧紧攥着胸前的佛珠,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苏雨晴第一个冲过去,她忘了自己的高反不适,冰凉的手指颤抖着触上扎西滚烫的额头。天!好烫!她惊呼,声音带着哭腔,他在发高烧!烧得很厉害!
李思思也慌了神,翻着自己的名牌背包:药!谁有退烧药感冒药也行!她翻出几瓶昂贵的精华液和面膜,却找不到半片药。
不行!必须送医院!这样烧下去会出事的!我蹲下身,看着扎西紧闭双眼痛苦的样子,高原发烧的危险性像冰冷的针扎进脑子。他粗重艰难的呼吸声,是这暴风雪夜里最揪心的鼓点。
可这鬼天气,车都开不了,怎么送另一个背包客看着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和狂舞的雪龙,声音绝望。
道班后面…有个…老吉普…钥匙…在…扎西猛地睁开眼,眼神因为高烧而有些涣散,但语气异常坚决,他艰难地喘息着,指向小屋角落一个落满灰尘的铁皮柜,油…可能…够…他用尽力气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希望像黑暗中的火星一闪。我们手忙脚乱地在铁皮柜里找到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冲出道班小屋,风雪立刻像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过来,几乎让人窒息。车灯艰难地撕开前方一小片混沌的白色。我紧握着冰冷的方向盘,吉普车像个醉汉,在厚厚的积雪和冰面上疯狂打滑、颠簸。苏雨晴在后座紧紧抱着意识模糊、烧得滚烫的扎西,用自己的体温试图温暖他。李思思则死死抓着车顶的把手,指甲掐进了掌心,脸色惨白如纸。
时间被恐惧和风雪拉得无比漫长。就在吉普车挣扎着转过一个陡峭的弯道,前方隐约出现了几盏稀疏的灯火——那是一个极小的高原乡卫生所的轮廓!希望刚刚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车身剧烈一震!不是撞击,是车胎爆了!在积雪覆盖的冰面上,右前轮爆胎!
我低骂一声,猛打方向,吉普车失控地旋转了半圈,最终斜斜地铲进路旁厚厚的雪堆里,熄火了。引擎盖下冒出一缕绝望的白烟。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所有人。距离那点灯火,可能只有一两公里,却如同天堑。苏雨晴的眼泪无声地滚落,滴在扎西滚烫的额头上。李思思崩溃地捶打着车窗:怎么办!怎么办啊!
下车!抬他过去!我咬着牙吼道,声音被风吹得破碎。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们三人合力,想把已经半昏迷的扎西从后座抬出来。就在这混乱绝望的时刻,两道刺眼的强光如同怪物的眼睛,猛地从我们身后的风雪黑暗中射来,伴随着引擎粗暴的轰鸣!
一辆深绿色、沾满泥雪的越野车,像一头从地狱里冲出的钢铁野兽,没有丝毫减速的意图,带着碾碎一切的蛮横气势,直冲过来!它擦着我们抛锚的吉普车呼啸而过,泥雪和冰渣狠狠砸在我们的车窗上。就在它掠过的瞬间,借着对方晃动的车灯,我看到了副驾驶那张一闪而过的脸——冰冷,凶狠,一道扭曲的疤痕从眉骨斜劈到嘴角,像一条狰狞的蜈蚣!这张脸,几个小时前,在道班小屋昏暗的汽灯下,我曾无意间瞥到过!当时他正低头啃着干粮,眼神阴鸷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
恐惧瞬间冻结了血液。这不是普通的过路车!
是他!那个通缉犯!电视上放过的!走私文物的!李思思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恐惧而变调,带着哭腔,我…我直播时好像拍到过他那个鼓鼓囊囊的破背包!当时没在意…
她的话像一颗炸弹,在狭小的车厢里引爆。电视新闻里模糊却狰狞的通缉犯照片,与刚才那张疤痕脸瞬间重叠!那辆深绿色的越野车冲出几十米后,一个凶狠的甩尾,轮胎在雪地上刨出深深的沟壑,竟又倒了回来!刺目的远光灯像两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死死钉住我们这辆动弹不得的吉普车。车门猛地被踹开,跳下两个黑影,逆着强光,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到他们手里握着的东西在车灯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是枪!短粗的枪管!
下车!都给老子滚下来!一个嘶哑、充满戾气的声音穿透风雪,像钝刀子刮过骨头。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我的内衣。苏雨晴紧紧抱住扎西,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李思思的牙齿咯咯作响。
快!思思,手机!我压低声音嘶吼,巨大的恐惧反而催生出一丝扭曲的清醒。
李思思如梦初醒,手抖得几乎抓不住手机,凭着直播的本能,飞快地、隐蔽地按下了录制键,将手机屏幕朝下,塞进自己厚厚的羽绒服袖口里,只露出一点点摄像头。
车门被粗暴地拉开,寒风裹着雪片狂灌进来。一只戴着脏污手套的手伸进来,一把将最外面的李思思粗暴地拽了出去!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被那巨大的力量拖得踉跄跌倒。
臭娘们!就你他妈的多事!那个嘶哑的声音咆哮着,是那个刀疤脸。他粗暴地揪着李思思的头发把她从雪地里提起来,冰冷的枪口狠狠顶在她的太阳穴上!李思思的脸因为剧痛和恐惧完全扭曲,眼泪和雪水糊了一脸,喉咙里发出窒息的呜咽。
其他人!滚出来!慢一点老子就崩了她!另一个稍矮壮些的歹徒,脸上蒙着围巾,只露出一双凶光毕露的眼睛,用枪指着我和后座的苏雨晴、扎西,声音同样凶狠。
冰冷的枪口隔着风雪,带来死亡的触感。扎西在高烧中似乎也感受到了极致的危险,身体绷紧,喉咙里发出模糊的、痛苦的低吼。苏雨晴死死咬住下唇,鲜血渗出,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用尽全身力气支撑着扎西沉重的身体。我强迫自己冷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下车,是死路。不下车,李思思立刻就会死!
别开枪!我们下来!别伤害她!我嘶声喊道,慢慢推开车门,举着双手。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动作快点!磨蹭什么!刀疤脸不耐烦地用枪管狠狠戳了戳李思思的头,她痛得又是一声惨叫。
就在我一只脚刚踏出车门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直蜷缩在苏雨晴怀里、似乎昏迷不醒的扎西,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高烧的混沌,只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属于高原猛兽般的凶悍!他不知哪里爆发出的力量,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了身边那个矮壮歹徒持枪手腕的某个穴位!动作快如鬼魅!
啊!矮壮歹徒猝不及防,手腕剧痛酸麻,短枪脱手掉落!
同时,扎西一直紧握在右手、那串油润的佛珠,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甩了出去!带着呼啸的风声,沉重的珠串如同流星锤,狠狠砸向刀疤脸持枪的手臂!
刀疤脸下意识地缩手躲避,顶在李思思太阳穴上的枪口微微一偏!
就是现在!
跑!!!扎西用尽力气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咆哮,那声音穿透风雪,带着某种原始的、震撼人心的力量。
这电光火石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零点几秒!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李思思爆发出惊人的潜力,猛地挣脱刀疤脸因佛珠袭击而稍松的钳制,连滚带爬地扑向路边的深雪沟壑!苏雨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我往车后一推!她自己则扑向掉落在雪地里的那把短枪!
妈的!找死!刀疤脸彻底暴怒,躲开佛珠后,枪口瞬间调转,毫不犹豫地指向扑向短枪的苏雨晴!他的手指扣向扳机!
不——!我目眦欲裂,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砰!
枪声在风雪呼啸的旷野中炸响!沉闷,却带着撕裂灵魂的恐怖!
苏雨晴的身体猛地一震,扑倒在雪地里,身下的白雪迅速洇开一片刺目惊心的暗红!
时间仿佛凝固了。风雪声、心跳声、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那片在白雪上疯狂蔓延的红色,占据了我全部的视野,灼烧着我的视网膜。
雨晴——!!!我的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
操!刀疤脸咒骂一声,似乎也没想到真打中了人。他看也不看倒地的苏雨晴,枪口再次调转,指向我和挣扎着还想爬起来的扎西。
老大!条子!有车来了!那个刚捡起枪的矮壮同伙突然指着风雪中隐约闪烁、快速接近的警灯,声音带着惊恐。
刀疤脸眼神凶光一闪,当机立断:带上那个女的!上车!他指的是刚刚滚进雪沟、正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李思思。
矮壮歹徒冲过去,粗暴地将尖叫挣扎的李思思从雪沟里拖出来,像扔麻袋一样塞进越野车的后座。
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深绿色的越野车如同离弦之箭,碾过积雪,疯狂地冲下公路,朝着一个方向——那片在风雪中泛着死寂幽蓝的、冰封的纳木错湖面冲去!他们要利用冰面逃亡!
思思!我肝胆俱裂,看着那辆车冲向冰湖。苏雨晴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扎西因耗尽最后力气和高烧,再次瘫倒,急促喘息。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光芒撕裂风雪。
绝望像冰冷的湖水淹没头顶。不!不能这样结束!苏雨晴的血还在流!李思思被拖向绝境!
扎西!骨笛!无人机!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绝望的冰层下迸发!我猛地扑回抛锚的吉普车,撞开车门,疯狂地在后座摸索!背包!我的背包!
找到了!冰冷的、熟悉的触感!大疆
Air
3!
我颤抖着双手,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展开桨叶,启动遥控器!屏幕亮起的微光映着我扭曲的脸。风雪中,无人机嗡鸣着,像一只不屈的钢铁雨燕,摇摇晃晃地挣脱我的手掌,升入狂暴的夜空!镜头剧烈晃动,勉强捕捉到那辆在风雪中冲向湖岸的深绿色越野车尾灯,像两颗坠向地狱的红色流星。
扎西!骨笛!吹!我回头冲着倒在雪地里的扎西嘶吼,声音劈裂。
扎西听到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飞向越野车的钢铁飞鸟,又望向越野车冲去的、那片被冰雪覆盖的巨大死亡之湖。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在他眼中燃烧。他挣扎着,用颤抖的手,从贴身的藏袍最深处,摸出了一样东西——那并非乐器,更像是一截惨白的、带着关节弧度的骨头,被打磨得光滑,顶端钻有小孔,散发着古老而苍凉的气息。
他艰难地坐起身,将骨笛凑到干裂的唇边。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他闭上眼睛,凝聚起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以及某种源自血脉深处的、与这片土地神灵沟通的意志。
呜——嗷——呜————
一种无法形容的声音骤然响起!它不是哨声,也不是号角!它低沉、苍凉、穿透力极强,像雪山深处万年寒冰的摩擦,又像远古巨兽垂死的咆哮!这声音蕴含着一种原始的、直抵灵魂的悲怆和呼唤,瞬间压过了狂风的嘶吼,以骨笛为中心,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狠狠撞向四面八方漆黑的雪幕!笛声撕裂空气,带着一种令血液冻结的古老韵律,在狂风暴雪中倔强地扩散开去。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剧烈抖动。越野车已经冲下湖岸,碾上了看似坚实的冰面,正疯狂加速,试图横穿这片冰封的死亡之域,逃向对岸的茫茫雪山。尾灯的红光在镜头里闪烁,像垂死挣扎的眼睛。
时间仿佛被这笛声拉长、扭曲。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扎西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吹奏都耗尽他残存的生命力,笛声时断时续,却带着一种绝不屈服的意志。我死死盯着遥控器屏幕,手指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苏雨晴倒下的那片刺目血红,李思思被拖走时绝望的眼神,在我脑中疯狂闪回。
突然!
遥控器屏幕上,越野车左前方,那片被车灯照亮、翻滚着雪沫的漆黑冰面边缘,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两盏幽幽的、惨绿色的灯!
紧接着,是两盏、四盏、六盏……越来越多的绿点,无声无息地从四面八方漆黑的雪幕中浮现!它们冰冷、残忍、充满饥饿的野性,如同从地狱深渊浮上来的鬼火!
狼!
是狼群!
它们体型比想象中更庞大,灰黄色的皮毛与风雪几乎融为一体,只有那冰冷的兽瞳在黑暗中闪烁着死亡的光芒。它们并非整齐列队,而是如同鬼魅般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不断收缩的死亡包围圈,无声而迅疾地朝着冰面上那辆狂奔的越野车包抄过去!动作协调得可怕,仿佛被那苍凉的骨笛声赋予了统一的意志!
呜——嗷——呜————扎西的笛声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凄厉!仿佛在用生命发出最后的指令!
狼群骤然加速!如同灰色的闪电,从各个方向扑向越野车!
嗷呜——!
呜——!
凄厉的狼嚎瞬间取代了风声,响彻冰湖!镜头剧烈晃动,捕捉到一头体型格外巨大的头狼,率先扑到了越野车侧面,锋利的爪子狠狠抓向车窗!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令人牙酸!
深绿色的越野车像一头被狼群围攻的钢铁困兽,在冰面上疯狂地扭动、甩尾!试图撞开扑上来的饿狼。枪声从车内零星响起,打碎车窗玻璃,子弹在冰面上溅起雪沫,但根本无法阻挡那些悍不畏死的灰色身影!狼群太多了!太近了!
就在这时,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大地心脏破裂的巨响,从冰层深处传来!
轰隆隆——咔——嚓——!!!
整个冰封的纳木错湖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愤怒的巨手狠狠撕开!
以那辆被狼群疯狂围攻的越野车为中心,无数条巨大的、深不见底的黑色裂缝,如同疯狂蔓延的蛛网,又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在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中,瞬间炸开!坚硬的冰面脆弱得像层薄玻璃,在巨大的张力下扭曲、拱起、然后轰然塌陷!
冰冷的、深不可测的幽暗湖水,带着吞噬一切的死亡气息,从那些巨大的裂缝中狂涌而出!瞬间就吞噬了车轮!
越野车发出一声绝望的、钢铁扭曲的哀鸣,后半截车身猛地向下沉陷!冰水疯狂涌入!狼群发出惊恐的嚎叫,本能地四散跳开,远离那急速扩大的死亡陷阱。
镜头最后捕捉到的画面:越野车如同被钉在琥珀里的昆虫,前半截还绝望地翘在尚未完全崩塌的碎冰上,后半截已没入翻涌的黑色冰水之中。李思思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紧紧贴在布满蛛网纹的车窗内侧,她的手掌绝望地拍打着玻璃,无声地嘶喊着。一只狼爪在沉没的车门边徒劳地抓挠了一下,随即被翻涌的冰水吞没。然后,画面剧烈翻滚,最终变成一片刺眼的雪花噪点——无人机失控坠落了。
遥控器屏幕一片漆黑。
砰!遥控器从我脱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冰冷的雪地上。
世界安静了。
只剩下风雪永无止境的呜咽,还有身后,苏雨晴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像风中残烛。
我僵硬地转过头。扎西倒在那里,骨笛滚落在一旁的雪地里。他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脸色在汽灯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他用尽最后生命吹响的笛声,召唤了狼群,也似乎耗尽了他自己。警笛声终于尖锐地抵达,红蓝光芒刺破雪幕,几辆警车艰难地停在不远处,人影晃动。
世界在眼前旋转,崩塌。冰湖的裂口吞噬了越野车,也仿佛吞噬了我所有的力气和感知。苏雨晴微弱的呻吟像细针,扎在我麻木的神经上。扎西……我踉跄着扑过去,手指颤抖着探向他的颈侧。皮肤滚烫,但指尖下,那微弱的搏动还在!一下,又一下,顽强得像石缝里挣扎的小草。
活着!他还活着!我嘶哑地吼出来,不知是告诉谁。
担架!快!这里有两个重伤员!穿着厚厚警服的身影冲了过来,带着风雪的气息,声音沉稳有力,像黑暗中的锚点。训练有素的救援人员迅速分开,有人奔向冰湖边缘,强光手电扫射着那片翻滚着碎冰和黑色湖水的死亡区域;另外几人则小心地将扎西和苏雨晴抬上担架。苏雨晴身下的雪地被染红了一大片,触目惊心,一个医护人员快速检查着,语速飞快地对着对讲机报告伤情。
我像个被抽掉骨头的木偶,被一名警察扶着坐到警车的后座。暖气吹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一个警官递给我一杯热水,塑料杯的温热传递到掌心。
那辆越野车…还有那个被劫持的女孩…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警官面色凝重,看着窗外那片如同巨兽伤口般的破裂冰湖,缓缓摇头:冰层彻底碎了,下面水流复杂,水温接近零度…我们正在调设备,但…希望渺茫。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还有…我们在车上发现的那个老人…格桑,他没能撑过来…在道班小屋,走了。
格桑…那个沉默的朝圣老人在道班小屋,他还默默分享过他的糌粑…心口像是又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闷痛得无法呼吸。朝圣之路,终点是永恒的宁静,还是这突如其来的风雪与死亡他的佛珠是否已沉入圣湖之底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像一个世纪。我坐在县医院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冰冷走廊长椅上,意识昏沉。扎西和苏雨晴都在里面抢救。警察在做笔录,他们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传来。
张先生,你提供的无人机录像非常关键,尤其是歹徒劫持人质和最后冲下冰湖的画面。一位警官拿着记录本,还有那位李思思女士,她袖口手机录下的视频也恢复了部分,拍到了歹徒的脸和他们威胁的过程,证据链很完整。
证据完整这些词冰冷而空洞。它们能换回李思思吗能抹去苏雨晴身上的弹孔吗能让格桑老人睁开眼吗
走廊尽头,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疲惫的眼睛。他径直走向我这边守着的警察,低声交谈了几句。警察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眼神复杂地看向我,带着沉重的、无声的宣告。
嗡的一声,世界彻底失声。医生的话断断续续飘进耳朵:…贯穿伤…失血过多…低温…我们尽力了…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锥,狠狠凿进我的心脏,留下一个无法填补的血洞。苏雨晴…那个失恋的、眼里带着星火的姑娘…没了
我猛地站起来,却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瓷砖上。疼痛很遥远,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裹挟着冰湖碎裂的巨响、狼群的嚎叫、骨笛的悲鸣,还有苏雨晴最后倒在雪地里的那片刺目血红…彻底将我吞没。
意识沉入深海的前一秒,恍惚间,仿佛又听到了那苍凉的骨笛声,呜咽着,在纳木错永恒的寒风里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