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微虐,he】
【美丽可爱小仙子×文切武柔弱书生】
我叫蕴灵,是天地灵气历经几百万年在碧落峡谷里孕育而出的小仙。
仙界的哥哥姐姐们都说,像我这样既不是身为凡人一步一步修炼成仙,又不是生灵万物吸纳灵气幻化成仙的,到目前为止还是仙界的独一份。
他们推测,或许是在我的身上蕴含着的一丝天道法则,是为了未来的某个契机。
几百年后,我在人间遇见了一个六根清净的书生,他能帮我去除在人间沾染的浊气,我便时常偷偷待在他身边。
后来,大坝坍塌,冲毁了许多的人家,尸横遍野,他就那样抬眼望着我,原来他看得见我。
我梦到我们前世的缘分,看他的命格,想要帮他,我甘愿做规则之外的变数。
再后来的日子里,我看了他无数次的转世,也终于明白了那个独属于我的轨迹。
…………
第一章
仙宫
司命殿里的运清正坐在书桌前,一手托着头,懒散地打着盹。
运清,快别偷懒了！,清脆的女音响在耳畔。
运清的手一抖,头差点栽在书桌上,他无奈地看向来人那期待的笑脸。
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司命殿了
原本弯着腰的少女一屁股坐在了运清的对面,双手捧着脸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眨啊眨。
运清哥哥~,我们这我都待腻了,我好想去凡间逛逛啊,我也没有职务,在这闲着也是闲着,你帮我去劝劝舒文姐姐好不好啊
运清挑了挑眉,伸手拍在蕴灵的头上,你舒文姐姐是那么好劝的吗自个不去劝反倒来求我了,你看我长得像什么大冤种吗
蕴灵拉着运清的衣袖,嬉皮笑脸地晃,嗓音软糯,哎呀,运清哥哥你怎么会长的像大冤种呐,分明是帅气逼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帅气的运清哥哥,你就帮帮我呗。
我听别人说人间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到时候给你带啊,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运清仔细思索着,嗯……是吗
蕴灵点头如捣蒜,嘴角的笑丝毫压不住,嗯嗯嗯,是的！要答应了吗！
运清站起身,把蕴灵提溜起来,嗯,答应了,快带我去找你舒文姐姐吧。
蕴灵顺势挽上运清的胳膊,脑袋蹭来蹭去,我就知道运清哥哥最好了！
运清一脸嫌弃的扒拉开蕴灵的脑袋,站好。
蕴灵急忙松开,生怕运清反悔,指尖掐了个诀就拉着运清消失在原地。
…………
盈霞宫内
舒文一遍又一遍试图推算蕴灵的未来,可蕴灵的未来始终像是被披上了一层迷雾,让人无法看清。
她始终觉得,属于蕴灵的契机在蕴灵看着她提出想要的下凡的时候越来越近了,察觉到不对劲的她一口就否认了蕴灵的提议。
她斜靠在榻上缓了口气,也不知道蕴灵怎么样了。
宫外
蕴灵带着运清直接出现在门口,悄悄摸摸小幅度地推了推运清,后退一步小声喊,快进去。
运清看着跟贼一样的蕴灵,朝着她翻了个白眼,无语的瞅着她,那你呐
蕴灵干干的哈哈笑两声,扭头,不看运清,理不直气也壮,我在门外偷听你的谈判进度啊。
行行行,等我出来再找你的事。
蕴灵嘟着嘴尬尬地笑着,见运清开始朝着门口走去,又朝着他比着加油的手势。
舒文刚缓了口气,正准备再次尝试时,就见大步走过来的运清。
她狭长的眉毛蹙了蹙,你怎么这个时辰来我这
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撇了撇嘴,是蕴灵那丫头叫你来劝我让她下凡间的
运清坐在舒文一旁的榻上,倾身亲了亲舒文皱起的眉头,顺势就将人环在怀里,让舒文在他怀里躺下。
运清的指尖萦绕着丝丝仙力,轻轻地揉着舒文的太阳穴,怎么了,皱着眉,你平常不是挺宠她的吗闲来无事让她下凡走走也挺好的。
舒文长长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我总感觉蕴灵的劫在凡间,我就是有点担心。
我也没说不让她去,就是很犹豫,谁知道她一眨眼就跑了。
运清没有就这个问题表明态度,只是握着舒文的手,会有生命危险吗
或许有吧……
蕴灵自从被我们从碧落峡谷捡来慢慢长大,也有几百年了吧,要真是她的命数,挡也是挡不住的。
要真是什么大事,到时候还有我们这些哥哥姐姐给她兜底呢,你是怕吗
当然不会。
那就让她去吧,她迟早都要去的。
此时在门外悄悄摸摸蹲着偷听的蕴灵激动地噌的一下站起来,但由于速度太快以至于让她身形一晃,下意识地去扶附近的东西。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划在寂静的环境中,宣告着蕴灵的尴尬,缓过神的蕴灵就直直地暴露在屋内两人的眼中。
她抿着嘴尴尬地笑了下,摸着自己的鼻子。
自顾自尴尬几秒后,才像是接收到信号一样跑到屋里,不可思议地捂着自己的嘴,你们,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舒文慢条斯理地伸出双手朝着蕴灵一摊,嗯,也就是几个星期之前吧,至于你为什么不知道而其他人都知道呢,或许是因为你不太机灵吧。
蕴灵撇了撇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行吧,合着就我不太机灵呗。,随即,蕴灵又开始嘻嘻地笑,那我这不是正好找到了最大的助力了！
舒文看着地上眉眼弯弯的蕴灵,眼眸也微微弯起,下榻,屈指敲在蕴灵的额头上,行了,小机灵鬼快去玩吧,明日辰时去等我,我开通道让你下凡。
…………
翌日辰时
蕴灵早早地等在通仙台,无聊地用术法变换着各种的小玩意,时不时踮着脚观望着远处。
等到舒文终于姗姗来迟,蕴灵便乖乖巧巧地在一旁站着,眼睛眨啊眨,满眼都写着,快开啊快开啊！
舒文摇了摇头,屈指宠溺地敲在蕴灵的脑门上,语气里严肃,记住了下凡不可干预任何凡人的命格,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不许干预凡人命格,不许干预凡人命格！不老实的话,后果很严重。
说完又变出一个玉简,是特地为了蕴灵的烂记性准备的,上面用法术篆刻着刚刚嘱咐的话。
蕴灵撇了撇嘴,小声嘟嘟喃喃,知道了,就一句话,我记性也是可以的嘛。,但手上还是乖乖地把玉简塞到了怀里。
舒文揉着蕴灵的脑袋,行,是我太不放心你。
说完舒文手上就开始施法,打开了通仙台,朝着蕴灵示意了个眼神。
蕴灵眉眼弯弯,给了舒文一个大大的拥抱,脸颊在她怀里蹭了蹭,像只乖顺的小猫,然后快速在舒文脸上吧唧一口,就跑进通道里,声音回荡在身后。
舒文姐姐安心,我要去开启我的凡间旅途了哦~
舒文伸手摸了摸被蕴灵亲过的脸颊,勾唇浅笑,伸手一挥把通道关上,转身离开。
…………
等蕴灵再睁开眼的时候,她正站在城门外的不远处。
对着自己施展了个隐身诀,就蹦蹦跳跳地朝着城内的闹市走。
吵闹的街道上,各式各样的摊子摆放在道路两侧,小贩们站在摊前卖力地吆喝着,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蕴灵高高兴兴地混迹其中,灵活地在人群里穿梭着,满脸好奇地一个接着一个打量着摊铺上的稀奇玩意。
时不时还跟在人们身后津津有味地听他们唠着八卦。
约莫快逛完整条街的时候,蕴灵已经结合多方消息梳理出了想要给哥哥姐姐们带的东西清单,接下来她面临着一个严肃的问题。
凡间的人买东西要用凡间的货币。
蕴灵停下思索了几秒,开始在自己的空间里胡乱扒拉着,终于找到了几个不太用的小玩意,打算在这凡间的当铺里换点交易的银两。
天色逐渐黯淡下去,小贩们都开始收拾小摊准备离开,蕴灵抿着嘴,好吧,好像是逛太长时间了,那就明天再来买吧。
她把掏出来的小玩意堆放在了空间里的一个特点的小角落里,闲来无事,拍拍手,打算去城镇的上空看看。
在仙宫的时候,她就喜欢时常在空中晃荡,毕竟她也没有职责在身,哥哥姐姐们又都宠着她,自然每天的乐趣就是到处游荡。
蕴灵漂浮在上空,俯瞰着家家户户里明亮的烛灯,这样看,确实不知道比仙宫热闹多少倍了。
她百无聊赖地飞着,却忽然在路过一个庭院时看到一位在黑暗里安静站立的少年,微弱的烛光映照着他的衣摆。
他气质儒雅,五官柔和,浑身散发着书卷气,身上是单薄的青灰色长袍,他就那样安静地提着灯站在黑暗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蕴灵远远望着,却总觉得好熟悉,恍若她曾无数次看到过这样的场景。
蕴灵惊叹地看着那人周身萦绕着的浓郁白气。
自从她下凡之后,所遇见的人们身上都笼罩着淡淡的白黑色相间的气雾,只不过不同的人周身掺杂着的黑气多少不同而已。
蕴灵从那些人们身边经过的时候,身上总是不可抑制的沾染到丝丝点点,那些雾气在蕴灵看来黏黏的,极不舒服,用术法也清除不下。
在人群里穿梭了一天,现在她的身上就沾染了薄薄的一层黑雾。
他是六根清净之人吗或许待在他的身边她身上的雾气能被净化消除。
思及此,蕴灵就悄悄地落在屋檐上坐着,托腮看着底下的人。
等着等着,蕴灵的头开始一点一点,她费劲地睁开一条细缝看着依旧站在那里的人,在自己的头顶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这么晚了,黑乎乎的,有什么好看的
站在下方的人,似有所感扭身朝着屋檐望了一眼。
突如其来的对视,让蕴灵勉强睁开的眼缝一瞬间扩大,眼神开始飘忽,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但转而一想自己施了隐身术哎,便托着自己的脸仔细打量起少年的眉眼来。
嗯,眼睛怪漂亮的,好看！
底下的少年在蕴灵的注视下开始缓缓向着屋中走去,蕴灵一喜,跳下屋檐,悄摸摸地跟在少年的身后,随着他一起进入了屋内。
…………
小文。,少年的声音清冷冷的,冷不丁响起在屋内。
蕴灵正走着,猛得一顿,脚尖转了个弯,跑到了书架后,扒拉着书架边缘露出个圆滚滚的脑袋。
门外走来了个模样清秀的人,眼神朦胧,头发有些凌乱,公子,有什么事啊
哦,帮我换床被子吧。
啊哦。,小文在心里犯嘀咕,这被子不是昨个刚给公子换的吗怎么今日就又要换了
一旁的少年看着收拾床铺的小文,看他出去又进来,脸上没有露出过一丝异常。
收拾好的小文一抬眼,见自己公子还在盯着自己的脸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公子,你,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少年的眼神不由得朝着书架处瞟了一眼,无事,你回去安心睡吧。
烛光熄灭,室内陷入了一片灰暗,蕴灵蹲在书架前等着床榻上的少年睡熟,指尖在地上戳着。
等时间差不多了,蕴灵蹑手蹑脚地靠近,在床榻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扒拉着床沿,享受着白气的滋养,昏睡过去。
黑暗中,少年的眼眸睁开,看着床边熟睡的少女,不知她为何要隐身在自己床边睡觉,但既然她无恶意,他也就当作自己看不到好了。
…………
翌日
少年照常起床,床边的少女睡得早已不成样子,成功仰躺在地面上把自己缩成了一团。
昨日她站在书架后的暗处,看不仔细,现在日光从窗后倾斜而下,照亮了少女溢散着幻彩的白发,眉眼精致,精致的衣裙上染上了些灰尘。
睫毛微动,像是小憩在人间的神明。
她偶然抬手,露出白皙的手腕,手腕上戴着纯净的白色玉镯。
少年有点无措地站在床前,再三思虑,还是说着抱歉把少女抱到了床上,擦净衣摆的灰尘,给她盖上被子的一角。
小文这时也掐着公子每日晨起的时间敲响房门,公子,你醒了没
进来吧。
小文一进门看见公子站在床边,以为是刚起,麻溜地打算跑过去帮忙叠被子。
半道就被自家公子的胳膊拦了路,小文一脸疑惑,公子……
少年扯着小文远离了床边几步,咳,今日就不用叠被了。
啊公子你不是最讨厌脏乱了吗
以后等午时再叠被吧,记得把床边清扫地干净一些。
好,好的,那公子有需要还是要唤我。
好。
…………
等蕴灵懒散地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她坐在床上,伸着懒腰。
等到脑子终于反应过来这是哪里的时候,她一脸懵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子。
啊睡着睡着,抢了别人的床和被子,这多冒昧啊！
不远处的写字声,让她心虚地直咽口水,蕴灵扭动着僵硬的脖子转头看去,少年正神情专注地读着书,时不时拿毛笔批注些什么。
好尴尬啊,也没办法直接给人道歉,那要不要不直接溜走
蕴灵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把自己传送到了昨日在集市上的一个偏僻角落。
用法术照着街上的来往少女打扮了一番,撤销了隐身诀,拿着昨日挑选的小玩意,就开启规划好的采买计划。
小屋内,少女走后,正在看书的少年放下毛笔,看着空荡荡的床榻,发呆了好久。
…………
刚从当铺出来的蕴灵,怀里抱着自己的钱袋子,嘴角咧的大大的,惹的发髻一颤一颤地抖。
没走两步,就迎面被一个女孩撞到,女孩手里的糖葫芦蹭到了蕴灵的裙角,粘上了粘稠的糖渍。
女孩急忙拿出自己的小手帕想擦去,但反而让痕迹越擦越大,啊！姐姐,对不起啊。
蕴灵蹲下来,揉着女孩毛绒绒的头顶,没事,别担心,姐姐会仙法。
蕴灵的手划过沾染糖渍的衣角,悄悄施展着法术,等拿开的时候,干干净净,丝毫没有了糖渍的痕迹。
女孩本来有些愧疚的眸子亮了亮,小心凑到蕴灵的耳边,压低声音,语气期待,姐姐,你是仙山上修行的仙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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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灵也学着她的样子,在女孩耳边轻轻回答,姐姐啊,是仙子,现在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
女孩退开来,伸出手指,好,拉勾。
好哇,拉勾,盖章。
盖完章的女孩两只手攥着衣角,看着蕴灵的眼睛,真诚询问,仙女姐姐,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当然可以哇。,蕴灵张开双臂,将女孩抱了个满怀。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小满,美满的满。
很好听的名字呐。,蕴灵又揉几下女孩的发顶,快回家去吧,别让父母担心。
女孩依依不舍地从蕴灵怀里退出来,仙女姐姐的怀抱好温暖啊,和娘亲的怀抱一样,她挥着胖嘟嘟的小手,拜拜,仙女姐姐！
嗯,再见。
…………
小女孩拿着糖葫芦跑回家,跑到里屋。
伸着手,朝着床榻上的妇女伸开手,娘,你快抱我！
妇人笑着把小满抱进怀里,捏着小满肉嘟嘟的小脸怎么了,遇见什么开心事了
娘,我今天看见仙女姐姐了哦,她抱了我,现在我把仙气传递给娘亲了,娘亲肯定很快就能陪我一起出门了！
…………
傍晚
逛累的蕴灵把买来的东西收起来,仅剩几个提在手上,找了个地方变回原来的模样,隐身回到了少年的院落里。
少年还坐在书桌前看着书,蕴灵干脆就先坐在了书架后,想了想,又变出纸笔,写写画画。
沉迷的蕴灵并没有注意到她出现时少年的怔愣,也没注意少年起身拿书时朝她手中纸条看向的目光。
蕴灵仙人,偶然得公子相助,备此薄礼,以示感谢。
蕴灵开心地收起毛笔,却听见极低的轻笑声,她抬眼,只看见在认真挑书的少年,听错了,蕴灵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来是真逛累了,都有幻听了。
等少年照时推门休息的时候,就看到了桌上摆放的精致点心和书籍笔墨,上面压着蕴灵写的纸条。
跟在少年后面的小文,脚步一顿,公子,这……
仙人送的。
仙人！
嗯,拿下去吧。
好,好的。
…………
接下来的数月内,蕴灵开始游荡于以少年所在的菱县为中心的周边城镇,晚上都呆在少年的身边清除脏污。
在蕴灵第N次,在少年的床上醒来后,彻底接受自己爱爬床的事实,每次回来都带些东西送给少年。
她也终于在某次机会中得知,少年叫沈祈安,本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却因从小体弱外加天生残缺不能修得仙道被家族遗弃,养在偏远的菱县。
他的愿望是考取功名,做这片土地上的父母官。
…………
天气逐渐转凉,洁白的雪扑簌簌地铺满整片土地,蕴灵穿着厚重的棉衣,坐在屋顶上,看着底下的小孩子们在雪地里嬉戏玩闹,笑得眉眼弯弯。
这一天,她给沈祈安带来了一个玻璃小瓶子,里面装着雪和一枝梅花,瓶子被她施了法术,冬天的一角被永远封存在了小小的瓶子中。
又过了几日,春节将至。
蕴灵看着家家户户屋檐下的红灯笼,看着城外裹着大衣冒着寒风陆续赶来的人群,将似乎将菱县这所偏远的小城塞得满满当当。
蕴灵春节当晚并没有直接回到沈祈安的院落,而是维持着化形的装扮,踩着地上厚厚的雪,走在明亮的街道上,发出沉闷的嘎吱声。
清冷的风刮在蕴灵的脸上,她搓了一把脸,人间的冬天好冷啊。
她路过一户人家,大门敞开,几个人围在梯子边说说笑笑,挂着红灯笼。
许是见蕴灵自己一个人走在寒风里,又许是觉得蕴灵太过孤寂,一个小女孩从门里提着灯笼来到蕴灵面前。
她的语气稚嫩,脸颊红扑扑的,把灯笼举给蕴灵,从蕴灵的视角来看,大大的灯笼几乎要把小小的她完全遮住。
姐姐,这个灯笼送给你。
阿娘说,提着灯笼就能很快赶回家里啦,永远不会迷路！
蕴灵笑着接过灯笼,从口袋里摸索出几颗糖放在小女孩的手里,谢谢了,姐姐请你吃糖。
蕴灵看着女孩跑回门口,高兴地把手里的糖举高给家人看,被家人笑着点小脑袋,说了些什么。
蕴灵继续向前走,远远竟看到从屋内鬼鬼祟祟打算出门的小满。
小满挽着两个发髻,绑着艳丽的红飘带,手里挎着个小篮子。
小满！,蕴灵提着灯笼朝小满挥着手。
小满听着超级像仙女姐姐的声音,惊喜地回头,也朝着蕴灵挥着手,迈着尽可能大的步子朝着蕴灵跑过来。
小满,自己怎么偷偷跑出来了
小满抱着蕴灵的小腿,撇撇嘴,不叫偷跑,阿爹阿娘都允许的了,我要去看看祈安哥哥。
蕴灵蹲下来看着她,祈安哥哥
嗯,对啊,祈哥哥时常去书堂教我们这些小孩子们读书,他很温柔了。
蕴灵想了想,确实有好多次她起床时不见沈祈安的身影,她也不对别人的生活感兴趣,自然不知他的事,原来他是是去教孩子们读书了啊。
那,你能把我带去和他一起过年吗,蕴灵之前还在想沈祈安的院子里肯定是冷冷清清的。
好歹也是暗中借住了这么久,就想着找个什么借口陪他过个年,现在这个机会就刚刚好。
当然可以啊,仙女姐姐你去了说不定祈安哥哥的体弱就神奇的好了！
蕴灵听着小满的话,在心里叹了口气,要能好早好了,但还是没有戳破小满的幻想,笑着揉着她的脑袋,嗯,会好的。
…………
沈祈安的院落里
沈祈安和小文坐在屋外的石桌旁,上面摆放着简单的饭菜,只有桌边搁置的灯笼发出微弱的浅光。
杯盏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公子,上京路途遥远,再有几个月就要出发了,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好,不要担心了,你已经絮叨好久了。
小文把杯盏里的酒一饮而尽,那还是公子你死活不让我跟着,我担心嘛。
公子,一定好好的,我还等着你高中归来呢。
好。,天上的月亮映照在酒杯中,摇曳着捏造形状。
咚,咚,咚,祈安哥哥,我来陪你过年了！,我还带来了神仙姐姐哦！
小文笑着看向自家公子,小满来了,我去开门。
我去吧。
啊,好。,小文看着从自己面前掠过的沈祈安,忙起身,跟了上去。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沈祈安看着小满身后的蕴灵,虽然她变换了外貌,但还是让他一眼认出了她。
小满举着小挎篮,祈安哥哥,我来给你送年夜饭哦,我阿娘做的超级好吃了。
小文在沈祈安身旁接过篮子,行,一定要好好品尝一下,那小满是不是要介绍一下你身后的姑娘啊
小满嘿嘿笑着,拉着蕴灵的衣袖让她向前了几步,这是神仙姐姐！一起来陪祈安哥哥过年。
当然可以,荣幸之至。
我叫云愿。
沈祈安。
…………
深夜,一场雪又稀稀落落地从空中飘荡而下,庭院内,小满早已回了家,小文手里抓着酒瓶醉倒在石桌上。
沈祈安并没有喝太多的酒,他只是看着面前醉醺醺的少女,面上绯红一片,门外灵蕴放下的灯笼在冬风中不可抑制地轻轻摇晃。
她拽着沈祈安的衣袖,讲述着一些趣事,他并不知她口中的哥哥姐姐但他还是仔细地听着,渐渐地蕴灵也趴在石桌上昏睡过去,只余下沈祈安。
他呆呆得望着天上的月亮,三两好友,相聚饮酒,就已是极大的幸事……
…………
第二章
来年的六月初,沈祈安背上包裹,启程赴上京赶考,蕴灵便没有时常去呆在沈祈安身旁。
几日后,连绵的大雨开始降落在这片偏远的土地上。
哎呀,这雨怎么还不停啊
对啊,听说隔壁有的县发了洪水,全淹了,唉。
幸好我们早早检查了大坝,才能保住我们这的百姓,希望大坝真的不要出意外吧。
哎呀,别说丧气话,呸呸呸,肯定不会出事的。
寂静的夜里,洪水冲破了大坝,汹涌着冲向房屋,冲散了各色的梦。
尖叫声,呼救声混杂在不断涌进的洪水中,最后只剩下了连绵的哭泣声,不起眼的偏远小镇这下真的了无踪迹……
…………
蕴灵正在小茶馆里悠闲地喝着茶,想着一定要给运清带回去些。
听说了吗这菱县竟然淹了！
啊！怎么会把菱县给淹了啊,不是派了人去治水吗
嘘,小点声,这谁知道呢。
蕴灵的位置离两人不远,此刻丝毫不落地听到了完整的对话。
她手里刚要举起的茶盏也落在桌上,茶水溅了她一身,但她只是跑向交谈的人,你们说,说,菱县淹了
她的眼角通红,溢着泪,两人被吓了一跳,只当蕴灵是有家人住在菱县,节哀啊小姑娘,唉～,这都是我们不能改变的
。
蕴灵感觉自己的神经在拖拽着自己,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城镇,仅仅几天,却成了这样子,她急忙跑着,她想回去亲眼看看,看看那个她逐渐爱上的小城镇。
两人看着蕴灵慌乱的背影,眼里尽是同情,唉~
同样出发数日的沈祈安也朝着菱县赶回……
他不信大坝会坍塌,明明离开的前几日他还和村民去检查修葺了大坝,他不信菱县会被淹没,他宁愿自私地想着是他们传错了城镇。
…………
在蕴灵飞到菱县的上空时,她能看见的只是漫无尽头的水,记忆中的城镇早已消散在追不回的时间里。
蕴灵看着幸存的人们,来不及解释,一个一个带着他们瞬移到附近安全的城门外。
每救一个都会有小型的雷电在她的灵海里炸开,她记得,不许干涉凡人命数,但她好像已经没办法做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她捞起一个又一个的人,但,没有小满,没有小文,没有给她递红灯笼的小女孩,她找不到她们了,找不到……
终于她找到了小满,她小小的身体趴在浮木上,努力扒拉着木板,眼眶通红,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蕴灵死寂的眸子终于焕发了一丝光亮,她急忙把小满抱到怀里,在附近找了个安全的地方
。
怀里的小满很安静,但她的肩膀在无助地不停抽动着,她紧紧抱着蕴灵,汲取着安全感。
蕴灵像无数次看到她那样揉着她的小脑袋,别怕,姐姐在,姐姐在。
胸口的衣服被汹涌的泪水浸湿,小满的嗓音已经哭到沙哑,姐姐,大坝塌了,我没有阿爹阿娘了,没有了,阿爹阿娘让我努力活下去,他们托着我爬到了浮木上,都没有了……
嗯,我们小满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
蕴灵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意识,想再摸摸小满的头发安慰她,但搭载小满发顶的手还是无力地滑落下来,眼皮沉重地向下压,进入昏迷,恢复透支的灵力和受损严重的灵海。
蕴灵手腕上一直戴着的纯色玉镯,闪了闪,再恢复,里面夹杂着数道细小的黑色细线。
小满感受到蕴灵的手悄然落下,无措地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把蕴灵放下,颤抖的手去试探着蕴灵的鼻息。
但感受到温热的的气体时,小满彻底松下心底的紧张,趴在蕴灵身上缓了缓,就开始在附近的林子里寻找给蕴灵休养的地方。
尖锐的树枝划破她的皮肤,她咬着牙没哭,一遍一遍回想着阿爹阿娘教过她的知识,她已经没有阿爹阿娘了,姐姐一定一定不能有事。
…………
蕴灵在陷入昏迷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好久好久的梦。
一个和她外貌相同的神悲悯着看着她,她的魂体轻抚着她的脸颊。
你好,我的转生,不知道你会叫什么名字,所以我就姑且如此唤你吧,我叫许圆,当你见到我寄留在手镯里的残魂时,你就已经在继续做着我以前的事了。
或许,你也已经遇见了他,我给你讲我和他的故事吧,不用有什么感悟,不用努力想回忆些什么,你就是你。
他叫许清安,我第一次遇见他时,他就已经是人人喊打的大魔头,旁人都说他本是天之骄子,却亲手弑师,坠入魔道,但却怪的很,即杀修士又杀魔修。
我原本唤乐圆,一个很平常的早晨,我被父母叫去上山采些草药,等我背着竹筐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村门口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他们身上尽是狰狞的伤口。
我掠过一具具尸体,找着我的父母,我多希望成堆的尸体里不要有我的父母,可我还是在家门口看到了父母的尸体。
院落里,满身黑气的许清安却一袭白衣,利落地斩杀了最后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母亲用仅存的力气,摸上我的脸,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她说,好好活下去,活下去。
我抱着母亲和父亲的尸体,眼泪彻底模糊着我的视线,我多想让面前的人把我也利落地斩杀,这样我也算不负母亲的嘱托。
但许清安转过身,收敛魔气,朝我伸出手,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不认识他,我害怕他身上的魔气,我只是看着他,什么也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我温柔地笑,摸着我的脑袋,别怕,我陪你报仇,好不好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好人,就算不是好人也没关系,我想复仇,所以我答应了。
他陪着我安葬了全村上下,竖立了墓碑,祭拜,我在墓碑前哭坐了多久,他就在我身旁站了多久。
我更觉得他会是个好人,但我还是不信他,他把饲养傀儡造成全村的死亡的凶手给我找了出来,那是一名德高望重的真人。
他知道我不信,他陪着我让我自己多方调查,线索都指向那位真人,我还是犹豫,他带着我潜入他的居所,听他和别人的对话,陪我偷偷潜入他的的密室,原来真的是他啊……
我记得他,当初村子周围山林有妖怪,还是他亲自帮村民铲除的,他是村子里人们心中的仙人,是我们祈祷着要飞道成仙的圣人。
我信了,许清安帮我把他打成重伤,带到了墓碑前,我看着他,握着许清安给我的匕首,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压着怒意,一刀一刀地捅向他的心口,我替全村的人捅了他,让他赎罪。
可捅完了,他咽了气,我拿着匕首坐在地上,捅死了又怎样,阿娘阿爹,王姨沈叔,村子里的任何一个死去的人都回不来了。
我没有家了,我即便杀死了凶手也没有家了,我好想去找我的家啊,可阿娘让我好好,好好活下去,我连去找家的权利都没有了。
我呆坐在那里,我以为我的眼泪早已干涸,可我还是在哭,许清安又一次朝着我伸出了手。
他说,我也没有家,如果不嫌弃,我以后教你修行吧。
这一次,我伸手握住了他遍布茧子的手,只觉得安心,我朝着他挤出一个笑,好,我想那一定很丑。
许清安常穿素衣,教我的也是正派的法术,他的衣角经常沾着血渍,他的仇家也越来越多。
那天他衣角带血,站在屋檐下,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问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他依旧挂着温和的笑,但我看懂了他眼里的悲戚,宽厚的手掌覆在我的头顶,小圆,有些恶你去用正义的规则来决断是很累的,即使你把遮掩的虚壳撕去,人们也总是想要麻痹自我,视而不见,你需要一个一个又一个的证据去证实。
你当初不也是不信吗我仅让你一人信服就好累的,我不想讲着什么大道理,也不愿加入毫无意义的辩论。
正义二字的枷锁也给不了他们应受的惩罚,我愿意做刺向他们的尖刃,这,就够了。
那一天,我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了那个被他杀死的师父,培养他妄图以他为献品的师父,他告诉好多人,没人会信他。
他第一次做了审判者,杀死了那个高高在上虚伪至极的恶魔。
也是那一次他跌入谷底,大难不死,却染了一身魔气侵蚀他的心智,他再也走不向他期盼的未来了,他用另一种方式实现着自己的愿望,成了对立面的魔头。
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当惩恶扬善的大英雄！
后来他出门的时间越来越长,我的修行也算小有成就。
我以为这个家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总有一天我能站到人前一点一点清除掉他身上的脏污,让他真的做站在数人之前的大英雄,可好像总是太晚了。
他体内的魔气再也压制不住,黑色的气息在他身上炸裂开来,素白的衣裳上绽放着朵朵血红。
他红着眼睛第一次吻上我的额头,谢谢,陪了我这么久,现在你要忘了我,你永远都会有家的。
我想挣开他,但他束缚着我的手,指尖结印,不要不要,还会有办法的,我只要我们的家！
他结印封锁我脑海里的所有关于他的记忆,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我听着吵杂的叫嚷声,看着他打开院落的房门。
他笑着没有任何的反抗,被冲在前方的修士一剑刺穿胸口,他缓缓地倒下看着我,嘴唇张张合合,闭眼,别看。
可我就是倔犟地咬着唇看向他,鲜血涌到口腔,铁锈味越来越浓。
涌来的修士越来越多,他们争抢着拿着剑毫不留情地扎在他的身上,他就那样安静地躺在血泊里,直到,最后一剑,魂飞魄散。
围在他身边的修士们说着笑着,我没有立场去评判他们什么,我只知道,我,又没有家了,怎么办啊,又没有家了。
醒来后的我忘记了他的一切,只记得抱着父母尸体时,他的背影,逆着光,就是看不清他的脸。
我是被那些修士捡回去的,他们探了我的修为,见我天赋不错就带回了宗门里修养。
他们听着我对村子的回忆,斩钉截铁地告诉我是许清安屠了我们全村,还好他已经被杀死了,魂飞魄散再无生还的可能,他是我的仇人。
我听着他们列举着他的种种罪行,可我就是觉得不会是他。
他们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许圆,我腰间的荷包上歪歪扭扭地绣着一个许字,我经常在梦里听到有人温柔地唤我小圆。
我修炼的很刻苦,直觉告诉我,要努力,再努力一些,我下山游历,杀尽恶人,我总觉得我在学着一个人。
世人都说我高冷淡漠,可我就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感觉这个世界糟糕透了,我在这里找不到家。
我成为了宗门乃至整个修真界的天骄,几百年后,我终于踏上了连接神路的天梯,我成了仙,我记忆的封印也终于被我冲破开来,我想起来了一切,想起了他。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手腕间的玉镯之上,镯子是他给我的生辰礼,在那里,我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里,有着他保护我的最后一点元神碎片。
我开始一边不断修行一边寻找着他散落的元神碎片,用灵力温养着。
终于我成了神,只余下了最后一个步骤,要把它们汇聚在一起,送去轮回转世。
我踏上了通天塔一步一叩,登到顶峰,恳求着虚缈的天道给他轮回的机会。
我跪了好久,天空里也只是传来了轻轻地叹息声,他的命数已尽,何必呢
我愿意献上我的一切,送他轮回转世
他这么好的人,值得。
哪怕你的神格吗
当然。
好,用你的神格为他接续往生,他纯善却也偏执,你要成为牵制他的线。
我允你干涉凡人的命数,让你做这规则之外的命数吧,等玉镯溢满黑色时,你便投胎转世去吧。
把他的元神放下,拿着这把刀,取你的心头血滴在上面。
我拿着刀刺向心口,瞬间感觉全身的气力被抽尽,小心地让血滴落在承载元神的玉镯之上,我不敢停了,直到我沉沉地昏睡过去。
故事讲述的时候,画面也被同时传送到了灵蕴的脑海里。
故事讲完了,你是我但又不是我,请原谅我的自私。
蕴灵甜甜地笑着,环抱着虚影,不用内疚,我就是你呀,现在的我好喜欢这个世界,所以我很乐意接受这个任务。
虚影开始渐渐消散,同样笑着望向灵蕴,喜,欢,这个,世界。
…………
等蕴灵缓缓睁开双眼的时候,就看见趴在自己身上的小满。
她抬起自己没被小满压到的手,揉着她的小脑袋。
但却不想惊扰了小满,小满爬起身揉着眼,看着睁开眼的蕴灵,神仙姐姐,你醒了啊！
对啊。
在你昏迷的时候,我遇见祈安哥哥了,他现在出去找食物了。
嗯,小满啊,我昏睡几日了
今天是第五日了。
,小满抱着坐起来的蕴灵,脑袋不安地蹭着蕴灵的脖颈子,神仙姐姐,你吓死我了,我真的好害怕。
洞门口,沈祈安从外面带了些野果回来,见蕴灵醒了,他把果子在身上擦了擦,伸给蕴灵,刚醒,吃些果子吧。
蕴灵现在一见沈祈安就是那个做的梦,她的胸口闷闷的,眼里也泛起薄雾,她接过果子,低垂着眉眼。
等三人用野果果腹后,蕴灵看着手里吃剩的果子,你打算接下来干什么
沈祈安没回答,只是自顾自看着蕴灵的眼睛,谢谢你救了菱县的人,蕴灵。
小满在一旁摸不到头脑,啊姐姐不是叫云愿吗何时换了称呼
蕴灵惊讶地抬起头,你看得见我！
沈祈安轻笑,嗯。
菱县的大坝不会塌的,我猜其中肯定有原因,我打算拿积蓄学武,仔细调查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蕴灵当然懂他的意思,学武是他最坏的打算。
蕴灵哄小满先出去玩,手里变出一把剑,剑鞘通体雪白,剑柄刻着愿安,是梦里她前世的佩剑。
起初她只以为是哥哥姐姐送她的礼物,还偷偷吐槽过一点都不适合她。
剑穗是她自己做的,储存着她自己的灵力,若真是那样,可以保他一命。
送给你,希望一切顺利。
沈祈安接过,安静地看着她,两个人都想说些什么,可一切好像都在不言之中。
可以抱一下吗异口同声,两个人都笑了笑,抱在一起。
沈祈安,你信前世今生吗或许我们前世就已经相识了。
若是你,我信。
保重,会再见的。
嗯。
蕴灵感受着相交的体温,笑着笑着却也想哭了。
会见的,我会在轮回前见你的无数转世。
…………
分别后,蕴灵带着小满找到了故事中的宗门,所幸历经数千年依旧屹立不倒,她用着许圆的身份把小满送进修行。
小满,姐姐有事,等你修行够了再来找你好不好有事就和长老们说,长老们会罩着你的！
好,我等姐姐回来！
蕴灵回了仙宫,从通道出来就偷偷朝司命殿跑,可好巧不巧,迎面就碰到了出门的运清和舒文。
两个人对视一眼,把蕴灵拽进了司命殿。
殿内,蕴灵怯怯地坐在凳子上,面前是一脸严肃的运清和舒文,两个人光是抱着胸站在蕴灵面前,蕴灵就感觉自己的冷汗出了一身。
按照你的性格你现在应该在仙宫里到处乱窜啊,你鬼鬼祟祟跑来司命殿干嘛
舒文凑近在蕴灵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下,眼睛眯起,你该不会忘记我给你叮嘱了三遍的事,在凡间惹祸了吧
蕴灵心虚地瞄着头顶,手指戳戳戳,没有半分底气,哎呀,我,我就是,嗯,就是知道了我的前世的约定,干了点小事,对,就一点小事而已。
舒文把蕴灵的脸扶正,运清就在旁边一脸看好戏地嗑瓜子,仔细交代！
舒文变幻了个凳子,坐下,把运清手里的瓜子拍落,好好听！
运清把手清洁了一番,拍拍舒文的肩,安心,别急躁。
蕴灵在两人的眼神下把自己在凡间经历的所有事都交代了一下。
舒文听完总结了一下,所以就是你再轮回之前要呆在人间做善事,尤其还是要看好一个人
蕴灵想了想,差不多吧。
那我可以看他这一世的命薄吗
运清见舒文紧紧皱着眉头,朝着蕴灵挥手,示意她先去看。
别担心。
哎呀不是,是太好了,我一直怕蕴灵跑人间什么爱的死去活来,半死不活地回来,总算是让我狠狠松一口气。
她爱玩,在下界待着也挺好。
运清刚打算安慰的话就堵在了嘴里,打算拍拍舒文的手半道收了回来。
抱着胸懒懒地靠在书架上,行吧,本来还想好好安慰你,现在全泡汤了。
舒文站起来朝运清翻了个白眼,拽着运清的衣袖朝里走,看蕴灵找没找到命薄,说的好听,我得自己看看那个人。
蕴灵在数丈高的书架上终于找到了沈祈安的命簿,刚打算看,就见舒文拉着运清走过来。
于是本该一人独享的命薄上方三颗脑袋挤在一起,看着命薄的内容。
等看完,舒文犀利点评,人不错,就是运气不太好,有点可惜。
上面有写菱县发洪水后,沈祈安拜师学武,几年后借用化名,作为齐王的幕僚,调查清楚菱县的洪水后,借助齐王或暗算杀死案情中的数人,其后在一次宴会上,趁乱刺杀楚王,造成楚王重伤,却也被抓因此被折磨至死。
你现在要回去吗,舒文合上命薄,放回原来的位置。
蕴灵抱着舒文的胳膊撒娇,哎呀,我融合了玉镯里的一丝神识现在可以自己随意开合那个通道了,我还会每天回来的,等以后了,你们也可以去找我的转世玩啊。
舒文戳着蕴灵的脑袋,你那是来看我们吗是来翻命簿吧,谁要去找你的转世啊,再像也不是你了。
到时候就当你死了,把你的东西全扔了。
蕴灵嘟着嘴,不高兴,那可不行,那都是我爱你们的证明,多糟蹋我的心意啊。
我这一次带回来好多东西哦！
说完蕴灵就开始把空间的东西往外倒,足足在宽大的司命殿里倒出来几座山。
运清,舒文：……你当我们是猪吗
蕴灵早已挥着手一蹦一跳地跑走了,你们吃不完,就一定还会记得我,下次还给你们带哦！别想忘了我！
…………
寂静的小树林内,蕴灵叉着腰,一脸傲娇,现在就让我这个线把小祈安拽回正道！让他成一方正派吧！
打完鸡血的蕴灵在树林里打着转,终于找到了站在小文坟前的沈祈安。
他的背影消瘦了不少,手里握着她送的剑,一只手轻抚着墓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风刮过剑穗,溢出的灵力缠绕着墓碑。
周围的菊花开的正好,淡蓝色的蝴蝶游走其间,吻过沈祈安的指尖。
蕴灵变出一束小雏菊,上前放在小文的墓碑前。
你要去上京了吗
蕴灵并没有变幻自己的面容,沈祈安看着闯入视线的一缕白发,就知道是蕴灵来了。
对,总要知道些缘由吧。
蕴灵转身看着沈祈安,我能帮你,你去参加春围吧,那不是你一直的期愿吗
沈祈安依旧看着隆起的小土堆,为什么帮我
蕴灵笑着,拍了拍沈祈安的肩膀,嗯,那大概是因为我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仙子吧,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而且,我知道事情的所有经过,这里面还有数位被冤枉的好官,你也想给他们翻案把清正的名节还给他们吧。
杀了凶手,是没有用的。
沈祈安,走上去,握着权势,为无数个亡魂翻案吧。
这一次,你一定会是立于万人之前的大英雄。
…………
数年后,沈祈安以大理寺卿的身份,集齐多方证据,为水淹菱县翻案。
楚王作为整件事件的幕后之人,被处以死刑,涉案的多名官员被查封,赐罪。
楚王被斩首的当天,蕴灵扮作寻常百姓,站在台下,感受着喷洒在自己脸上的鲜血,隔着尸体与台上的沈祈安两两相望。
都结束了。
…………
沈祈安的房间内
你要离开了吗
缩在小榻上的蕴灵疑惑地抬起头,眉眼弯弯,当然不会啊,我还要时常待在你身边清除一下污渍呢。
沈祈安藏在衣袖的手松懈下来,嗯。
蕴灵站起来,朝着沈祈安伸出手,我们去看一下小文吧,你握着我的手。
…………
数十年后,沈祈安自请任职偏远小地的知县。
如他起初所说的那样,庇护着小小的地方,成为了百姓爱戴的父母官。
清秀冷峻的少年也成了斑驳白发的老人,他躺在床榻之上,看着窗外飘荡的雪花。
窗沿之上,放着小小的玻璃瓶,里面是不变的雪和梅花。
他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勾着唇角。
窗口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沈祈安！
窗下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滴落的雪花和她的白发融合到一起,白皙的脸颊被寒风冻的通红。
蕴灵咧着笑,从窗口翻进屋内,站在床榻前,看着别过脸不看自己的沈祈安。
你为什么不看我,蕴灵嘟着嘴把沈祈安的脸掰了过来,我来接你去轮回哇。
沈祈安低垂着睫毛,给眼下打下一片错落的阴影,丑。
不丑,你的眼睛还是超级漂亮！,蕴灵俯身亲了亲沈祈安的额头,窜到床的里侧,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自己干的好事和听到的八卦。
沈祈安在一旁看着蕴灵生动的侧脸,直到眼皮重重地合上,气息尽数消散在寒冷的冬季。
蕴灵和沈祈安灵魂的手紧紧地相握在一起,蕴灵带着他看他庇护的人家,看在仙山修炼的小满,看转世的小文,最后和他一起站在奈何桥前。
看着他喝下孟婆汤,看着他迷茫地松开她的手,一步一步朝着桥的那头走去……
…………
数百年后,小满只一步便能飞升成仙,她坐在松软的云朵之上,偏头看着叼着草仰躺着的蕴灵。
小灵姐姐,你为什么不和祈安哥哥好好生活一世呢明明你们一直相爱。
你已经送了祈安哥哥无数次轮回转世了。
小满啊,一切都是会有代价的,等到我的任务完成,我们之间的缘分就够了。
小满看了看蕴灵手腕上黑了一半的镯子,好吧。
哎,对了,等你到了仙宫记得多陪陪我的哥哥姐姐们哇,给他们多讲讲我的光荣事迹。
此时仙宫内,运清每天的乐趣就是看那些被改变的命薄,东拼西凑看蕴灵在凡间干了些什么好人好事。
虽说蕴灵每天都会回来,但仙宫和人间的时间流速大不相同,每次回来没待几秒就扔下一堆吃的跑掉了。
…………
又过了数百年
蕴灵的镯子只差最后一条黑线就完全变为纯黑了。
她跑回仙宫,看了看沈祈安咽气的时间,掐着时间,托着要消灭的身体跑到沈祈安的面前。
他们躺在桃树下,花瓣稀稀落落地盖在他们身上,两人嘴角都挂着浅笑,双手紧握。
这一次,是小满带着他们走到奈何桥旁,她的身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铜镜,把他们的背影传到仙宫舒文的手里。
小满看着他们相顾笑着,一同喝下孟婆汤,牵着对方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奈何桥的另一端走去……
…………
第三章
十几年后
小满衣襟前挂着小铜镜,坐在一朵小云上,施展隐身诀,鬼鬼祟祟地跟在一对小情侣后面。
小云朵,是蕴灵在凡间游荡发明的术法,现在被小满继承了去。
又是一年下雪天,前面的两人身上都裹着厚厚的棉服,头上带着同款可可爱爱的帽子。
他们牵着手走在安静地街道上,少女走着走着时不时笑着回头和少年说些什么。
少年耐心地听着,时常接上几句,帮少女整理蹦蹦跳跳弄歪掉的帽子。
等走到一处路口,璀璨的烟花怦然在漆黑的夜色中炸开,少年在路口的阴影处拿出藏好的礼物,拿给少女。
少女惊喜地捧着礼盒,打开,看着礼盒内的玉镯和发簪,笑得眉眼弯弯。
发簪,是他数次轮回里,一直攥在手里,送不出去的心意。
她开心地把玉镯戴在手腕上,踮着脚,在少年的嘴角亲了亲,少年的耳垂不可抑制地变红。
少女看着少年变红的耳垂,上手捏了捏,又趴在少年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让少年的脸都开始发烫。
他们在满天烟花下相拥,烟花落幕又朝着家的方向缓缓走着,雪地里每一个脚印都诉进了他们的怦然爱意。
小满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的背影,感叹着,真好。
这一世,他们叫乐圆,叫许晴安,青梅竹马,相伴一生……
他们结婚的那天,窗口被摆上了一个小玻璃瓶,装着雪和梅花,那把剑也被小满以一个久违朋友的名义送到了他们身边。
太感谢你了,许警官。
乐律师,谢谢你。
我们的职责所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