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公司的牛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找领导请假,却是徒劳。
还给我洗脑:
小陈啊,你能力突出,现阶段正是公司对你考察的时期,最好不要请假的。
好你个王德发,一句话忽悠我两年,连语调都不改。
我只能请出全部人脉,吓破他的胆。
1、
二十六岁,正是职场韭菜最水灵的年纪。
我捏着手里新鲜出炉的体检报告,敲响了部长的办公室门。
王德发,一个典型的中年男领导。
地中海发型是他智慧的象征,
啤酒肚是他应酬有功的勋章,
最大的爱好是把福报挂在嘴边,
把年轻人要多锻炼当免死金牌。
王总,
我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个…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请几天年假,休整一下。
王德发盯着电脑,似乎没仔细听,头也不抬,
嗯
我赶紧呈上我的体检报告,指着上面标红加粗的几项,
您看,医生也建议休息。
王德发这才撩起眼皮,
就这年轻人,这点指标波动就叫不舒服想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续通宵三天三夜,眼都不眨一下。这叫锻炼,懂不懂
他大手一挥,
现在项目正是关键期,请假像什么话。克服一下,精神要振奋起来。
我:……
还没等我酝酿好哭腔反驳,
一份厚厚的文件甩在我面前。
喏,正好,
王德发啜了一口茶,
小陈啊,你能力出众,现阶段正是公司对你的考察期,最好不要请假。
我在心里暗骂:
一句话说两年,连语调都不改。
请不到假的结果,我早就料到。
我讪讪一笑,抱着文件离开。
陈慧文快递。快递小哥在门口喊。
......
晚上,十点半,同事们陆续下班。
偌大的办公区只剩下会议室透出的幽幽蓝光。
投影仪的光打在我身上,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扭曲的影子,颇有几分午夜凶铃的意境。
门外,有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
我急忙打开大脑切面图,背过身,站在红色的光里。
会议室厚重的门被推开。
王德发为了做表率,大多数时候都是赖在办公室,最后一个下班。
他会游荡一圈才回家。
他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目光随意地扫向桌面,和光源处...
王德发身子猛然绷紧,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只听噗通一声闷响,
这位一米七五、体重目测一百八的壮汉,
被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墩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手里的公文包都脱手飞了出去。
啊~
王德发惊声尖叫,
有鬼啊!
我憋住笑,缓缓转过身。
投影仪的幽光在我脸上阴暗分明。
王总,您还没走啊我明知故问。
王德发惊魂未定,手脚并用地想从地上爬起来。
动作笨拙得像只受惊的王八。
他指着会议桌上的器官,
陈慧文,你在这搞什么鬼名堂这些是什么东西
声音都劈叉了。
我眨了眨眼,拿起桌上那颗还在闪着红光的心脏模型,
开会啊。
王德发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他哆嗦的手按下开关,会议室恢复正常的光。
桌上的人体模型器官,整齐排列在两侧。
最前面的,是一颗人头的模型。
我在里面放了LED灯泡,还在闪。
王德发跌坐在椅子上,肥胖的手擦拭头上的汗。
他缓过神,捡起地上的公文包,
大晚上的不下班,把会议室搞得跟鬼屋一样,你要做什么
我心想他被吓傻了吧,刚才不是说过一遍了吗
我打开早就准备好的PPT,
第一页用红色的大字写的主题:
【身体各部门团结一心的紧急会议。】
我把心脏和肝脏并排放在一起,语重心长,
我跟我的器官们宣讲,我们是一个命运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要是扛不住压力先罢工了…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所有器官,最后落在王德发惨白的脸上,
那咱们就集体陪葬,要生一起生,要亡一起亡。
我故意压低声音,带上点阴森的寒气。
王德发紧张的握紧拳头,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刚从青山病院翻墙出来的重症患者,
小陈啊,你没事吧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把那个看起来很疲惫的肾脏模型往桌上一放。
王总,我这不是为了防患于未然嘛。提前跟身体各部门通个气,做好应急预案。
我播放下一张PPT,是我的体检报告,
万一哪个零件先撂挑子,岂不是阻碍我在公司发光发热。
我说完,冲他露出了一个求表扬的微笑。
王德发无语的表情,和我在被拒绝请假时一样。
2、
第二天,王德发把一张纸放在我工位上,
我一瞧,是张请假单。
领导签字:王德发。
时间:一天。
他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心想:打发叫花子呢老娘要的是长假。
我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感觉它比我的体检报告还要沉重。
更气人的是,王德发还一副为难的神情,
小陈啊,这一天假,可是我顶着巨大压力特批的,好好休息啊。
我还没来得及挤出虚伪的笑容,
他话锋一转,
哦,对了,沈娇娇这几天有点不舒服。她的工作,你先负责。
沈娇娇是他侄女,都过了实习期,还是啥也不会。
整天就会拉人聊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我舅舅三个字。
王德发施舍给我一天假,却给我的工作量加倍。
他应该改名王德发扒皮。
王德发得意的背影被门挡住,我的大脑气的快要宕机了。
手机传来叮咚的提示音,。
我打开一看,是设置好的日历提醒:
亲爱的陈慧文,生日快乐!
在充斥着工作加倍、体检异常的焦虑中,我差点忘了,
今天是我27岁的生日。
看着周围同事麻木的脸,再看看王德发紧闭的办公室门。
一个谋福利的计划,在我脑海出现。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蔫儿坏的笑容。
午休时间,同事们都选择出去透气,吃饭。
慧文,不去吃饭吗有人问。
我随便说了个借口,还有点收尾工作。
确认最后一个同事消失在电梯口。
我从工位底下拖出一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帆布包。
是我刚才在外卖平台下单的生日布置物品。
彩带拉起来。
气球吹起来。
亮闪闪的HAPPY
BIRTHDAY挂到最显眼的地方。
短短十五分钟,原本死气沉沉的办公区,被我强行改造成了城乡结合部风格的生日派对现场。红红绿绿,闪瞎狗眼。
午休结束,同事们结伴回来。
慧文...
邻桌的小李,小心翼翼地指了指满屋的彩带气球,
你这是要在办公室过生日
我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对啊,公司就是我家,我要在这里奋斗到一百岁。
话音刚落,王德发也从外面回来。
他一步一顿,走到【干到一百岁】的标语旁边,眉头拧成了麻花。
但当他看到标语下面的小字肝脑涂地和温暖的大家庭时,
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神色。
他微微的点头。
同事们都是人精,见领导没多说,立马争相给我送生日礼物。
我笑着摆手,只收了些实用的小玩意。
哪位是王德发王总
一个穿着黄色外卖制服的小哥,气喘吁吁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包装竟精美的蛋糕盒。
您订的生日蛋糕,麻烦签收一下。到付888元。
听到这个数字,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德发脸上。
他欣慰的笑容瞬间僵住,变成了懵逼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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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他说话吞吞吐吐。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无比感动地接过那个沉甸甸的蛋糕盒,带着哭腔说:
天哪!领导...
我双手捧着蛋糕,抽泣了两声,
您竟然记得我的生日,还特意给我订了这么大、这么贵的蛋糕。
我扭过头,偷摸笑了下,
我真是太感动了,能在您手下工作,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啊。您简直就是天底下最体贴、最大方、最有人情味的好领导。楷模、榜样、灯塔。
我的彩虹屁如同机关枪,突突突地疯狂输出,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王德发脸上了。
周围的同事也跟着附和:
王总您太有心了。
王总对下属真是没话说。
王总大气。跟着您干,有奔头。
888的蛋糕,王总是看我们最近辛苦了。
无数道敬佩的目光,如同锁链,死死地套在王德发身上。
他黑着脸拿出手机付款,呵呵呵…应该的,小陈,生日快乐啊。
谢谢领导
我激动大喊,然后麻利地在同事们的帮助下拆开了蛋糕盒。
当蛋糕露出真容时,所有人都再次愣住了。
只因上面写的数字是:60
咦
小李第一个发出疑问,慧文,你不是27岁吗这蛋糕上怎么写着60
我拿起切刀当话筒,激情昂扬的说:
为了能活到长命百岁,我决定,今年过60,明年过70...这样算下来,我很快就能到一百岁了。
我顿了顿,接上刚才的哭戏,
就是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能不能真的撑到那时候。
整个办公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王德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狠狠瞪了我一眼。
他捧着显示支付成功的手机,冲回了他的办公室。
我收起哭脸,拿刀稳稳地切下第一块蛋糕。
3、
王德发念在我六十大寿的情份下,
终于在我的请假条上,把天数1改成了2。
拿着,赶紧消失。
他把假条甩过来。
我笑着转身走出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无声地对着空气挥了一拳。
我在心里暗骂:
王扒皮,还真是死抠。都说领导是员工进步的方向牌,我要一路狂飙。
第二天,我抱着大纸箱上班。
在工位上忙碌着,顿感心情不畅。
我拿出一个养生壶,接好水,插上电,咕噜咕噜开始煮养生茶。
茶香味飘在办公室,驱逐了空气里的班味。
小李第一个被香气勾引,探头探脑,
慧文,煮啥呢这么香。
我晃着杯子展示,
养生茶,熬夜加班后遗症,得补补元气,要不要来一杯
小李眼睛一亮,多少钱一杯
我伸出两根手指,友情价,两块。
成交!
小李爽快地扫码支付。
其他同事听了墙角,也跑来下单:
慧文,给我也来一杯。
我也要。
我的工位前所未有地热闹起来,养生壶几乎没停过。
这股子热气,显然惊动了办公室里的那位。
王德发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在偷摸查探。
中午时分,当同事们还在各家外卖店犹豫不决时,
我一个闪身,进了茶水间。
冰箱里,放着我早上带来的半成品食材。
是我昨晚在家备好的料。
我拿出便携式小电锅,开始炒菜。
卧槽,什么味道这么香
谁在炒菜啊
我的外卖还没到,这谁顶得住啊。
一群被外卖荼毒已久的饿狼循着香味,瞬间包围了茶水间门口。
慧文,你居然在炒菜。
小李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是啊,
我手法娴熟地翻炒着,
外卖又贵又不健康,还不如自己做点,干净卫生又省钱。
这能搭个伙吗我们出钱。
几个同事异口同声。
我眼睛一亮,商机无限。
我立刻化身小炒店老板,开始接单,
当然可以,明天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
我明天预订个虾仁西兰花!
我要辣椒炒肉。
茶水间瞬间变成了热闹的订餐现场。
原本其乐融融的画面,王德发顶着一张黑如锅底的脸出现。
他越过所有同事,盯着我手里还在冒热气的小电锅和锅铲,
陈慧文,这里是公司,你还炒上菜了。
瞬间,整个茶水间鸦雀无声。
同事们背过身,低着头玩手机。
我拿着锅铲,一脸无辜的看向王德发,
王总,我这也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啊。
王德发一脸气势很足的问:
炒菜跟工作效率有什么关系
我放下锅铲,拿起筷子,夹起一根翠绿欲滴的青菜,
王总,我一天三顿,不是外卖就是地沟油...
我故意做出一个反胃的表情,
那玩意儿吃完,轻则肠胃不适,重则跑厕所一蹲半小时起。您算算,这来来回回,一天得耽误多少时间这工作效率,能高吗
我把青菜放进嘴里,嚼得嘎嘣脆,一脸享受,
您看,自己做的,新鲜健康。
王德发气消了些,但还是坚持原则,
你要吃新鲜的,自己从家里做好了,带过来,坚决不能在公司炒菜。
我被呛住,猛地咳嗽了几声。
我正好借此说:
王总,哪有时间啊,我妈上个月给我寄的腌笋,都成一滩水了,我都没吃到,现在还在冰箱里待着。
王德发又没有解决的办法,一时无话可说。
他背着手,几次欲言又止,跺了一脚,转身离开。
4、
下午,王德发黑着脸把我叫进办公室。
他像打发叫花子一样,在那张两天假条上,极其不情愿地又添了一天,变成了三天。
拿着,赶紧走,看见你就烦。
他把假条甩过来,仿佛甩掉一块烫手山芋。
我捏着那张轻飘飘、承载着我斗智斗勇三天成果的纸。
三天,离我期望的小长假还差得远。
但能拿到三天的假,我内心还是小窃喜。
办公室突然传来一阵小骚动。
沈娇娇旁若无人地走到自己工位,把一款限量版包包放在桌上,
哎呀,还是公司的空气亲切,在家待着骨头都懒了。
都下午了才来公司,掐着点来气人的吧。
我懒得看她花枝招展的炫耀,埋头忙着手里的活。
小李伸了个懒腰,等项目完了,我一定要去好好搓一顿,犒劳犒劳自己。
我也去,一起啊。有人说。
有人抱怨,是啊,咱们部门好久都没聚餐了。
自从王德发空降当部长,从来只做表面功夫。
比如关心,关心,还是关心,且永远都是嘴上的。
昨天的蛋糕,让他每次看向我的眼中,都带着一丝怨恨。
小李半开玩笑的问:
娇娇,你这请了一周的假,荷包怕是要大出血了吧跟不跟我们去吃大餐啊
沈娇娇闻言,下巴一扬,傲娇的说:
我当然得去了,而且我这个月可是全勤,奖金一分不少。
她得意地晃了晃手机。
同事们窃窃私语:
全勤
她请了一周假诶,居然还全勤
......
办公室里的空气逐渐凝固。
刚才还说说笑笑的同事们,脸上的表情迅速冷却、僵硬。
没人再说话,热闹的讨论戛然而止。
我捏着手里那张三天的假条,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火。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径直冲进了王德发的办公室。
我没敲门,直接推开,把那张假条狠狠拍在他的办公桌上。
王总,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我要请一周的年假。
王德发显然被我愤怒的气势惊住了,但他很快镇定下来。
他身体向后一靠,
小陈啊,
他拖长了调子,
瞧瞧你,风风火火,没有半点成熟稳重的样子。就你现在这个状态,以后怎么升职啊我怎么放心把重要的项目交给你
升职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屑的冷笑,
再怎么拼也没用,我拿健康熬出来的成绩,熬夜加班换来的项目进度,奖金还不是要和那些游手好闲、却能拿全勤的人平分
我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向门外沈娇娇的方向,
我整天在公司加班,兢兢业业,连请个假都像求爷爷告奶奶,结果呢真正的休假机会,还不是轻轻松松就给了关系户
陈慧文。
王德发拍桌而起,脸色铁青,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别在这胡说八道,胡乱攀咬。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蛋。我对你已经够宽容了,现在的年轻人,才吃一点苦就说累。
我毕业就进了这家公司,把最好的青春和精力都投了进来。
我的工资,是我用无数个加班夜、用酸痛的颈椎、用体检报告上的异常指标,一分一分挣来的。
我对得起这份工作,对得起我的岗位。
我拼尽全力,不是为了给别人搭桥铺路的。
我大哭着控诉,眼泪像是泄洪的堤坝,
我可以为了自己努力拼搏,可以学习可以成长。可我不愿意我的努力,是为别人做嫁衣。
我控制哭声和说话的音量,让外面的同事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围聚在办公室门口,朝里探头。
王德发平时最在乎体面的形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哎呀。
他语气瞬间软了下来,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试图安抚,
你有什么诉求就好好说嘛,多大个人了,还哭什么。坐下说,坐下说…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试图维持体面。
我抬起泪眼,带着哭腔反问:
你们是有多过分,才能把我这个大人逼到崩溃大哭
王德发的脸色变了又变,额头渗出了细汗。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门口越聚越多的员工,
行行行,别哭了。
他抓起桌上的请假条,拿起笔,动作快得像在签救命符,
你的七天年假,给你批了。
他龙飞凤舞地签上大名,然后塞到我手里,
拿去,赶紧回去休息。
我小声抽泣着走出办公室。
同事们立刻围上来安慰:
慧文,没事吧
别哭了,不值当。
关系户太可恶了。
我抬起头,对大家露出微笑。
我举起请假条,像个打了胜仗的英雄,雄赳赳气昂昂走回工位。
5、
下班时间,我把需要交接的文件整理好。
其中,大部分是沈娇娇请假期间本该由她完成、却堆积如山甩给我的烂摊子,
以及一些后续需要跟进的琐碎。
我抱着这摞文件,走到沈娇娇工位前,
这些是你休假期间积压的工作,我已经处理了大部分,剩下的跟进事项和要点都标记好了,你…
我话还没说完,沈娇娇伸出她那双做了精致美甲的手,直接将整摞文件推倒。
她仰起头,夹着嗓子说:
我是关系户诶,需要工作吗
因为马上就能休息,我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了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直接转身回自己工位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沈娇娇弯下腰,胡乱抓起地上散落的文件。
她追到我工位前,狠狠把文件摔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同事们投来关注的目光。
可办公室的门,依旧紧闭。
陈慧文,
她叉着腰,居高临下的姿态,
你的工作凭什么丢给我啊想放假想疯了吧。
小李实在看不下去,站起来说公道话,
沈娇娇,这些本来就是你的活,是人家慧文在你逍遥快活的时候,负荷帮你干完的。
他也双手叉腰,拿出气势,
现在只是把后续跟进交接给你,怎么就成了她的工作了
呵。
沈娇娇鼻孔朝天,
这些是发生在我请假期间的工作,既然交给她了,自然就是她的工作。
我被这颠倒黑白的无耻气笑了。
我刚想开口怼回去,突然感觉鼻子一热,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慧文,你流鼻血了。
小李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递给我。
我急时仰起头,还是有血流进了嘴里。
沈娇娇看着我狼狈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关心。
她抱着胳膊,一屁股坐在我的桌角上,
每个人都有分工,她拿钱办事,干这些就是她的工作。流点鼻血怎么了加班熬夜谁没流过
你TM…
小李气得脸色通红,拳头都攥紧了。
就在这时,王德发办公室的门开了。
沈娇娇瞬间变脸,换上了委屈的嘴脸,
王总,您可算出来了。陈慧文明天要休七天长假,今天下班就想跑,把工作全丢给我。
王德发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文件,然后看向我,
哟,小陈流鼻血了没事吧
他的语气平淡的像机器朗读。
我捂着鼻子,强忍住嘴里的不适,还好...
嗯,
王德发不等我说完,轻描淡写地打断,
那也不能因为要连休七天就懈怠了啊。
他连装都不装了,
今晚辛苦点,加个班,把这些工作都完成了再走,反正后面要连休七天。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等我发出任何抗议的声音,王德发已经转向沈娇娇,说话也有了语调,
沈娇娇,收拾一下,跟我出去见个重要客户。
好的,王总。
沈娇娇立刻眉开眼笑,还挑衅地瞥了我一眼。
王德发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回头叮嘱我,
小陈啊,工作完成后,记得放我桌上。
门关上了。
几秒钟后,同事们炸开锅:
卧槽,太TM明目张胆了吧。
帮亲戚也不是这么帮的啊。
慧文都流鼻血了还让加班,王扒皮。
那沈娇娇,真他妈恶心。
小李又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我,关心问:
慧文,你怎么样真没事吧
我摇头,慢慢放下捂着鼻子的纸巾,鼻血似乎已经止住了。
嘴里的血也被我咽了下去。
就像一直以来不被公平对待的工作量,我不也是咬着牙忍着,受着。
我开心整理好的文件,还是自己捡起来,重新整理。
同事们陆陆续续下班回家。
小李又返回来,给我送了一瓶金银花露。
他说:我妈经常让我多喝,说下火。
我恢复了点精神,笑着回说:谢谢你。
办公室里的灯,又只剩我这盏。
我脑袋昏昏沉沉,拿出手机放松片刻。
打开朋友动态,往下翻。
沈娇娇在两小时前发了一张家庭聚会的合照。
王德发也在其中。
我苦笑着骂:这就是重要的聚会
然后收起桌上的文件,一股脑全部抱到部长办公室。
我一不回消息,二不接电话,你能拿我怎么着
我嘚瑟完,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可身体也变得轻飘飘。
白色的地砖上,一滴一滴的血在汇聚。
我顿感天旋地转,身边没个扶的物件,身体直直倒在地上。
门外,只有台灯发出的微弱的光。
我想开口求救,却说不出话。
6、
再次醒来,我坐在自己的工位上。
窗外依旧是浓重的黑色。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没有半点血迹残留。
身体除了熬夜后的疲惫,也没有任何不适感。
我茫然地伸了个懒腰,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转头看向电脑右下角的时间——22:30。
这么晚了
我记得我加完班了
我虽然迷茫,但也抓紧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临走前,我看到会议室的门虚掩着,
一丝微弱的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出于习惯,我走了过去。
推开门,投影仪低沉的工作声传来。
会议桌中央,竟摆放着几个极其眼熟的人体器官模型。
心脏、肝脏、胃…
那颗塑料头颅空洞的眼睛,正对着门口的方向。
幕布上,一行鲜红的大字标题:
【身体各部门团结一心的紧急会议。】
这场景…太熟悉了!
我记得,曾经发生过。
可,为什么又出现
就在这时,王德发办公室的方向,传来动静。
我反手轻轻带上门,想去关闭投影仪。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会议室门口。
玻璃门外有鬼鬼祟祟的人影。
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颗熟悉的、顶着稀疏地中海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
王德发被吓得跌坐在地上,手里的公文包也飞了出去,掉到桌子下面。
他声音都变了调,手指颤抖地指着我,
陈慧文,你在这搞什么鬼名堂这些是什么鬼东西
熟悉的台词,熟悉的场景。
现下的场景太荒谬了,我还是下意识地开口,
王总,您还没走啊。
我说完,拿起桌上的人头塑料模型,闪着各色的光。
下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
可是,这一切,不早就发生过了吗
我抬头,疑惑的看向坐在地的王德发。
他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整个人一动不动。
在我的注视下,他竟凭空消失了。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会议室,甚至来不及思考,只想逃离这个房间。
我用尽全力跑向大门方向,速度太快,快到身体失去了控制。
我方向稍偏,直接穿过了会议室的墙,到了办公区。
当我再次抬头,才发现,
门口那盆王德发宝贝得不得了的发财树,不见了。
原本堆满文件的工位,只有几个工位上面摆放着物品。
我跌跌撞撞跑向我的位置,
桌面上,摆放着一个可爱的卡通水杯,不是我的。
旁边立着一个相框。
照片上,一个笑得阳光灿烂的短发女孩,也不是我。
我的目光慌乱地扫过桌面,看到了文件筐上的便利贴:
10.30
交月度报告后面打了个勾,代表已完成。
可我记得,今天明明是八月九号。
怎么会
我站起身,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天晚上,我晕倒在王德发的办公室后,就再也没有醒来。
我,早就死了,却不愿离去。
是因为还没有去过惬意舒适的假期吗
还是气不过别人享受着原本属于我的休息时间
我走向部长办公室,铭牌上的名字也不是王德发。
好在,也不叫周扒皮。
我死了,他们走了。
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