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城市空气带着湿凉,像一层薄薄的雾笼罩在玻璃幕墙间。简宁踩着高跟鞋走出地铁,耳边是来往人群的脚步声与早高峰的车流喇叭。她左肩的包微微下坠,里面压着一面裂纹密布的银质化妆镜——三年前那个雨夜,她亲手摔碎了它,却从没扔掉。镜子在包里随着步伐轻轻碰撞,发出细不可闻的脆响,就像一颗心被时光磨过后的暗伤。
工作室位于写字楼十五层,窗外是雾色中的天际线。她换上平底鞋,戴上眼镜,俯身在长桌前摊开最新的酒店大堂设计图。咖啡还没凉透,助理推门探头:宁姐,那两家洽谈了一周的客户,临时说有别的合作方更合适。
简宁眉心一紧,没说话,只在纸上多画了一笔阴影,把灯带延伸到拐角处。失去的单子,她早已习惯——在这个行业里,关系网往往比创意更值钱。
落座不到十分钟,手机震了两下,是闺蜜许澄发来的语音:我帮你起了份新合同模板,这次甲方要是再想压价,你直接按这个来。她刚点开准备回复,办公区的电视忽然切到财经频道,陆氏集团董事长——也是她的前夫陆时川,正神情冷峻地宣布海外资产并购回归。镜头一闪,站在他身后的沈垣,朝记者微微点头致意。
简宁移开视线,拉上百叶窗。三年前,她用一纸离婚协议换来了彻底的分离,没想到他会在新闻里这样闯进来。桌上的座机响起,是个陌生的男声:您好,这里是陆氏国际地标酒店竞标组,我们诚挚邀请您的团队参加创意预审,高层点名。
她怔了几秒,才开口:可能是弄错了,我和陆氏没有任何业务往来。
那人却笑了笑:没弄错,初审就在本周五,上午九点,不见不散。电话挂断,屏幕亮着新的短信——最终拍板人,将亲临初审现场。
雨云压低,天色暗下来。她关掉电脑,拿起包走向电梯。电梯门合上时,裂纹镜滑出一角,在昏黄灯光里映出她的眼睛和那道永远无法抹去的裂缝。
第二章
初审当天,天还没亮,简宁就醒了。窗外雾气笼着天际,楼下的街灯在薄雾里显得模糊。她在镜前站了很久,化了一个淡得几乎看不出的妆,目光落在桌角那面裂纹镜上,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收进包里。
竞标会场设在陆氏集团旗下的国际会议中心,层高十米的大厅铺着厚实的地毯,灯光冷白。她推开门的瞬间,脚步微微一顿——评审席正中,陆时川端坐,黑色西装一丝不苟,神情如冰。三年未见,他的目光依旧沉稳,却更深不可测。
主持人简短介绍后,项目组代表逐一上台陈述。简宁的名字被念到时,会场安静下来。她走上讲台,打开了事先准备的三维模拟图。屏幕上,空中庭院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立面与城市天际线相融,俯瞰如同一块镶嵌在钢筋森林中的翡翠。
城市留白,不是浪费空间,而是为呼吸留出余地。她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指尖滑动,投影切换到不同光影下的庭院景观。
她能感觉到,从台下投来的不止是专业的目光。陆时川一直看着她,没有多余表情,只有在她讲到留白二字时,眼神深处像是闪过什么。
陈述结束,提问环节如约而至。第一个开口的,是竞品方代表秦屿。他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简小姐的设计理念很新颖,不过我听说你和陆氏有不小的渊源,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评审的公正性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简宁抬起下巴,语调不急不缓:我与陆氏的关系,与本次项目无关。设计本身,才是唯一的评判标准。
秦屿轻轻挑眉,靠回座椅,没有再追问。可就在这时,会场后方有记者按下快门,闪光灯在她眼前炸开。
初审过后,许澄在后台等她,递来一杯温水:你刚才那一答,不错。话没说完,她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对方低声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三年前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随即挂断。
她盯着手机屏幕,心口微微一紧。三年前的事,她早就不想再碰,可这句话却像一根细针,悄无声息地扎进心底。
回到办公室没多久,助理匆匆跑进来,把平板递到她面前。财经论坛的头条赫然写着:前配偶同台,陆氏初审暗藏‘内定’嫌疑,配图正是她与陆时川同处一室的画面,角度刻意,像是两人在交换眼神。
许澄看着新闻冷笑:这是谁在背后推的目的太明显了。
简宁没接话,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项目的第一轮结果会在七十二小时后公布,可在此之前,这种舆论只会愈演愈烈。她需要在设计上拿出绝对的说服力,也要在舆论上守住底线。
晚上,她收到一封来自竞标组的邮件:为加深创意理解,评审团将组织海外样板调研,邀请主要设计人随队出行,为期两天三城,带队人——陆时川。
邮件的最后,附着一行小字:调研行程计入第一轮加分项。
简宁盯着屏幕,手指缓缓收紧。去,意味着和他近距离接触,被外界放大成各种暧昧解读;不去,则等于自动放弃加分,甚至可能影响晋级。
窗外的霓虹闪了几下,街角传来夜班公交的引擎声。她深吸一口气,点下了回复键。
——我参加。
第三章
清晨的航站楼依旧昏黄,广播声在高高的穹顶下回荡。简宁拖着行李穿过安检,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陆时川。他站在登机口侧方,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侧脸被晨光勾出冷硬的轮廓。
她没有停,径直走过去。沈垣接过她的行李,客气地说了句欢迎,像是在刻意维持一种中立的礼貌。
飞机起飞后,窗外云海翻涌。简宁翻看着资料,尽量让自己沉浸在数据与图纸中。可当空乘推着餐车经过时,陆时川忽然低声问:昨晚没睡好
她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睛,淡淡回应:还好。随即低头继续整理方案。
第一站是新加坡的滨海酒店。午后阳光炽烈,海风从观景平台灌进来。她拿着测风仪俯身记录数据,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衡。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有力的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稳稳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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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她甩开手,装作专心核对数值,掌心却有细密的汗。
两天三城的行程紧凑而忙碌。从新加坡到吉隆坡,再到曼谷,每到一处,她都仔细记录当地空中花园的光照与通风情况,拍下立面细节,夜里整理成对比表。沈垣负责协调酒店方提供样本材料,许澄则远程处理媒体上的负面评论,试图压下那些别有用心的揣测。
然而,行程最后一晚,事情还是出了岔子。她在酒店大堂等电梯时,手机震动,邮箱跳出一封匿名邮件。只有一句话——三年前的录影,在我这。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盯着那行字几秒钟,指尖有些发凉。回到房间后,她试着追踪邮件来源,却发现发件地址经过多重跳转,无法锁定。
返程航班上,她几乎没合眼。飞机落地时,天色已近黄昏。刚踏出舱门,助理急匆匆迎上来,把一台平板递到她手中。
财经八卦论坛的首页置顶,赫然是一则预告——明晚九点,独家爆料:陆氏前少奶奶的真相视频。配图是她与陆时川在海外调研时并肩走出的背影,光线刻意柔化,像一张暧昧的旅拍照。
大厅里的灯光映在玻璃上,映出她自己略显苍白的脸。人群涌动间,她看见不远处的陆时川也停下脚步,似乎正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走向出口。心里清楚,视频一旦放出,不管真假,这场竞标都将陷入舆论的漩涡,而这一次,她不能再沉默。
第四章
视频发布的那晚,简宁正独自坐在工作室的落地窗前,灯光只亮了一盏。屏幕上缓冲的画面终于定格——她和一个客户在酒店走廊交谈,对方手里拿着一份图纸,她低头指着上面的标注,镜头角度却刻意剪成了暧昧的姿态。随后是几个片段的拼接:晚餐同桌、送到车边、关门前的笑。配乐和字幕配合得天衣无缝,结论几乎是昭然若揭。
评论区瞬间沸腾,标签像毒刺一样往她身上扎:婚内出轨靠关系上位早有预谋。几年前的那些流言被重新翻了出来,混合着新的恶意,一波接一波。
电话响起,是许澄。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宁宁,你得马上回应,不然明天的初评会,媒体会堵在门口。
简宁闭了闭眼,语气很轻:回应什么他们要的不是澄清,是血腥。
窗外的霓虹一闪一闪,她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雨夜——离婚协议签好,陆时川站在车旁,手里那把黑伞倾向她的方向,而她只是将那面镜子从包里摔到地上,转身走进雨幕。
第二天一早,组委会临时通知,因视频事件,她的陈述席位被回避处理,仅保留团队出席资格。会议厅的灯光刺眼,坐在观众席的她看着团队成员代她上台,心底有一丝无力感。
会后,秦屿在走廊等着,笑得像是看一场戏:退了吧,这样对你对项目都好。
简宁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刀锋:可惜,我不演你想看的剧本。
她掉头要走,却看见陆时川从另一侧过来,神情沉着。他直接站到她面前,声音稳得出奇:陆氏声明,竞标全程合规,个人过往与项目无关。
那一刻,她愣了几秒,却在他转身离开时忽然明白,这份声明是保护,也是切割。他选择用职业立场隔开他们所有的私人关联。
回到办公室,裂纹镜从包里滑出来,摔在桌上,裂痕恰好横过她的眼睛映像。她伸手去碰,却被冰凉的金属边划破了指尖,渗出的血在银面上映成一朵深色的花。
夜里,她再次收到匿名邮件:原片在陆氏旧安保服务器里。落款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名字,却附着一行小字——只有内部最高权限才能访问。
屏幕的冷光映着她的脸,她握紧鼠标,心口的疼一点点逼近喉咙。无论真相藏着怎样的锋刃,她都知道,自己已经没法后退了。
第五章
夜色沉得像一层压在心口的幕布。简宁坐在车里,车窗外的霓虹与广告牌在雨点的模糊里不断拉长又破碎。她刚从陆氏旧安保大楼出来,双手依旧冰凉——服务器机房的门锁在指纹验证处被拒之门外,红色的提示灯像是在提醒她,她没有资格触碰那里的任何东西。
回到工作室的楼下,迎面就是贴在玻璃门上的停业整顿通知。落款是工商部门,原因写得简短冷硬:财务账目存在异常。助理抱着文件夹站在门口,眼眶泛红:宁姐,他们查得太快了,像是早有人递了信。
简宁接过文件,指尖握得发紧。办公室里空荡得很,打印机的纸槽里还卡着没取出的合同副本。她深吸一口气,把外套挂到椅背上,拿起手机拨了许澄的号码。
我这边刚从医院出来,阿姨的手术排上了。许澄声音里透着疲惫,宁宁,你那边情况不好,我担心有人要一锅端。
我知道。简宁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街口的便利店灯光,澄澄,如果……如果这个项目我拿不到,你能帮我守住工作室的地吗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许澄低声应了。
夜里,沈垣发来一份审计报告的扫描件——陆时川三年前签下的保密协议,替集团独自背下做空危机,把婚姻当成交易的一部分,以保护她和公司不受牵连。报告的附注页里,还有董事会会议纪要,显示那段视频最初由陆母系人马掌控,后来被转交给秦屿利用。
简宁盯着这些黑白字迹,胸口的郁结像被刀搅动。真相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它带着刺,扎得她生疼。她本可以在公众面前揭露这一切,可她知道,一旦爆出,陆氏股价会再次震荡,几百名员工的生计可能因此受影响。
凌晨两点,她在电脑前拟好一份退赛声明,理由写得简单——团队战略调整,主动退出。按下发送键的瞬间,她觉得有东西从心口狠狠坠下去。
第二天,新闻热搜的标题已经变成了简宁退赛承认造假,配图是她走出会议中心时的背影,被打上了红色的问号水印。评论区一片欢腾,仿佛他们终于等到她被绊倒的时刻。
午后,她把那面裂纹镜丢进垃圾桶,转身时,金属边割破了她的指尖,血珠顺着掌纹蜿蜒,滴在地上,渗开成一朵小小的梅花印。
许澄冲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激动:我拿到了一段原始备份音频,是他在风控会议上说的话——以婚姻为代价,保公司和你安全。
简宁愣住,握着纸巾的手顿了半拍。与此同时,她的邮箱再次响起提示音,匿名地址发来一句话:服务器的二重加密口令,在陆母手里。
屏幕上的字在冷光中闪烁,她抬起头,心里的某个念头已经在成形。无论那扇门后面藏着多少不愿揭开的真相,她都必须亲手把它打开。
第六章
雨后的夜风带着凉意,从会议中心的玻璃门缝里灌进来。简宁站在空旷的前厅,耳边还回荡着那封匿名邮件里的字句。她知道,这是一场没有回头路的博弈。
她拨通了陆时川的电话,开口时声音很稳:我们需要谈一谈,关于那台服务器。
电话那端沉默了几秒,他低声道:二十分钟后,来集团顶层会议室。
顶层的灯光比她想象的要暖,桌面上摊着几份打印的项目进度表和法律文件。陆时川合上笔记本,目光沉稳地看向她:你想要的东西,在陆母手里。
你能帮我拿到。她的语气不是请求,而是陈述。
他没有否认,只是缓缓开口:拿到之后,你打算怎么用
简宁迎着他的目光:用来证明我的清白,也证明你的。
那一刻,他的神情微不可察地松动,像是在多年僵硬的心口裂开了一条细缝。他点了点头:我会安排一次见面,但条件是——我们必须联手。
接下来的两天,双方团队在暗中交换资料,许澄和沈垣分别牵头对接法律与内部调取程序。简宁在设计部加班至深夜,将全部模型和创意文案嵌入可追溯的数字水印,以防被篡改。
而另一边,陆时川则亲自处理董事会的人事变动,逐步削弱陆母系的影响力。整个集团暗流涌动,仿佛一场无声的清场战。
终审当日,媒体长枪短炮地堵在会场门口,闪光灯几乎不分对象地狂闪。简宁穿着浅色套装走进大厅,手里提着那份关键的备份。评审席上的人面色各异,秦屿坐在一角,嘴角带着冷笑。
按照流程,她本该只是旁听,但在最后一个环节,陆时川起身,向评审会提出临时动议——允许主要设计人进行八分钟的补充陈述。会场一阵骚动,最终,动议通过。
简宁站在讲台中央,深吸一口气,投影幕亮起。第一部分是项目的最终设计模型,空中庭院的结构与植被搭配在阳光下流转着光影。她的声音平稳,逻辑清晰,不带任何情绪波动。
第二部分,她点击播放键,屏幕上出现了那段原始备份音频。会议室的音质将每一个字都清楚地传到在场每个人耳中——那是三年前风控会议的录音,陆时川的声音冷而坚定:我以婚姻为代价,保公司和她安全。
会场一片寂静,所有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环视全场,最后落在评审团主席面前:这是我今天唯一想说的,设计和人一样,真正的价值在于它能否在风雨之后依然站立。
主席低声与身边人交换意见,最终敲下木槌:项目继续推进,设计方晋级终审。
简宁走下讲台时,秦屿的笑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沉。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后台的灯光昏黄,空气里有轻微的木质香气。陆时川递给她一枚戒指,是那枚她三年前丢在桌上的婚戒。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在她耳边低声道:等封顶那天,我们再谈后面的事。
简宁握着戒指,没有立即戴上,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透过后台的缝隙,她看到大厅大屏上,空中庭院的虚拟影像在晨光中缓缓旋转,像一片缝合的裂痕,重新发着光。
第七章
中标结果公布的那天,天空格外澄净。会议中心外人群熙攘,媒体的闪光灯像白色的雨点落在每一个走出大厅的人身上。简宁从长廊尽头走来,浅色外套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神情平静。
项目官员宣读最后的决定时,全场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空中庭院方案,以绝对票数优势中标。那一瞬间,掌声如浪涌起,她只是微微颔首,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庆功宴在一家临江餐厅举行,落地窗外的江面被夕阳染成金色。她举着酒杯一一向团队成员致谢,话语里没有太多激烈的情绪,更多的是一种在风雨后终于落地的踏实感。沈垣走过来,低声说:董事会那边已经通过了清退陆母系人马的决议,集团内部安静了许多。
她点点头,目光越过他,落在不远处的陆时川身上。他正和几位投资方代表交谈,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沉稳而笃定。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他转头望来,目光短暂地与她交汇,像是跨越了三年的沉默。
夜深,庆功宴散场。她独自回到工作室,关上门的那一刻,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箱子里装着这些月来的全部图纸和模型,她俯身锁好,手指不经意碰到桌角那面裂纹镜。
镜子已经被修复过,裂缝处嵌了细银边,光线顺着金属的弧度延展,仿佛将曾经的破碎镶成了独一无二的纹路。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再是当初那个仓皇离场的女人。
第二天清晨,她站在空中庭院的施工现场。阳光从钢架间倾泻下来,微风带着草木清新的气息。她闭上眼,呼吸间全是新的味道。
身后传来稳重的脚步声,她回头,陆时川正向她走来。没有任何多余的开场,他递给她一杯热咖啡:等封顶那天,我们去把戒指戴上。
她笑了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将咖啡接过,转身继续看向正在一点点成型的庭院。绿植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为未来的故事留下的空白页。
不远处,江面上晨雾未散,阳光在波光里跳跃,映照着她掌心那面已被修复的镜——破过的痕迹依旧在,却成了光落下时最亮的地方。
第八章
封顶仪式那天,天高云淡,秋日的阳光透过钢架间的空隙,洒在半空的庭院上,像给整片建筑披了一层温暖的金纱。现场人声鼎沸,媒体的长枪短炮、行业代表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空气里混着新铺草皮的清香和焊接后残留的金属味。
简宁站在二层的观景平台上,低头看着下方忙碌的工人。手边的栏杆被风吹得微微凉,她的掌心却因为握得太紧而发热。她从不喜欢热闹,但今天不同——这是她和团队数月心血的见证,也是她对自己清白的最好回答。
不远处,陆时川正与市政代表交谈。他的视线偶尔朝她的方向掠来,神情依旧沉稳,却比过去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柔和。
仪式结束后,人群渐渐散去,现场只剩下施工队在收尾。简宁走到庭院的中心,抬头望向已经完全封闭的钢架穹顶。阳光被玻璃与绿植折射成细碎的光影,落在她的肩头。
这里,会是整座酒店的心脏。身后传来陆时川的声音,稳而低沉。
她转过身,看见他正一步步走近,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天鹅绒盒子。
这是你三年前留下的,他说着将盒子递到她面前,那时你摔下的是镜子,扔下的是戒指,但我从没想过,把你也一起丢掉。
盒子里安静地躺着那枚熟悉的戒指,金属表面依旧光亮,只是似乎更沉了些。
简宁看着它,良久才抬眼:我不确定,戴上它之后,我们是不是就真的学会了如何去爱。
至少,我们都不再逃。他回答,语气像是多年压在心底的话终于找到出口。
风从穹顶吹下来,带着庭院特有的清凉气息。她没有立刻接过戒指,而是走到平台边缘,将视线投向远处的江面——水波在夕阳下闪动,像镶满了细碎的金光。
半晌,她才伸出手,将戒指戴上。那一瞬间,她感到戒圈的温度与掌心的热意交融,仿佛一道隐形的裂缝被光温柔地缝合。
陆时川站在她身侧,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与她并肩,看着整个庭院在暮色中一点点亮起灯光。
下方的花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为新生的故事默默祝福。而她知道,这不是一个句号,而是另一段旅程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