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假死复仇
假死后我让渣男家破人亡
订婚宴上,未婚夫搂着怀孕的小三宣布退婚。
全场哗然中,我低头掩住嘴角冷笑。
——他根本不知道,他公司的机密文件正同步发送给竞争对手。
三个月后周氏破产那晚,我意外落海。
所有人都以为我殉情自杀。
直到我在私人岛屿醒来,看见床边跪着替我包扎伤口的首富之子。
他颤抖着吻我手腕疤痕:玩够了吗玩够了就嫁给我。
---
2
订婚宴的羞辱
铺天盖地的香槟玫瑰,昂贵的水晶吊灯折射出令人眩晕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水和食物的甜腻气息。这本该是我林晚人生中最风光的一天——与周明轩的订婚宴。可此刻,那精心布置的浪漫背景却像一张巨大的讽刺海报。
各位,周明轩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亢奋,轻易压下了满场的喧哗。他站在宴会厅中央的小型舞台上,聚光灯精准地打在他身上,那张曾经让我觉得英俊可靠的脸,此刻只剩下令人作呕的虚伪得意。他的手臂,正紧紧搂着另一个女人——苏蔓。
苏蔓穿着一身明显不合时宜、甚至有些扎眼的火红色紧身裙,精心描画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炫耀和挑衅。她的手,状似无意地、却又无比刻意地抚在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我站在舞台侧面的阴影里,手中捏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冰凉的杯壁冻得指尖发麻。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早已伤痕累累的神经。愤怒和屈辱如同冰冷的毒蛇,沿着脊椎蜿蜒而上,死死扼住我的喉咙,让我几乎窒息。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点尖锐的疼痛成了维持我站立的唯一支点。
很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周明轩的声音带着一丝令人作呕的歉意,目光却越过人群,精准地投向角落里的我,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只有赤裸裸的嘲弄和即将报复成功的快意。今天,除了我和林晚的订婚,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宴会厅瞬间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所有宾客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和他臂弯里的苏蔓身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背景音乐不合时宜地流淌着轻快的旋律。
我周明轩,要当父亲了!他猛地举起苏蔓的手,声音洪亮得近乎刺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孩子的母亲,是我此生挚爱——苏蔓!他低头,在苏蔓涂得鲜红的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轰——
死寂被瞬间引爆!巨大的哗然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宴会厅。无数道目光,震惊的、鄙夷的、看好戏的、幸灾乐祸的,齐刷刷地、毫不留情地刺向我。那些目光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我能清晰地听到周围刻意压低的、却依旧清晰无比的议论:
天啊!周少疯了吗这可是订婚宴!
林晚……太惨了……
啧啧,平时看着挺清高的林大小姐,原来这么没用,连个男人都拴不住。
活该,谁让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周家能看上她
每一句都像鞭子抽在身上。我甚至能感觉到身旁母亲瞬间僵硬的身体和急促压抑的呼吸,父亲铁青的脸色和紧握的拳头。周明轩的父母则是一脸尴尬和恼怒,显然也没料到儿子会玩得这么大、这么绝。
铺天盖地的羞辱感几乎将我淹没。我死死低着头,肩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在外人看来,这无疑是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摇摇欲坠的可怜虫模样。
然而,没有人看到。
在那深深低垂、被精心打理的发丝遮掩的阴影下,我的嘴角,正极其缓慢地、难以察觉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一丝悲伤,没有一滴眼泪,只有一种蛰伏已久、终于等来猎物踏入陷阱的、彻骨的兴奋和冰冷刺骨的嘲弄。
周明轩,你以为你在羞辱我你以为你在践踏林家的尊严
你根本不知道,在你搂着那个蠢女人、得意洋洋地宣布喜讯、享受这虚假胜利的时刻,你周氏集团的命脉,那些被层层加密守护的商业核心机密——最新的城东地块竞标底价、那份能让你倾家荡产的秘密融资协议、还有你父亲多年偷税漏税的铁证——正通过一个我早已植入你私人电脑深处的幽灵程序,如同涓涓细流,无声无息地、源源不断地涌向你那个表面称兄道弟、实则恨不得生啖你肉的竞争对手张总的邮箱。
香槟杯壁上凝结的水珠,一滴,冰冷地落在我的手背。那点凉意,像是一剂清醒剂,瞬间浇熄了心头翻涌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毒火。
再忍忍。我对自己说。好戏,才刚刚开场。这点当众的羞辱,只是开胃小菜。
我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逼得通红,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水。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像是承受不住这灭顶的打击,手中的香槟杯啪地一声摔落在地,碎裂的玻璃和水渍溅开,清脆刺耳的声音再次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明轩……我哽咽着开口,声音破碎不堪,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你……你怎么可以……泪水适时地滚落下来,划过苍白的脸颊,留下清晰的湿痕。这副肝肠寸断、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立刻激起了在场不少人的同情,鄙夷的目光被怜悯取代了几分。
周明轩看着我狼狈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随即被虚伪的愧疚掩盖:小晚,对不起……感情的事,勉强不来。是我对不起你……他嘴上说着抱歉,搂着苏蔓腰肢的手却更紧了些。苏蔓依偎在他怀里,挑衅地看着我,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肚子,无声地宣示着胜利。
林晚,周明轩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施舍口吻上前一步,事已至此,我们周家会补偿你的。你和明轩的婚约,就此作罢。至于那些……聘礼,就当是给你的补偿了。她刻意强调了聘礼二字,仿佛那是对我天大的恩赐。
伯母!我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击垮,猛地捂住嘴,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眼泪决堤般涌出,身体摇摇欲坠,几乎要瘫软下去。我父亲脸色铁青,一步上前扶住我,对着周明轩怒目而视:周明轩!你们周家欺人太甚!
混乱,指责,劝解……场面彻底失控。我靠在父亲怀里,肩膀不住地耸动,泣不成声。在无人察觉的角度,我的目光透过模糊的泪眼,飞快地扫过腕表。屏幕上,一个微小的、只有我能看懂的进度条,正在无声地跳动。
【传输完成率:100%】。
目标文件已成功送达张总邮箱。鱼儿,彻底咬钩了。
我心底那块悬了许久的巨石轰然落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尘埃落定般的轻松。周明轩,你的好日子,从这一刻起,正式进入倒计时。
宴会最终在一片狼藉和窃窃私语中仓促收场。我像个真正的、被彻底摧毁的弃妇一样,被父母半搀半抱着带离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周明轩和苏蔓胜利者的身影,在无数闪光灯和复杂的目光中,被簇拥着离开。
3
暗流涌动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一个完美的、沉浸在巨大伤痛中的影子。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窗帘紧闭,拒绝见任何人。偶尔被母亲强拉着出门,也是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穿着宽大的衣服,走路都带着一股风吹就倒的虚弱。周明轩那边,大概是出于某种微妙的愧疚,或者更可能是想彻底撇清关系,派人送来了所谓的补偿——一张数额不小的支票,还有一套位于市郊的、价值不菲的公寓钥匙。
我面无表情地收下了。在周家派来的特助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和轻视的目光中,我甚至在签收文件时,手指都因为悲伤而抖得几乎握不住笔。那特助离开时,大概会在心里感慨一句真是个没用的可怜虫吧
很好。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我需要麻痹周明轩,让他和他那个同样愚蠢的父亲彻底放松警惕,以为我真的被击垮了,沉溺在情伤中无法自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毫无察觉。
暗地里,另一场风暴早已酝酿成型,并以惊人的速度席卷了整个商圈。
张总拿到那些意外之喜后,动作快得令人咋舌。城东那块周氏志在必得的地王,在竞标截止前一刻,张氏集团以仅高出周氏底价一百万的价格,精准狙击成功!消息爆出,周氏股价当天应声暴跌。紧接着,那份关于周氏违规融资的匿名举报材料,像一颗精准投送的炸弹,在金融监管机构内部引爆。周氏的资金链瞬间被勒紧,濒临断裂。
更致命的是,周父多年精心掩饰的偷税漏税证据,如同瘟疫般在网络上疯狂蔓延。数额之大,手段之恶劣,引发全民哗然。税务局、经侦部门迅速介入调查。周氏集团这座看似坚固的大厦,在短短数周内,根基被彻底蛀空,摇摇欲坠。
data-fanqie-type=pay_tag>
新闻里铺天盖地都是周氏破产清算、周父被警方带走调查的消息。周明轩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如今只剩下憔悴、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绝望,频繁地出现在各种财经和法治报道的镜头里,狼狈不堪。他焦头烂额,四处求告无门,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朋友纷纷避之不及。苏蔓那个口口声声说此生挚爱的女人,在周家垮台的第二天,就被狗仔拍到拖着行李箱、戴着墨镜仓皇离开的侧影,她隆起的腹部和决绝的背影成了压垮周明轩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来连孩子,都未必是他的。
周氏,彻底完了。周明轩,也完了。
复仇的毒液在血管里奔涌,带来一种近乎眩晕的快感。每一个周氏崩塌的消息传来,都像是一块巨石从我心头搬开。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空虚。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目标,眼看就要实现了。
4
深海重生
窗外,夜色如墨,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猛烈地拍打着巨大的落地窗。这里是周家作为补偿送我的那套海景公寓。视野极好,直面着那片在夜色中翻滚咆哮的黑色海洋。巨大的浪头撞击在礁石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如同困兽濒死的悲鸣。
我站在窗前,手里端着一杯冰水,指尖冻得发白。电视屏幕无声地播放着周氏集团总部大楼被贴上封条的即时新闻画面。屏幕上,周明轩被记者围堵,形容枯槁,眼神涣散,像个失去灵魂的破布娃娃。他嘶吼着什么,却没人听清,很快被强行塞进一辆警车带走了。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心头那股支撑着我熬过无数个日夜的、熊熊燃烧的恨意,在这一刻骤然熄灭,只留下一片冰冷的灰烬。快意吗当然。可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疲惫和茫然。父母因为我,早已心力交瘁,林家也成了圈内的笑柄。我的人生,好像随着周家的倒塌,也彻底失去了方向。
杯中的冰块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我看着窗外那片吞噬一切光亮的深海,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越收越紧。
也许……这样也好。
一个为情自杀的结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干净利落的解脱。对声名狼藉的林家,对深陷泥沼的周明轩,甚至对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我。我缓缓抬起左手,手腕内侧那道已经愈合、却依旧狰狞扭曲的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那是三个月前,我为了制造抑郁症假象、骗取周明轩彻底放松警惕而亲手划下的。不深,却足够触目惊心。
现在,它将成为最完美的道具。
我放下水杯,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冷白的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我点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静静躺着两份文件。一份是早已拟好的、措辞绝望的遗书,充满了对周明轩的深情控诉和生无可恋的悲鸣。另一份,则是一份关于我名下所有财产(包括周家补偿的那套公寓)的清晰电子遗嘱,受益人写着我父母的名字。
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片刻,然后落下。我将遗书发送给了几个关系疏远、但一定会好心将消息传遍全城的朋友邮箱。设定好定时发送遗嘱给律师的时间。
做完这一切,我平静地关上电脑。走到衣帽间,换上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那是很久以前,周明轩随口说过一句看着干净的款式。镜子里的人,苍白,瘦削,眼神空洞得像两口枯井。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冰冷的、囚笼般的公寓。然后,拿起玄关柜子上那把冰冷的公寓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深夜的海边悬崖,风更大了,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我的裙摆和长发,猎猎作响。脚下是数十米高的峭壁,下面就是那片在月光下翻涌着白色泡沫的、墨黑的大海。海浪撞击礁石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
我站在崖边,夜风几乎要将我单薄的身体吹下去。远处城市的光污染在夜色中晕开一片模糊的光晕,像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我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又熄灭,上面跳动着妈妈、爸爸的来电显示。大概是有人看到了遗书的内容。
我没有接。只是平静地,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远处翻涌的海面狠狠掷了出去。一道微弱的抛物线,手机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连一点水花都未曾溅起。
好了。该落幕了。
我闭上眼,张开双臂,身体微微前倾,感受着脚下岩石的冰冷和身前悬崖陡峭的虚空。咸涩的海风灌满口鼻,带着死亡的气息。
然后,我纵身一跃。
失重感瞬间攫住了全身。冰冷刺骨的海水如同无数把钢刀,从四面八方狠狠扎进身体,巨大的压强疯狂地挤压着耳膜和胸腔。咸腥的海水猛地灌入口鼻,带来剧烈的呛咳和窒息般的灼痛。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巨大的暗流裹挟、翻滚、拉扯着沉向无尽的黑暗深渊。
意识在冰冷和窒息中迅速模糊、溃散。最后残留的念头,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诡异的平静和解脱。
这样……也好……
彻底失去意识前,仿佛有一道微弱的光束,穿透了墨汁般的海水,朝我沉沦的方向射来……
……
5
许清源的告白
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粘稠的泥沼里,挣扎着想要上浮。每一次试图冲破那层黑暗的薄膜,都带来剧烈的头痛和眩晕。身体沉重得不像自己的,四肢百骸都灌满了铅,又酸又痛。唯一清晰的感知,是左腕传来的、一阵阵尖锐而持续的刺痛。
我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光线并不刺眼,柔和得像是黄昏。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线条简洁流畅,嵌着几盏散发着暖黄光晕的筒灯。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安心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一股清冽的、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气。
这是……哪里医院
念头刚起,手腕上的刺痛感再次清晰地传来。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朝痛源看去。
我的左腕被妥善地包扎着,纯白色的医用纱布缠得整齐而专业。而在我的床边,坐着一个男人。
他背对着我,身形高大挺拔,穿着质地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微低着头,肩膀的线条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专注他正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着蘸了药水的棉球,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地,擦拭着我手腕上未被纱布覆盖的那一小片皮肤——那道丑陋的、自残留下的疤痕边缘。
他的动作顿住了。仿佛感应到了我的注视,他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转过了身。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张英俊得令人窒息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梁,线条清晰而略显冷硬的下颌线。但那双眼睛……那双此刻正一瞬不瞬凝视着我的眼睛,像蕴藏了整片风暴过后的深邃夜空,里面翻涌着太多太多我无法瞬间解读的情绪——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深入骨髓的心疼、劫后余生的惊悸,还有……一种沉淀了漫长时光、厚重得化不开的温柔。
许清源。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毫无预兆地劈开了我混沌的记忆。
是他。怎么会是他!
那个永远站在人群中心、却又仿佛游离于喧嚣之外的许家继承人。那个传闻中高不可攀、冷静自持、从未对任何女人假以辞色的商业神话。那个……在我最狼狈不堪的学生时代,唯一给过我短暂庇护和温暖的人。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那个同样冰冷的暴雨天,我被几个混混堵在巷子里,书包被抢走,里面装着母亲刚给的、要我去交学费的钱。我像只落汤鸡一样蜷缩在满是污水的墙角,雨水混着屈辱的泪水流进嘴里。然后,一把黑色的伞撑在了我的头顶。穿着干净校服的他,像一尊沉默的神祇,只冷冷地扫了那几个混混一眼,那些人便如鸟兽散。他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捡起我那个沾满泥水的旧书包,塞回我怀里。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落,他脱下自己干爽的外套,不由分说地裹在我瑟瑟发抖的身上。那件带着淡淡雪松香气的温暖外套,隔绝了冰冷的雨水,也短暂地隔绝了那个世界的恶意。他把我送到附近的便利店门口,留下足够打车回家的钱,然后便转身走进了雨幕里,只留下一个挺拔却孤寂的背影。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我的名字。
后来,我辗转知道了他的名字——许清源。一个和我生活在截然不同世界的人。那点微末的温暖,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在我贫瘠的青春里激起过短暂而微弱的涟漪,很快就被生活的重压和周明轩虚伪的甜言蜜语所覆盖、遗忘。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知道这一切
巨大的震惊和茫然让我完全无法思考,只能怔怔地望着他,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许清源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牢牢锁在我的脸上,没有放过我眼中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他看到了我的震惊,我的茫然,还有那深藏在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属于林晚的冰冷和绝望。
然后,他的视线缓缓地、沉重地,重新落回到我那只被包扎好的手腕上。
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几乎要将人灼伤的滚烫痛意。
时间在凝滞的空气中艰难地流淌。窗外的海浪声隐隐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他终于动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缓慢地俯下身。高大的身影在我上方投下一片带着安全感的阴影。他温热的指尖,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膜拜的颤抖,极其轻柔地触碰上我手腕包裹着纱布的位置。
那指尖的温度,透过纱布,清晰地烙印在皮肤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奇迹般地缓解了伤口的刺痛。
然后,他低下头。
一个滚烫的、带着海风咸涩气息的吻,羽毛般轻柔,却又重若千钧地、无比虔诚地,落在了那道狰狞的疤痕之上。
我的身体猛地一颤,像被电流击中。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瞬间冲上鼻腔,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
玩够了吗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巨大的、压抑的情感,敲打在我的耳膜上,直抵心脏最深处。
他抬起头,深邃的眼眸牢牢锁住我,那里面翻涌的海啸终于平息,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不容置疑的温柔和笃定。
玩够了……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宣告般的重量,就嫁给我。
许清源那句话,如同投入死水潭中的巨石,在我早已麻木冰冷的心湖里掀起滔天巨浪。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窗外海浪拍岸的单调轰鸣,和他灼热目光落在我脸上的重量。
嫁…给你我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像是砂纸摩擦着锈蚀的铁皮。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震惊、茫然、荒谬感……无数种情绪瞬间冲垮了我刚刚恢复的些许神志。手腕上他唇瓣烙印下的滚烫触感还在皮肤上灼烧,与他此刻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话语形成诡异的反差。
他不是在开玩笑。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戏谑,只有沉甸甸的、几乎要将我吞噬的认真和一种……令人心悸的执拗。
为什么我几乎是本能地追问,喉咙干涩发紧,许清源,为什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一切……我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这间宽敞明亮、布置极尽低调奢华的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阳光照耀下碧蓝澄澈的海面和细白的沙滩——一个与冰冷绝望的死亡深渊截然不同的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试图抽回被他握在掌心、小心翼翼避开伤处的手腕,却被他更轻柔却也更不容抗拒地固定住。他的指尖带着薄茧,温暖而稳定,却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先别动。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安抚的魔力,但眼神却锐利地审视着我脸上每一寸细微的变化。你坠海后,被暗流卷离了那片海域。我的人一直在那片海域附近搜寻,用的是军方级别的探测设备。找到你时,你已经在海里漂了快三个小时,体温低得吓人,失血,肺部进水严重。他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神经上。
搜寻你的人我捕捉到他话语里的关键信息,心脏猛地一沉,一个更可怕的念头浮上来,你……一直都知道知道我的计划知道我要……跳海最后两个字,我说得异常艰难,带着一种被彻底洞穿、无所遁形的恐慌。
许清源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深深地凝视着我,那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精心构筑的所有伪装,直达灵魂深处那片早已荒芜的废墟。然后,他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
是。一个单音字,却重如千钧。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比坠入深海时更甚。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复仇与假死计划,原来从头到尾都在另一个人的注视之下像一场可笑的独角戏,观众却从未离席!羞耻、愤怒、后怕……种种情绪交织,几乎让我窒息。
你监视我!我猛地拔高了声音,带着尖锐的指控,试图用愤怒掩饰内心巨大的不安。
不是监视。许清源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是保护。从你在订婚宴上‘被羞辱’的那一刻起,从我看到你眼底那抹冰冷算计开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手腕的纱布,眼神暗沉下去,我了解你,林晚。比你以为的,甚至比你自己以为的,都要了解。我知道你骨子里的骄傲和狠劲,知道你绝不会轻易咽下那口气。我更知道,当仇恨成为唯一的支撑,崩塌的那一刻会有多危险。
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一层层剥开我试图隐藏的脆弱内核。订婚宴上掩藏的笑意他竟看到了!那他是否也看到了我发送文件时眼底的疯狂看到了我面对支票和公寓钥匙时那近乎完美的、卑微的伪装
所以,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丝自嘲的惨淡,你像个看戏的上帝,看着我一步步走向悬崖,看着我跳下去,然后再把我捞上来许清源,你凭什么!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出来,耗尽了我刚刚恢复的一点力气。
凭我爱你。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丝毫犹豫,目光灼灼,像燃烧的星辰,直直撞进我混乱的心底。凭我无法忍受这个世界失去你。哪怕你满身是刺,哪怕你被仇恨蒙蔽,哪怕你只想拉着别人一起下地狱。
爱这个字眼此刻听起来如此荒谬又刺耳。在经历了周明轩的背叛和利用之后,这个字对我而言只剩下讽刺和剧毒。许清源,许大少爷,我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试图用尖锐的嘲讽逼退他,你看看我。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一个声名狼藉、满心算计、甚至不惜自残来布局的疯子!一个刚刚‘自杀殉情’、被所有人唾弃的弃妇!你的爱呵,是可怜还是许大少爷一时兴起的征服欲觉得把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女人捡回家圈养起来,很有成就感
我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毫不留情地刺向他。我想看到他眼里的深情碎裂,想看到他露出被冒犯的恼怒,想用最不堪的自己把他推得远远的。经历过周明轩,我已经不再相信任何所谓的爱,尤其是来自许清源这样云端之上的人物。这更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属于胜利者的怜悯游戏。
然而,许清源的反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他没有动怒,没有辩解,甚至眼神都没有丝毫闪躲。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像只受伤的困兽般龇牙咧嘴、虚张声势。那目光里,除了深沉的痛楚,竟还有一丝……了然和心疼
说完了他的声音低沉依旧,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疲惫。他缓缓俯下身,距离近得我能清晰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我的手腕,而是我的眼睛。
林晚,看着我。他的命令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让我混乱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对上他的。你的骄傲,你的狠劲,你的算计,甚至你此刻的尖酸刻薄……这一切,都是你。是我在十年前那个雨巷里看到的,那个明明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眼神却倔强得像头小狼的女孩的延续。我爱的是这个完整的、真实的你。不是那个被周明轩那个垃圾蒙蔽、扮演温顺的林晚,也不是这个被仇恨暂时扭曲、只想毁灭的林晚。
他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拂开我额前被冷汗浸湿的碎发,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至于可怜征服欲他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抹近乎苦涩的自嘲,如果只是可怜,我大可以给你一笔钱,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你自生自灭。如果是征服欲,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而危险,带着一种属于上位者的强大压迫感,你以为,我会需要用‘嫁给我’这种方式来满足
他靠得更近了,气息几乎将我笼罩。我找到你,救活你,站在你面前,告诉你‘嫁给我’,只有一个原因。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因为我要你活着。好好地、真实地活着。不是活在周明轩的阴影里,不是活在复仇的废墟上,而是活在我身边。我要用我的余生,把你被践踏的骄傲一点一点找回来,把你心里那片冻住的地方,重新捂热。
他的话语,如同最猛烈的海啸,彻底冲垮了我用尖刺和嘲讽筑起的堤坝。那深埋的、被刻意忽略的脆弱和委屈,如同蛰伏的火山,在他近乎赤裸的宣告和滚烫的承诺下轰然爆发。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决堤般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不是演戏时逼出的眼泪,而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痛苦、绝望、孤独,以及此刻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大到令人窒息的爱所冲击出的巨大震荡。
我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身体却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眼前这个男人的轮廓在泪水中扭曲、晃动,却异常清晰地烙印进我的灵魂。
许清源没有再说话。他只是伸出双臂,极其小心地避开了我左腕的伤处,以一种不容拒绝却又充满无限温柔的力道,将我颤抖的、冰冷的身躯,轻轻拥入了他温暖而坚实的怀抱。
雪松的清冽气息混合着他身上独特的、令人安心的味道,瞬间将我包围。这个怀抱,不同于十年前雨巷里那件匆匆披上的外套带来的短暂温暖,它强大、稳固,带着一种足以承载我所有破碎与黑暗的、沉甸甸的力量。
我僵硬的身体在他怀里一点点软化,紧绷的神经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额头抵在他温热的颈窝,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浸湿了他柔软的羊绒衫。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咚……像黑暗迷途中唯一清晰的鼓点,指引着方向。
窗外,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沙滩,发出恒久而温柔的声响。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在这个陌生而安全的岛屿上,在一个强大到令人心慌的男人怀里,在刚刚经历了生死与复仇的极致跌宕之后,那个满身伤痕、满心疲惫的林晚,第一次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盔甲,像一个迷路太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途,无声地、放肆地流泪。
许清源的下巴轻轻抵着我的发顶,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他没有说别哭,只是用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极尽温柔地、安抚般地轻拍着我的后背。
风暴似乎暂时停歇了。但林晚知道,属于她和许清源的故事,以及她与自己和解的漫长征途,才刚刚拉开序幕。而那句玩够了就嫁给我,不是终点,更像是一个不容置疑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