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婆婆的怒火
我儿媳妇孝顺,特意找代购买的名牌。
婆婆掀开名牌logo盖子,脸色突然就变了——浅灰色的羊绒衫叠得整整齐齐,
她却像见了脏东西似的,一把把盒子摔在地上:
什么破玩意儿!
随便拿一件抹布就要糊弄我,陈明,你媳妇好大胆!
她用脚尖挑了挑羊绒衫,灰尘沾在柔软的面料上,
你是不是故意买这种劣质货想咒我早死是不是
亲戚们都停下了筷子,有人小声议论,有人偷偷看我。
我攥着椅子扶手,指节泛着青,刚要开口解释,陈明突然站起来,红着脸扯了扯我的袖子:
林萧鱼,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买之前不会先检查吗妈平时对你那么好,你就这么回报她
他的声音里带着急,却不敢看我的眼睛,肩膀缩着,像个被妈训的孩子。
婆婆见状,更生气了,
抓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摔:
我怎么就养了这么个没用的儿子!连个媳妇都管不好!
茶杯碎在脚边,碎片溅到我的裙子上,划破了一道口子。
我盯着地上的羊绒衫,突然想起婚前陈明说的话——
我妈特别善良,只要你对她好,她肯定掏心掏肺对你。
2
陈明的背叛
可现在,
他连一句维护我的话都没有。
亲戚们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我咬了咬嘴唇,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来:
王桂芬,这衣服是我花一个月工资买的!你看不上就算了,凭什么骂我
婆婆愣了一下,随即尖声笑起来:
一个月工资你赚的那点钱,够买什么好东西我看你就是舍不得给我花钱!
陈明拉了拉我的胳膊,小声说:
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妈今天生日,别惹她生气。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陌生——那个婚前说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男人,现在居然连正视我都不敢。
陈明,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甩开他的手,声音里带着哭腔,
她骂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下了头。
婆婆见状,更得意了,
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儿子就是太惯着你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外来的媳妇,还敢跟我闹
我盯着她的脸,突然笑了——原来所谓的掏心掏肺,不过是一场笑话。
我从来都没有走进过那个家。
陈明的保证,
婆婆的善良,
都是假的。
只有我自己,
才能救自己。
3
决裂的瞬间
我抓起桌上拆礼物的剪刀,一把扯过地上的羊绒衫。
嚓!
柔软的衣料应声裂开,撕裂声刺破死寂的宴会厅。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林萧鱼你疯了!陈明冲上来想抢剪刀。
我侧身躲开,手下不停。
昂贵的羊绒衫瞬间变成一堆碎片。
钱我当喂了狗!王桂芬!
我把碎布狠狠摔在她脚下,
从今往后,你休想再得我一分一毫!更别想得到我一丝尊重!
婆婆气得浑身发抖:反了!反了天了!
还有你,陈明!我猛地转向他,这个我深爱过的男人,此刻脸色惨白,
在你妈面前,你他妈根本不是个男人!
我指着满地的狼藉,
这日子,我不过了!
你…你敢!婆婆尖叫。
我不再废话,把剪刀哐当一声砸在桌上,震得杯盘乱响。
在满堂宾客呆若木鸡的注视下,
我转身,高跟鞋踩过地上的羊绒碎片,
头也不回地冲出包厢大门。
身后传来婆婆歇斯底里的骂声和陈明慌乱喊我的声音,都被我狠狠甩在门后。
4
冷风中的醒悟
夜风刮在脸上像刀割,我裹紧外套冲下酒店台阶。
冷气钻进肺里,
突然就想起结婚第三个月那个冬天。
那天我特意五点半爬起来熬小米粥,结果婆婆用勺子一搅就摔了碗:
米都没煮烂!城里人就是金贵,我们乡下天不亮就得下地!
滚烫的粥泼了我一脚。
她转身却把煎蛋堆进小姑子碗里:
我闺女多睡会儿好,皮肤嫩!
还有上个月她生日。
我省了三个月工资托人从香港带回来的进口胶原蛋白,包装都没拆就递过去。
她当时笑得假惺惺:晓晓有心了。
隔天我却在垃圾桶看见空盒子,小姑子朋友圈晒着同款:
谢谢妈妈送我的生日礼~
婆婆在下面回:我闺女值得最好的!
最扎心的是陈明第一次对我冷脸。
那天婆婆拉着他嘀咕半天,他转头就摔了遥控器:
我妈说你嫌她做的菜咸林萧鱼,你就不能让着点老人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我明明夸了婆婆手艺好,还吃了两大碗。
冷风吹得眼睛发酸。
我摸了摸包里冰凉的钥匙,那是婚前偷偷攒钱买的公寓门卡。
陈明总笑我:留着这点私房钱干嘛我养你啊。
现在这把钥匙硌得掌心发疼。
远处酒店门口突然传来陈明的喊声:
林萧鱼!你给我站住!脚步声追过来。
我头也不回钻进出租车。
5
逃离的勇气
去锦华苑。
报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地址时,指甲深深掐进钥匙齿痕里。
姑娘,吵架啦
司机从后视镜瞄我。
我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憋得喉咙发疼。
车玻璃映出自己红肿的眼睛,里面烧着一团火。
师傅,我听见自己声音哑得厉害,麻烦开快点。
这城市这么大,总有一个地方能让我喘口气。
我攥紧那把小小的钥匙,像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靠谁不如靠自己,
这道理,
我早该明白的。
6
孤独的港湾
出租车停在锦华苑3号楼时,陈明的电话正疯狂震动。
我直接关机,把手机塞进包底。
抬头望了望七楼那个熟悉的窗口——一片漆黑,却让我心口猛地一松。
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外面所有糟烂事。
我反手锁死三道锁,后背重重抵在冰凉的门板上。
没开灯。
月光从落地窗泼进来,给空荡荡的客厅刷上一层冷银。
六十平的小屋,
白墙,浅灰地板,除了墙角堆着几个没拆封的纸箱,几乎没家具。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灰尘味,有点呛,却干净得让人想哭。
婚前咬牙攒了三年,连陈明都不知道这地方的存在。
他那时搂着我说:攒那点钱多辛苦,以后我的都是你的。
现在想想,
这话跟王桂芬的掏心掏肺一样,都是裹着糖衣的砒霜。
我摸着冰冷的墙壁,走到窗边。
楼下空荡荡的,没看到陈明的车追来。
紧绷的神经终于啪一声断了,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
不是委屈,
是恨自己蠢。
恨自己怎么就信了那些鬼话,
把真心喂了狗。
7
重拾的梦想
我走到墙角,踢开一个纸箱。
里面是几本蒙尘的珠宝设计图册,还有一套用旧了的绘图工具。
指尖拂过冰凉的金属尺,上面刻着我名字的缩写L.X。
以前画图熬通宵的日子像潮水一样涌上来,那时候眼里有光,心里有梦,不像现在,只剩下一地鸡毛和满心疲惫。
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泼在脸上,刺得我一激灵。
抬起头,镜子里的人眼睛红肿,头发凌乱,嘴角还带着点被婆婆指甲划破的血痕,狼狈得像条丧家犬。
可那双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烧,越烧越旺。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字一句,像在凿刻誓言:
靠谁不如靠自己!
声音不大,却砸在空荡的屋子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回响。
8
娘家的冷漠
手机在茶几上嗡嗡震动,屏幕亮起刺眼的光——妈。
我盯着那两个字,像盯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刚在酒店门口拉黑陈明,家里的电话就追来了。
划开接听键,没等我出声,我妈尖利的声音就炸了出来:
林萧鱼!你发什么疯!婆家寿宴你闹成这样,街坊邻居都传遍了!你爸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她喘着粗气,声音抖得厉害,
赶紧回去!给你婆婆磕头认错!求她原谅!
我捏着手机,指尖冰凉。
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又硬又涩。
妈,是她先……
她先什么先!我妈厉声打断我,
她是长辈!说你几句怎么了当媳妇的连这点气都受不了你知不知道你爸多要脸面!现在全毁了!人家都笑我们林家没家教,养出你这么个不懂事的女儿!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酒店里王桂芬刻薄的嘴脸、摔碎的茶杯、亲戚们看戏的眼神,还有陈明那懦弱的呵斥——排山倒海一样压过来。
我以为娘家会是最后的港湾,结果他们递过来的不是救生圈,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妈,我声音哑得厉害,像砂纸在磨,
你知道她怎么骂我的吗她当众说我买的东西是垃圾,咒她死!陈明就在旁边看着,屁都不敢放一个!
那又怎么样!我妈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忍忍不就过去了
哪个女人不是这么熬过来的你闹这么一出,以后在陈家怎么待
离婚吗离了婚谁还要你你让我们老两口的脸往哪搁
每一句忍忍,
每一句脸面,
都像毒针,狠狠扎进心脏最软的地方。
原来在他们眼里,
我的委屈、我的尊严,甚至我这个人,
都比不上他们那点虚无缥缈的脸面。
心口那片刚刚被冷风吹得麻木的地方,现在彻底冷了下来。
最后一丝微弱的期待,啪地一声,熄灭了。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拿近嘴边,声音不高,却又冷又脆:
我的事,
我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
以后,不用你们管。
说完,不等那边炸开的怒骂声再次响起,我拇指用力,狠狠摁下挂断键。
屏幕瞬间暗下去。
我没有任何犹豫,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指尖悬在红色的阻止此来电号码上,停顿了不到一秒,重重按了下去。
拉黑。
世界瞬间清静了。
9
无路可退
房间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声。
窗外城市的霓虹光怪陆离地闪烁着,映在冰冷的玻璃窗上,也映出我此刻惨白又决绝的脸。没有退路了。
婆家是火坑,
娘家是冰窟。
这世上,真的只剩下我自己了。
10
破茧重生
我慢慢走到墙角那个堆着设计工具的纸箱旁,蹲下身,手指用力拂掉上面的灰尘。
图纸和工具冰凉坚硬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我拿起一根绘图铅笔,紧紧攥在手心,笔杆硌得掌心生疼。
这点疼,跟心口那阵寒彻骨髓的痛比起来,算什么
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蒙尘的图纸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的湿痕。
不是软弱,是祭奠。
祭奠那个傻乎乎相信真心换真心的自己,
祭奠那个对娘家还抱有幻想的自己。
哭完了,
我抬手狠狠抹掉脸上的湿痕。
盯着箱子里那些曾经被我视为梦想起点的东西,
一个念头破开冰层,
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
野蛮生长。
靠谁不如靠自己!
11
翠玉轩的辛酸
天蒙蒙亮,闹钟还没响,我就从硬邦邦的折叠床上弹了起来。
冷水扑在脸上,刺骨的凉意赶走最后一丝混沌。
墙角那个纸箱敞开着,设计图册摊了一地,绘图工具散乱在旧毯子上。
白天,我在城南一家叫翠玉轩的小珠宝店打工。
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姓吴,看人的眼神总带着点算计。
小林,手脚麻利点!柜台要擦得一尘不染!
我刚放下包,吴老板的吆喝就追过来,
还有门口那堆旧首饰,今天必须清理出来,客人等着拿!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戴上薄薄的橡胶手套。
那堆旧首饰是客人送来清洗翻新的,大多沾满油垢,戒指缝隙里卡着黑泥。
我埋着头,用小刷子蘸着特制清洗液,一点一点地抠。
指甲缝很快就黑了,清洗液的刺鼻气味熏得眼睛发酸。
隔壁柜台的同事小红凑过来,小声嘀咕:
晓晓姐,你以前不是做设计的吗干嘛来受这罪这活儿又脏又累,工资还低。
我没停手,只是把刷子用力蹭过一枚发黑的银戒托:
先活着,再说别的。
钱。
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
交房租,吃饭,养活自己。
什么设计梦想,在生存面前都得往后靠。
12
桶金
晚上九点,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回到公寓。
没空喘气,我踢掉鞋子就扑到小桌前,打开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
屏幕幽幽的光照亮我眼底的血丝。
登录某宝店铺后台,挂上私人珠宝设计定制的链接。
定价压得很低,一单基础款设计图只要500块。
我知道这贱卖了手艺,但没办法,新店没信誉,只能靠低价吸引眼球。
然后一头扎进几个设计师论坛和兼职群,
不停地刷帖:接珠宝设计,物美价廉,出图快!
第一周,石沉大海。
偶尔有人问,
一听是新店,
没案例,
立刻没了下文。
第二周,
终于有个头像模糊的买家敲我:
【在吗想给我妈定个吊坠,预算不高,能接吗】
我立刻坐直,手指飞快敲键盘:
【能!您有什么具体要求材质、风格、预算】
生怕慢一秒人就跑了。
【没啥要求,我妈信佛,想要个莲花造型的,银的就行,便宜点。】
买家发过来一张模糊的手机拍的草图,线条歪歪扭扭。
行!我对着屏幕咬牙。
熬了三个通宵,画了十几版草图,反复沟通修改。
困得眼皮打架就掐自己大腿,咖啡当水灌。
第四天凌晨两点,终于把最终设计稿和3D渲染图发了过去。
【哇!比我想的好看太多了!】
买家很快回复,【就它了!我现在确认收货!】
下一秒,手机叮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愣住,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手机。
屏幕亮着,支付宝通知赫然显示:
【支付宝到账:500元。】
不是幻觉!
500块!
我死死盯着那个数字,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反复退出又点开,确认了好几遍。
钱不多,甚至不够买王桂芬摔掉的那件羊绒衫的一只袖子,但这是我靠自己,用荒废已久的手艺,一分一毫挣回来的!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又硬生生被我憋了回去。
我用力抹了把脸,把手机紧紧捂在心口。
冰冷的屏幕贴着皮肤,却像一块烧红的炭。
有门了!
靠我自己,也能活!
13
荆棘玫瑰的崛起
公寓门被拍得砰砰响的时候,我正顶着两个巨大黑眼圈,趴在桌上改一对耳环的设计稿。
桌上散落着吃了一半的冷面包和空咖啡罐。
林萧鱼!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再不开门老娘报警了!苏娜的大嗓门穿透门板。
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打开门。
苏娜像阵风一样卷进来,手里还举着个手机支架。
哇靠!你这是被吸干阳气了
她夸张地戳了戳我眼下的乌青,下一秒目光就被我摊在桌上的图纸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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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什么她一把抓过我刚画的荆棘玫瑰项链初稿,眼睛瞬间瞪圆了。
银色荆棘缠绕着绽放的玫瑰,尖锐又柔美。
瞎画的。我伸手想拿回来。
最近接的单子都是些简单款,这款纯粹是憋闷时发泄情绪的涂鸦。
瞎画苏娜尖叫一声,把图纸怼到我眼前,
这TM叫瞎画这立意!这线条!绝了!
她激动地原地转了个圈,
‘荆棘玫瑰’,浴火重生啊姐妹!这故事感!你敢不敢让我拍!
没等我反应过来,她直接把手机怼到图纸上方,打开短视频APP的拍摄界面。
一边调整角度,
一边嘴里叭叭不停:
各位老铁!看看我闺蜜的神仙设计!原创荆棘玫瑰项链!独立女性专属!走过路过别错过!想要独一无二的首饰,找她!某宝店铺:‘晓光设计’!认准‘荆棘玫瑰’!给她冲!
她手速飞快地加了几个热门标签女性力量
原创设计
首饰定制,点了发布。
你干嘛!我吓了一跳。
推广啊!笨!苏娜白我一眼,
老娘几十万粉是闹着玩的就冲这设计,绝对爆!信我!
她兴奋地搓手,
等着订单砸晕你吧!
我压根没当真。
苏娜是时尚博主,粉丝是多,可谁知道效果
我摇摇头,继续改我的耳环稿。
结果第二天一早,
我被手机疯狂的提示音直接炸醒了!
迷瞪着眼打开某宝后台,红色的99+消息提示晃得我眼花。
店铺访客数和收藏量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蹿!无数的私信涌入:
【小姐姐!荆棘玫瑰那条项链接定制吗多少钱急!】
【博主推荐来的!荆棘玫瑰太有感觉了!求链接!】
【设计师看我!想定制同系列手链!什么时候能做】
【姐妹冲!这设计绝了!已下单基础款支持!】
我脑子嗡嗡作响,手指颤抖着点开支付宝。
一条条到账提示密密麻麻地刷屏:
【支付宝到账:1500元】
【支付宝到账:2000元】
【支付宝到账:1800元】……
提示音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像一场酣畅淋漓的及时雨,狠狠砸在我干涸的心田上。
仅仅一个上午,收入就超过了我在翠玉轩两个月的工资!
苏娜的电话追了过来,声音兴奋得劈叉:
怎么样林老板!爆了吧!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行!
我看着后台还在不断跳出的订单提示和支付宝里持续增长的数字,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
这一次,我没再憋回去。
嗯!我用力吸了吸鼻子,
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
爆了!
钱的声音,真他妈好听!
我用力抹掉眼角那点湿意,抓起绘图笔。
荆棘玫瑰,真的能开出花!
14
陈明的哀求
门铃像催命符一样响个不停的时候,我正在打包第三十九个荆棘玫瑰手链订单。
胶带撕拉的声音混着电脑上叮咚的订单提示声,是我现在最爱的背景音乐。
透过猫眼,陈明那张脸猝不及防地撞进来。
头发有点乱,眼下带着青黑,手里居然还拎着一个……劣质的水果奶油蛋糕。
那是我以前最喜欢吃的一家店的招牌,现在看来,那奶油腻得发慌。
我拉开门,没让他进屋,堵在门口。
晓晓……
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睛红得像兔子,一开口眼泪就滚了下来,
我找你找得好苦……
我没说话,冷眼看着他表演。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试图来抓我的手,我后退一步,他的手僵在半空,
这段时间,我快疯了!白天晚上脑子里全是你!我跟我妈吵翻了!真的!我搬出来了!
他急切地证明着,举起手里那个寒酸的蛋糕,
你看,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
陈明,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找我什么事
他像是被我的冷静噎了一下,哭声更大了,
肩膀一抽一抽:晓晓,我们……我们复婚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我妈……我妈那边我绝对不让她再欺负你!我已经骂过她了!她也后悔了!真的!你相信我最后一次!
我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讽,
相信你像以前一样,在你妈骂我的时候,缩在一边当孙子还是相信你像以前一样,听你妈挑拨几句,就反过来埋怨我不懂事
不是的!这次不一样!陈明激动地往前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我改了!我真的改了!晓晓,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的!不然你不会……
他目光扫过我身后堆放的打包盒和设计图纸,
那些代表着我现在蒸蒸日上的事业,
不会过得这么好……我知道你是在赌气,是在报复我,对不对你成功了!我后悔了!我们回到以前好不好我养你!你别这么辛苦了!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声从喉咙里滚出来,
陈明,你拿什么养我靠你那份死工资吗还是靠你妈省吃俭用抠出来给你的生活费
他脸色瞬间涨红,嘴唇哆嗦着:
我……我可以努力……
省省吧。我彻底失去耐心,
眼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
你来找我,不是因为你知道错了,更不是因为你还爱我。是因为你妈告诉你我现在能赚钱了,对吧是因为你发现离开你们那个烂泥坑,我活得比你想象的滋润一万倍,对吧
陈明的表情彻底僵住,像被戳穿了所有伪装,只剩下狼狈和难堪。
看看你自己,我向前逼近一步,目光像能穿透他的脸,
除了哭哭啼啼和下跪求饶,你还会干什么
在我被你妈指着鼻子骂的时候,在我需要你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的时候,你在哪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只会说‘我妈年纪大了’、‘你忍忍’、‘都是一家人’!
现在看到我过得好了,知道贴上来摇尾巴了
你的保证,跟你妈那张嘴一样,廉价得让人恶心!
陈明被我骂得脸色煞白,身体晃了晃,眼神里充满了被戳破的恐慌和羞耻。
滚!我指着楼梯口,声音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
带着你那个破蛋糕,滚出我的视线!
回去告诉你那个‘后悔了’的妈,我林萧鱼现在过得怎么样,跟你们姓陈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晓晓!别这样……他绝望地嘶喊,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回应他的,是我毫不犹豫、重重摔上的防盗门!
砰!
震耳欲聋的关门声,砸碎了他所有可怜的幻想。
我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胸口剧烈起伏。
门外传来他压抑的呜咽和拳头砸在墙上的闷响,还有那廉价奶油蛋糕砸在地上的噗嗤声。
真他妈难听。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把门外那摊烂泥彻底从脑子里清空。
转过身,电脑屏幕上又跳出一条新的订单提示,同时,手机叮地一声脆响。
【支付宝到账:3500元。】
清脆的提示音,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
狠狠扇在门外那个男人的脸上,
也彻底扇走了我心底最后一丝尘埃。
痛快!
15
金玉阁的阴谋
林萧鱼,你进来一下。
吴老板推开玻璃门,探头喊我。
他脸色有点怪,眼神躲躲闪闪。
我放下手里擦到一半的金镶玉镯子,跟着走进狭小的办公室。
他搓着手,没让我坐。
那个……小林啊,他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向窗外,
最近店里生意你也知道,不太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手艺是没得说,设计也灵光,
他话锋一转,干巴巴地说,
就是……就是吧,最近接到好几个电话投诉。
投诉
我皱眉,
投诉我
唉,也不是具体投诉你啥,吴老板含糊其辞,额角冒汗,
就是……说我们店用了手脚不干净的人,影响声誉啊什么的……还有人打电话来说你这人品行有问题,在婆家闹得很难看,不孝顺……他终于抬眼觑了我一下,又飞快垂下,你看我这小店,小本经营,最怕名声坏了……要不……
他后面的话像蚊子哼哼,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有人打电话我盯着他,声音冷下来,
吴老板,谁打的电话说了什么你把号码给我,我亲自去对质!
哎呀!这怎么行!吴老板像被烫到一样跳起来,
小林,你这不是让我难做嘛!人家……人家也是有点背景的!听说儿子就在西街那边那个‘金玉阁’当个小管事呢!我们这种小店得罪不起啊!
金玉阁三个字砸出来,我瞬间明白了。
是王桂芬!
陈明那点关系!
肯定是陈明上次上门求复合不成,回去说了什么!
这对母子,真是阴魂不散!
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我看着吴老板那张写满怂字的脸,几个月来店里那些脏活累活全是我干,他压榨我廉价劳动力时怎么不怕得罪人
现在被人一吓就软了
吴老板,我压着火气,
我在你这儿干了多久活干得怎么样有没有手脚不干净,你最清楚。
清楚!清楚!你做事没话说!吴老板连连点头,又苦着脸,
可……可架不住人家背后使绊子啊!有人跑去工商那边举报我们店偷税漏税……虽然查了没事,可折腾这一趟也够呛!小林,算我求你了,体谅体谅我这个月工资我给你多发半个月,就当……就当补偿
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薄薄的信封推过来。
看着他这副窝囊相,我突然觉得可笑。
跟这种被王桂芬几句话就能吓破胆的人,还有什么好争的
行。
我一把抓过那个信封,捏在手里,薄得可怜。
我走。
转身拉开办公室的门,外面小红和其他两个店员都竖着耳朵,见我出来慌忙低头假装干活。
小红偷偷瞄我,眼神里带着同情和不解。
我没废话,径直走到柜台后面,三两下把自己的水杯、笔筒和一个装着绘图工具的小布袋扫进包里。
动作干脆利落。
走到店门口,我又停住,回头看着吴老板那颗从门缝里探出来的、忐忑不安的脑袋。
吴老板,
我抬高声音,确保店里人都能听见,
不是我手脚不干净,是你胆子太小,骨头太软。‘金玉阁’一个管仓库的妈都能把你吓趴下。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讽刺的笑,
你这店,也就这样了。
吴老板的脸瞬间涨得红通通,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不再看他,推开门。
外面阳光刺眼,照在我脸上。
背包里的绘图工具沉甸甸地硌着后背。
失业了,
但心底那团火,
反而烧得更旺了!
王桂芬,你以为这样就能按住我
做梦!
16
绽光工作室
失业两个字像块石头砸在胸口,闷得慌。
我攥着那个薄薄的信封坐在公交站,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王桂芬那张刻薄得意的脸和陈明窝囊的样子交替闪现。
c字头的植物!
我低骂一声,猛地站起来。
等什么车
回公寓数那点补偿金吗
招手拦了辆出租,直奔银行。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冷气混着钞票味儿扑面而来。
我把包里所有的卡拍在柜台上。
麻烦您,全部取出来,销户。
柜员是个小姑娘,看着几张卡里加起来不算多的数字,又看看我紧绷的脸,没多问,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
点钞机哗啦啦响着。
看着柜台上一摞摞粉红的钞票,我的心也跟着哗啦啦响。
这里有我在翠玉轩省吃俭用抠出来的工资,
有这几个月熬夜画图攒下的设计费,
最厚的那几沓,是婚前三年偷偷攒的老本。
当年陈明笑话我小家子气,现在它们成了我最后的子弹!
不算厚一沓现金塞进背包,压在肩上,也压得我喘不过气。
下午,我站在城西一个老旧创业园区入口。
苏娜拍着我的肩:
晓晓,这地儿虽然偏点旧点,但租金便宜!楼下就是小加工厂,做小样贼方便!隔壁几家也是搞文创的,氛围不错!
眼前的小门脸不大,水泥地,白灰墙有点剥落,窗户也灰蒙蒙的。
推开门,一股灰尘味儿。空荡荡的,只有角落堆着些废弃的纸箱。
就这儿了!
我跺了跺脚,灰尘扑簌簌落下。


怕什么!
总比寄人篱下、被人捏着喉咙强!
一周后,绽光设计工作室的简易招牌挂在了门边。
油漆味还没散干净。
我坐在唯一一张二手办公桌前,看着对面两个新面孔。
小红有些局促地搓着手:
晓晓姐……啊不,老板,谢谢你收留我!吴老板那边……我待不下去!就知道压榨人!
她是主动从翠玉轩辞职跟过来的。
旁边穿着旧工装裤,手上带着机油痕迹的李师傅,五十多岁,话不多,眼神很稳:
小林老板,你放心,打版、做小样,我老李在行。你说咋弄就咋弄。
他是我从楼下小加工厂挖来的老师傅,技术过硬,价钱公道。
以后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了!
我看着他们,把桌上打印好的设计稿推过去,
小红,这几份荆棘玫瑰的订单细节你跟客户最后确认一下。
李师傅,这几个设计图麻烦您先帮我打个银版小样看看效果。
好嘞!小红立刻拿起电话。
行。李师傅戴上老花镜,仔细看着图纸。
打印机嗡嗡地吐出订单资料,手机时不时响起新订单的提示音。
小红清脆的应答声和李师傅偶尔询问细节的低沉嗓音交织在一起。
我环视这个简陋却完全属于我的小空间,靠在吱呀作响的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像被推出悬崖的鸟,终于张开了翅膀。
破釜沉舟
那就背水一战!
王桂芬,等着瞧!
17
订单如潮
打印机刚吐出最后一张设计稿,手机就叮地一声脆响。
小红探过头,眼睛发亮:
老板!‘荆棘玫瑰’的老客户复购!还介绍了两个新客户来定制婚戒!
她兴奋地把手机递过来,
你看!客户晒单评价:‘绽光的设计独一无二,客服小红超贴心!’
我把刚画好的新系列草图递给李师傅:
李师傅,这个‘破茧’系列,主石用淡水珠,镶托要做出挣脱缠绕的感觉,能行吗
李师傅推了推老花镜,盯着图纸上那枚仿佛挣脱丝线束缚的蝴蝶造型戒指,粗糙的手指点了点关键结构:
有点挑战,但能弄!小林老板你这想法,绝!
他拿着图纸就钻进了后面的小工作间,打磨机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
苏娜的电话总是来得风风火火:
姐妹!你那个‘荆棘玫瑰’成了独立女性标配了!好几个小网红私信我问合作!你那‘破茧’系列草图呢快发我!我粉丝嗷嗷待哺呢!
在电脑里,马上发你。
我手下不停,回复着某宝后台的咨询。
一个顶着珠宝买手Vivi认证的ID跳出来:
【林老板你好,我是XX平台的珠宝买手Vivi,关注你们‘绽光’很久了。‘荆棘玫瑰’系列在我们小众圈口碑炸了!破茧的立意也很戳人。有兴趣谈谈独家渠道合作吗我们平台可以给流量扶持。】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激动,手指飞快敲字:
【Vivi你好,感谢认可。合作细节我们可以详谈。】
放下手机,发现小红正眼巴巴看着我,脸上写着快告诉我好消息。
成了,我把聊天界面转向她,渠道商找上门了。
哇!小红蹦起来,
老板威武!我去催李师傅打样!
她像个小旋风一样刮进里间。
工作室的订单量像滚雪球。
从最开始我们三个忙得脚不沾地,到后来咬咬牙,又招了一个刚毕业的设计助理小美,和一个负责打包发货的勤快阿姨王姐。
小小的空间挤满了人,打印机嗡嗡不停,打包胶带撕拉作响,李师傅的打磨机声成了最踏实的背景音。
老板,XX杂志想采访你!
小美举着手机跑过来,脸红扑扑的,
说是要做一期女性创业专题!点了名要‘绽光’!
18
口碑的力量
我看着这个越来越有模有样的小团队,
小红在耐心跟客户确认定制细节,
小美在整理媒体采访提纲,
王姐熟练地打包着刚送来的成品,
李师傅戴着放大镜在检查一枚破茧戒指的镶嵌是否牢固。
行,约时间。
我拿起桌上最新出炉的绽光产品册——不再是简陋的打印纸,而是正经铜版纸印刷,
封面就是那枚振翅欲飞的蝴蝶戒指,
下面印着一行小字:独立之光,由己绽放。
口碑,
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靠一件件精细的出货,
靠一次次深夜修改图纸,
靠小红一句句耐心的解答,
靠李师傅手上那些细小的划痕和老茧。
客户的眼睛是雪亮的。
老板,又有客户微信夸我们售后服务好了!
小红扬了扬手机,满脸自豪,
说我们比那些大牌还靠谱!
我笑了笑,没说话。
低头继续画新的设计稿。
笔尖划过纸张,沙沙作响。
这才刚刚站稳脚。
王桂芬,陈明,还有那个金玉阁……你们给的动力,我还没还完呢!
我捏紧了笔杆,指节微微发白。
等着。
19
金玉阁的腐朽
林老板,‘金玉阁’那边的打版费拖了快一个月了,催了三次,财务总说在走流程。
小红把文件夹拍在我桌上,一脸无奈。
金玉阁
我放下正在修改的星辰系列手链图纸。
这家本地老牌珠宝行,最近主动找上门,要我们代工一批基础款银饰。
订单量不小,价格压得低,但看在是老字号、能稳定走量的份上,我们接了。
嗯,还有,
小红压低声音,
他们对接的那个张主管,昨天送新设计图过来,又改需求!都第三版了!还说我们上次打的版工艺不对路,他们老师傅看不上……可李师傅明明是按他们给的工艺单做的!
李师傅正好端着保温杯进来,听到这话哼了一声:
他们那工艺单,还是十几年前的土法子!耗料多,效果还死板!我按新法子优化了点,省料又好看,他们倒不乐意了我看啊,是他们自己那帮老师傅根本不会弄新工艺,怕露怯!
我心里一动。起身:
下午我亲自去一趟‘金玉阁’,把图纸和版费的事都了了。
下午,我走进位于市中心、门脸却已显陈旧的金玉阁总店。
店里冷冷清清,几个店员无精打采地杵在柜台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木头和灰尘混合的气味。
张主管在二楼狭小的办公室接待我,桌上堆满了杂乱的文件。
他四十多岁,头发稀疏,一脸疲惫和不耐烦。
林老板,坐坐坐。他敷衍地指了指椅子,
版费的事财务那边有点状况,再缓缓,再缓缓啊!至于工艺,他拿起我们送来的新版,你们这个……跟我们老传统不太符合啊!我们‘金玉阁’讲究的就是一个‘老’字!老手艺!老味道!
张主管,我把带来的工艺优化说明和成本对比表推过去,
新工艺在保证结构牢固的前提下,线条更流畅,镶嵌更隐形,而且省料近15%。客户反馈和市场趋势都证明……
哎呀,市场市场!他不耐烦地挥手打断我,像赶苍蝇,
我们几十年的老牌子,还看什么市场有老主顾就够了!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焦躁,
不过小林老板,这批货你们得抓紧!我们等着回款呢!最近……周转有点困难。
正说着,一个年轻员工慌慌张张跑进来:
张主管!不好了!楼下王姐跟供应商吵起来了!供应商说我们欠了三批货款,再不结账就断料了!
张主管脸色大变,猛地站起来:吵什么吵!让他们去小会客室等我!就说……就说我马上到!他匆匆对我摆摆手,
林老板,你看我这实在忙,图纸和工艺就按我们原来的来!版费过两天一定打过去!就这样!
他抓起外套就往外冲,差点被门口堆放的几个积满灰尘、贴着过季滞销标签的首饰盒绊倒。
我走出办公室,路过财务室虚掩的门,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
……账面就这点钱了!工资都发不出来!还结什么货款!
那也不能拖着啊!人家都堵门了!
找老板啊!老板人呢又躲了
老板上个月就把车抵押了……
沿着略显昏暗的走廊往外走,路过库房区。
厚重的铁门开着一条缝,
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人尖利又熟悉的抱怨声:
这都什么陈芝麻烂谷子还堆着占地方!哎哟这灰!仓库管理员怎么当的王桂芬!王桂芬!死哪去了这批积压的旧款赶紧给我登记清掉!看着就烦!
20
王桂芬的狼狈
王桂芬
我的脚步顿住了。
透过门缝,隐约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仓库工装、头发花白、正费力地搬着一个沉重箱子的微胖背影。
心脏猛地一跳!
真是她!
她居然在这里当仓库管理员
陈明提过的那个小管事的关系
走出金玉阁陈旧的玻璃大门,外面阳光灿烂。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曾经辉煌、如今却门庭冷落的老招牌,
一个冰冷又大胆的念头,
像藤蔓一样,猛地从心底最深处钻了出来,疯狂滋长。
这艘破船,原来已经漏水到这种地步了
21
猎物的落网
李师傅,我把从金玉阁带回来的旧工艺单和成本表推过去,您看看这个,他们坚持要用这种老掉牙的镶嵌法,成本比我们优化过的高出快20%。
李师傅扫了一眼,嗤笑:死脑筋!抱着棺材板当宝!
小红,我转向她,找家靠谱的商业调查公司,查查‘金玉阁’近三年的财报和债务情况,要快,钱不是问题。
王桂芬那个背影像根刺,扎在心里。
小红立刻点头:明白!老板放心!
几天后,一份详尽的报告躺在我桌上。
触目惊心的负债,持续亏损,核心客户流失,资产抵押记录……这艘破船,沉得比我想象的还快。
老板,小美敲门进来,一脸神秘兮兮的兴奋,
我打听到了!绝对可靠!我有个前同事跳槽去‘金玉阁’当销售了,刚跟她八卦来着!
哦我放下报告。
她说啊,他们仓库新来个临时工,姓王,脾气特别差,跟谁都吵!据说是托了张主管的关系塞进来的!
小美压低声音,张主管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头发快掉光的!听说那姓王的老女人,是他家什么拐弯抹角的穷亲戚!还老吹牛说她儿子以前也在那儿干过,多厉害似的!结果呢就是个管仓库的临时工!现在天天灰头土脸搬货,被主管骂得跟孙子似的!
王桂芬。
张主管的穷亲戚。
临时工。
灰头土脸搬货。
每一个词,都精准地砸在那个微胖、穿着深蓝工装的背影上。
我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那份冰冷的调查报告。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照在绽光设计的招牌上,折射出一点锐利的光。
嘴角无声地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猎物,跑不掉了。
22
收购的胜利
律师把最后一份文件推到金玉阁原老板面前。
那个曾经倨傲的中年男人,此刻像被抽走了脊梁,握着笔的手抖得厉害,签下的名字都变了形。
他看我的眼神复杂,有绝望,有难以置信,最后只剩下颓然:
林老板……好手段。
彼此。我拿过签好的文件,指尖划过绽光设计全资收购金玉阁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
交接日,我会带人来。
一周后,我站在焕然一新的绽光设计(金玉阁中心店)门外。
招牌还没换,但门口已经清理干净,玻璃擦得锃亮。
小红、小美、李师傅和王姐,穿着簇新的工装站在我身后,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扬眉吐气。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里面不再死气沉沉。
所有员工,从前台到销售再到后勤,穿着统一熨帖的临时制服,分列两排站得整整齐齐。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还没散尽,却盖不住那股蠢蠢欲动的紧张和新生的气息。
林总!
林总好!
问候声此起彼伏,带着小心翼翼的恭敬。
我微微颔首,没多说话。
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清脆的回响敲在每个人心上。
小美紧跟在我身边,低声快速汇报:
所有部门主管在原岗位待命,等您训话。库存和财务正在做最后的盘点移交……
先去库房。我脚步没停,径直走向后面的通道。
那里才是金玉阁腐朽的根源,也是我今天最想关照的地方。
仓库区的光线依旧有些昏暗,空气里浮动着陈年积压货物的灰尘味儿。
几个穿着旧工装的人正手忙脚乱地整理货架,试图在老板视察前营造出整洁的假象。
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头发花白的微胖背影,正费力地想把一个沉重的箱子推到角落里。
张主管(他现在是仓储部的临时负责人了)满头大汗地迎上来,腰弯得很低:
林总!您怎么亲自来这儿了脏!乱!我们正抓紧整理……
我没理他,目光牢牢锁在那个熟悉的背影上。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推箱子的动作僵住了,迟疑地、慢慢地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王桂芬那张刻薄惯了的脸上,所有表情瞬间冻结。
震惊、怀疑、困惑,最后变成难以置信的巨大惊恐,像一张灰白的蛛网,猛地罩住了她整张脸!
她嘴巴微微张开,喉咙里只能发出用力抽气声,像条离水的鱼吸不过气。
手里的箱子咚一声重重砸在她自己的脚边,扬起一小片灰尘。
我看着她,
看着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沾着污渍的工装,
看着她蓬乱的花白头发,
看着她脸上沟壑里嵌着的灰垢。
几个月前寿宴上那张飞扬跋扈、当众摔我礼物的脸,
和眼前这张写满惊恐与狼狈的脸,
在我脑海里无声地重叠、切换。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快意,顺着脊椎闪电般窜上来。
我向前走了两步,停在离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
仓库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我们俩身上。
王桂芬
我的声音清晰平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整个仓库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上位者的确认和审视。
仓库管理员
王桂芬猛地一哆嗦,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眼睛里全是羞愤、恐惧和无法理解的巨大冲击。
她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懵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狼狈万分地盯着我。
周围的空气凝固了,那些窃窃私语和探究的目光,像针一样密密麻麻扎在她身上。
猎物,落网了。
23
王桂芬的崩溃
王桂芬。
我顿了顿,视线环顾四周——那些堆积如山的陈旧货品,昏暗的光线,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颗粒。
然后,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审视。
这工作环境,
我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还满意吗
王桂芬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脸色由涨红瞬间褪成惨白,又因为巨大的羞辱涌上死灰。
她想说话,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我向前微微倾身,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开来。
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足以击碎她所有侥幸的宣告:
‘金玉阁’,
我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现在,姓林了。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王桂芬脑子里炸开!
她身体剧烈地一晃,脚下踉跄,差点直接瘫软下去。
旁边一个年轻点的仓库工下意识想伸手扶,被她猛地甩开,动作带着濒死的羞愤和抗拒。
巨大的身份落差带来的冲击,让她彻底崩溃了。
好好干。我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她,也扫过仓库里每一个屏息凝神的人,
我这里,只认能力。
停顿一秒,我的声音陡然下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森然:
不养闲人——
目光如刀,精准地刺穿王桂芬最后一丝强撑。
更不养恶人!
恶人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王桂芬的心口!
她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
那身深蓝色的工装沾满了地上的灰尘和刚刚撒落的金属屑。
她双手撑地,头深深地埋下去,花白的头发凌乱地垂落,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发出压抑的、像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不再是刻薄的咒骂,而是彻底被碾碎尊严后绝望的悲鸣。
她甚至不敢抬头再看我一眼。
整个仓库,落针可闻。
只有王桂芬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和凄凉。
所有员工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看着地上那个曾经在背后搬弄是非、此刻却如同烂泥般瘫倒的老女人,
眼神复杂,
有鄙夷,
有同情,
但更多的是对站在她面前那个年轻女老板的敬畏和恐惧。
窃窃私语声终于压抑不住地响起,密密匝匝地扎在王桂芬身上。
天呐……真是她儿媳妇……
报应啊……以前听她说儿媳妇多不好,原来……
新老板太狠了……当众扒皮啊……
活该!让她以前那么刻薄……
每一句低语,都像鞭子抽在王桂芬身上,让她蜷缩的身体抖得更厉害,呜咽声里充满了恨不得立刻死去的羞愤和绝望。
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那个被她踩在脚下肆意羞辱的儿媳妇,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将她彻底踩进深渊。
我冷冷地收回目光,不再看地上那滩烂泥。
转身,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一旁脸色惨白、额头冒汗的张主管或者说,前张主管说:
通知所有部门主管,半小时后,顶层会议室开会。我要听各部门现状汇报和整改计划。
是……是!林总!张主管如蒙大赦,声音都变了调,腰弯得几乎要折断。
我没再停留,带着身后同样被这雷霆手段震慑、但眼神里更多是激动和崇拜的小红、小美、李师傅和王姐。
身后,只剩下王桂芬那彻底崩溃的、如同被世界遗弃的绝望呜咽,
在昏暗的仓库里久久回荡。
猎物不仅落网,
还是这种方式。
这感觉,
痛快!
24
陈明的绝望
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急促响起,打断了铅笔划过稿纸的沙沙声。
我按下免提,前台小妹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点紧张:
林总……有位陈明先生,说是您……前夫,在大厅,吵着非要马上见您……
我笔尖没停,勾勒着新系列涅槃耳环的流线。
让他上来。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两分钟后,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被猛地推开。
陈明闯了进来,比上次更憔悴,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领带也歪了。
晓晓!他嘶哑地喊了一声,看到我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
身后是整面落地窗投射进来的璀璨城市灯火,
他脚步猛地顿住,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巨大的恐慌和难以置信的绝望。
下一秒,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我桌前,噗通一声,双膝重重砸在光洁的地板上!
晓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嚎啕大哭,涕泪横流,完全不顾形象,
我瞎了眼!我他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窝囊废!
他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清脆响亮。
是我妈!都是那个老毒妇!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充满了怨毒的恨意,
是她!是她一直在挑拨离间!是她害了我们!她蛇蝎心肠!该死!她该死啊!
他疯狂地咒骂着,声音嘶哑,唾沫星子喷溅。
晓晓,你原谅我!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什么都听你的!我把她赶走!让她滚得远远的!我们重新开始!
他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双手死死抓住我办公桌的边缘,指节攥得发白。
我放下笔,缓缓抬起头。
目光平静地掠过他狼狈不堪的脸,那曾经让我迷恋的温柔体贴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懦弱和丑陋。
陈明。我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刺破了他凄厉的哭嚎。
办公室里瞬间死寂。
我微微倾身,隔着宽大的办公桌,俯视着这个跪在地上、形容枯槁的男人,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至极的弧度。
看到我现在过得这么好,
我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
看到我成了你最看不起的女人的老板,收购了你妈当清洁工都要托关系的‘金玉阁’……
我顿了顿,欣赏着他脸上因为极度羞愤和痛苦而扭曲抽搐的表情。
你是不是,
我的声音陡然下沉,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讥讽,
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陈明浑身剧震,瞳孔猛地收缩,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
可惜,
我直起身,目光投向窗外璀璨的万家灯火,声音淡漠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的世界,早已没了你们的位置。
我按下桌旁的呼叫铃。
保安。
我对迅速出现在门口的安保人员说,
请这位先生离开。
滚远点,我的目光重新落回陈明那张彻底崩塌的脸上,冰冷地吐出最后一句,
别脏了我的地界。
保安上前,不由分说地架起瘫软如泥、还在失神喃喃晓晓…的陈明,迅速拖离了办公室。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最后一点噪音。
我重新拿起铅笔,笔尖落在纸上,流畅地继续描绘那浴火重生的凤凰羽翼轮廓。
落地窗映出我专注的侧影,灯光勾勒出自信的轮廓。
我的光,靠自己点亮!
铅笔划过纸面,发出沉稳而有力的沙沙声,仿佛命运的终曲,亦是新篇的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