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那时她正包裹严实从超市出来，手机提着大包小包的蔬菜。
前面一个没踩稳，姜然正要摔倒时，陆舟野扶了上去。
还好她打扮得严严实实，厚帽子加大围巾，漏出来的眼睛还被眼镜遮挡。
陆舟野咳嗽一声，随即松了手，用英语流利地问：“女士你好，我想请问一下奥康奈尔街怎么走？”
姜然摇头，浑身带着颤意。
陆舟野似乎没跟上来，声音格外清晰：“然然最想来这看看，我快死了，来这替她看看。”
姜然回头，陆舟野和电话那头说着什么。
“我做错事，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我该死。”
陆舟野深色淡然，说话不不急不缓，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刚刚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咳着咳着，吐了一口血。
姜然害怕地后退一步，得赶紧走，她担心这不会又是什么骗她的计谋。
回到家时，她身上的颤意还未消除。
她躲进卧室，小心地看着窗外，她害怕看到陆舟野的一丝一毫。
孙晓回来时，姜然反反复复确定了无数遍，直到孙晓确定居民区里没有看到陆舟野，她才渐渐放下心来。
孙晓做好晚饭，解开围裙：“你知道我今天听说一个什么八卦吗？”
姜然摇头，只要不是陆舟野找到了她，什么八卦她都不在乎。
孙晓继续开口：“我听人说，苏清清好像疯了傻了，在街上变成乞丐了，嘴上一直说，对不起…”
对不起然然。
孙晓没有把然然两个字说出口，她不想姜然因为这些事情绪波动，姜然到现在还有些抑郁情绪和焦虑症。
姜然吃着饭的筷子一僵：“刚疯的？”
孙晓摇摇头：“疯了一年了，上个月好像因为掉河里，差点淹死了。”
姜然呼了一口气，她对这段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她恨陆舟野，她恨苏清清。
姜然对苏清清差点淹死的八卦没有什么反应，既没有高兴，也没有伤心。
就像一个陌生人，毫无牵扯。
孙晓这才放下心来，她看着姜然：“明天我要回国一趟，你自己在这里住上两周，我那边项目一结束就回来找你。”
孙晓的工作她很喜欢，姜然不会阻拦。
她点头答应：“好的表姐，我和你一起回去。”
姜然买了机票，和孙晓一起飞回国。
刚刚到达华城时，姜然似乎记忆清晰了起来，她在花店买了一束花后和孙晓分离。
独自一人前往墓地，她的父母小时候总是怪她不好好捡瓶子，捡纸壳子，如果哪天她没有收获，就会被关进小黑屋里。
与其说是小黑屋，不如说的在地下挖的动，潮湿，遍布着虫子。
但过去太久了，姜然不怪了。
她走进墓地时，把花放在父母的墓碑前，就快步离开了，或许这一见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重逢了。
她往回走，走着走着竟然看到了她的墓碑。
彩色照片上姜然穿着婚纱笑如太阳一般的灿烂，墓碑前堆着许许多多的花，粉色芍药看起来是新放上去的。
姜然将墓碑上的照片撕下来塞进兜里。
男人带着惊讶的声音传来：“然然？”
姜然僵住，她不敢回身。
男人也一动不敢动：“这是我的梦吗？”
姜然想着怎样逃跑，可只有身后一条路。
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她就说自己是姜然的双胞胎妹妹，刚一回头。
陆舟野让开脚步，他声音低低的：“这个梦怎么这么真实？你能陪我待一会吗？”
陆舟野苦笑道：“今天你还蛮冷静的，其他梦里你可是直接就拿着刀插在自己身上，鲜血直流，明明刀在你身上，可我怎么觉得像是再一遍遍地杀我，让我痛不欲生。”
他似乎是抓住了豁口，一口气倒了许多苦水：“然然，我想对你说对不起，那天给你打的那一针怎么这么疼？疼到我缩在地上，恨不得自杀。”
“明明卖药的人说不疼啊，只是吓唬人的东西。”
陆舟野咳嗽两声：“我每天都给自己打一针，可这好像比不上你那时候万分之一疼。”
他漏出自己的手臂，那是被针扎过的青紫，触目惊心。
“我好像快要死了，医生说我的身体状况再不住院会死的很快。我不怕死，但是我有些害怕见到你。”
陆舟野抬起手想要摸摸姜然的头，可伸出手的瞬间又撤了回去。
“不对，我会下地狱的，而然然应该在天堂。”
陆舟野坐在墓碑前垂下了头。
姜然趁着好时机，立马抬脚逃走，回了孙晓的家，一路上她都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陆舟野直接变成了这样。
原本精壮的身体变得瘦长，头发也长长的堆在脑后，眼神也涣散不清。
看来陆舟野这是真的病了，病的很严重。
姜然想着想着，困意席卷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亮，孙晓接到了陆舟野父母的电话。
“你是小然唯一的朋友了，求求你救救小野吧，给他打个电话劝劝他去医院治病。”
孙晓小心询问姜然的意见。
这种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姜然都会立马答应，但在陆舟野身上，她迟了半个钟头才点头。
她不是不恨陆舟野，只是觉得如果孙晓不打这个电话，她就是在杀人，良心过不去。
于是，她听着孙晓拨通了陆舟野的电话。
陆舟野那头很虚弱地喂了一声。
孙晓快速的像是在应付流程，“你好好治病，姜然在天之灵不想见到你。”
“你要是死了，烦的可就是然然了。”
陆舟野竟然很认真地回了个好，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会好好治病的，我还得活着赎罪。”
电话挂断，姜然舒服了，不然陆舟野爸妈的话像是道德绑架一般，让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月末，姜然和孙晓回爱尔兰的前一天。
姜然打开电视，看到了一场新闻发布会。
主人公正是病殃殃的陆舟野，他坐在话筒前一本正经。
“我的妻子姜然不是坏人，她没有霸凌别人。”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