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怀孕三个月,我申请调回本地,不再出差。
回家那天,她却说要去娘家住几天,让我别去接。
我嘴上答应,心里却泛起嘀咕,打开了孕期特意安装的24小时监控。
监控里,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老婆,正和我的健身教练在客厅里做着高难度普拉提。
她的小腹平坦,没有一丝怀孕的迹象。
我反复看了三遍那份假的孕检报告,笑了。
我把岳父岳母请到家里,把打印好的照片和孕检报告摔在桌上。
你们的女儿,怀的到底是谁的种今天不说清楚,这顿饭,就是你们的断头饭。
01
空气死寂。
客厅的水晶灯光线冰冷,照在岳父林建国那张瞬间僵硬的脸上。
他眼里的震惊只持续了三秒,随即被一种老道的镇定所取代。
啪!
一声脆响,清脆得刺耳。
他反手一巴掌,狠狠地抽在岳母的脸上。
岳母被打得一个趔趄,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林建国声音洪亮,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愤怒,仿佛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
我们林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他这一巴掌,打得巧妙。
直接把事情的性质从合伙欺骗扭转为女儿不懂事犯下的个人错误。
岳母愣了一下,立刻领会了精神。
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能怪我们家薇薇吗
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还不是因为你!陈默!你一年到头有几天在家的薇薇一个人守着这么大的空房子,孤苦伶仃的,她也是一时糊涂,犯了天底下女人都会犯的错啊!
好一个天底下女人都会犯的错。
我看着这对在我面前上演双簧的夫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心口那点残存的,对长辈的尊重,被他们这一唱一和彻底碾碎。
我没有理会地上撒泼的岳母,眼神平静地落在林建国身上。
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将那份伪造的孕检报告,缓缓推到他面前。
我的指尖,精准地点在B超图像旁边的日期上。
爸。
我叫他,声音很轻,却让他的身体明显一震。
您看清楚,这个B超日期,我人还在德国出差。你们的女儿,就算再寂寞,总不能是跟空气怀上的吧
林建国的脸色,从刚才的义正辞严,瞬间变得铁青。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双总是显得精明而和善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慌乱。
就在这时,门锁咔哒一声。
门开了。
我那名义上的妻子林薇,正挽着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说说笑笑地走进来。
那个男人,我再熟悉不过。
我的私人健身教练,高远。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也不……
林薇的话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扫过客厅里诡异的氛围,最后定格在茶几上那堆不堪入目的照片上。
她愣住了。
高远也看见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下意识地松开了挽着林薇的手。
我以为林薇会哭,会闹,会像她母亲一样撒泼打滚。
没有。
她只是短暂的错愕之后,就恢复了平静,一种令人心寒的平静。
她甚至没有看她的父母,而是径直向我走来。
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没有抱歉,只有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嘲讽。
陈默,你跟踪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
我被她这种厚颜无耻的态度气笑了。
原来,我才是那个做错了事的人。
她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抱起双臂,下巴微微扬起。
离婚吧。房子、车子,都是婚后财产,你看着分。我也不让你吃亏,一人一半。
一人一半。
她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仿佛是在施舍我。
我看着她,看着她身后那对同样露出贪婪嘴脸的父母。
我终于明白了。
这不是一场意外的出轨,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围猎。
而我,就是那只被他们一家人盯上的猎物。
我心中最后一点对这段婚姻的温情,彻底熄灭,化为冰冷的灰烬。
房子,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是我婚前全款买的,房产证上,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
车子,也是我婚前财产。
至于你说的婚后财产,我们确实有一些共同存款,大概三十万左右。不过你放心,我会请最好的律师,一分一分地跟你算清楚,你在婚姻存续期间,是如何伙同他人,欺骗我,挥霍这些钱的。
空气,再一次凝固。
林薇和她父母的脸色,像是调色盘一样,从刚才的得意、傲慢,瞬间转为震惊、惨白。
你说什么
林薇的声音尖锐起来,再也无法维持那份优雅的平静。
不可能!房产证我明明看到过……
你看到的是复印件。我打断她,原件,一直在我律师那里。
你!
林建国猛地站起来,那张伪善的面具终于被撕得粉碎,他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这个畜生!你早就防着我们家小薇了是不是!你娶她的时候就没安好心!
我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只有冷笑。
是啊。
我防着你们。
可我防的,只是你们那无休止的索取,却没防到,你们想要的是我的命。
我不再看他们,拿出手机,找到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
我按下了免提。
电话很快被接通,一个沉稳冷静的男声传来。
陈默
李哲,是我。
我看着眼前这一家三口惊恐的脸,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准备一下,我要起诉离婚。
理由是,女方婚内出轨,并存在婚姻诈骗行为。
02
林薇一家人彻底疯了。
岳母的哭嚎变成了咒骂,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林建国还想冲上来动手,被高远死死拉住。
而林薇,她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的恨意,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陈默,你以为你赢了
她冷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别得意。你等着收法院传票吧,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她带着她那对还在咒骂的父母,和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奸夫,摔门而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脱力般地倒在沙发上,看着满室狼藉,只觉得无比荒唐。
三年的婚姻,像一场精心编排的笑话。
而我,是那个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主角。
我以为这只是终点,没想到,这仅仅是他们反扑的开始。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公司人事总监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客气又疏离。
陈默,你来公司一趟吧,有点事情需要你配合一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到了公司,我没有被带到我熟悉的办公室,而是直接进了一间小会议室。
人事总监和法务部的负责人坐在我对面,表情严肃。
陈默,公司接到实名举报,称你利用职务之便,泄露公司核心商业机密,给公司造成了重大损失。
人事总监将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根据公司规定,从现在开始,你被停职了。请你配合我们的内部调查。
我大脑一片空白。
泄露公司机密
怎么可能!
我所有的工作文件,都在公司的加密系统里,家里的电脑也设置了多重密码。
我猛地想到了什么。
我的电脑、我的文件,全都在那个家里。
在我出差期间,唯一能接触到这些东西的,只有林薇!
我试图解释,但他们只是公式化地告诉我,一切以调查结果为准。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公司大楼,阳光刺眼,我却觉得浑身冰冷。
李哲的电话打了过来,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
陈默,情况不妙。林薇那边已经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并且申请了财产保全。
她不仅要分你的房子,还向你的公司实名举报你,说你利用职务之便牟取私利。
证据,是几封从你私人电脑发出去的邮件,收件方是我们一个竞争对手公司的核心高管。
我的拳头瞬间攥紧。
是她!
一定是她!
她趁我不在家,动了我的电脑!
我立刻驱车回家,想要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清白。
可当我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我彻底呆住了。
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衣柜、抽屉全被打开,文件撒了一地。
像是有盗贼光顾过一样。
我冲进书房,心沉到了谷底。
我那台备用的笔记本电脑,不见了。
同时消失的,还有一个存放着我所有重要个人文件的保险盒。
完了。
他们是有备而来,他们要毁了我。
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我接起电话,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传来。
是陈默吗我们是市经侦支队,你涉嫌一起特大金融诈骗案,现在需要你立刻到支队来配合调查。
金融诈骗
我握着手机,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我什么时候跟金融诈骗扯上关系了
我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出轨报复。
这是一个针对我,策划已久的连环圈套。
他们不仅要钱,他们要我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在警局的审讯室里,那盏白炽灯照得我睁不开眼。
我看到了所谓的证据。
一份以我的名义签署的个人无限连带责任投资担保合同。
合同的金额,是一个我这辈子都无法偿还的天文数字。
而收款方,是一家我从未听说过的皮包公司。
我百口莫辩。
因为担保人那一栏的签名,笔锋、力道,确确实实是我的。
可我发誓,我根本不记得我什么时候签过这种东西!
我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挣扎,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按进水底,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是李哲。
他像一道光,冲破了这令人窒息的黑暗。
他带着专业的律师团队,经过长达十几个小时的交涉,终于为我办理了取保候审。
走出警局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灰色的天空,下着冰冷的雨。
我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个我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城市,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和巨大的无力感。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的敌人,到底是谁。
李哲递给我一把伞,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怕,有我。
我看着他,眼眶发热,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心里的某个地方,已经冷硬成冰。
他们不仅要钱,他们要我死。
03
我被公司辞退了。
以一种极不体面的方式。
我的银行账户被冻结,名声在行业内彻底扫地。
那些曾经称兄道弟的朋友、亲戚,如今都对我避之不及,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仿佛我是一块沾染了瘟疫的腐肉。
我把自己关在了父母留下的那套老房子里。
这是我最后的避风港,也是我唯一的栖身之所。
房子不大,充满了旧时光的味道。
墙上还挂着我父母的黑白照片,他们微笑着,慈祥地看着我。
看着他们的照片,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爸,妈,对不起。
我把你们留给我的一切,都搞砸了。
我把自己扔在沙发上,不吃不喝,像一具行尸走肉。
我一遍遍地回想我和林薇在一起的这三年。
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结婚。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片段,都在我脑中反复播放。
她总是那么温柔,那么体贴。
她会在我加班的深夜,给我送来亲手煲的汤。
她会记住我所有的喜好,把我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会用一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说我是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我就是沉溺在这种虚假的温情里,一步步走进了她精心编织的陷阱。
我猛地想起来。
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让我签署各种各样的文件。
有时候是新出的理财产品,收益很高。
有时候是家庭保险,给我们未来一个保障。
有时候甚至只是一叠厚厚的英文文件,她会撒着娇说:哎呀老公,这个是国外的基金,太复杂了,你帮我签个字就行啦,我相信你的。
而我,出于对她的信任,出于一个男人对家庭的责任感,几乎从未仔细看过那些文件的具体内容。
我只是签下了我的名字。
陈默。
陈默。
陈默。
我到底签了多少份这样的东西
那份将我拖入深渊的担保合同,是不是就夹在其中
我像疯了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
我冲进书房,把所有的柜子、抽屉全都翻了出来。
我要找到证据,找到任何能证明我清白的蛛丝马迹。
旧合同,旧保单,旧收据……
我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几乎要将地板都撬开。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在一个旧文件夹的夹层里,我摸到了一张薄薄的纸。
我抽出来一看。
那是一张装修公司的收款收据。
日期,是三年前,我和林薇结婚前夕。
是我为这栋老宅更换全屋水电和门窗时,对方开具的。
金额不大,只有几万块。
但我的目光,却死死地定在了开具收据那个人签名上。
高建军。
一个很普通,很常见的名字。
可我的脑子里,却像有道闪电划过。
我想起来了。
有一次家庭聚会,健身教练高远喝多了。
他搭着岳父林建国的肩膀,得意忘形,嘴里含糊不清地漏出了一句。
叔……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当时我没在意,只当他是喝多了胡言乱语。
可现在……
高远。
高建军。
叔。
一个可怕的,几乎让我浑身血液都凝固的念头,在我脑中疯狂成型。
我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通了李哲的电话。
李哲,帮我查两个人。
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一个叫高远,就是那个健身教练。查他所有的背景资料,尤其是他和林建国一家的亲属关系。
再帮我查一个叫高建军的人,所有能查到的信息,我都要。
李哲没有多问,只说了一句等我消息。
半个小时后,电话回了过来。
李哲的语气,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陈默,你猜的没错。
高远,原名就叫高建军。他是林薇母亲那边的远房表哥。
最关键的是,这个高建军,五年前因为合同诈骗,进去过两年。
诈骗前科!
远房表哥!
我手里的那张装修收据,瞬间变得滚烫。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全部串联了起来。
他们从一开始,就盯上我了。
不是从我和林薇结婚后,甚至不是从我们谈恋爱开始。
而是从三年前,我拿到父母这套老宅的拆迁消息,准备重新装修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布下了这个天罗地网!
林薇的出现,高远的接近,那温柔体贴的三年婚姻……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一场针对我,针对我父母留下的这笔拆迁款的,漫长而残忍的捕猎。
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眼神从之前的绝望、颓废,一点点变得冰冷,坚硬。
最后,化作了一匹被逼入绝境的饿狼,闪烁着狠厉而嗜血的光。
这不是婚姻。
这是一场战争。
既然你们想让我死,那在死之前,我也要从你们身上,撕下几块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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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我把我的猜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李哲。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陈默,如果你的猜测是真的,那这帮人,就不是简单的诈骗了。
李哲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
他们是亡命之徒。
我知道。我平静地回答,所以,我们不能再按常理出牌了。
你想怎么做
将计就计。
我的脑中,一个疯狂而大胆的计划,正在慢慢成型。
他们现在最想要的,就是这套老房子。因为只有拿到房子,他们才能拿到拆迁款,才能填上那个金融诈骗的窟窿。
所以,我就把房子给他们。
李哲在那头倒吸一口凉气。
你疯了这是你父母留给你唯一的念想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看着墙上父母的照片,轻声说。
李哲,我有一种预感。这件事,可能没那么简单。我需要你帮我。
你说。
第一,动用你所有的人脉,给我查林建国那家公司的真实财务状况,和他所有的个人债务问题。我要知道,他到底欠了多少钱,能让他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帮我重新去查一下,三年前,我父母出车祸的卷宗。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当年的结论是意外。
雨天路滑,刹车失灵,撞上了高速公路的护栏。
可现在回想起来,疑点重重。
为什么偏偏是那一天,他们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为什么一向谨慎的父亲,会开那么快
为什么那辆刚保养过的车,刹车会突然失灵
过去的我,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没有力气去怀疑。
但现在,我不得不怀疑。
好,我马上去办。李哲的声音斩钉截铁,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挂了电话,我开始了我的表演。
我主动联系了林薇。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能清晰地听到她在那头压抑不住的得意笑声。
怎么陈大总裁,想通了准备跪下来求我了
我的声音,充满了颓废和绝望,带着宿醉后的沙哑。
林薇,我认输了。
我斗不过你们。
公司把我开除了,银行卡也冻结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求求你,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你放过我吧。
我只有一个要求,把那起金融诈骗的案子撤了,行吗我不想坐牢。
作为交换,我愿意……我愿意把爸妈留下的这套老房子,过户给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林薇此刻脸上贪婪又怀疑的表情。
过了许久,她才冷冷地开口。
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我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说,我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你们高抬贵手。
好,我会跟我爸商量的。
她啪地一声挂了电话,干脆利落。
我知道,鱼儿,快要上钩了。
果然,第二天,高远来了。
他不再是那个健身房里阳光开朗的教练,而是恢复了他高建军的本色。
一身流里流气的打扮,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轻蔑和审视。
他是林建国派来试探我的。
我按照计划,在老宅里上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独角戏。
屋子里一片狼藉,空酒瓶倒了一地。
我穿着皱巴巴的睡衣,胡子拉碴,满身酒气地瘫坐在沙发上。
看到他进来,我挣扎着站起来,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的胳膊。
高哥,高哥你来了!你跟薇薇说了吗她同意了吗
我哭着,求着,将一个被现实彻底打垮的失败者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高远一开始还带着警惕,但看着我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他眼中的戒备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行了行了,哭什么哭,像个娘们一样。
他嫌恶地甩开我的手。
我叔说了,只要你真心实意地把房子交出来,你的事,都好说。
我真心,我真心的!我点头如捣蒜,我明天就去办过户!不,现在就去!
急什么。
高远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点了一根烟。
他吐出一个烟圈,眯着眼睛打量着这间老旧的屋子,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陈默啊陈默,你说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跟我们斗,你还嫩了点。
他洋洋得意,开始向我炫耀他们的战绩。
他说,林建国早就看穿了我这种凤凰男的本质,知道我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
他说,林薇嫁给我,就是她这辈子最错误的投资。
他说,我这种人,活该被骗,活该一无所有。
我低着头,任由他羞辱,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而我们所有的对话,都被我提前安装在屋子各个角落的,针孔摄像头和录音设备,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高远走后,李哲的电话也来了。
查到了。
他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愤怒。
林建国的公司,三年前就已经是个空壳子了。他本人,在澳门欠下了上亿的赌债,高利贷的人天天追着他跑。
这套老宅的拆迁款,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的心,一寸寸地沉下去。
我父母的车祸卷宗呢
……陈默,你做好心理准备。
李哲深吸了一口气。
卷宗里显示,当年负责勘查现场的,是一个姓王的交警。而这个王交警,在事发后不到半年,就辞职了,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
我还查到,林建国的公司账户,在你父母出车祸的前三天,有一笔五十万的异常资金流水,转给了一个叫刘兵的人。
这个刘兵,是一家汽车修理厂的老板。他在收到钱的第二天,就注销了公司,从此人间蒸发。
轰!
我的大脑,像被一颗炸弹引爆。
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灰飞烟灭。
我再也控制不住,冲进卫生间,跪在马桶前,撕心裂肺地干呕起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他们不仅要我的钱,他们早就拿走了我父母的命!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扭曲的脸,看着那双赤红如血的眼睛。
猎人和猎物的身份,从现在开始,彻底互换了。
林建国。
林薇。
高建军。
我陈默对天发誓。
不把你们这群刽子手亲手送进地狱,我誓不为人!
05
我约了林建国一家,还有高远。
时间,定在周五晚上。
地点,就在这栋承载了我所有仇恨的老宅里。
美其名曰,好聚好散,吃顿最后的晚餐,顺便把过户协议给签了。
他们一家人,春风得意地来了。
林建国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里面装着公证人员和厚厚的过户文件。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岳母挽着他的胳膊,满面红光,看都不看我一眼,径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指指点点,仿佛她已经是这里的女主人。
林薇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昂贵的连衣裙,挽着高远的手臂,两人亲密无间。
她走到我面前,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陈默,早这样不就好了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我笑了。
笑容里,带着他们看不懂的怜悯和森然。
是啊,早这样就好了。
我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菜。
每一道,都是他们过去最喜欢吃的。
饭桌上,气氛融洽。
林建国放下了他的公文包,端起酒杯,开始以一个长辈和胜利者的姿态,对我进行最后的教诲。
陈默啊,不是我说你。年轻人,不要太气盛,不要太自以为是。
他呷了一口酒,慢条斯理地说。
这个社会,是很复杂的。你以为你读了几年书,在大公司里当个什么总监,就很了不起了我告诉你,在真正的人脉和手段面前,你那点东西,不值一提。
你斗不过我们的。早点认清现实,何必吃这些苦头呢
林薇在一旁,用叉子卷着意面,轻描淡写地补刀。
陈默,你最大的错,就是不该把那些死物,看得比我还重要。
如果你当初肯把房子加上我的名字,我们现在,还是最恩爱的夫妻。
我看着他们丑陋的嘴脸,听着他们无耻的言论,心中的恨意翻江倒海,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
爸,薇薇,你们说的都对。
是我错了。
来,我敬你们一杯。喝完这杯,我们就把协议签了,从此以后,一别两宽。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们也纷纷举杯,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得意。
在他们看来,这杯酒,是我的投降酒。
是他们胜利的庆功酒。
他们不知道。
这是我为他们准备的,断头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林建国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推到我面前。
签吧。
他的语气,像是在下达一道恩赐。
我没有动。
我只是拿起了桌上的电视遥控器。
轻轻一按。
客厅里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亮了。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电视节目,而是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里,是我这间客厅。
高远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正对着镜头,口沫横飞。
……我叔说了,只要你真心实意地把房子交出来,你的事,都好说……
……陈默啊陈默,你说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跟我们斗,你还嫩了点……
高远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就褪尽了。
他猛地站起来,指着电视,又指着我,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林建国一家的脸色也瞬间剧变。
你!
林建国反应最快,他想冲上来抢我手里的遥控器。
但已经晚了。
老宅的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两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保镖。
是李哲的人。
他们像两尊铁塔,堵住了唯一的出路。
别急啊,爸。
我微笑着,按下了下一个播放键。
电视画面黑了下去,取而代
F之的,是一段音频。
是我和林建国的通话录音。
我那卑微的,充满哀求的声音。
和他那高高在上的,带着施舍的承诺。
……只要你乖乖把字签了,你那些破案子,我们自然有办法帮你摆平……
……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去坐牢的,毕竟,你也叫过我一声爸……
录音播放完毕,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建国的额头上,开始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色厉内荏地指着我,嘶吼道:你……你阴我!陈默你个王八蛋,你敢阴我!
我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阴你
林建国,好戏,才刚刚开始。
我俯下身,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我们来聊聊,三年前,我父母的那场车祸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
我清晰地看到,林建国那双精明的眼睛里,所有的光,瞬间熄灭了。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死亡的恐惧。
他面如死灰。
06
车……车祸什么车祸
林建国嘴唇发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
我直起身,冷冷地看着他。
这时,李哲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茶几前,啪的一声,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摔在林建国面前。
林总,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李哲的声音,像腊月的寒风。
三年前,七月十二号。你公司账户,向一个名叫刘兵的个人账户,转账五十万。摘要写的是‘工程预付款’。可笑的是,你那家公司,根本没有任何在建工程。
这个刘兵,是一家汽车修理厂的老板。而我当事人的父母,就在车祸发生的前一个星期,刚把车送到他的修理厂做了全面保养。
更巧的是,这个刘兵,在收到你这笔钱的第二天,就注销了公司,带着全家,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总,你告诉我,天底下,有这么多巧合吗
每一句话,都像一颗钉子,将林建国死死地钉在耻辱柱上。
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湿了他的衬衫。
不……不是我……
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高远看着大势已去,为了自保,他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林建国,大声喊道。
不关我的事!警察同志,不关我的事啊!
他显然把李哲和保镖当成了警察。
都是他!都是林建国让我干的!是他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去找人,在……在那辆车的刹车上动手脚的!我只是个传话的!主谋是他!
为了活命,他把所有事情都抖了出来。
他说,林建国早就盯上了我父母的拆迁款,一开始是想让林薇嫁给我,慢慢图之。
可我父母看不上他们一家,觉得他们家风不正,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
林建国眼看计划要泡汤,又被赌债逼得走投无路,这才一不做二不休,动了杀心。
他要制造一场意外,让我父母消失。
这样,我成了孤儿,无依无靠,林薇再以温柔体贴的形象出现,安慰我,照顾我,就能顺理成章地走进我的生活,得到我的一切。
多么恶毒,多么完美的计划。
林薇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她或许贪婪,或许自私,但她可能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父亲,竟然是一个杀人凶手。
爸……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声音颤抖地问。
林建国被高远的反水和女儿的质问彻底激怒,他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面目狰狞地嘶吼着。
是真的又怎么样!
都是他们逼我的!都是你那死鬼爸妈逼我的!
他指着我,状若疯魔。
他们凭什么看不起我凭什么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他们该死!他们就该死!
我再也听不下去。
满腔的怒火和悲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冲上前,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你这个畜生!
我双目赤红,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抵在墙上。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就为了那点钱,你就杀了我爸妈
原来,我这三年的幸福生活,是建立在我父母的尸骨之上。
原来,我娶回家的,是杀父仇人的女儿。
原来,我每一次喊他爸,都是在认贼作父!
巨大的痛苦和荒谬感,几乎要将我撕裂。
我松开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我拿出手机,看着眼前这一家丑态毕露的恶魔。
我拨通了那个我本该早就拨打的号码。
110。
我当着他们的面,按下了报警键。
喂,110吗我要报警。
这里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电话那头,是公式化的询问。
而我的耳边,已经能清晰地听到,由远及近的,刺耳的警笛声。
那声音,在此刻,是如此的悦耳。
像是为我父母奏响的安魂曲。
也像是,为眼前这群人渣敲响的丧钟。
林建国,林薇,岳母,高远。
他们所有人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末日降临般的绝望和死灰。
警察破门而入的那一刻。
林建国和高远被戴上了冰冷的手铐。
林薇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失声痛哭。
而我那一直装腔作势的岳母,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闹剧,终于落幕了。
07
法庭上,我再一次见到了他们。
林建国仿佛瞬间老了二十岁,头发花白,眼神浑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精明和算计。
高远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林薇坐在被告席上,面容憔悴,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恨意和一丝……祈求
可笑。
我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告席上。
李哲作为我的代理律师,条理清晰地,向法官和陪审团,呈上了所有证据。
高远的认罪录像。
林建国的通话录音。
那笔五十万的转账流水。
以及李哲费尽心力找到的,那个潜逃的修理厂老板刘兵在国外的下落和证词。
证据链完整,事实清晰。
林建国在铁证面前,无从抵赖。
最终,审判结果下来了。
林建国,因故意杀人罪、诈骗罪、伪造证据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当法官念出死刑两个字的时候,他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地瘫了下去。
高远,作为从犯,并且有重大立功表现(指证林建国),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林薇,因参与婚姻诈骗,金额巨大,情节恶劣,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并被责令退还所有在婚姻存续期间,从我这里获得的非法财产。
我那位好岳母,因为刺激过度,中风偏瘫,下半辈子,只能在病床上,在无尽的悔恨中度过。
尘埃落定。
走出法院,阳光灿烂。
我赢了。
赢回了我的清白,我的财产,也为我父母报了血海深仇。
可我的心里,却一片空荡荡的。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巨大的疲惫和虚无。
公司给我打了电话,向我郑重道歉,并且希望我能官复原职,薪资翻倍。
我拒绝了。
那个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地方,如今也沾染了太多不愉快的记忆。
我去了父母的墓地。
照片上,他们依旧笑得那么慈祥。
我把判决书,在他们的墓前,一张一张地烧掉。
爸,妈,仇,我报了。
你们安息吧。
青烟袅袅,飘向远方。
我跪在墓前,终于流下了这几个月以来的第一滴眼泪。
李哲走过来,默默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结束了,陈默。
都结束了。
往前看吧。
是啊。
结束了。
我的人生,需要一个新的开始。
08
我卖掉了那套我和林薇住过的婚房。
连同里面所有的家具和记忆,打包甩卖,眼不见为净。
我用那笔钱,和李哲合伙,成立了一家小型的私人投资公司。
我们没有留在本地。
我选择了离开这座承载了太多痛苦的城市,去了一个温暖的南方沿海城市。
我没有卖掉父母留下的那套老宅。
我决定,把它重新装修,不是为了那笔拆迁款,而是为了我自己。
我要把它变成一个充满阳光和希望的地方,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家。
我亲自画图纸,亲自选材料。
在装修的过程中,我认识了一个很有才华的室内设计师。
是一个很爱笑的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
我们很谈得来,从设计理念,聊到人生哲学,再到哪家咖啡店的甜品最好吃。
我们没有立刻开始什么。
但那种久违的,轻松愉快的感觉,让我冰封的心,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一切,都顺其自然。
我开始健身,旅行,学着冲浪和潜水。
我把过去那些因为工作而错过的风景,一点点地补回来。
我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埋头工作的陈默,也不是那个被仇恨吞噬的复仇者。
我只是我。
一年后,我收到了李哲转寄来的一封信。
是从监狱寄来的,寄信人是林薇。
信封很厚,不用看也知道,里面写的,无非是那些恶毒的诅咒,和不甘的怨恨。
我拿着信,走到壁炉前。
冬日的炉火,正烧得旺。
我看着那封信,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直接把它扔进了跳动的火焰里。
信纸瞬间被点燃,卷曲,变黑。
最后,化为一捧无足轻重的灰烬。
过去的一切,都该像这封信一样。
彻底地,烟消云散。
我端起桌上的咖啡,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是湛蓝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
新的生活,像海平面上升起的太阳,温暖而耀眼。
我看着远方,笑了。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轻松而释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