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沉重地笼罩着洞穴。篝火的余烬只剩几点暗红,苟延残喘地散发着最后的热量。空气冷得刺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雾。
银啸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塑,伫立在洞口。他微微侧首,熔金般的瞳孔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锐芒,捕捉着森林深处每一丝异常的声响。夜枭的啼叫,风吹过枯枝的呜咽,远处不知名野兽的低吼……一切都被他纳入感知的罗网。
时间到了。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转过身,高大的身影在微弱的天光勾勒下如同远古的战神。
我挣扎着从草垫上坐起,身上裹着的巨大虎皮依旧残留着银啸的体温和强大气息,稍稍驱散了寒意。透支后的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灵魂深处依旧隐隐作痛,但意识已经清醒。我看向角落,玄夜巨大的黑色身躯依旧匍匐着,胸膛的起伏微弱却规律。它还在昏迷中,但那股濒死的衰败气息被强行锁住了,只是侧腹伤口边缘那被厚厚药泥覆盖下的焦黑色,依旧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沉寂感,如同休眠的火山。
它能走吗我看向银啸,声音带着忧虑。迷雾裂谷,光听名字就绝非善地,让一头重伤垂死的巨狼长途跋涉……
不能走,就扔下。银啸的声音冰冷干脆,没有丝毫犹豫。他大步走到玄夜身边,熔金的眸子扫过那巨大的身躯,带着评估的意味和一丝未消的嫌弃。他没有征求任何意见,俯下身,动作看似粗鲁,实则蕴含着惊人的力量控制。他一手穿过玄夜相对完好的右前肢腋下,一手托住它相对完整的腰背部位,低喝一声,竟生生将这头体型庞大的夜狼王兽扛在了宽阔的肩背上！
玄夜巨大的身躯压下来,银啸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只是右腿那道粉色的疤痕在重压下微微绷紧。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玄夜的头颅不至于垂落,也避免压迫到那致命的侧腹伤口。整个过程,昏迷中的玄夜只是发出几声痛苦的低呜,暗金色的眼皮微微颤动,却没有醒来。
你,跟着我。银啸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迷雾裂谷,一步都不能错。
没有多余的话语,他扛着玄夜,率先踏出洞穴,融入了黎明前灰蒙蒙的雾气之中。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裹紧虎皮,压下身体的不适和心头的沉重,快步跟上。
森林在黎明前苏醒,又像是沉睡在浓雾织成的巨网中。参天的古木如同沉默的巨人,湿漉漉的苔藓和蕨类植物散发着腐败与新生交织的气息。脚下的腐叶层厚而湿滑,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银啸扛着沉重的负担,步伐却依旧稳健迅捷,如同在自家庭院漫步。他刻意放慢了速度,让我能勉强跟上,同时熔金的瞳孔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前方和两侧,避开盘踞着毒虫的泥沼、潜藏着杀机的藤蔓陷阱,以及某些强大掠食者留下的、散发着警告气息的领地标记。
越往森林深处走,光线越是昏暗。浓密的树冠遮蔽了天空,雾气也愈发浓重、粘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感,仿佛有无形的视线在浓雾深处窥伺。寻常的鸟兽鸣叫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以及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声。
跟紧。银啸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不再沿着明显的兽径或溪流前进,而是开始选择更加崎岖、更加隐蔽的路径,时而需要攀爬陡峭的布满青苔的岩壁,时而需要涉过冰冷刺骨、暗流涌动的溪涧。玄夜巨大的身躯在他肩背上随着颠簸微微晃动,每一次晃动都让我心头一紧,生怕牵动了那致命的伤口。
我的体力在快速消耗。透支后的身体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抬腿都异常艰难。后脑的旧伤在湿冷的环境下隐隐作痛,灵魂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意志。汗水浸湿了额发,顺着脸颊滑落,混合着森林的湿气,冰冷粘腻。好几次,脚下打滑,险些摔倒,全靠抓住旁边湿漉漉的树干才勉强稳住身形。
银啸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每当我要摔倒或落后太多,他总会恰到好处地停下脚步,沉默地等待,或者伸出一只手,稳稳地扶住我的胳膊。他没有言语,但那熔金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催促和不容置疑的坚持,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几个时辰,也许更久。时间在浓雾和疲惫中失去了意义。就在我感觉双腿麻木、肺部如同破旧风箱般发出刺耳的嘶鸣,几乎要支撑不住时——
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森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撕裂开来！
浓密的植被在眼前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翻滚涌动的灰白色雾海！这雾气浓稠得如同实质的棉絮,沉重地堆积在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裂谷上方,缓缓地、无声地翻腾着,隔绝了所有的视线。裂谷的边缘犬牙交错,狰狞的黑色岩壁如同巨兽的獠牙,垂直向下,消失在浓得化不开的雾气深处。
站在裂谷边缘向下望,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灰白和死寂。没有风声,没有鸟鸣,甚至没有水流的声音,只有一种绝对的、吞噬一切的寂静。浓雾深处,偶尔会毫无征兆地闪过一道极其黯淡的、扭曲的、如同空间裂缝般的幽紫色光痕,转瞬即逝,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和心悸。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陈腐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和尘埃的怪异气味。
这里,便是迷雾裂谷的边缘。仅仅是站在这里,那股扑面而来的、古老、蛮荒、充满未知和空间错乱感的恐怖气息,就足以让最勇敢的兽人望而却步,灵魂深处本能地升起强烈的警告和寒意。
银啸在裂谷边缘停下脚步。他肩扛着玄夜,熔金般的瞳孔凝重地注视着下方翻滚的雾海,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他缓缓将昏迷的巨狼放下,让其倚靠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上。
到了。他的声音低沉,在死寂的裂谷边缘显得格外清晰。下面,就是迷雾裂谷。空间是混乱的,感知会被扭曲。跟紧我的脚步,踏错一步,可能就会被空间乱流撕碎,或者永远迷失在迷雾里。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还能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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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看着下方那如同通往地狱深渊的浓雾,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但想到璃月那双燃烧着冷焰、充满恶趣味的银瞳,想到他随时可能追来的恐怖,退路已经断绝。
能。我咬牙,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走到玄夜身边,检查了一下它的状态。呼吸依旧微弱但平稳,伤口没有明显恶化。我看向银啸,它怎么办扛着这样一头巨兽进入如此险地,难度可想而知。
银啸没有回答,只是俯下身,再次将玄夜扛起。他的动作依旧沉稳有力,但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右腿的肌肉线条绷得更紧了些。他用行动给出了答案——即使再麻烦,也要带上。这不仅是因为苏叶的坚持,或许……也隐含着一丝对玄夜那不顾生死爆发的认可又或者,仅仅是不想将这样一个强大的战力（哪怕重伤）留给随时可能出现的璃月
跟紧。银啸只说了两个字,熔金的眸子锁定裂谷边缘一条极其隐蔽、几乎是垂直向下的狭窄岩缝。那岩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被浓密的、散发着湿冷气息的苔藓和藤蔓半遮掩着,如同巨兽咽喉深处的一道隐秘伤口。
他率先侧身,挤入那道阴冷的岩缝。巨大的身躯和肩上的玄夜让他行进得异常艰难,锋利的岩石边缘摩擦着他裸露的皮肤,留下道道白痕。他每一步都踩得极其稳固,仿佛在丈量着无形的空间节点。
我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侧身挤入岩缝。冰冷的、带着浓重水汽的岩壁瞬间贴了上来,湿滑粘腻。光线瞬间被隔绝,只剩下前方银啸模糊的背影和下方翻滚的浓雾透上来的微弱灰光。空气更加冰冷稀薄,带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奇异的、仿佛空间本身在低语的能量波动。
下降的过程缓慢而艰难。脚下是湿滑陡峭、布满碎石和苔藓的岩阶（如果那能称之为阶的话）,稍有不慎就会滑入下方无边的雾海。耳边是银啸沉重的呼吸声和岩石摩擦的声响,以及玄夜偶尔在颠簸中发出的、无意识的痛苦闷哼。
越往下,那股空间错乱感就越发强烈。眼前的雾气不再是单纯的灰白,开始掺杂着诡异的、如同极光般扭曲变幻的幽绿、暗紫、惨白的光带,毫无规律地在浓雾深处闪烁、游移、相互吞噬。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液体,行走其中,身体感觉忽轻忽重,方向感变得混乱,甚至会产生短暂的眩晕和恶心感。
别被那些光带迷惑！它们代表空间乱流！银啸的声音从前下方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强行压过那种空间错乱带来的不适感,踩着我的脚印！一步都不能错！
我强迫自己集中全部精神,死死盯着银啸在湿滑岩面上留下的、每一个都深嵌进苔藓里的脚印轮廓。他的每一步都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在规避着无形的陷阱。我的精神力虽然透支,但兽医对细节的观察力和心理学的专注力在此刻发挥了作用。我摒弃一切杂念,将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脚下那方寸之地,精准地复刻着银啸的每一个落脚点。
即便如此,那无处不在的空间扭曲感依旧如同无形的潮水,不断冲击着我的感官。眼前的光带扭曲旋转,耳畔仿佛响起无数细碎的、意义不明的低语,脚下的岩石触感时而坚硬如铁,时而又如同踩在棉花上般虚不受力。有好几次,我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晃动,险些踏错,全靠抓住旁边湿冷的岩壁才稳住身形,指尖被锋利的石棱划破也浑然不觉。
不知下降了多深,时间在这里彻底失去了意义。就在我感觉精神再次濒临崩溃边缘时,前方的浓雾似乎稀薄了一些,隐约显露出一片相对开阔的、怪石嶙峋的平台。平台如同漂浮在雾海中的孤岛,边缘依旧是无尽的深渊。
银啸加快了脚步,扛着玄夜,率先踏上了那片相对平坦的岩石平台。他立刻将玄夜放下,让其倚靠在一块巨大的、如同怪兽獠牙般的黑石旁,自己则迅速转身,熔金的瞳孔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翻滚的浓雾和那些游移不定的诡异光带。
暂时安全。他低声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额角的汗水更多了。扛着重物在如此险峻混乱的环境下行进,对他也是巨大的负担。
我刚踏上平台,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异变陡生！
就在我们上方不远处,一片原本缓慢流淌、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雾带,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旋转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形成一个直径数米的、如同漩涡般的能量风暴眼！漩涡中心,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碎裂,显露出其后一片光怪陆离、充满毁灭气息的漆黑虚空！无数细碎的空间碎片如同锋利的刀刃,被狂暴的吸力卷动着,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
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的撕扯力瞬间降临！
轰——！！！
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挣脱束缚的凶兽,猛地从那漩涡中心喷薄而出！无数道扭曲的、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幽绿色光束,如同死神的鞭挞,朝着平台上的我们疯狂地抽打、切割而来！所过之处,坚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轻易撕裂、粉碎！空气中弥漫开浓烈的臭氧味和空间被撕裂的焦糊气息！
小心！银啸的暴喝声如同惊雷炸响！
他反应快到了极致！熔金的瞳孔瞬间收缩成危险的针芒！身体爆发出恐怖的速度,如同一道撕裂雾气的银色闪电,猛地朝我扑来！他试图将我护在身下！
然而,空间乱流的速度更快！范围更广！
一道最为粗大、最为扭曲的幽绿光束,如同毒蛇般,带着毁灭一切的死亡气息,精准无比地朝着平台中央——也就是刚刚被放下、倚靠在黑石旁的玄夜——狠狠噬去！那位置,恰好避开了银啸扑向我的路径！
玄夜依旧昏迷！毫无防备！
不——！！我瞳孔骤缩,失声尖叫！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极致的惊恐！
就在那毁灭光束即将吞噬玄夜的刹那——
一直昏迷不醒的黑色巨狼,身体猛地爆发出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濒死反击的凶戾本能！
吼嗷——！！！
一声凄厉到灵魂都在颤抖的狼嚎,硬生生从它喉咙里挤出！伴随着这声咆哮,它那仅存的、紧闭的暗金色独眼,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睁开！瞳孔之中,没有恐惧,没有迷茫,只有一种被死亡威胁彻底点燃的、如同燃烧的熔岩般的暴戾和疯狂！
它完全不顾那几乎将它开膛破腹的恐怖伤口！仅凭一股悍不畏死的蛮横意志,巨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拉起！重伤的左前肢以一种扭曲的角度支撑着地面,仅剩的右前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裹挟着它体内最后残存的、幽蓝色如同鬼火般的能量残焰,狠狠地朝着那道噬来的幽绿光束迎了上去！完全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打法！
轰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在狭窄的平台空间内爆开！
幽绿色的空间乱流光束与幽蓝色的狼王残焰狠狠碰撞！毁灭性的能量如同两股失控的洪流,疯狂对冲、湮灭、爆炸！
刺眼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以碰撞点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平台剧烈震动,坚硬的岩石如同酥脆的饼干般寸寸龟裂、崩飞！
噗——！！！
玄夜巨大的身躯如同被万钧巨锤正面轰中！它那强行凝聚的幽蓝残焰在空间乱流的绝对力量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瞬间被撕得粉碎！毁灭性的幽绿能量狠狠贯入它的身体！
它口中喷出的不再是暗蓝色的血液,而是混杂着内脏碎块的、如同燃烧灰烬般的黑红色污血！巨大的身躯如同断了线的破败玩偶,被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它庞大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不偏不倚,正朝着我的方向砸落！
速度太快！力量太猛！避无可避！
银啸扑向我的身影被另一道横扫而来的乱流光束逼得硬生生转向！他目眦欲裂,发出一声狂怒的咆哮：苏叶——！！！
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死亡的阴影瞬间将我彻底笼罩！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如同小山般砸落的、散发着浓烈血腥和毁灭气息的巨大狼躯,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完了！要被砸成肉泥了！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绝望瞬间——
砸落的玄夜,那巨大的、布满伤痕的狼头,在即将撞上我的前一刹那,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极其艰难地、强行扭转了一下！
轰——！！！
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
玄夜庞大的身躯,狠狠地砸落在我身侧不到半尺的地方！坚硬的黑石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碎石飞溅！巨大的冲击力让我站立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
而它那巨大的狼头,在砸落地面的瞬间,竟微微向上昂起,用自己相对厚实的颈肩部位,堪堪挡在了我与那致命的冲击之间！它那仅存的、暗金色的独眼,在砸落的剧痛和冲击下猛地瞪大,瞳孔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涣散、放大！里面最后残留的,不再是暴戾和仇恨,而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混杂着剧痛、茫然和一丝……极其微弱、如同错觉般的……释然
噗！
又是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红色污血,如同喷泉般从它巨大的狼吻中狂涌而出,尽数喷溅在冰冷的岩石和我身前的土地上！温热的、带着浓烈腥气的血液,甚至有几滴溅到了我的脸上！
它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那强行昂起的头颅,终于无力地重重砸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暗金色的独眼缓缓合拢,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了。
巨大的狼躯一动不动,如同死去的黑色山峦,横亘在我身前。
时间仿佛凝固了。
平台上,空间乱流造成的幽绿光芒和爆炸余波缓缓散去,留下满地狼藉和刺鼻的焦糊味。翻滚的浓雾再次合拢,将这片小小的平台重新包裹。
我瘫坐在冰冷湿滑的地上,脸上沾染着玄夜温热的、带着内脏碎末的黑血。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在死寂中擂鼓般轰鸣。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具失去了所有生息的巨大狼躯。它最后的那个动作,那个强行扭转身体、用自己挡在我身前、避免我被直接砸死的动作……像烙印一样刻进了我的视网膜。
为什么
它恨我。恨银啸。恨所有的一切。它宁愿死也不愿接受我们的救助,屈辱感深入骨髓。可为什么……在最后那生死一瞬,它会选择……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悲凉、茫然和某种沉重到窒息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叶！银啸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我身边,带着未散的狂暴气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熔金的瞳孔第一时间扫过我全身,确认我没有被那恐怖的冲击直接命中,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那刺目的狼血,以及我身前那具彻底失去气息的巨大狼躯时,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到了玄夜最后的姿态。看到了那具狼躯倒下时,刻意偏转的角度,以及那用颈肩挡在苏叶身前的动作。
银啸沉默了。他高大的身躯如同凝固的岩石,站在我身边,熔金般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玄夜那毫无生气的头颅。那双眼睛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惊愕、难以置信、一丝被撼动的冰冷,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沉重的肃然。
这个他视为麻烦、累赘、甚至敌人的夜狼王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竟然用这种方式……
空间乱流残余的幽绿光带在浓雾中无声地游移,映照着平台上死寂的一幕：瘫坐在地、满脸狼血、眼神空洞的我；沉默如山、眼神复杂的银啸；以及,那具用庞大身躯做了最后守护、彻底失去生息的黑色巨狼。
浓稠的迷雾如同巨大的棺盖,缓缓合拢,将我们与这片死寂一同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