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出租屋的镜子躲过了断腿的车祸。
今天照镜子,镜中的我胸口烂了个洞,能看见后面的承重墙。
伸手摸自己的胸口,皮肉是实的。
床板下翻出本日记,上一任租客写着镜中没你时,你就成了镜子里的人。
最后一页贴着张照片,七个裸体的人被塞进镜面,表情跟我现在一模一样。
他们的胸口,都有个正在扩大的血洞。
我该不该砸碎这面镜子
1
我用拖把蘸着消毒水拖地
玻璃碴子刮得地板吱吱响
——
像指甲划过棺材板
拖到第三遍,水里还漂着血丝
找了块黑布,把浴室门框钉死
钉子砸歪了,指尖被锤出紫血泡
血珠滴在黑布上,晕开个小太阳
翻出工具箱里的马克笔,红的
对着穿衣镜比划,镜中自己的心脏位置
画了个圈,硬币大小
笔尖戳到镜面时,圈里突然泛起涟漪!
录音笔在裤兜震动,昨晚的录音在循环:假设穿越是因……
我掏出笔在墙上写:因
——
碰镜子→回昨天;果
——
镜中我变透明→被同化
箭头画到一半,笔尖断了
墨汁在墙上游走,连成个歪歪扭扭的

字!
翻箱倒柜找钟表:旅游纪念品店买的伦敦钟、前女友送的纽约时区表、还有块老上海牌机械表
全摆在浴室门口的黑布前,调好时间
——
伦敦
0
点,纽约
19
点,北京时间
6

50
盯着秒针转圈,眼皮越来越沉
突然听到齿轮卡住的声!三表盘的指针,齐刷刷指向
7:10
伦敦的钟敲了七下,纽约的电子屏闪着红光
机械表的分针,正好扎进
10
的刻度里
踹翻钟表堆,冲进卧室翻床底
手指摸到个硬壳本,抽出来时带起层灰
封皮写着
陈默,字迹被水泡过,像哭花的脸
坐在地上翻,纸页黏在一起,撕开时带起层纤维
3

15
日,镜中钟慢了
1

20

3

16
日,左肩能看见浴帘了
3

17
日,他们在镜子里招手——他们
两个字被划得全是洞
翻到最后几页,墨水突然变浓,像直接泼上去的
当镜中没有你时
下一行的字被血浸透,只能看清
镜子里的人
纸页边缘有块深色印记,闻了闻
——
福尔马林混着铁锈味
录音笔怼到日记上:线索
1:陈默也经历过;线索
2:消失有规律;线索
3:7:10
是关键时间点!
说到这突然卡住,低头看
——
镜中我的手,正从录音笔穿过
指尖透明得能看见笔身的刻度
抓起日记砸向黑布,黑布被砸出个洞
露出后面的穿衣镜,镜中我举着日记
心脏位置的窟窿,已经能塞进个手指
里面黑洞洞的,隐约有相机快门声……
突然想起房东说的话:上一任租客是摄影师
我摸向镜中我的胸口,现实中的手,摸到块凸起的胎记
镜中那个窟窿里,突然闪过个相机镜头!
抄起椅子砸镜子,碎片溅到脸上
每块碎片里,都有个透明的我
——
举着相机,对着现实中的我,按下快门
咔嚓!世界突然安静了
只有秒针,在耳边转圈,一圈,又一圈……
2
碎片还在反光!
我蹲下去捡,指尖被划破了。
血珠滴在碎片上,映出的我正咧着嘴笑
——
左脸的口子还在淌血!
抄起锤子砸穿衣镜!
哐当!镜片裂成蜘蛛网状。
每个网眼里都有张脸,都在笑!
笑什么笑我像个傻子
转身去厨房翻工具箱,要找胶带封死所有反光的地方。
脚刚踩进厨房,就听见
咔哒
一声。
冰箱门自己开了
里面的牛奶盒倒了,白花花的液体淌出来。
不对,那不是牛奶!
怎么是暗红色的还在冒泡!
我后退时撞翻了餐桌,玻璃杯摔在地上。
碎片里的我正低头嚼着什么,嘴角沾着红丝
——
是指甲!带血的指甲!
手腕突然一紧!
低头看,是根缝合线!从哪冒出来的
线的另一头钻进墙缝里,拽得我往前趔趄。
镜子!是镜子里伸出来的!
你偷了我的时间……
谁在说谎声音像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
抬头看穿衣镜的碎片,陈默的脸正从裂缝里往外挤!
腐烂的皮肤挂在骨头上,喉咙里还卡着半截缝合线!
松手!
我吼着去扯线。
线却越缠越紧,勒进肉里!
现实中的手腕立刻红了,青紫色的勒痕正慢慢变深。
砸!把所有能反光的都砸了!
浴室镜、化妆镜、手机屏幕……
连不锈钢水龙头都没放过!
碎片堆在墙角,可每个小碎片里都有陈默的脸,都在说
还给我!
冷!突然就冷了!
像钻进了殡仪馆的冰柜!
对了,冰柜!低温能冻住尸体,说不定也能冻住这诡异的透明!
翻出撬棍就往楼下冲,废弃冷库的锁早锈死了。
哐哐
几棍下去,锁开了。
一股寒气扑出来,冻得我牙齿打颤。
钻进去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铁柜喘气。
摸出手机照脸
——
镜子里的透明区域没扩大!真的有用!
刚松口气,就看见对面的冻肉堆在动。
包装袋上的冰霜融化了,露出几个字
——
用血写的字!
冰柜救不了你!
我扑过去想撕了那包装袋,手刚碰到,整个冷库的灯都灭了!
黑暗里全是呼吸声,不是我的!
是陈默还是那些碎片里的影子
手腕的勒痕更疼了,像有针在扎。
摸出打火机打着,火苗晃得厉害。
冻肉堆上的血字在扭曲,仿佛活了过来!
滚!
我踹向冻肉堆,包装袋破了,冻得硬邦邦的东西滚出来。
借着微弱的火光一看,是手指!冻僵的手指!
打火机

地灭了。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搭上了我的肩膀。
冰冷的,滑腻的
——
是手!陈默的手!
你跑不掉的……
声音就在耳边,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福尔马林味!
抄起旁边的铁钩往后抡!

的一声惨叫,肩膀上的重量消失了。
赶紧摸出火柴再点燃,地上有截断手在抽搐,皮肤是青灰色的。
不能待了!这地方也被污染了!
我跌跌撞撞地冲出冷库,后背的冷汗瞬间结成了冰。
手腕的勒痕已经发紫,像戴了个血镯子。
回到出租屋,碎片还在笑。
我把所有碎片扫进黑塑料袋,往里面倒了半瓶消毒水。
吱啦
一声,袋子里冒起白烟。
可透过塑料袋,还是能看见无数双眼睛在眨!
怎么办砸也砸了,冻也冻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停下这透明
手腕的疼越来越烈,像有虫子在往肉里钻。
镜子里的透明区域,好像又大了点……
3
塑料袋突然鼓起来!
像有东西在里面踹,砰砰
撞着袋口。
我抓起墙角的哑铃砸下去,噗
的一声,袋子瘪了,液体顺着袋底渗出来。
手机在口袋震,是编辑的催稿微信。
点进去先看到公众号后台推送
——《周野的冻尸记录》
标题下面的照片是我!证件照被
P
成了青灰色,额头上还有个血洞!
搞什么鬼
我戳着屏幕骂。
文章里的
死者周野
死于
2015
年,死状跟陈默日记里写的一模一样!
往下滑,配图全是停尸间的照片,我的脸被钉在解剖台上!
删!赶紧删!
手指刚按到删除键,手机突然黑屏。
再亮时,相册里多了张新照片
——
陈默举着相机站在我旁边!
他手里的镜头盖闪着白光,凑近看,是用人牙拼的!
报警!
我抓起手机就往外跑。
楼道里的声控灯全坏了,摸着黑往下冲,差点踩空摔下去。
警局值班的是个老警察,眼皮耷拉着听我说话。
你说你叫周野
他翻着卷宗笑了,2015
年就登记死亡了,镜面自毁。
我抢过卷宗翻,照片上的人确实是我!死亡日期标注着
7

10
日!
这不是我!
我指着照片吼,你调监控!看我今天早上是不是从
302
出来的!
老警察慢悠悠调监控,画面里的楼道空荡荡的。
等等,那不是
302
吗门口站着的人……
是十年前的我!
看见了
老警察夺回卷宗,你十年前就住那了,街坊都能作证。
我攥着拳头往外冲,撞到门口的宣传栏。
上面贴着失踪人口告示,陈默的照片旁边,赫然是我的名字!
跑上街,路口的路牌不对!
昨天还是
永安街,怎么变成
陈默街

揉了揉眼睛再看,公交站牌、店铺招牌……
全是
陈默
两个字!
拦了辆出租车,去警局!不,去房产中介!
司机回头看我,您不是刚从警局出来吗要回陈默街
302
猛地推开车门,跑回出租屋翻合同。
房东去年签的合同还在,可翻开第二页,签字日期是
2013
年!
签名栏上的
周野
两个字,跟我现在写的分毫不差!
拍!赶紧拍下来!
手机镜头对着合同拍,相册里却自动弹出另一张
——2013
年的我在签合同!
房东站在旁边笑,手里拿着串钥匙,跟现在这串一模一样!
还有证据!
我翻出银行流水、社保记录,全拍下来。
打开社交软件想发出去,点
发布
的瞬间,所有照片全没了!
再发,账号直接被冻结,提示
该用户不存在。
跑到街角的打印店,把证据全打印出来。
刚抓起纸,打印机突然吐出张新纸
——
我的死亡证明!
盖章处的红印,是用血染的!
这不可能!
我把纸揉成一团砸向店主,你看清楚,我活着!会喘气!
店主举着手机后退,屏幕上是我的死亡新闻,周先生,节哀。
抢过打印的证据往回跑,风把纸吹得漫天飞。
捡起来看,所有
周野
都被改成了
陈默,连我的指纹都变成了他的!
掏出笔在手心写名字,周野
两个字刚写完,就慢慢晕开,变成
陈默。
我用指甲划破手心,血珠滴在地上,拼出的还是
陈默!
我是周野!
我对着天空吼。
回声从对面的玻璃幕墙弹回来,变成无数个
陈默
在喊。
低头看,手心的血字正往肉里渗,像要刻进骨头里。
必须找到房东!
我转身往出租屋跑,路过超市的电子屏,新闻里在播
陈默街
302
室发现疑似周野的遗骸。
屏幕上的遗骸照片,穿着我现在身上的衣服!
4
手机砸墙上了,碎片溅到脚边。
那些照片还在脑子里晃
——
停尸间的我,陈默举着人牙镜头盖!
不行,得找到证据,证明我活着!
转身往警局跑,裤脚沾着的血渍蹭在台阶上。
我要报案!不,我要查案!查周野!
接待的老警察眯着眼翻卷宗,抽出一张纸推过来。
2015
年镜面自毁,现场只有带血怀表。
纸上的照片是
302
室,墙上的镜子碎得跟我砸的一样!
这不是我!
我拍桌子,我昨天还在医院拆石膏!
老警察指了指监控屏幕。
画面里的人在搬箱子,进了
302

——
那是十年前的我!
你住了十年,每年这时候都来闹一次。
抢过卷宗就往外冲,撞在门口的玻璃上。
外面的路牌怎么回事陈默街上周还是
永安里!
拦了辆出租车,司机瞅我跟瞅疯子似的。
师傅去
302
室,就这条陈默街!
小伙子,这是陈默街没错,但
302
室十年前就空着,住过个疯子叫周野……
跳下车往出租屋跑,钥匙插了三次才插进锁孔。
翻出房东给的合同,签字处的名字刺得眼睛疼
——
周野。
日期是
2013
年!笔迹跟我现在写的分毫不差!
假的!都是假的!
我把合同揉成球,又展开铺平。
拍照!拍路牌、拍合同、拍卷宗、拍手机里的诡异照片!
发到所有社交账号,配文
我活着!证明我活着!
刷新!刷新!
所有内容都没了!像被什么东西吞了!
只有条新私信,来自陌生号码:别费劲了,你早就死了。
冲进厨房找菜刀,对着手腕比划。
疼!割下去会疼!死人会疼吗
血珠滚落在地,滴在昨天砸镜子的碎片上。
碎片里的我在笑,笑得嘴角咧到耳根。
突然想起房东说的话,上一任租客也爱砸东西。
他叫陈默,可卷宗里死的是周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摸出录音笔,按下开关:现在是周三下午三点,我还活着,能流血,会疼。
话音刚落,笔里传出另一个声音,跟我的一模一样:你在骗谁包括你自己
我把录音笔扔到地上,踩得粉碎。
碎片里映出无数个我,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在流血。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
眼睛里没有光。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还有证据,那些没发出去的照片还在相册里!
只要找到懂技术的人,一定能恢复数据,一定能证明……
手机突然震动,是编辑的催稿信息:《周野的冻尸记录》续篇啥时候交读者等着看你怎么被解剖呢。
我盯着屏幕,手指冰凉。
原来,连我写的字,都在盼着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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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手机屏幕还亮着,编辑的消息像根针,扎得我手发麻。
不能就这么认了!我掏出备用手机,翻出那个备注
林秋
的号码。
拨过去,响了三声就通了。
周野你居然还敢联系我
她的声音带着警惕。
我需要帮助,关于陈默。
半小时后,老地方见。
抓起外套就往外冲,路过楼道时撞见邻居老太太。
她拄着拐杖拦我:小周,又要去砸镜子
我不是……
住十年了,每年这时候都这样。
她摇摇头,你跟你那个‘影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影子她在说什么
没工夫细问,我加快脚步往咖啡馆跑。
推开门,林秋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个档案袋。
先看这个。
她把档案袋推过来,陈默的身份证复印件。
我抽出复印件,手猛地一抖
——
照片上的人,跟我一模一样!
不可能!这是伪造的!
伪造那这个呢
她又拿出张照片,是陈默的墓碑,去年才立的,家属栏写着‘周野’。
我盯着照片,喉咙发紧。
玻璃幕墙突然映出个影子
——
我正掐着林秋的脖子!
你干什么
林秋猛地推开我,惊恐地摸自己的脖子。
不是我!是镜子!
我指着幕墙,影子还在狞笑。
周野,你清醒点!
林秋的声音发颤,我查过房东的合同,你
2013
年就住进来了。
那是假的!
假的那你解释下这个。
她掏出个铁盒,从
302
室地板下挖的,七个盒子,都装着指甲。
铁盒打开的瞬间,一股腥气飘出来。
我认出其中一个盒子,刻着我的生日!
这些……
送去化验了。
林秋的声音压得很低,DNA
跟你的完全一致。
脑子里

的一声,像有根弦断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还有更离谱的。
她拿出份泛黄的登记表,殡仪馆的婴儿遗弃记录,1998

7

10
日,母亲栏空白,父亲栏写着‘周野’。
1998

7

10
日那是我的生日!
你想说什么
我的声音在抖。
陈默是你儿子。
林秋盯着我,二十年前被你扔在殡仪馆门口。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翻在地上。
放屁!我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鼻子一热,血滴在登记表上。
鲜红的血珠滚落在地,竟变成了镜面碎片!
碎片拼出四个字:父债子偿。
你记起来了,对不对
林秋的声音带着怜悯。
记起来了……
那个雪夜,我把襁褓放在殡仪馆台阶上,转身时听见婴儿的哭声。
不……
我不是故意的……
玻璃幕墙的影子突然转身,露出胸口的胎记
——
跟我的一模一样!
爸。
影子开口了,声音跟我小时候一模一样,该还债了。
我后退时撞翻了桌子,咖啡杯摔得粉碎。
碎片里的我在唱摇篮曲,是奶奶教我的那首!
月儿圆,照床边……
周野!
林秋抓住我的胳膊,你冷静点!
我甩开她的手,冲向门口。
影子还在唱歌,声音跟着我飘出咖啡馆。
路人都在看我,像看个疯子。
跑回
302
室,我翻出所有镜子碎片。
每个碎片里都有陈默,都在唱摇篮曲。
别唱了!
我用胶带粘住碎片,我会补偿你!我会……
胶带突然渗出鲜血,把碎片粘成一张脸
——
陈默的脸。
补偿用什么补偿用我的命吗
鼻血又流了下来,滴在地上,汇成个小小的镜面。
镜中,陈默正一点点变成透明,而我的胸口,出现了个硬币大小的窟窿。
我抓起铁盒里的指甲,塞进兜里。
必须再去趟殡仪馆,找到当年的护士,找到所有真相!
哪怕代价是……
变成镜子里的人。
6
攥着铁盒往殡仪馆跑,指甲尖戳得掌心生疼。
兜里的指甲在动,像有活物在爬!
摸到停尸间的门把手时,指尖突然被烫了下
——
门没锁
推门进去,一股寒气裹着福尔马林味扑过来。
不锈钢台反光!我冲过去趴在上面,胸口的窟窿正往外冒冷气。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台面上的反光里,我的影子是完整的!
镜中陈默的肩膀在变透明,跟我之前的样子一模一样!
这才对……
我盯着反光,笑出了声。
突然想起陈默的相机包,临走时顺手塞进了外套。
掏出来抖了抖,掉出张折叠的纸。
展开一看,是张仪式图!七个影子围着镜子,地上摆着指甲。
七个指甲正好对应七个铁盒!
我掏出铁盒倒出指甲,按图上的位置摆成圈。
刚摆完,指甲突然冒出黑烟,在地上烧出个黑圈!
镜面里传来
咔哒
声,是手表的声音!
无数只手从反光里伸出来,都戴着跟我同款的手表!
表针全指着
7:10!
过来啊……
手在招手,声音像无数个我在说话。
跨过去是不是就能回去我抬起脚。
别动!
陈默的声音从头顶炸响。
我猛地收回脚,那些手突然开始抓我的脚踝!
是陷阱!进去就成第八个影子!
喉咙突然发痒,我咳得弯下腰。
血沫溅在地上,竟慢慢拼出字来
——
是日记里没写完的后半句!
唯有让镜像替你死一次。
我抹掉嘴角的血,盯着反光里的陈默。
他的脸在扭曲,透明的地方正往心脏缩!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我冲反光吼。
陈默没说话,只是抬手扯自己的衬衫。
他的胸口也有个窟窿!比我的小,正往外出血!
凌晨五点的钟声从走廊传来,当
——
陈默的倒影突然笑了,伸手撕开自己的胸膛!
看清楚!这是谁的!
我盯着反光里的景象,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
他胸腔里跳着的,是我的心脏!红得发黑,还缠着我去年做搭桥手术的线头!
现实中的胸口突然像被巨锤砸中!
疼!疼得蜷缩在不锈钢台上打滚!
指甲缝里渗出的血滴在台面上,跟反光里的血混在了一起。
还给我!
我抓着胸口往起爬,撞翻了旁边的器械盘。
镊子剪刀掉在地上,反光里的陈默正把玩我的心脏!
想要拿命换啊!
我扑向镜面反光,手指刚碰到台面,就被吸住了!
无数只戴手表的手从反光里伸出来,抓住我的胳膊往里面拽!
7:10
了……
该走了……
滚开!
我张嘴咬向最近的手,牙齿磕在手表上。
表盖碎了,露出里面的齿轮
——
跟我怀表的齿轮一模一样!
咳出来的血沫在台面上积成小水洼,映出我的脸。
脸在变透明!从耳朵开始,正往鼻子爬!
陈默!你骗我!
反光里的陈默突然停手,指着我的怀表。
我摸出怀表打开,表盖内侧刻着行字:镜像替死,时空归位。
什么意思
他没回答,只是低头啃自己的手腕。
鲜血滴在反光里,画出条红线,一头连他,一头连我!
你要干什么
红线突然收紧,勒得我胸口更疼了!
反光里的心脏在加速跳动,现实中我的脉搏也跟着变快!
同步了……
我盯着怀表,指针开始倒转。
那些抓着我的手突然松了,缩回反光里。
陈默的倒影冲我举了举心脏,然后往嘴里塞!
不!
我伸手去抢,整个人半个身子探进了反光里。
冰冷!像掉进了液氮池!
无数个声音在喊:留下吧……
留下就不疼了……
我猛地往后挣,胳膊肘撞在不锈钢台上。
怀表

地合上,反光里的陈默不见了。
胸口的窟窿还在疼,但透明的地方没再扩大。
我摸出铁盒里的指甲,发现少了一枚
——
刻着我生日的那枚!
台面上的血字还在:唯有让镜像替你死一次。
难道……
要让陈默彻底消失
我抓起器械盘里的手术刀,盯着不锈钢台的反光。
反光里的我,正举着刀笑。
7
手术刀举在半空,反光里的我笑得更凶了。
突然
哗啦
一声!不锈钢台的反光炸开了!
碎片溅到脸上,每个碎片里都有个陈默,都在流血!
救我……
陈默的声音从碎片堆里钻出来。
我蹲下去扒碎片,指尖被割得全是口子。
摸到块大碎片,里面的陈默正被六个影子扯胳膊拽腿!那些影子都透明,胸口却有窟窿!
他们是殡仪馆的……
陈默的脸挤在碎片里,我发现馆长卖尸体,他们就把我塞镜子里!
他的手从碎片里伸出来,攥着块怀表!带血的怀表!
接好!
怀表砸在我手心,烫得像块烙铁。
表盖没扣紧,掉出来张照片
——
陈默被推下楼梯,七个穿白大褂的举着相机拍!
怀表突然自己转起来!倒着转!
我低头看手,皮肤正在变透明!能看见血管里的血在流!
怎么回事
我吼着攥紧怀表,表链勒进肉里。
碎片突然全亮了,涌出更多照片!
有我十年前在车祸现场书写的侧脸,铅笔屑还粘在纸上;有个婴儿被放在殡仪馆台阶上,襁褓上绣着朵向日葵;还有张我和陈默的合影,两个人的脸重叠在一起!
我们是一个人!
陈默的声音在碎片堆里炸响,你是我没被吞掉的影子!
我扯开衬衫摸胸口,胎记是烫的!再看碎片里的陈默,同样位置有块一模一样的胎记!
放屁!
我把怀表往地上摔,表盖磕开道缝。
照片从缝里掉出来,是陈默的身份证
——
地址栏写着
302
室,出生日期跟我差十年零一天!
透明区域爬到脖子了!我能看见自己的喉结在动!
没时间了……
陈默的声音发虚,选吧,让我消失你独活,或者……
或者什么
我抓起怀表晃,表盖突然掉了。
内侧刻着行字,被血糊了一半:融合即回归。
融合怎么融
碎片里的影子突然发力,陈默的胳膊被扯断了!现实中我的胳膊瞬间一麻!
日出前必须选!
陈默的脸在流血,他们要凑齐八个影子……
他的话没说完,影子把他的头按进碎片里!
碎片
咔嚓
裂成两半,涌出的照片堆成小山。
我拍照片时摸到块镜子,照出自己的脸
——
透明区域快到眼睛了!
拼了!
我捡起怀表,对着碎片里的陈默喊,怎么融说清楚!
陈默的手又从碎片里伸出来,指着我的怀表:表盖内侧……
有公式……
他的手指突然变透明,像化在水里的糖!
快!太阳要出来了!
我掰开怀表盖,内侧刻着串数字和符号,像道数学题。
透明区域爬到眼角了!我能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球后面的血管像蜘蛛网!
是时间公式……
我盯着那些符号,突然明白什么,要在两个时空重叠的时候……
碎片里的陈默在点头,半个身子已经透明了。
我抓起所有碎片往一起拼,想再看眼陈默的脸。
碎片拼出的却是我的脸,正对着我笑!胸口的胎记红得像团火!
怀表指针指向五点五十,离日出还有十分钟。
透明区域到鼻尖了!我摸出打火机,把照片堆在一起。
要烧了它们吗
我问碎片里的陈默,却发现碎片全暗了。
只有那块带怀表的碎片还亮着,陈默的嘴在动:把怀表……
塞进胎记里……
我刚把怀表按在胸口,胎记突然发烫!像被烟头烫!
透明区域停止扩散了!但碎片里的陈默正在消失,被影子一点点吞掉!
快点!
他的声音快听不见了,我数到三……
我攥紧怀表,能感觉到表链嵌进肉里。
窗外亮了,第一缕阳光照在碎片上。

——
陈默的脸开始透明,记住,别信馆长的话……
他的声音没了,碎片全暗了。
我低头看胸口,怀表陷进肉里,只露出半截表链。
透明区域退回去半厘米,但皮肤下有东西在跳,像颗额外的心脏。
楼梯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抓起碎片往怀里塞,摸到块尖锐的
——
能划开皮肉的那种。
不管来的是馆长还是影子,这次我手里有家伙了。
8
脚步声停在门口了!
我攥紧尖锐的碎片,后背抵住不锈钢台。

吱呀
开条缝,手电筒的光扫过来
——
是馆长!他手里拎着个黑布袋!
小周,玩够了就出来吧。
他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纸,陈默当年也像你这样犟。
我没应声,摸到台边的手术刀攥在手里。
他推门进来,布袋

地扔地上,滚出个相机!陈默的相机!
知道你要做仪式。
馆长笑了,七个指甲埋进墓园,对吧
我猛地抬头
——
他怎么知道
别装了,怀表公式我刻的。
他踢了踢相机,‘以恶制恶’那套,骗得了你骗不了我。
布袋突然动了!里面传出指甲刮布的声音!
没时间跟你耗!
我摸出怀表看,六点整!离七点十分还有七十分钟!
馆长突然扑过来抢怀表,我侧身躲开,他撞在不锈钢台上!
台面

地颤了下,反光里的我胸口在发光!
你躲不掉的!
他从兜里掏出把解剖刀,当年陈默就躺这台上,跟你现在一个姿势!
我抓起相机砸过去,他侧身躲开,相机摔在地上,滚出卷胶卷。
趁他捡胶卷的功夫,我冲出停尸间!
怀里的碎片硌得慌,但皮肤下的
心跳
越来越清楚。
跑到墓园时,月光正好照在骨灰交易区的石碑上。
掏出七个铁盒,把指甲倒在地上。
刚要挖坑,指甲突然自己往土里钻!像有虫在拱!
以恶制恶……
我念叨着陈默日记里的话,用石头把指甲埋实。
手机在兜里震动,是林秋发来的消息:馆长十年前就死了,死于镜面自毁!
我盯着屏幕,后背突然一凉
——
刚才那人是谁
往殡仪馆跑时,怀表在胸口发烫!
表链陷进肉里,像要钻进去!
冲进停尸间,不锈钢台的反光里站着陈默,举着相机对准我!
来得正好!
他冲我喊,还有十分钟!
我扒开衬衫,怀表已经嵌进肉里,表盖内侧的公式在发光!
把相机拿过来!
陈默的声音在反光里发颤,要拍下来!
我捡起地上的相机,镜头盖是人牙做的!跟手机照片里的一样!
七点整!怀表烫得像团火!
反光里的陈默撕开衬衫,露出胸口的窟窿
——
我的心脏在里面跳!
准备好了吗
他举着相机,数到三就扔过来!
我摸着自己的胸口,皮肤下的
心跳
跟反光里的心脏同步了!
一!
陈默的手按在心脏上。
二!
我举起相机对准反光。
三!
他猛地把心脏抛出来!
我伸手去接,心脏刚碰到掌心,相机快门
咔嚓
响了!
十年前的货车鸣笛声突然炸响!就在耳边!
胸口的胎记炸开白光,把心脏吸了进去!

——
我疼得蜷在台上,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归位!
反光里的陈默在笑,身体正变得透明!
记住!别回头!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
刹车声!跟快门声重合在一起!震得耳膜疼!
我死死攥着相机,任由白光裹住全身。
怀表从肉里弹出来,摔在地上裂成两半,里面的照片飘出来
——
是我和陈默的合影,两张脸终于重合了!
透明区域在消退!我摸自己的脖子,皮肤是实的!
反光里的陈默挥了挥手,彻底消失了。
不锈钢台的光暗下去,跟普通的金属没两样。
相机突然自动倒卷,吐出张照片。
照片上是停尸间,我躺在台上,胸口的白光里,陈默的影子正往我身体里钻。
背景里,七个透明人影在鞠躬,像在送行。
我把照片塞进衬衫,抓起裂成两半的怀表。
该离开了,天亮了。
至于那些影子和馆长,随他们去吧
——
反正,我回来了。
9
抓起怀表残骸往外走,走廊的灯忽明忽暗。
脚底黏糊糊的,低头看,是没擦干净的血
——
陈默的,还是我的
推开殡仪馆大门,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过,我突然想起什么,摸自己的腿
——
不疼
刚走两步,膝盖一软摔在地上!
低头看,右腿打着石膏,绷带还渗着血!
什么时候的事
先生,需要帮忙吗
护士跑过来扶我,您刚从车祸现场送来,怎么跑出来了
车祸现场我不是在停尸间吗
被抬上救护车时,兜里的相机硌着腰。
摸出来看,照片还在,陈默的影子清清楚楚。
这相机哪来的
护士凑过来看,跟昨天抓殡仪馆馆长那警察的相机一样。
警察我抢过她的手机,点开新闻。
社会版头条是殡仪馆案,七个员工自首的照片里,领头的年轻警察正举着相机
——
侧脸跟陈默一模一样!
他叫什么
我的声音在抖。
陈默啊,刚从警校毕业的,厉害着呢。
救护车停在医院门口,我被推进病房。
床头柜上放着晨报,翻开社会版,馆长的照片被打了红叉。
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动,是编辑的消息:墓园那篇稿子火了,出版社要签约!
我盯着屏幕,突然想起电脑里的文件夹。
借护士的电脑登录云端,加密文件夹还在!
输入陈默的忌日
——7

10
日,文件夹开了!
里面有三十七篇调查稿,最后一篇是《镜像时空的伦理报告》。
署名是周野,但结尾有行小字:与陈默合著。
翻到最后一页,附着手写的公式,跟怀表内侧的一模一样!
融合并非消失,是共存。
我念出声,指尖划过屏幕。
出院那天,路过眼镜店。
玻璃里的我在笑,嘴角咧到耳根!
现实中的我摸自己的脸,面无表情!
搞什么鬼
我对着玻璃挥手,镜中人也挥手。
但他的眼神不对,像在看另一个人。
转身往
302
室走,刚到楼下,看见新租客搬镜子。
镜面反光扫过我脸的瞬间,里面有个模糊人影在挥手!
我冲过去,人影却消失了,只剩新租客诧异的脸。
这屋子以前住过姓周的
我问。
是啊,房东说他爱砸镜子,住了十年突然搬走了。
掏出手机打给编辑:签约的事,什么时候谈
周哥你忘啦昨天就签完了,你还说要加陈默的名字当合作者。
挂了电话,摸胸口的照片
——
还在。
怀表残骸在兜里发烫,突然传出
滴答
声!
跟我的心跳重合在一起,一下,又一下。
路过文具店,买了块新镜子。
照的时候,镜中人的胎记比我的深一点。
还在
我笑了,镜中人也笑了,这次表情同步了。
走在陈默街(路牌改回永安里了),阳光落在身上暖烘烘的。
兜里的怀表还在滴答,像陈默在说
走快点。
手机收到条陌生短信,只有张照片:302
室的镜子里,两个影子并排站着。
发送人显示
陈默,但拨号过去,是空号。
我把照片设成屏保,摸了摸胸口的胎记
——
不烫了,但偶尔会跳两下。
前面有个小孩举着镜子玩,镜面晃过我脸时,我好像听见快门声。
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管他是共存还是残留,日子总得往下过。
至于镜子里的事
——
谁在乎呢反正,我回来了。
哦对了,那三十七篇调查稿,出版社说要出合集。
书名我想好了,就叫《镜中双人》。
作者栏写着:周野,陈默。
兜里的怀表突然停了,紧接着,我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回头看,眼镜店的玻璃里,两个影子正冲我挥手。
这次,我挥了挥手。
10
挥完手转身,脚底像踩着棉花。
走了三步又回头,眼镜店玻璃里的影子还在。
两个影子挨得很近,分不清哪个是我,哪个是陈默。
回到新家,把《镜中双人》的校样摊在桌上。
编辑说下周就要付印,让我再核对遍作者信息。
指尖划过
陈默
两个字,纸页突然翘起来,露出下面的怀表。
怀表是白天修表铺老头送回来的,说表芯锈死了修不好。
我捏着表链翻过来,背面有新刻的字!
每个被拯救的昨天,都在杀死明天的自己。
谁刻的修表匠还是……
突然想起陈默的日记,摸出手机点开加密文件夹。
翻到最后一页,照片变了!不是两个影子,是我和陈默站在殡仪馆门口!
背后的镜子里,七个透明人影正往外爬!
手机

地震了下,弹出条短信。
发件时间是十年前,发件人未知。
谢谢你把我从镜子里救出来。
我盯着屏幕,短信突然变成已读,像有人在我手机里操作。
抓起怀表撬开表盖,里面的照片换了!是现在的我,站在
302
是楼下!
背景里新租客搬的镜子里,有个戴手表的人影在笑。
天花板传来

的一声。
抬头看,枚指甲正往下飘!
我伸手去接,指甲却在半空转了个弯,落进怀表的齿轮里。
齿轮突然转起来!倒着转!
表盖内侧映出我的脸,眼角多了道疤
——
跟陈默当年被影子撕扯出的疤一样!
搞什么
我把怀表扔在桌上,校样被风吹得哗哗响。
《镜像时空的伦理报告》那页,多出行手写批注:拯救即谋杀。
手机又震,是出版社的消息:陈默的版权授权书收到了,签名跟你一模一样。
我摸出钢笔,在废纸上写自己的名字。
笔尖落下的瞬间,纸背面透出陈默的字迹,重叠在一起。
怀表突然响了,不是滴答声,是快门声!
跟陈默相机里的声音一模一样!
我冲过去按住表盖,照片从缝隙里掉出来。
照片上是明天的晨报,社会版头条是《作家周野家中猝死,死因疑似镜面自毁》。
配图里的我躺在地上,胸口插着怀表的表链。
有意思吗
我对着空屋子喊,玩够了就出来!
桌角的镜子碎片亮了,映出陈默的脸。
不是玩,是提醒。
他的声音从碎片里钻出来,你救了昨天的我,明天的你就得死。
我抓起碎片想砸,却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笑。
笑什么笑我傻笑我以为真的能回来
把照片塞进怀里,突然摸到背面的刻字。
指尖划过
杀死明天的自己,指甲缝里渗出点血。
血滴在表盖内侧,晕开成七个小点
——
像那七个透明人影。
手机屏幕又亮,十年前的短信下面多了条新的。
还是未知号码:明天早上七点十分,别碰镜子。
我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离七点十分还有四小时十分钟。
把校样收进抽屉,锁上。
钥匙转了三圈,咔哒一声。
怀表在兜里震了下,像在倒计时。
走到窗边,对面楼有人在换镜子。
月光照在新镜面上,晃得我睁不开眼。
闭眼的瞬间,好像看见七个影子在招手。
睁眼时,影子没了。
只有我的影子,在窗台上拉得很长。
影子的胸口,有块东西在发光
——
是怀表的位置。
摸出怀表,表盖自己开了。
里面的照片又换了,是我和陈默的合影,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并肩站着。
背后的镜子里,七个透明人影在鞠躬。
行吧。
我把怀表揣回兜里,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至少现在,我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跟怀表的滴答声,重合在一起。
至于明天会发生什么
谁在乎呢。
毕竟,每个被拯救的昨天,都得有人买单。
不是吗
手机在这时又震了一下,这次是闹钟。
定在七点十分的闹钟,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铃声是相机的快门声,响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