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我开着车,回了那栋我曾称为“家”的别墅。
曾经被精心打理的草坪如今杂草横生,喷泉早已干涸,连外墙的白漆都剥落了几块,像一张哭花了妆的脸。
我刚下车,大门就被猛地拉开。
姐姐林玥像疯了一样冲出来,一把抓住我的车门,她头发油腻,曾经引以为傲的美甲断得七七八八,脸上挂着两条狼狈的泪痕。
“林晚!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母亲跟在她身后,踉踉跄跄地跑出来,整个人瘦得脱了相,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点希冀的光,冲进客厅又跑出来,手里死死攥着几张纸,抖得像筛糠。
“晚晚,你看,这是股权转让协议,林家的公司,房子,所有的钱,都给你!”她把文件往我怀里塞,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妈妈错了,晚晚,你原谅妈妈这一次,就这一次!”
“扑通”一声,林玥直挺挺地跪在了我面前,膝盖磕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爬过来,死死抱住我的小腿,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妹妹!我不是人!我猪狗不如!你别不要我们,我把一切都还给你!傅先生是你的,本来就是你的!我再也不敢了!”
我低头,看着她们一个卑微乞求,一个跪地忏悔的模样,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于是,我真的笑了出来。
笑声不大,却像冰锥,一寸寸扎进她们的心里。
“原谅?”
我弯下腰,用两根手指捏住林玥的下巴,强迫她那张涕泪交加的脸对着我。
“你伙同妈一起,把我丢在四十度高温的鹅卵石路上,看着我的脚底板被烫得滋滋作响、血肉模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求我原谅?”
林玥的哭声卡在了喉咙里,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我的视线缓缓移到母亲惨白的脸上,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你在温暖的禅房里喝着热茶,算计着怎么把我卖个好价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的亲生女儿正在外面淋着瓢泼大雨,冷得快要死掉?”
“你们,想过我是个人吗?”
她们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死一样的灰白。
我厌恶地甩开林玥,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我今天回来,不是来回收你们这些垃圾的。”
我径直走进这栋既熟悉又陌生的房子,无视了她们绝望的眼神,直接走上二楼。
我没去我那间简陋的小屋,也没看林玥那间奢华的公主房,而是推开了走廊尽头那间堆满杂物的储藏室。
呛人的灰尘扑面而来。
我在角落里一个破旧的木箱里翻找了片刻,终于找到了外婆留给我的唯一一件遗物——一幅用旧画框裱起来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古画。
这幅画,是外婆的毕生心血。
也是傅九云一直在找的,他和我外婆之间的信物。
我拿着画下楼时,母亲和林玥正瘫在地上,看到我手里的东西,她们先是茫然,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瞳孔骤然紧缩。
脸上那份绝望,瞬间被一种更恐怖的、名为“悔恨”的情绪吞噬。
原来,她们处心积虑想偷走、想抢夺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摆在她们面前,唾手可得。
是她们自己,亲手把这份足以让她们一步登天的富贵,推向了我。
母亲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画,喉咙里发出一声嗬嗬的怪响,眼睛猛地往上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