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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着妈妈去了理发馆。
剪刀在我耳边咔嚓作响,妈妈也和理发师聊得热火朝天。
“你家老太太走的挺突然啊。”理发师随口搭话。
“突然什么,”妈妈念叨着,“还有时间把值钱东西都藏起来呢”
我的心猛地一跳。
“要我说啊,”理发师一边剪头发一边说,“老人嘛,走得快也是福气,少受罪。”
妈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少受罪?那老东西怎么可能少受罪”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打住。
我死死盯着镜子,看见妈妈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哎呀,人死哪有舒服的,”她干笑着找补,“都是一样,受罪的很”
我后脊一阵阵发寒,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奶奶有可能,是被他们害死的!
“妈,”我装作不经意地问,“奶奶的遗体什么时候火化啊?”
妈妈随口回答:“明天。”
“我想去看看奶奶最后一面。”我开口道。
“看什么看?”妈妈突然拔高嗓门,“都化妆入殓了,别打扰老人家安息。”
回家的路上,妈妈一改来时的热情,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院子里搭着灵棚,几个远房亲戚在折纸钱。
我走向堂屋,却被爸爸拦住。
“干什么?”他挡在门口。
“我想看看奶奶。”
“看什么看?”爸爸像被踩了尾巴,大叫道,“不孝的东西,活着的时候不孝顺,死了装什么样子。”
我没有理会他的阻挠,径直向堂屋走去。
“死丫头,敢不听老子的话了?”爸爸突然暴怒,一巴掌扇在我脸上,“滚回你屋去!”
我跑回房间反锁上门。
不对劲,全都不对劲。
奶奶的死一定有问题!
掏出手机,我迅速按下110。
就在快要接通时,房门突然被撞开。
“死丫头!”爸爸冲进来一把抢过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就挨了重重一击。
再睁开眼,我已经被捆起来,关在了陌生的房间,周围一片漆黑。
确定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我才开始研究绑着我的绳子。
是越挣越紧的猪蹄扣,奶奶捆年猪时经常用这种绑法。
猪蹄扣难解,但不是没法子。
奶奶以前教过,这种结要反着来,得找到绳头往回送。
我在黑暗里摸索着绳结,按照记忆慢慢解开了绳子。
我爸妈正在院子里和陈家父母讨价还价,趁着这个机会,我轻手轻脚地摸到窗边。
二楼,不算高,但直接跳肯定不行。
窗外有棵老槐树,树枝都快伸进屋里了。
这情形让我想起十二岁那年,奶奶叫我上树摘柿子,我吓得抱着树干直哭。
那天她拿着竹条在底下骂:“哭什么哭?手抓紧,脚踩实,眼睛看准了下脚的地儿!”
我学着当年奶奶教的方法,先试了试最粗的那根树枝能不能承重,然后手脚并用慢慢往下溜。
我的脚刚沾地,就听见我妈的尖叫声:“人呢?!”
接着是我爸的咆哮:“追!给我追!”
我撒腿就往林子里跑。
身后,手电筒的光和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发现藤蔓下隐藏的山洞,于是悄悄躲了进去。
嘈杂的脚步声很快传来,几十分钟后,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
我从山洞里爬出来,却彻底迷失了方向。
我脑子里突然想起奶奶。
小时候,她特地领着我上山,教我如何辨认方向,如何从山村里逃生。
那时我不懂,觉得她多此一举,现在却明白了她的苦心。
我按照奶奶教的,根据北斗星迅速辨认出了方向,找到了公路。
我拦下路过的车辆,来到了警局报案。
警察听了我的经历,赞叹不已。
“你居然能从大山里逃出来,真是太厉害了。”
“其实,真正厉害的是我奶奶。”
解绳扣、爬树、辨方向那个凶巴巴的老太太,早把逃生的本事一点一点教给了我。
她早已为我谋划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