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那天,我爸妈疯了。
我妈发了疯似的撕碎了录取通知书,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个白眼狼、赔钱货。
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扬言一分钱学费都不会给我,要我在家烂死。
他们还以为我填的是那所本地师范,毕业就能滚去当老师,挣钱给我那赌鬼弟弟买房娶媳妇。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高考志愿提交截止前的最后一分钟,我删掉了师范大学,换成了清华。
看着他们气急败坏的嘴脸,我笑了。
我带着早已申请好的全额奖学金证明和助学贷款合同,拖着行李箱,在他们怨毒的咒骂声中,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1
高考前三天,我家突然停电了。
其实是我爸,亲手拔了总电闸。
我房间的台灯啪地一黑,隔壁,我弟林知秋打游戏胜利的狂笑,就毫无阻碍地穿透薄墙,炸在我耳边。
这不是偶然。
吱呀一声,我妈端着一碗银耳汤进来,借着手机电筒的光,她脸上的关心显得格外虚伪。
念念,别太拼了,休息一下,喝点糖水。
她嘴上这么说,手里的碗却重重地磕在桌上。
砰的一声闷响,震得我笔尖一歪,在答题卡上划出一道刺眼的黑痕。
我心里冷笑一声。
就是这样,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噪音干扰,饮食克扣,精神打压。
他们用尽一切手段,就是想让我心态崩溃,高考失常。
然后顺理成章地放弃我心仪的大学,去读那所他们为我选好的免费师范,好早点毕业挣钱,供弟弟读书买房。
可这一次,我重生了。
他们的每一个陷阱,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第二天清晨,预料中的大戏开场了。
我发现我的准考证不见了。
我妈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粗心啊!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前途啊!
我爸更绝,一脚踹翻了饭桌,满脸狰狞地吼道。
肯定是被人偷了!报警!现在就报警把贼抓起来!
他们演得真像那么回事。
但我记得,上一世,就是我妈趁我洗澡时,把我的准考证藏了起来。
逼得我跪下求她,才在开考前半小时找到,害我差点迟到。
这次,我只是装作慌乱崩溃的样子,在他们背后,悄悄给我的闺蜜陈思雨发了条短信:启动B计划。
昨晚,我就把备份准考证和身份证复印件都交给了她。
并且约定,如果我早上七点半没联系她,就立刻打电话给班主任。
十分钟后,班主任的电话精准地打到了我爸的手机上,语气严厉地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把孩子的准考证藏起来。
我爸的脸瞬间铁青,我妈也卡了壳,支支吾吾地辩解着什么只是想让她长个记性。
我没理会他们的窘迫,默默从枕头底下,抽出了我昨晚熬夜偷偷打印的第三份备用准考证。
爸,妈,不用找了,我已经跟老师报备补办了。
那一刻,我看着他们震惊错愕的脸,再看向窗外刺眼的晨光,心中一片冰冷。
你们不知道,好戏还在后头。
我连志愿填报系统的最终修改密码,都早已换成了一串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密码。
2
志愿填报那天,父母如临大敌地坐在我身后监督。
我当着他们的面,缓缓移动了鼠标。
光标停留在志愿表上本地师范大学的选项上。
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我能从他们眼中看到如释重负的神情,还有那不言而喻的期待。
我点击了。
我知道家里日子不好过。
我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我不想去别的城市。
母亲的眼睛立刻盈满了泪水。
她捂住嘴,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父亲平时很少流露感情,此时也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父亲一直紧绷的背也松弛下来,他抬手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
还算你懂事。
很好。
这正是他们想听到的话。
他们没注意到,我登录的系统界面角落,清晰地写着模拟填报系统。
但这只是学校为了防止学生操作失误,让信息科特意制作的模拟网站。
一场表演而已。
我关上窗口,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真正重要的正式填报,稍后才会进行。
晚上十一点,距离志愿填报系统关闭还剩最后五十分钟。
我找了个借口出门了。
妈,我去找陈思雨对下答案,很快回来。
父母坚信我的志愿已经填好了,毫不怀疑地挥手让我去了。
我一路狂奔到陈思雨家。
陈思雨早就准备好了,把她爸爸的书房留给了我。
打开电脑,我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手指输入了自己的准考证号和密码。
这一次,是真正的志愿填报系统。
我没有丝毫犹豫,敲下了清华大学,外国语学院。
然后,我将早已保存在u盘里的自荐信、全国奥林匹克竞赛一等奖的证书、市级三好学生等所有材料,一一上传。
点击最终确认并提交。
屏幕上弹出提交成功,预祝金榜题名的字样。
就在那一刻,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轰隆一声巨雷炸响。
仿佛是命运被我亲手撕开了一道裂缝。
录取通知书很快就送到家里了,邮递员喊我名字时,我爸一个箭步从屋里冲出去,从我手里抢过了那个印着清华大学校徽的录取通知书。
他几乎是撕扯着拆开,抽出里面的通知书。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就从涨红变成了铁青。
清华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下一秒,他双手用力,那张承载着我全部希望的纸,瞬间被撕得粉碎。
谁供你去北京当大小姐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老老实实给我滚回去复读,明年报师范!
3
纸屑像雪花一样被他狠狠扔进门口的垃圾桶。
我妈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捶着地面嚎啕大哭。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白养你这么大了,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家里!
我没有哭,也没有吵。
我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身边是我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
我从书包里抽出两份文件,摊开在他们面前。
一份是清华大学新生入学须知,里面用红色字体加粗标注着。
因获得全国奥林匹克竞赛金奖及高考状元身份,将自动获得覆盖四年学费的全额奖学金。
另一份,是中国银行助学贷款的预审通过函,足够我应付在北京的所有生活开销。
我看着他们震惊到失语的脸,平静地开口。
学费,不用你们出一分。生活费,也不用你们管一毫。从今天起,我不会再出现在这个家。
转身前,我的视线扫过客厅那面墙。
上面没有我一张奖状。
满满贴着的,全是我那个初中辍学的弟弟打游戏时各种胜利的截图,被我爸妈骄傲地称为荣誉墙。
我在心里默念:这一世,我要活成你们仰望不起的光。
我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
车窗外,那个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家,连同那些人和事,都飞速倒退,最终缩成一个模糊不清的点。
抵达北京当晚,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校园超市买了张不记名的手机卡。
旧卡拔出,扔进垃圾桶。
微信、QQ、支付宝,所有和那个家有关的亲属绑定,我一个个耐心解绑,清理得干干净净。
最后,我用新号码给高中班主任李建国发了条短信。
老师,我安全到校,请您别告诉他们我的联系方式。
发送成功后,我开启了手机的陌生号码拦截功能,世界瞬间清净了。
三天后,我的高中好友陈思雨还是想办法联系上了我。
她的语气又急又怕。
林知夏,你妈疯了,她跪在我家门口,求我把你新手机号给她。
哭得整条楼道都听见了,说再联系不上你她就不活了。
我握着电话,心里一片平静。
哭得像丢了命根子
不,他们只是怕丢了那台会走路的提款机。
果然,我的预感从不出错。
不到一个月,陈思雨又带来了新消息。
我那个宝贝弟弟林知秋,在网上赌博,欠了整整八万。
催债的人闹上门,爸妈被逼得没办法,把我从小住到大的那套房子给卖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甚至没半点惊讶。
寒假很快来临,我没有回家,也没地方可回。
4
辅导员张老师组织了一场贫困生座谈会,鼓励我们申请勤工俭学岗位。
我第一个举手,申请了图书馆夜间值班岗。
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包夜,管暖气,还能安安静静地看书,对我来说再好不过。
就在那场座谈会上,我身后两个女生在小声议论一则社会新闻。
你看这个没说一对父母卖了唯一的房子,就为了给赌棍儿子还债,真是愚昧又可怜。
我看了,就咱们本地的新闻,配图那小区阳台……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没露分毫。
我只是默默拿出手机,搜到了那条新闻。
配图很模糊,是从马路对面拍的,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装着老式防盗网的阳台。
是我家。
我没说话,关掉手机,只是把新闻的发布日期,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那天晚上,我在新买的日记本上写道。
他们榨干我一次,就换儿子继续榨。
现在儿子烂了,房子没了,老巢塌了。
下一步,该来找我了吧来吧,我等你们很久了。
窗外,未名湖上结着一层薄冰,映出我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眼神。
这个冬天格外漫长,但总会过去。
寒假结束了,开学那天,北京的天气异常晴朗,暖得不像初春。
但我知道,这只是假象。
开始吧。
张教授走过来,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关切。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但这份无声的支持比任何安慰都更有力。
围观的学生渐渐散去,但投向我的目光里,鄙夷换成了敬佩和同情。
我冲张教授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转身回了资料室。
那个录像的同学已经把视频用闪送发给了我,我存进加密文件夹,命名为家庭纠纷一号档案。
坐回电脑前,屏幕上还停留在清华—哈佛的初审通过函上。
我盯着它看了几秒,才重新打开那份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的稿件。
倒春寒的冷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但我心里一片平静。
这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
晚上十点,我准时将翻译稿发给了张教授,走出教学楼时,接到了陈思雨的电话。
她是我的发小,也是唯一还和我保持联系的老家人。
夏夏,我听说了,他们去找你了她的声音充满担忧。
嗯,来过了。
你……你没事吧我听说王德发也在,那个赌棍!你弟到底欠了他多少钱
我走到宿舍楼下的长椅上坐下,夜风吹得我清醒。
5
八十万。他挪用公司公款去赌,输光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陈思雨压抑的怒气。
他们疯了!所以他们是看到你那个联合培养项目,以为你能挣大钱了
应该是。
我平静地回答。
那你怎么办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思雨,别担心。我有我的计划。
法律和规则,是我最好的武器。
挂了电话,我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
我以为,这出闹剧会以他们的狼狈收场而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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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设想过他们会再次上门,会去我打工的地方骚扰,甚至会用更卑劣的手段。
但我没料到,他们选择了一种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从一个我毫无防备的角度,试图将我重新拽回深渊。
五一假期前夜,手机在枕边震动了一下。
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市三院的短信,发送人是赵医生,内容简短而冷冰冰的。
林知夏同学因酒精性胰腺炎入院。
我盯着屏幕上那串陌生的号码和熟悉的名字,看了很久,没有回复。
第二天,我收到了班主任李建国老师的语音留言。
那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焦急。
小林啊,你弟弟这次真危险…医生说…
我直接关掉。
之后,我听到一些让我很不舒服的词语。
他妈妈哭了一整夜、血浓于水。
我打开电脑,开始查阅相关资料。
酒精性胰腺炎,伴随各种并发症,死亡率…
我心里有了底。
我打开了一个匿名的公益平台,找到了家庭援助的项目,截图,然后迅速编辑了文案。
疑似家暴受害者,被家人榨取经济价值,长期处于高危生存状态…
我甚至还附上了我弟弟的病历诊断书。
三天后,我在食堂吃饭,嘈杂的环境里,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李老师。
他声音兴奋无比。
小林啊,事情有转机了!省里的青少年救助基金会已经介入了!
我淡淡回道。
然后呢
他们会承担一部分费用,但有两个条件。
强制戒酒治疗,并且禁止探视。
我走到食堂外面,深吸一口气,然后才平静地开口。
那就让他们治吧。我不会去见他,也不会出一分钱。
他的人生,从他第一次拿我的奖金去赌开始,就已经和我无关了。
关掉手机,我重新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看到一则关于日内瓦联合国培训项目的通知,我没有犹豫,申请了。
这一站,是瑞士。
但我忘了,当一条路被堵死,他们总会另辟蹊径,去寻找新的路。
6
比如,舆论和无数陌生人的同情心。
深夜,手机推送了直播新闻。
我冷笑。
母亲在土炕上哭得声泪俱下,说弟弟瘫痪,而我不孝。
评论区里,骂声一片。
但我不惊讶,因为我知道这是谎言。
我没兴趣跟他们隔空对骂,直接打开了她直播间的录播回放。
找到了她逼我签保险的视频,还发现了弟弟骑着摩托车的照片,时间吻合。
我将证据打包发给了央视纪录片导演吴导,配上了一句话。
你们拍寒门英才,别忘了有些‘寒门’,是靠吃女儿血肉暖起来的。
一周后,《寒门英才录》播出。
镜头聚焦在日内瓦的我,正在进行同声传译。
突然插入一段对比剪辑。
我深夜学习的画面,与父母大肆收受打赏的画面交替出现。
解说员的声音响起。
林知夏,独立完成学业,曾获2.3万元奖学金,并向学校捐款……
陈思雨发来消息,说母亲在菜市场都买不到菜了。
我站在瑞士的湖边,望着远处连绵的雪山。
这一世,我不再是赎罪的羔羊。
我是我自己命运的审判官。
《寒门英才录》特别篇播出的第三天清晨,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我从浅眠中惊醒。
屏幕上跳动着一串陌生的国内区号,归属地是我十年没回去过的老家。
我迟疑两秒,还是接起。
电话那头是一个平和但措辞严谨的女声。
请问是林知夏同学吗我是市妇联的赵雅琴。
市妇联
我握着手机走到宿舍阳台上,晨风吹动窗帘,楼下是三三两两晨跑的学生。
林同学,我们注意到近期网络上关于您家庭纠纷的舆情。
赵雅琴的声音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纯粹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经初步核实,您母亲周美兰女士多次在公开直播中泄露您的个人信息,并以虚构病情博取同情。
其行为涉嫌侵犯您的隐私权与名誉权。
我们单位拟启动‘困境女性家庭关系干预项目’,想邀请您参与一次非公开座谈。
若您同意,我们将依法协调相关平台下架侵权内容。
我沉默地听着,心里一片澄明。
我知道,她们找上我,不是单纯的同情。
而是因为《寒门英才录》的热度,把我当成了一个具备社会影响力的典型样本。
而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可以配合。
我轻声说。
但有两个条件。
第一,座谈全程必须录音备案。
第二,我不会单独与任何人见面,必须有我指定的第三方见证人在场。
7
赵雅琴在那头顿了顿,随即干脆地答应了。
可以。
座谈会安排在三天后,地点在市妇女儿童活动中心一间密闭会议室。
我到的时候,我指定的见证人,我的室友陈思雨已经到了。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吴导也来了,他以社会观察员的身份列席旁听,脸上带着探究的神情。
会议开始前,我将一个U盘放在赵雅琴面前的桌上。
这里面是我三年来整理的全部证据链。
我没有哭诉,只是像在做学术报告一样,逐条说明每段证据的时间线与法律意义。
从高中时期,我妈为了不让我去外地上大学而藏起我的准考证。
到她以给我交学费为名,逼我签下受益人是弟弟林知秋的巨额保险合同,全程都有录音。
再到她近期直播间里每一句虚假陈述的截录,以及我托人搞到的、林知秋在澳门赌场的转账记录,和他那份轻微脂肪肝的医院诊断书的清晰对比图。
当赵雅琴看到我母亲在直播间里声泪俱下地说她不救她弟弟,就是要遭天打雷劈的视频片段时,一直保持平静的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已经超出了家庭矛盾的范畴,她沉声说。
属于网络暴力的前置行为。
会后第二天,市妇联联合网信办发布了一份措辞严厉的通报。
责令多个短视频及直播平台,永久关闭周美兰的所有账号。
并对其发布不实信息、恶意引导网络舆论的行为进行信用惩戒。
正义得到了伸张。
我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但吴导却在当天下午找到了我。
他递给我一份新的拍摄方案,标题很醒目。
《被牺牲的女儿》。
节目组决定加拍一集特别篇。
吴导看着我,目光灼灼。
你愿不愿意出镜我们不是要你诉苦,而是想通过你,讲清楚一个问题。
一个被原生家庭定义为‘赔钱货’的女孩,是怎么一步步靠自己,变成自己命运的主人的。
我看着窗外,天光已经彻底亮了。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
可以。
我点头。
但我只讲事实,不演悲情。
我不再需要躲藏,也不再需要声嘶力竭地反击。
我只是把真相摊开,让所有人看见。
那盏曾被他们拼了命想要捂住的灯,如今,已照亮了整条长路。
-完-